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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升将脸埋在她的发间,贪婪地嗅着她的馨香。他的心早就沦陷了,明明可以不将她牵扯在内的,但是他是自私的,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那日,在城门下,他见到她换回女装的那一刹,强抑着心中的那份欣喜;他看见她眼中那种难以置信的悲伤神情,强抑着要解释的冲动;当他走出那个困了他很久的宅院,他下定决心就算是寻尽千山万水,只希望找到她,将她留在身边。
在永安的那几日,景璇离开的让他痛苦不已,整日以酒麻痹自己,当他始终叫着一声二叔的亲生父亲无意中提及将娘的曲谱送给了她,他的整个人仿佛就像掉进了冰窖里一样。
那天的曲子,是她在为景璇送终。
内心的痛苦让他倍受煎熬,他发觉他越不想见她就越思念她,思念她的每一丝笑容,心疼她的每一滴泪水。
他真的好想她,想到心都痛了,最终忍不住,他还是回来了。
不是因为他对她的承诺,只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永远都放不开她。
侧俯下头,单手抬起她的下颌,他灼热的唇烙在了她的唇上。四唇之间没了缝隙,他的吻热烈而霸道,而带着惶恐不安,缠着她给予每一寸反应。
这一回,美仁没有反射性地要逃开,而是伸出手环住他的颈项,带着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疯狂地回应着他的吻。
互相感受着彼此的气息与心跳。
许久,美仁问他:“你何时起程?”
他应:“没有意外,应该就这两日。”
“哦。何时再回来?”经过多番斟酌,她决定留在杭州,她她跟去京城只会成为他不必要的负担,而且以目前她这副样子,会让他和她陷入另一个困境。
“我会请旨的。”
也就是遥遥无期。
“那好,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你若不回来,这样陶然居便归我了,到时我会将它改成另一个倚笑楼。”美仁取了纸笔,递至他的眼前,道:“立字据吧。”
挑了挑眉,景升接过纸笔,道:“这是皇上赏赐的。”
“赏赐给你了,就是你的,你送予我了也就是你的事,至于是我的了,我想做什么都可以,那是我的事,而说不说服皇上那也是你的事。立字据吧。”
嘴角轻勾,景升仍是执笔笑望着美仁。
“快写啊。怎么?我可记得那日你伤的是左肩,可不是你右手,这会应该也结了疤了吧。”
“左肩?”景升喃喃自语,尔后浅浅一笑,执起笔当真立了字据。
“谢了,明二公子。”美仁将字据收好。
景升一把揽过她,抵着她的发际,口气微酸:“我走了,你当真这么欣喜?”
“那自然,你若是真的一去不回,这里可就是我的了,这里离西湖很近,地价可不便宜。这世间有谁不爱银子,是女人就更爱银子,”美仁正了正身,抬手拍了拍搁在她腰间的大掌,“男人,终是靠不住,就算你不回来,我下半辈子的生计也有了着落了。”
景升只是笑笑,道:“言不由衷的小东西,喜欢西湖,那就陪我去泛舟。”
“明二公子,这大热天的,你确定你要这时候去西湖泛舟?”
“美人在侧花满堂,四处皆是春!”
美仁咬唇闷笑了一声,道:“这租船的人应该还在家中避暑吧,你以为你有钱,长得比别人好看,就一定能租得到船吗?我可不想与别人共挤一条船。”
“山人自有妙计。走!”
容不得美仁抗议,不由分说地,景升抱起她,让人备了马车,直奔西湖。
多日来伤痛的心情,此时此刻,他只想好好的放松一下。
并不是他无情,这么快就可以忘记景璇的死,而是,他不想自己活的太痛苦,他这二十几年来,活得太压抑了,直到遇到她,让他完完全全放下所有的伪装去,但随之而来的,却带给了他另一种折磨。
他真的需要好好的舒解一下才行。
第二十二章弯刀之谜
杨柳抚风,绿茵葱葱,没想到这时节这么热的天,还有这么多人出来游湖泛舟。眼下,想清清静静的在西湖上泛舟,很难,可美仁没料着景升将所有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租到了一个很舒适的画舫。整个画舫之上,只有他们两人。
她半支撑着身体,眯着眼,倚着那贵妃榻上,就像花楼里的那些个大爷一样,欣赏着景升弹奏的曲子。
这让她有种感觉,她在狎妓。
狎妓,想着她便不禁笑出声。
“笑什么?”一曲奏罢,景升抬首正好捕捉到她那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嘴角的笑意更浓,美仁道:“猜?”
