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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得香魂住:香露-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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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生儿非常干净。

  瑾瑜不说话,示意王新国作相应的处理,看着他把包裹好的孩子放在自己身边之后,昏昏睡去了。

  妻子和小婴儿都安静了下来。王新国犹豫了一下,赶忙去清理生产用过的东西,清洗沾染血渍的用品。

  王新国治不住地兴奋且紧张。因为身材不高,干起活儿来看着快捷轻松。

  “都做好了”,王新国自语,又好似在向妻子轻声地交待工作,说完之后,他习惯性的再去瞄了一眼老腕表,时针指向了夜12点钟。

  这块劳力士腕表是当年汪瑾瑜外公从国外带回来的,走时准确,外公送给了汪瑾瑜父亲做结婚礼物,钟泌一直戴着,直到钟泌携女儿珮瑶来北京时,顺手放在了随身携带的牛皮箱子里,临行没找到,就留在了北京。 

  珮瑶和钟奇生第一次回访姐姐,便带来了这块劳力士,妹妹把它交给姐姐时,说无论怎样自己住的都是家里的房子,这块腕表就算作汪家留给姐夫的结婚礼物吧。

  其实,关于这块劳力士,珮瑶当时还另有一段不想对姐姐出口的隐情。

  那天,珮瑶夫妻俩送瑾瑜和王新国从四合院出来,钟珮瑶回到屋里,就从五斗橱柜最里面抱出了她的小小“百宝箱”,拉开精巧的小抽屉,拿了这块劳力士腕表出来,看了又看,最后把她的决定告诉钟奇生:“这是爸爸的东西,我们不要,现在正好还给姐姐,就当作是咱们给姐姐的回礼,我不想以后让姐姐看见它,觉得我得了父亲很多的便宜,更不想让姐姐看轻我, 还有一条最重要,把这只表还给了姐姐,我再也见不着它,心静”。

  看着瑾瑜前脚走,后脚就进屋搜翻着生出了怪念头的珮瑶,钟奇生没说什么,反正只要她高兴,一切随她,何况这些本来就是她们姐妹俩的事,他没意见,不管珮瑶怎么地一时还接受不了刚认回来的姐姐,又怎么地不安着倒腾心思,毕竟血浓于水,只要以后两姐妹接触多了,珮瑶一定会好转的。他看得出来,瑾瑜不像是平白会生出小心思的女人。

  果然不出钟奇生所料,珮瑶给姐姐送来了劳力士,却发现姐姐原来不过只有三床好棉被,还把看着最好的一床赶紧给自己拿了去,发现了这一点之后,她为重新获得了姐姐第一次地真心驿动,回家路上,偎在钟奇生怀里敞亮亮地放声哭泣,不怕路人看她。

  姐姐房里搭着的简易床,让珮瑶马上有了决定,第二天就让钟奇生给姐姐送来了一张做工精良的老席梦思床,和一个带两只抽屉的老式柜子。

  这些家什都是四合院老宅的旧物,破四旧以后,加上贼不走空的长年失落,除了粗笨的家具,宅子里就没剩几样象样的东西了,后来搬进前后院的人家也分散使用,就连这张老席梦思床,还是一户人家原本抢着搬进了自己屋里的,睡软床不惯,老感觉腰疼,又扔了出来,钟奇生这才再捡了回去,放在了隔壁养着鸡的那间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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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春情难遣

  汪瑾瑜是自幼惯于睡软床的,对于床,她有着一种莫名的依恋,一张铺陈合意的睡床能让她的心感到安稳。自从有了这张大床开始,瑾瑜就觉得自己像是有了一个最起码的家,不过,恐怕令珮瑶夫妻不能料想到的是,这就难为了王新国,自从第一晚睡上软床,他就开始嘟哝腰疼,又不敢提出来跟汪瑾瑜分床睡,他很担心,万一由自己开了分床睡的先例,恐怕再也搬不回去了。

  王新国的担心,决非多余。

  现在的单位里,男人们的个子不仅普遍的高,五官也显得比较大气,正因为这样,只要走在路上,汪瑾瑜每多看到一次王新国,心里存了的自卑就多长一分,她的内心,理所当然地承受着自尊心或者说虚荣心的压迫。瑾瑜说不上不喜欢北京,但她常有时候希望没有来北京,原来的单位,同事们之间互相了解,熟络,没有人会称呼王新国“王小个子”, 更没有人会明目张胆地看不起甚至鄙视他们夫妻。

