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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烧了”,惶惶中,汪瑾瑜喃喃。
新娘子终于说话了!
王新国听得非常真切。她的声音轻而和缓,陌然中透着尽可能的客气,还有需要帮助的女性特质的柔弱。
立时,有股子压抑不住的男人气概迅速地在王新国的体内流窜,他赶紧动身,三步并作两步地疾走过来,一时情急,感觉未免和她贴得太近了,忙向后措了措脚步。
高抬手试试她的额头,汪瑾瑜没能躲闪的开。
“很烫,一定是夜冷,冻着了”说话回身,王新国扯开床上的一铺新婚棉被,不无关切地说:“过来躺下吧”。
感觉着体虚,汪瑾瑜没有拒绝,紧闭着嘴角回到床边,犹豫了一二,和衣躺了下来。再一次,他肯定了自己的男人气概。
王新国替她拉拉新棉被,想到需要让她出身大汗发散发散寒气好不至于病发起来,又扯开了汪瑾瑜带过来的那床常用棉被,也搭在了上面。
“我,我给你倒杯水喝吧”。
“嗯”。
听到汪瑾瑜顺从似地轻轻回应,王新国敢肯定,方才自己做得一切都很好。其实,对于自己在结婚这一整天前前后后的表现,他都是很满意的。
王新国心里想着,明天能够向李大姐交一份满意的“答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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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前,李大姐专门把王新国找了去,特意儿地嘱咐他“新婚之夜不要忒着急了,过后也别太强硬了,你要像个男子汉大丈夫,要处处体贴让着她点儿,虽然人家成份不好,可总是受过教育的姑娘家,新结婚,姑娘家都是要害羞的,要看着人家不太情愿,可千万别着急,就先培养一段时间的感情再说吧”。
凡是李大姐能够想到的,都无所不至地教导了王新国。王新国满心地感念,组织的关怀真是无微不至啊。
汪瑾瑜却真的是生病了,这一病就是一个月,发烧咳嗽迟迟不见好,还伴有时不时地胃痉挛。
婚期结束,王新国就在工区和新家两头忙活上了,应着李大姐的一再嘱咐,不敢越雷池半步,生怕把这好看的媳妇给惊吓了。
婚事之前,汪瑾瑜和王新国几乎没说过话,就算碰见面,因为知道彼此是学兄学妹,也不过点头示意,擦身而过,王新国虽然也看着汪瑾瑜好看,但她就像天上眨眨的星星,遥远地不着边际。
王新国家住四川山区,是家里三代单传的男丁,也是五服之内第一个走出来的男人,自从出来就很少回去。他还有老父和两个妹妹都在山区,前些年妹妹们已陆续地出嫁了,儿子出息了,留下老父和妹妹们互相照应过生活。要说家庭成份,毋庸置疑是贫农。
王新国刚落生的时候非常瘦弱,他妈活着的那会儿,跟人夸起他时,常说他出生的时候还没有那只芦花老母鸡个儿大,又没奶水,是喝着半饱的米糊糊成人的。也许是因着瘦弱的缘故,年年必得百日咳,七八岁时才日渐壮实了,只是留下了个嗽痰的毛病。
王新国原来没有正式的学名,因为家里盼望着将来他长大了总能有新衣服穿,就有了个俗名“衫娃儿”,上学念书了,就叫王衫娃儿。没想到衫娃儿念书倒是一路的不辞辛苦,那地方读书的人不多,十几岁时就已经算得上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秀才了。
接到大学录取通知的时候,衫娃儿碰巧正生着一个总不见好的怪病,吃饭不少就是没精神没力气,父亲欣喜又着急,粜了稻米,给衫娃儿跳端公。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可这回不一样,王衫娃儿被录取的好信儿就像那山豁口的风,两天传遍了方圆二十多里,都说是王家祖上积下了厚德,衫娃儿中了新中国的新秀才。