“猜不着。”
“你看,你抚琴,我赏乐,我俩这样像不像对面那艘画舫上的人——对换了一下?”
不用看向对面那艘画舫,景升都知道她在说什么,对面的画舫是杭州城内另一家花楼的花舫,那里面弹曲的是姑娘,听曲的自然是嫖客。而依她方才所说,就是暗指他是那“姑娘”,她是那“嫖客”。
起身,景升走近贵妃榻,俯下身,双手支撑在美仁的两侧,将她困于胸前,脸离她只有寸许,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弄得她痒痒的一直笑个不停。
“你可知,通常在那画舫之上还要做一些特别的事?”
她笑弯了眼,道:“那等靠了岸,你是否还要同我收银子?若你要是收回陶然居,我可就亏大了。”
倏地,景升挑了挑眉,直起了身,道:“已经到岸了。”
没待美仁反应,他便将她抱起,一个轻跃,已然是在保佑桥之上。
立在桥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美仁笑道:“断桥?呵,来晚了,这要是在你刚找着我的那几日来就好了,这里可是欣赏西湖雪景之佳地。在江南,每年雪期短促,大雪天更是罕见。尤其是象今年,都过了上元节,居然还会下那么大的雪。你看,就是这里。冬日雪霁,白堤如铺琼砌玉,晶莹朗澈,皑皑如链,连着保佑桥,待桥阳面冰雪消融,桥阴面仍然玉砌银铺,从葛岭远眺,桥与堤这长长的白链就此而断,故称断桥残雪。”
“断桥不断肝肠断,长桥不长情意长,孤山不孤寡人孤。”嘴角噙着浅笑,景升牵着美仁的手,沿着长长的白堤慢步。
望着不远处,有位老妇人在卖大笼糍,景升道:“等着,一会回来。”
美仁挑了挑眉,点了点头,笑望着他去买大笼糍。
远目跳望,美仁将美景尽收眼底。
骤然间,一阵风吹来,美仁的发丝散乱得张扬开,打在脸上生疼。风中含着萧杀之气,美仁心中一惊,偏过头,见岸边停着一艘画舫,而船头立着的几个面遮薄纱的女子,细看正是怡家的女儿。
画舫内,瞧不清坐着何人,却听那人道:“怡符衣,不想见面却又见面了。别来无恙啊!”
怡素?她何时能调动怡家的人?那晚能让宁家出箭的人,难道也是她?
瞧见眼前这情形,美仁心中恐惧不安,今非昔比,这丫头究竟想做什么?下意识的,她捏紧了拳头,往后退了数步。
“怎么?姐姐,你怕了?呵呵,素素今时来只是邀你叙叙旧罢了。”怡素又道。
“我想,在太白峰顶上,该说的都说完了,我和你之间无话好说。”美仁说罢,举目寻找景升的身影,远远的,却见他手中拿着个纸鸢,正扶起一个摔倒的小孩,替那小孩拍着身上的尘土。
“那好我也就不拐弯抹角的了,把怡家的封魂镜交出来。”
微怔,美仁冷笑着:“封魂镜?你居然想得到封魂镜?在怡家,谁都知道这柄弯刀是凭本事拿到的,当年是我娘得了这柄弯刀,而后是我。想要这柄弯刀,怡素,我劝你还是省省吧,你这辈子都得不到它,不属于你的东西,永远都不属于你。”
“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拿下她。”画舫内怡素命令道。
眈了一眼画舫,美仁提起衣裙便往景升的方向跑去,孰料,怡家的四个女儿迅速地拦住了她。
灵光一动,美仁双手滑过腰际,紧跟着,出手便是数枚银针飞出,直袭那四名少女的门面,在见着她们怔了怔,她便撒腿就跑,大声地呼叫着景升。
那份力道太微不足道,那四名少女很轻易的便躲过,其中一人很快的扣住她的右肩。
一阵疼痛,她咬着唇,不能让她们知道她失了内力。下意识里,她唯有强行提气,但觉双臂经脉隐隐作痛,内力丝毫全无,倏然,她卯足了劲,左手毫不犹豫地反扣那名女子的咽喉,大叫:“别过来,不然我掐死她。”
那三人相互对望,不敢下手。
画舫内的怡素,怒道:“快将她给我带上船。”
那名被美仁扣着咽喉的少女终于发现美仁使的是虚招,根本不足为惧,迅速反扣住美仁的手腕。
千钧一发之际,一阵猛烈的掌风袭来,四位少女顿时失去平衡,被那股强劲的掌风带出丈余远才稳住身形。
美仁一看是景升,连忙扑向他。
那四名少女一见景升护于身前,互相对望了一眼,不敢恋战,收了剑,跃回画舫,只听船内怡素高声道:“怡符衣,你等着,我一定会取回封魂镜。咱们走着瞧!”
