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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薛王丛闲步踏向东厢房外的石阶,其身后也已掀起门扇关拢的轻合音。
目送着薛王丛渐行渐远的背影,仍旧杵于虚掩的门扇内的人,黑纱波荡下的一对桃花眸,却是闪烁出了一丝异样复杂的亮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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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崔名舂被采盈遣送回院之后,独个一人徘徊于房门外,足有小半个时辰之久,偏就是不敢去叩跟前的厢房门。
高力士与薛王丛二人的厢房,恰被江仲逊安排在了同边。两间厢房紧紧相挨,门前仅隔了根廊柱。
时下,崔名舂来回踱步于这两间厢房外,一时愣是不知到底该先进谁人的房门。倘敲高力士的房门,这一大清早的,难保薛王丛于房内闻不见动静。反之,倘敲薛王丛这边的房门,只恐亦同样逃不过高力士法耳。
按理说,崔名舂替高力士办了趟差事,理应先报于高力士复命才是。但崔名舂亦心知肚明,高力士交予其的那桩跑腿活,其办得并不怎漂亮。心下不无犯愁,待见了高力士面,应当如何回话。何况,前往陈府送公函之事,崔名舂本就是瞒着薛王丛,同高力士私底下达成的一笔交易。是以,现下才搞得进退两难。
忖及自己怎说亦是由薛王丛“赎”的身,正是受恩于薛王丛这位伯乐,自个才有机会由一个茶楼的小伙计,摇身一变成为薛王手下的一名“品茶”门客,崔名舂的脚不由自主倾向薛王丛的厢房方向。说白了,高力士之所以找其办事,亦只不过是信手拈用而已。
“咦,这不是名舂?”
崔名舂尚处于犹豫不决工夫,高力士一侧的房门,却已是从里面被人打开。而踏出门来者,亦非别人,正为高力士本人。
“高、将军,早。”眼见高力士前脚一跨出门,即眼尖得发现了自个的存在,崔名舂也唯有硬着头皮赶紧得上前搭话。
“几时回来的?”高力士径顾整着衣襟,倒未生介意。只笑呵呵地冲崔名舂随手抬了抬手,示意其不必多礼。
崔名舂心中自是有谱,甚明高力士言外之意指的为何。立时收了作备行拜的大礼,稍侧身退至于旁,方欠身应道:“禀高将军,仆回来有一会儿了。”
“嗯。”高力士眼梢带瞥薛王丛房门,脸上依旧挂着温和无害的笑味,舒展口清新的空气,才不轻不重的续问道,“薛王尚未醒来?”
高力士未正面催询关于昨个夜里的公函事宜,着实令崔名舂松了口气。可高力士随之而来的这句问话,却也让崔名舂心底禁不住打鼓。凡有点脑子的人均听得明白,高力士是在变相查询。
“仆尚不晓得薛王这会醒来没有。仆也是才回来不久,怕扰了高将军和薛王清梦,便一直守在门外,尚未进房过。”
崔名舂这话道得不假。想来,貌似其也只能如实作答。毕竟,其于房外磨蹭这许久,即使尚未拍敲哪间厢房的门扇,想必房中人也早已察觉到己身房外站有人。与其圆谎,不如实打实的陈述,兴许尚可轻罚。
况且,薛王丛与高力士皆不是一般的人。纵使崔名舂有胆子弄虚造假,恐怕唬得过眼下,也欺不了多长时间。一旦被揭穿,届时只会弄巧成拙,反把事态弄得愈为糟糕,遭得罪亦更甚。
“吾今儿个有事系身,不便多等薛王,陪其游乐。既如此,名舂且代为转致声吧。”高力士对崔名舂的反应,似乎未显不悦,反是不动声色地叮嘱了番,“稍迟,如若见薛王宿醉得厉害,名舂大可前去找江卿,亦或是寻江家小娘子,讨些醒酒汤,端于薛王。亦可言明,乃吾走时交代于你的。江家乃仁义厚道之家,想是定不会为难于你。”
“仆谨记高将军吩咐。”稍做思忖,崔名舂忙作应。高力士有意无意的提及江采苹,委实再度叫崔名舂听得惶惶然,就连其抱呈拳状的手心均攥了滩汗。