跳端公这天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亲邻。醉半仙儿摆设完毕,正念念有词,不想就地起了阵不小的旋风,先就把做法事请神的醉半仙儿给吓着了,他慌慌张张败下阵来,手忙脚乱不停歇地收拾,还没等人们听清楚他那上下翻飞的嘴皮子到底嘿咭些什么,便见落荒逃去了。
这事儿一时被传嚷得神乎其神,不过,经这么一折腾,衫娃儿的病还真是好了起来,见儿子病愈,老父拉着衫娃儿跪地朝拜,一个劲儿地感激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搭救了衫娃儿一条性命。
拜了再拜,记不清叩了多少个头,老父亲盼望着衫娃儿光宗耀祖。
进了大学的校门,王衫娃儿给自己起了正式的名字王新国,在校那会儿,他认真努力,是冶金本科班级的学习尖子。
王新国的骨架像他夯实的父亲。总常都穿工作装,肤色泛黄,戴一副黑色宽边四方内圆角的高度近视眼镜,鼻翼两侧被眼镜架脚磨出两个不浅的凹陷,两横眉毛稍嫌短直,眉峰过后略向下弯,左边的眉峰有处不算明显地断裂,是小时候追啄闹春的野猫爬高了下不来磕到的,翻开覆盖的眉毛仔细瞅瞅,能看到一小条白白的疤痕。这张五官平平的脸不能张嘴大笑,只要大笑,就会露出褐黄色的牙齿,让看不太习惯的人觉得碍眼。
王新国平时不张扬,死读书使他的眉宇间读进去浓重的书卷气,因为这书卷气的浓度超标,让他更添了些许木纳。
汪瑾瑜的父亲钟泌祖籍杭州,母亲汪紫凝祖籍徽州。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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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家和钟家原本是世交,更是几世联络有亲的儿女亲家,二十世纪初期,正是汪瑾瑜外公幼时,两家上人相约先后迁居上海,之后往来更加密切。
钟家有兄弟二人,哥哥新婚不久远渡法国求学,黄鹤一去杳无音信,嫂嫂思念至极忧伤过渡,产子后失血过多不治身亡;弟弟的老师从巴黎回来,转告说1919年巴黎和会期间曾多次看到哥哥参加那里的爱国活动,后来,没再见到过他。从圣约翰大学毕业不久,燕尔新婚,念念不忘兄弟间打小的亲厚。哥嫂的不幸,自己曾经的五四激情,都让他感觉到和哥哥之间脉息相通的血肉浓情,征得新婚妻子的同意,在母亲大人的主持下,过继了哥哥遗留下的血脉,也就是汪瑾瑜的父亲钟泌,担起了扶养的责任,后来,钟先生和夫人又诞育了一子一女。
汪瑾瑜的外公原本也育有一子一女,幼子出天花误诊,不幸夭折了,就只剩下一个女儿,爱如掌上明珠,她就是汪紫凝了。
每当看到钟先生三子女绕膝,汪先生是即叹息又羡慕,提议把钟先生哥哥的遗腹子钟泌过继给自己做儿子,思量再三,钟先生夫妇怕有违母亲的嘱托,始终不能应承。后来,看着俩孩子年龄相仿又两小无猜,钟、汪两家意愿定下姻亲,倒是成了两全的好法儿,两家还商定,将来他们成婚之后,如果头胞生育的是男孩就姓钟,以承继钟家长房香火,若是女孩儿就姓汪,再生育时则无论男女都姓钟。
数年后,钟泌在北平念书,思想活跃,一个雨后的深夜,他没带任何行李只身潜返回上海,原来,他在北平参加抗日*名列追捕范围。钟汪两家在教堂为子女举办了隆重的婚礼,上海沦陷,汪先生携女婿女儿迁居重庆,而后,钟泌与汪紫凝辗转远渡海外留学,不顾硝烟弥漫,国土沦丧,学成归来在大学应职,以图报效危难的祖国。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日本天皇向全世界宣告投降!