那艘画舫很快就离了岸,往西面疾驰而去。
景升扶住美仁的双肩,紧张道:“有没有伤着?”
摇了摇头,美仁便抱住他。
为何好好的怡素突然又出现了?一年多前,她便与天一族再毫无瓜葛,为何事隔一年多之,怡素又突然出现,却是为了她手中的弯刀而来?那是娘生前所用的弯刀,娘死了之后这把弯刀便交给了悦姨。依怡家的规矩,怡家的女儿不论是谁只要打败其他女儿,便可获得这柄弯刀。那年她只有九岁半,十岁不到,是她拼了命,打败了怡家的其他女儿,才有资格重新获得这把弯刀。
“你真的没事?她们是什么人?封魂镜是什么?”景升又问。
“就是我的弯刀。那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景升略有所思,望着西湖面上来来往往的画舫,早已没了那艘画舫的踪迹。这两日本来他打算好好的与她将杭州城游遍,就回京城,眼下看来,还要再耽搁一些日子。
回到陶然居,美仁便对着那柄弯刀发呆,为何好端端的又扯上了这柄弯刀,这弯刀究竟还有什么秘密?她反反复复地打开又合上,除了是把弯刀,就是一面铜镜。按怡素那样迫切想得到它的意图,这里面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美仁又细看了那弯刀,发觉铜镜的雕花面有问题,这里面好像有夹层。对着光线,美仁又细照了一下,确定内有玄机,找了把匕首撬开那个夹层,果然,里面藏着一张很薄的纸,这张纸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成几近透明,但上面却密密麻麻的记载着什么东西。
细看之下,突然,美仁的双手颤抖了起来,这张纸会让她如此激动的原因有二:第一,这张纸上所记载的便是天一圣经的下卷,第二,而将天一圣经下卷记载在这纸上的人是娘。
这是娘亲手所写,她激动的将这张纸抱在怀里,如获至宝,除了弯刀,她没想到还能拥有娘留给她的另一样东西。
对于天一圣经的下卷,她很好奇,于是她仔仔细细地摊开来看。
原来以为圣经下卷所记载应是各类的招式,却恰恰相反,依旧还是心法,但下卷与上卷不一样,若说圣经的上卷是一门邪气的武功,那么圣经的下卷所记载的便是一门霸道的武功。为何称其霸?因为修行的先决条件,就是要散尽自身的所有内力,后从七经八脉提取人之精气,若是留有一点都会伤其自身,要忘记所学,一切归零,所以说这门武学霸道,有它就不可能有旁派武学的存在。
然而,当一个武学者本身已经有了很高的武学修为,通常都不会再愿意冒这样的风险去学这下卷的里武功,这也是防止别派偷学这门武功的厉害之所在。
一邪一霸,还真是能说明天一族人的本性。
圣经一上一下,若说上卷是男人自私的利用女人来修炼武功,那么下卷就是给女人一个重生的机会。
难怪他们对外一直宣称下卷早已丢失,怕是那圣女无意中得了这下卷,武功会盖过族长,那就不妙了,所以她肯定历任族长是绝不会把这本下卷展现给圣女看的。天一族的男人至始至终都是最自私的,天一族内自私的女人都是他们那群自私的男人所培养出来的。
怡素在事隔一年多之后,向她强要封魂镜,为的就是这圣经下卷,看来她也知道这圣经的奥妙所在。但很奇怪,她记得悦姨说的是娘在临死前将下卷交给了悦姨,娘那么信任悦姨,为何又抄了一封下卷藏在这弯刀里呢?按理来说,娘既然有了圣经下卷在手,何须多此一举呢?
居然这样也能让她得到圣经的下卷,这难道是上天给她的一个契机,让她回到从前的契机?这一次她不想再象上一次一样那么冒险,又继续往下细读,想看看究竟还有没有额外的一些禁忌。
果不其然,伤人先自伤?伤人七分却要先自伤三分,只有对自己都可以狠的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