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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从日里生。不承悬象意,谁辨照心明。”,可惜几年前人已卒亡。为此张九龄当时有上《千秋金鉴录》一篇作贺仪,力劝李隆基当以历代兴衰为鉴励精图治。
张说、张九龄曾同朝为相,与姜皎共为李隆基继承大统前的肱骨之臣,今下皆与世长辞。每每悼念,李隆基心下也是百感交集。“花萼楼前春正浓,蒙蒙柳絮舞晴空。金钱掷罢娇无力,笑倚栏干屈曲中。”,遥想花萼楼初建时候,逢至千秋节,常在此欢宴群臣亲贵,“八月平时花萼楼,万方同乐是千秋。倾城人看长竿出,一伎初成赵解愁。”,昔年的盛况历历在目,身边的亲信却一个个老逝,怎不感慨万端。
凡今之人,莫如兄弟。花萼楼,花复萼,萼承花,取意正是谓手足之情。是以,一直以来李隆基待几个兄弟均不薄,尤其是与宁王李宪、薛王李业,个中原由,说来话长,当日李宪辞让皇位,后又代为抚养寿王李瑁成人,李宪溘然长逝后,李隆基着实大恸,追谥其为“让皇帝”,号其墓为“惠陵”。故,今时凡是凡事李隆基实不希苛勉薛王丛。
徜徉于梅林间,晚风轻拂,白日的暑热抵减许多,置身林中,稀碎的虫鸣若有若无。忽近忽远,好不惬爽。夜色如画。宁谧的极致,幽远的出尘。
步入梅亭,江采苹揽一揽肩上的霞帔,颔首向李隆基:“嫔妾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隆基正襟危坐于石凳上,龙目微挑:“爱妃有话,但说无妨。”
先时宫宴散飨时分,李隆基便执过江采苹玉手径直摆驾来梅阁。看着圣驾离去,武贤仪、常才人等后。宫妃嫔恭送于花萼楼殿门外。纵使心下气急,再不情愿却也没法子。由花萼楼徒步至梅林,这段路说短不短说长不长,酒足饭饱之余。尽管权当踱步,故才未乘坐龙辇,适中歇下脚总不失分寸。
浅勾唇际摆正宫装,江采苹并未急于往下说问,反而差吩云儿、彩儿道:“时辰尚早,本宫陪陛下在亭内乘会儿凉,汝二人且回阁,将备下的茶水端来。”
“是。”云儿、彩儿忙应声,即刻恭退出梅亭,朝梅阁疾步去。
见状。高力士遂也冲随驾的一干宫婢、小给使使了个眼色。示意其等先行退于亭外敬候。与此同时,自己亦往一侧挪了挪身。径自侍立于边上去。身为仆奴,最起码的眼神劲儿少不得,不然,过于死皮在这宫中讨不着香馍馍。
纤纤素手仰抚下云鬓,江采苹这才敛色道:“恕嫔妾斗胆,先时宫宴上,陛下似有意替薛王指婚,且不知陛下是一时起意,究是早有此意,坐定打算赐婚?”
凝睇江采苹,李隆基轩了轩入鬓的长眉,望眼月胧星淡的夜幕,方轻叹息道:“朕实为早有此意,但今日也不过一说而已。”
李隆基言外之意,不言而喻。江采苹莞尔一笑,霁颜道:“听陛下这般一说,嫔妾便心安了。”顿了顿,才又轻蹙娥眉道,“虽说嫔妾才入宫不久,宫中人多口杂,却也未少听人啐碎,薛王风流不羁……”
说到此,江采苹戛然止声,垂首移下石凳:“嫔妾失言。”
睨目睫毛覆于眼睑的江采苹,李隆基拊掌皱了皱眉,须臾,沉声道:“朕又未说甚,直白说便是。”
抬眸看眼一脸肃穆的李隆基,江采苹埋下首,嗫嚅道:“此刻陛下已是面色凝重,倘使嫔妾再行直言不讳下去,少时只怕要惹得龙颜盛怒。”
若有所思地端量眼江采苹发髻上插戴的凤犀簪,李隆基一摆衣襟,缓声应承在先道:“朕不动怒便是。爱妃头上这支簪子,往日朕倒少见爱妃佩戴。”
垂眸抚一抚凤犀簪,江采苹清眸隐敛盈光:“回陛下,这支凤犀簪,乃当年嫔妾阿耶,赠与嫔妾阿娘之定情信物。嫔妾自幼丧母,乃阿耶一手抚育成人,临入宫前夕,为留个念想,阿耶才将此物交由嫔妾。是以嫔妾平日甚少佩戴,素日多珍收于妆台中。”