“如是,吾便可放心去办要事。”高力士颇显熨帖的说着,便拍了拍崔名舂肩膀,“名舂,姑且有劳你,代吾照顾薛王了。”
“有幸服侍薛王,此乃仆之幸。”崔名舂又岂敢承高力士之谢,忙不迭躬身恭维道,“可以为高将军效犬马之劳,亦为仆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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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仲逊及早收拾整齐床铺,正欲跟往常一样,到院落里活动下身板,也顺道去开江家大门。未想,才一出屋,却碰见薛王丛正独自摇摇晃晃的在院子里绕圈子。
江仲逊门椽的“吱呀”轻碾声,自然引得薛王丛侧目,即刻转朝向江仲逊房门所在位置踉跄而来:“江……”
“哎,慢点!”意识见此,江仲逊匆忙奔下两节石阶,及时搀扶了把差点摔跌的薛王丛。
这一凑靠近身,江仲逊也立马嗅到,薛王丛竟然满身酒气。唇息吸入呼出间,均裹杂着浓烈的米酒味。直熏得江仲逊忍不住皱起眉头,别捱过了鼻脸。
“某、未喝醉,嗝~”触目着江仲逊表情,薛王丛托举着酒壶,倒先声辩释道。可惜,尚未诡辩毕,便打了个酒嗝。霎时,由其肠胃窜冒出的一股子酸熏气息,于周身扩散得愈重。
昨日的晚宴,江家做为东道主,江仲逊原也有饮酒,只是未饮过度。犹记得,散席前夕,在座的诸位贵客,高力士以及薛王丛也均未饮过量。切是未预料到,才仅三五个时辰未见,薛王丛竟已喝成当下的大醉态儿。
江仲逊本不胜酒力,昨夜喝了数樽酒,临离宴席时分头已有些沉,即便已休憩了半宿,内里的酒劲也尚未全缓过来。此刻,薛王丛胳膊耷于其臂腕上,江仲逊免不了复被薛王丛浓重的酒气熏得反胃。
“且听鄙人说,这酒,暂不饮了,留待日后再续。”稳稳精气神,江仲逊方紧扶住薛王丛,劝道。
听人劝,吃饱饭。这是常理。但薛王丛好像非但不愿听从江仲逊劝说,并抓握着酒壶,硬是不肯松手。
江仲逊当然也不好过甚强夺薛王丛手里的酒壶。不过,当其发现,薛王丛的酒壶是空壶的时候,也就不再夺取酒壶。空酒壶持于醉酒人手中,有与无,总归并无多大实质性区别,关键是须看好人,是为首要。
“阿郎,在作甚?”
江仲逊刚欲作势暂且将薛王丛就近扶进其厢房,正巧采盈由院道头上走来,远远的便朝其唤了嗓儿。
待江仲逊闻唤一回转身,采盈突兀看清楚,冷不防江仲逊身边携有的人竟为薛王丛时,可谓吃惊不小:“薛、某人,怎地在这?”
“阿耶!”好在江采苹亦于后,仓促中扯了指采盈。采盈这才不无腹诽的噤声。
如若不然,无须江仲逊起疑,依照采盈的直肠子脾性,保准不出几句话,便铁定已于江仲逊面前露馅,把前时东厢房发生的一竿子事抖出来。
见来人是江采苹和采盈,江仲逊倒并未留意这俩人的怪异,反而当即招唤道:“来得正好。快些帮吾,先把人扶房里去。”
正文 第035章 暗涌(上)
珍珠村外,如家茶楼。
陈桓男手持着那柬绢黄纸,正襟危坐于胡凳上,满脸的严肃样儿。
这绢黄纸,正是昨个中夜时分,崔名舂摸黑送往陈府去的那封公函。只不过,一直延至今晨卯时末刻,才由奴仆怀里辗转交入陈桓男手中而已。
是以,弄得陈桓男一见公函,愣是被催了个措手不及。连早食均未顾得吃口,便于朝食时间,快轿赶来了公函上所订的这家茶楼。
至于公函上所隽写的内容,实则仅只有寥寥数语罢了,且简明扼要:“今日辰时,特邀陈明府,请往如家茶楼一聚。”下注则为,“高力士”仨个刚劲的字眼。
越是盯视着这两行精短的函札仔细揣摩,陈桓男额际越为冒虚汗。着实忖不通明,如上所述的人与事,究竟是为真,亦或是为假。除此之外,更尤为不无困惑,倘若非是有人蓄意伪造这帖书筒,那么高力士到底又是于何时暗访来了其所管辖的这块地角?