欢天喜地,举世同庆。正是这一天子时,汪紫凝诞下女儿。
大喜过望,无可表述。汪先生疾步书房,磨墨提笔,挥就四个字“紫凝香露”。
“香露儿”就是这个子夜落生女婴的乳名了,不久,汪紫凝又产下一名女婴,便叫“香珠儿”。
按照汪、钟两家的约定,汪先生为孙女取了正式的名字:汪瑾瑜与钟珮瑶。
钟泌见岳父亲植池塘的荷花尚未开罢,也兴奋地为女儿们命名:爱萍与爱莲。
从3岁半开始,外公就为他的珍珠宝贝“香露珠儿”请来一位外国人,教导她们姐妹学习钢琴和外国语,培养她们的生活情趣。
珮瑶好动,每次持续30分钟的练琴时间是坐不住的。瑾瑜和珮瑶不一样,香露儿自小就总是会单手拖着起下巴安安静静地出神,从静态物品上看到跳跃的音乐符号,感受着动态的美。共和国建国之际,珮瑶随父亲去了北京,开国大典之后,钟泌单独回到了重庆。
“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外公“鸣放”不久成了右派,没过些天,汪瑾瑜的父亲和母亲也成了有问题的人,随即丢掉了原有的工作,八月份外公去世了。*开始,父、母亲身驮“反革命”,“里通外国”等等罪责,不能自顾。
汪瑾瑜学习钢琴历时八年,几遭变故失去了继续学习的环境,遵照父亲常说“愿为良医”的意愿,大学选修临床医学。大学时代也曾有机会偶尔小试,她的乐感和技法仍不输给音乐系的某些老师,再后来就真的荒疏了。
虽然多年来大学校园里也是青灰处处,生理上正值青春躁动期的男同学们,还是暗暗地评上家庭成份不好的汪瑾瑜才真正是她们学校的校花,没有一个有胆量的男同学敢向校花汪瑾瑜示爱,不敢正眼地瞧她,或者不敢和她说说话,才是最正常的规则。
王新国大学毕业被分配到大西南这家军工单位工作之后,汪瑾瑜毕业也分配到了这里,几年过去了,一个已过而立之年未娶,一个因家庭问题难嫁,为了解决王新国的个人问题,由李大姐出面做媒,汪瑾瑜之所以答应嫁给王新国,最能平衡这个婚姻关系的,也是对汪瑾瑜来说最具有说服力的条件,就是能够在家庭成份栏里填上“贫农”。
蜜月在大时代无休止的喧嚣中过渡了,他们没能在蜜月期完成婚姻的洗礼。汪瑾瑜的身体终于好起来,她上了班,下班之后两个人回到家里,不太说话,也不吵架,一起吃饭,一个房间里和衣睡觉,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过着日子,王新国难免动情,都被汪瑾瑜闷不吭声地冷拒了。
上年,*出逃,飞机在温都尔汗失事,这样的年头,爱情当然不是时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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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着指头,挨生活。
随着时日的渐长,汪瑾瑜自是坦然了许多,在厂区医院里有时候还能说说笑笑,年龄大些的同事也就和她开开荤荤素素的玩笑。
娶得美人归,有了新奔头儿,王新国不负栽培,更加刻苦地钻研专业。对待汪瑾瑜,无论是在厂区,还是回到宿舍,他都尽力地善意维护、关心,不时地寻找着契合点。
王新国尽可能地去适应汪瑾瑜,改掉了不少在汪瑾瑜眼里无法忍受的生活恶习,他不再生嚼大葱、大蒜头,晚上睡觉前必定先刷牙洗漱清洁完毕,每天把穿回来的鞋子摆到外窗户上,也不再把嗽出的痰吐在屋内墙角处。家里的大事小务更是一手包办,不仅练习烧菜,还练习着烧接近淮、沪口味的饭菜。
有了“贫农”成份作护身符,汪瑾瑜心里安然了很多。她继续着小心奕奕地防范,越来越会逃避,维系着无性的婚姻。倒是王新国的同学们,议论说王新国媳妇那双美丽沁人,一望不能见底潭水般的眼睛看起来比先前更似多了一份冷意,到堪称一句话了“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秋天的时候,便有人暗暗地送了她特别的绰号“冷艳伊人”。
眼睛里巴望着自己的好看媳妇,王新国越看越欢喜。女同志们都穿工作装,汪瑾瑜身上的工作装就和别人不一样,不仅是很合体,还总能穿得比别人透着那么股美韵风华。这个号称万人厂区的男同志们,数着个点评厂区女人的时候,都忘不了要“啧啧”有声地羡慕一下他那位堪当全厂之最的漂亮媳妇,纷纷传递着“好汉无好妻,赖汉娶花枝”“ 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的常谈。
王新国也知道很有那么些人艳羡,甚至是妒嫉他娶得了汪瑾瑜这样的如花美眷,如果不是别的男人怕惹是非,瑾瑜怎么也不可能成了自己的媳妇。
下午在大会堂传达了振奋人心的精神,接着又开了两个小时的讨论会。
散会的时候,王新国的直接领导冯阿定同志把他叫住了,说是有件要紧事必须跟他单独讨论,让他先别急着离开。王新国实诚地坐了,看着开会的人们陆续离场。
冯领导比王新国大五岁,湖广人,家庭又红又专,孩子生了一大把,正好五个,最小的丫头不过一岁。他有两个常用绰号“人来忙”“猴儿精”。厂里的人们都说他是猴子变的,比人机灵,他挺开通,不拘玩笑,就连厂区的娃儿们都经常跟在他屁股后头叫唤:机灵鬼,透灵呗,小金豆子不吃亏。冯阿定同志从来不脑。
王新国跟他自然很熟,平时经常地向他汇报政治思想,就连和汪瑾瑜结婚这件事,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