  在席梦思床边坐下来,端详着妻子姣好疲劳的容貌和她身边小小的婴孩儿,王新国没有一丝倦意。

  夜里两点多钟,汪瑾瑜醒了,饿得不行。王新国赶紧在高汤里煮了一锅挂面条,打上两个荷包蛋,服侍妻子吃了两大碗躺下再睡,就着妻子的碗,他盛了剩下的面条和汤,迅速地囫囵吃了下去。

  珮瑶老早送过来一只偷偷养着的老母鸡,尽管天凉了,隔三岔五的竟还下个蛋,瑾瑜不舍得把它煮了汤给自己补养身体。知道瑾瑜临产,李开赴高兴得合不拢嘴,让妻子糊了个红信封,把他新开的全月工资装了进去,希望瑾瑜能吃得好些。李凯旋没再出现过。李母是让小超英把准备下的贺生礼物送去给珮瑶。

  王新国的同事,也有仨俩人提前送了些贺生的东西,挂面、花布、红糖之类的。物资匮乏,能够这样也算是难得了。

  清洗了锅碗,又看了看睡熟的母子,他在旁边事先搭好的单人床板上躺了下来。

  早起,珮瑶就来了。一看姐姐已经生了,高兴得合不拢嘴,忙里忙外地张罗,叮嘱了王新国注意事项,照顾着姐姐。稚嫩的小婴儿躺在姐姐身边,高兴之余感受着姐姐的无奈,和一份对新生命的感动。血脉相牵,显然,珮瑶跟姐姐越加亲厚了。

  也是近三十岁的女人了,珮瑶对于姐姐成为了母亲,难免萦绕起了一层别样的情愫。

  偏偏汪瑾瑜的奶水也像国家的粮食一样不够吃,钟奇生想办法到公园里挖了几个莲藕,让王新国煮汤给瑾瑜喝了,奶水还多了起来。

  过了十二天,新生儿便有了些小模样儿,乌黑的头发,端正的眉眼,哭起来声音不大,很能吃。汪瑾瑜在丈夫和妹妹珮瑶的精心照料下,恢复得不错。

  “总算不饿得老哭了。”手里叠着洗干净晒干了的尿布,王新国说着话。

  他的话总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因为妻子瑾瑜很少搭话。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养成了自语的习惯。

  “过些天要满月了,起什么名字”?他征求妻子的意见。

  汪瑾瑜头也没抬,继续给孩子喂奶。

  几分钟的沉默。

  “我们家里只有珮瑶我们姐妹俩个,我是长女,按我家的姓,孩子姓汪。”汪瑾瑜不容质疑地说法,表现着在这个家里的绝对威权。

  王新国不吱声。她并不理会他想什么。

  又沉默了一会子。

  “你想个名字吧”。汪瑾瑜知道,他已经想了不止一天了。

  “好吧”。拗不过妻子。其实,王新国是不情愿孩子姓“汪”的。

  “我写几个,你看看”,他说着,回手在桌子上拿了B2的铅笔和稿纸,写了几个名字。

  “我看看”。汪瑾瑜要了过去,捉摸起来。

  王新国继续叠剩下的尿布。

  “就叫汪杰吧,这个名字叫着好听,写起来也顺手”。

  这个男孩儿,降生在新中国纷乱的历史年头,若按中国老人的常话,也算应劫而生。

  “汪杰”,就成为这新生男儿的名字,报了户口。 。。

欲59
59

  生育之后,瑾瑜稍稍有些发福,体态比先前显得丰满了些,当她端详着儿子时满脸的温和,暖洋洋的。妻子暖洋洋的脸庞,让王新国不免有时候出神,他有时候感觉到自己也是暖暖地,有时候又有点儿酸酸地醋意。

  妻子端秀的神态、透熟的风韵对王新国充斥着诱惑。

  汪瑾瑜不仅已为人妇,并且已为人母,难免少了些姑娘时和刚结婚那会儿的矜持,过了六个月,汪瑾瑜怕再怀孕,更加不愿意和王新国睡在一张床上,王新国也就更不容易得逞了,他又开始像以前一样企图搞些小动作,汪瑾瑜也一如从前严加防范,难得有一两次的通融,也不过硬着头皮僵硬僵硬地应付。

  每每读到汪瑾瑜防范的眼神,王新国就总会想起部里的调令下到大西南的那些日子。不过,有一次夜里,王新国被尿憋醒了,明显地听到妻子呼吸急促,弹簧床也有些“嘎嘎”地响音,他不放心,借着月光抬头向妻子张望。居然,他看到她正在专注地抚摸着自己的身体!