“朕早有所耳闻,丈人对丈母一往情深,时隔多年,也未另娶她妇。其德可嘉,其行可勉,令人折心动容。”李隆基的口吻不轻不重,听似不咸不淡,自古男人三妻四妾并习以为然,世俗中虽也有一夫一妻相携白首者,但终归少之又少,这年头,甚至乎被人视作不合流。
搭上李隆基温热的手掌,江采苹低垂臻首,盈盈起身坐回石凳,心下自不敢奢求此生还可幸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毋庸赘言,之于一个已入宫门的女人而言,这辈子可得到的,能拥有的,只有宠幸。所谓真爱,在帝王家,宛如盛绽于皑皑冰雪山巅那叫人心往神驰的雪莲,早已注定彼生可望而不可及。
貌似看出江采苹心有戚戚焉,李隆基抚握着江采苹一双柔荑,片刻相对无语,正色道:“朕,身为一国之君,时有身不由己之时,自爱妃入宫以来,许是多少冷淡了爱妃,然朕心中,无时不有爱妃,朕……至渝不相负爱妃。”
见李隆基沉吟半晌,竟许下不相负的盟誓,江采苹心下巍巍一动,不无怔愣,凝目李隆基,直觉五味俱杂。坦诚讲,此时此刻,话题虽跑偏题,江采苹内心深处却禁不住有分怦然心动,且不论它日是否背弃誓约,李隆基信誓旦旦之声犹在耳畔,双目濯濯有神深沉平和,乌黑如墨的瞳孔仿乎潋光,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尤为是深宫中的女人,这一刻心头至少是温热的,兀觉幸福洋溢。
亭内氤氲开香甜气息的工夫,云儿、彩儿二人已从梅阁端持了茶盏回来。高力士见了,连连递眼神,暗示两人暂且于亭外稍候,以免扰了亭里的情趣。
今夜江采苹一舞,龙颜大悦,连日来的嫌怨由是摒除一清,其实李隆基心里着实牵念江采苹,否则,前几日断不会命人把那两道冰扇移送梅阁。女人有时哄一哄,远比赏赐金银珠玉更博美人一笑。
“有陛下恩宠,嫔妾于愿足矣。”面面相视着李隆基的深情,江采苹腮晕潮红,嘤咛娇啭,依依垂目。月下影,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情脉脉,意忡忡,一切尽在不言中。皇恩浩荡不过于此,已然是极宠,求多失多,知足方可长乐。毕竟,一辈子苦熬在这宫中不易。
“方才爱妃意下为何?”少顷,李隆基挽江采苹步至亭台,共赏眼前般般入画的夜色,看似漫不在意一样追问了声。
不成想李隆基竟又重提刚才之事,江采苹美目流转,含娇嗔道:“陛下怎地作此一问?”略顿,曼声续道,“人不风流枉少年,薛王于嫔妾可谓有恩,与高给使同为嫔妾和陛下的牵媒人。吃水不忘挖井人,嫔妾今时之福祚,陛下之恩宠,当初若无薛王、高给使知遇之恩,从何可言?”
高力士静听于旁,赶忙躬身道:“老奴惶恐。江梅妃今日之显贵,实乃江梅妃福泽深厚,老奴不敢居功,着是折杀老奴。”
江采苹所言纵属实,尊卑有别,即便高力士今下累官至骠骑大将军、进开府仪同三司,顶终是为人臣。换言之,江采苹心念这份恩情,已是对高力士莫大的荣宠,岂敢越雷池僭越。倘或今夜未侍奉在御前也便作罢,净可佯装不知情,天威圣严,今刻既在场,即容不得佯作充耳未闻。一旦无自知之明,无异于以下犯上。
睖目高力士,李隆基负手道:“朕知爱妃之意。实非朕多心,不过一问而已。”
“一问而已?”微睇绵藐李隆基,江采苹柳眉连娟,颜颊稍染腥红,“君无戏言,陛下可知,陛下不过一问,嫔妾几多担忡?且不说此刻,便是之前筵席之上,陛下金口玉言一出,在座者几分惊恐万状。赐婚是大喜,但若好心办了坏事,岂非徒增纷扰?时陛下圣诞,嫔妾有多唯恐陛下今个不够尽兴……”
看着江采苹粉腮飞霞突兀欲言又止,那模娇羞之态,我见犹怜,李隆基面色微变,良久恍怅,嗓音浑沉道:“怎地不说下去?”
江采苹凝眉哑然,自知适才一时冒失,过于言词凿切,未免有失体统。天颜咫尺,反却给人当面数落了通,不发威已是天大的恩典。殊不知,关心则乱,其这席话听在李隆基耳中,却宛似春泥解冻般嘤然有声激起一片盎然情意。
高处不胜寒,自古帝王多是孤家寡人,坐拥六宫粉黛,三千佳丽堆里却鲜少有可交心的枕边人。无际的月夜下,江采苹玉面淡佛,仙姿玉色,宛如月中仙子下凡,只为解李隆基心上孤寂。
心思电转的刹那,佳人在侧,李隆基倏然感觉,空寻了大半辈子的那个心上人,其实早在身边。
正文 第237章 纾结
云儿、彩儿适时奉上茶水,旋即垂首侍立于旁。适才在亭外,二人俱听见亭内江采苹与李隆基之间的对白,云儿率然径自步入梅亭,彩儿见状,心下纵有迟疑,不解云儿何故偏于这刻入亭,当下也唯有紧走几步一并跟入亭。
石桌上,茶香四溢,靡靡阵阵浓酽满闲亭。清冽的芳气沁鼻,李隆基斜睨摆上石桌的茶盏,只见通体翠透的玉壶中浮晃着一抹淡碧,几缕轻烟袅袅,乍看倒煞是应情应景四下的宁谧。
负手睇目恭退在侧的云儿,李隆基提步坐回石凳,取过倒扣于檀木托盘上的茶盅,端过茶盏倒了杯清茶,刮一刮茶末,浅啜了口茶。醇厚的茶水细品下喉,顿觉舌尖微甜,齿颊留香,四肢百骸有股说不出的轻松快慰。
“爱妃泡的茶,愈发毒道了。”搁下茶盅,李隆基眉语目笑向仍立于亭台边上的江采苹,看似毫无愠怒之色。
高力士旁观于后,不动声色眄了眼云儿,但见云儿恭谨的垂首在原地,全未显异样。云儿身旁的彩儿,一双眸子反而十为不安分的勾了瞥李隆基的侧影,貌似在盘计甚么。其实彩儿并未作它想,不过是暗诧于龙颜的未怒反笑罢了,刚才敬候在亭外,江采苹那一通说教之词,其可是亲耳听得真澈,原以为龙颜少不得勃怒,不成想竟如此出乎意外。看来,这茶水上的甚是时候,对此云儿倒颇有先见之明。
月光如水,梅林中丛丛簇簇梅影映着分婆娑,连李隆基的笑影,斜映于亭内仿佛也带分迷离。江采苹眼风微扫,一带而过眼皮子底下的人影交叠,须臾。垂眸曼声道:“嫔妾情何以堪?”
自古一个茶壶配多个茶杯,犹如男人尽可三妻四妾。倘使有一日,将其反过来,一个茶杯配多个茶壶,却是有够荒诞。一个瓶子一个盖,一把钥匙开一把锁。以茶可雅心,以茶可行道。唯有壶中茶叶,才是为独一无二之物。即便无法长相厮守,至少无可替代,宛似这宫中的女人,一拨又一拨开不尽,开过了换下的,便再回不了过去。
“爱妃怎徒自反添伤感?”见江采苹未动,李隆基龙目遽邃,含情凝睇江采苹。招了招手,示谕江采苹近前。
江采苹这才轻移莲步,垂目步至石桌旁,潋声道:“嫔妾无妨。只是看陛下似有落寞……”
“坐下。”暇目融融的半圆月,李隆基濯濯的目光一黯,顿了顿,又沉声道,“今日乃朕圣诞,是为普天同庆之日。朕,犹记当年在洛阳皇宫,时朕尚为临淄王,逢至诞辰,朕想吃碗汤饼。朕的老丈人——王仁皎得知此事。遂脱下身上新做的一件紫氅肩搭换回一斗面粉,为朕做了碗汤饼。”
李隆基的声音听似幽沉。面色极为凝重,仿佛陷浸在往昔的回忆中不能自拔。江采苹默然坐下身,未应语只字片言。王仁皎乃王皇后之父,此事想必发生在则天女皇当政期间,当时一众皇子皇孙近乎等同于皆被软禁在洛阳。或许正是念于曾经的这份患难与共之情,李隆基荣登皇位之后,王氏即被立为皇后。
可惜好景不长,一代新人胜旧人,当武惠妃入宫后,与王皇后形同水火,色衰爱弛之下,无以博悦圣欢,开元十年,李隆基便萌生废后之意,王氏一直无所出,无子乃七出之一,李隆基于是私下召姜皎谋议,未料姜皎竟酒后失言将此事泄露与人,龙颜大怒,姜皎因此吃罪,以致卒于流放途中,废后之事自是暂时搁置下来。经此一事,王皇后与武惠妃更为水火不容。
果不其然,但听李隆基幽幽接道:“朕感念于此,立王氏为后,不成想其竟悍妒成性,唯恐权柄下移,竟在宫中大行巫咒厌胜之术,私与其弟密觅妖僧入宫作法,制以霹雳符上书朕名讳,痴称求子!”
江采苹心下禁不住一阵唏嘘,不寒而栗,王皇后的双胞弟王守一正送命于这场厌胜之术中,宫中施厌胜本即死罪,但凡牵涉其中者,一概不得善终。此事发生在开元十二年,前后不过才相隔两年而已,想来怎不叫人喟叹。
“时,正值天下为靖、民心未安之时,朕,保其不得,唯有废之以示圣威,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