  一阵耳热地难堪涌起,而后,又是一阵难以抑制的愤怒,可是,又不好发作。

  下意识地往后收缩收缩脑袋,他不敢弄出些许声音,闭上眼睛佯睡,一刹那,憋屈的泪撞出了眼眶。

  好一会儿的时间过去了,汪瑾瑜安静了下来,好像睡熟了,继而还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王新国生怕弄出声音,还是不敢下地。一肚子的尿憋了大半个晚上,直憋得他肚子生疼,一直不能平静地撑到了天亮,差点得了膀胱炎。

  瑾瑜自我爱抚的影子像长在了王新国的脑子里,老是挥抹不去,伤了他做为男人的自尊,他觉得自己一边深爱着瑾瑜一边隐隐地恨上了她,在他看来,妻子那样的动作无疑就是对他的背叛,他总也琢磨不懂,端庄的瑾瑜怎么会有那种的异样行为,自那儿以后,他经常在背后偷偷的观察,怎么也不能把自己妻子与“*”那种邪恶的字眼挂上钩,这么“不能为外人道”的事也不能跟任何人讲。

  王新国苦不堪言,他想不明白,汪瑾瑜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外面的世界,是这个特殊时代的特殊脚步声响。

  有汪瑾瑜这样一位成份不好的如花美眷,日积月累,王新国也就难免成了个怕事的人,自从调来北京,人缘关系需要重新开始,他就更不敢轻易地多说话,从问题同事的身上学会了谨小慎微,奉守着“言多语失,祸从口出”的八字箴言,除了应卯上班之外,尽量不出大院的门,可尽管单位里没事儿就泡在家里,他也没能和妻子泡出更多的感情。

  瑾瑜日常里不是拆了劳保手套编织线衣,就是勾好看的花边,王新国每天默默无声地“抹打扫”,他到不似以前那么想要她了。对于王新国的不自在,瑾瑜不明就里,当然也就不会放在心上,不用硬着心肠硬着头皮应付王新国的需要,她觉得自在了不少。

  新生命所带来的在生活上的忙碌和心境上的改变,并没有太多的冲淡瑾瑜的“不知足”。无论在任何大征候下,喜欢嚼舌头的人总不懂得安分,风言风语地有人背地里传话,说王新国的儿子长得不像他,不知道是谁家的野种。总是觉得有人会对自己无辜指背,无可辩驳的烦躁,让汪瑾瑜感觉像是有无数只尖牙利嘴的小虫子啃噬着她的心,让她透不过气儿来,旧愁又添新烦难,不能如意的事随着时间累积在心里,找不到另外的出处,她不能突兀的表现什么,思绪里却经常会想到这阙《山坡羊》。感叹生平,感叹文字的魅丽。

  没乱里

  春情难遣

  募地里怀人幽怨

  则为俺生小婵娟

  拣名门一例一例里神仙眷

  甚良缘    

  把青春抛得远

  俺的睡情谁见

  则索要因循腼腆

  想幽梦谁边

  和春光暗流转

  迁延,这衷怀哪处言?

  淹煎,泼残生除问天。

  时短时长,常有没事做的时候,家里除了新买的不少小人书,什么《一直驳壳枪》《三打白骨精》《东郭先生》《列宁在十月》等等,就只有一本快被传阅烂了的小说《金光大道》。

  瑾瑜透熟了《牡丹亭.游园惊梦》,王新国也在没事儿的时候,时常地翻看着那几本旧版佛经。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欲60
很久以来,汪瑾瑜姊妹没再见到过李凯旋。

  遵照母亲的心愿,李凯旋先是上了工农兵大学,只上了几个月便感觉仍不能尽如己意,加上又没能与喜欢他的闻立民擦出恋爱火花,闻立民很是失望,老哭鼻子,李凯旋被她缠得心烦,装得像没事人一样地劝解她,总不奏效,有时候还招来母亲的责备。

  就此,李凯旋觉得,自己不想面对的人和事似乎越来越多,他想退学,不愿意继续留在城里,尤其是不愿意留在母亲的眼睛里。

  七夕在即,月偏东南,显有月晕。乞巧节,是李凯旋母亲和她父亲李开赴定下姻亲的日子。长久的习惯,不管李开赴在不在家,每年她都是要像模像样地过这个节日的。

  因为闻立民的事惹得她老大不高兴了好一阵子,李凯旋懒得招惹母亲,今天难得她开心,也就听之任之了。

  晚饭,母亲高兴,挑了三钱的酒杯拿上饭桌,母子俩一连满饮五杯,当她给儿子倒上第六杯酒时,似乎望子成龙的心终于等到了开端。她说,不管怎么样,你如今也算念了大学,就等于今后有了步阶高升的机会,只要你用心,将来的成就、地位不一定输给你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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