“再给某小心回想番,前来送此函之人,真介个乃为这茶楼的伙计?”心下疑虑重重,陈桓男情不自禁沉质了遍身边的随从。
“回陈明府,正是。”被陈桓男询置者,亦不是他人,而是先时曾与崔名舂于陈府朱门外有过一面之缘的方形脸的小胡子者。对于陈桓男所询之事,其可谓敢一百个凿肯,夜半时刻曾至陈府门前,嘈切着非要见陈桓男的人,铁是如家茶楼的伙计没错。
何况,打由陈桓男接到公函之后,便立时下令,对全府上下展开直线追索,直接查找见方形脸的小胡子者,并询定其便是最初将公函“抓截”到手的当事人,直至这会为止,陈桓男已然问其这个同样的问题不下十遍。对此,方形脸的小胡子者其实亦已被质问得添生了份麻木感,想均未想,索性也咬定了这套回话不变更。
殊不知,这桩事,从头到尾最令陈桓男狐疑之处,恰在这点。想高力士乃何等人,可是当今皇帝身旁的红人。高力士代为秘密出京,替李隆基前往各地明察暗访,征选天下绝色美人儿的事宜,陈桓男早已略有耳闻不假,却委实未有防料到,高力士来势竟如此迅雷不及掩耳。
按照陈桓男早时从上头讨贿的线路图掐算,据悉,高力士近些时日理应是已由汉江顺流向东,途经江汉、广陵至钱塘一带才是。怎生反倒速度的寻踵至闽南,且驾临至珍珠村来,一时切实让陈桓男百思不得其解。况且,余外竟出乎常规的差遣茶楼伙计,为之夜送公函,种种事态杂糅到一块,皆隐透着股子蹊跷劲儿。
莫不是,这如家茶楼的伙计,还能是高力士早年间就已安插到本地的探子不成?更甚者,高力士莅临珍珠村,不入陈府尚情有可谅,毕竟,其领密旨时,李隆基已是咛有口谕,交代其“此行选人在精不在多,且务必要于暗中进行,不可随便惊扰地方官府”。但无论如何,于陈桓男思量来,高力士既已向其表露身份,理应不宜选茶楼这种地方约定聚见。除非连整个如家茶楼在内,背地里均是依仗于高力士帮拓,如果那样,这一切自然另当别论。
然换言之,在某种程度上,这种可能性似乎理当划为小概率事件。须知,如家茶楼掌柜的,本家也姓陈,单由姓氏上说论,祖上与陈桓男家堪称同出一姓。虽说时至而今,陈掌柜与陈彦方和陈彦原兄弟二人同属平辈人,但其小家“陈”与陈家在珍珠村的大家“陈”,早无多少瓜葛。可不管现今家世怎样,兴也罢衰也罢,陈掌柜的家底,好歹有详载于簿。
“去,将陈掌柜传上来。”陈桓男愈搅愈浑,干脆作备趁着高力士尚未到来的工夫,作欲先行多做些许了解。想必,既然选定于茶楼,总该事出有因。
与其独个心思得身心俱乏,反不如耗别人的脑子,省自己的心肝肺。陈桓男转而略吟,遂环视圈随其一同跟来的诸衙役,尤其立睖了瞥站得离其较近的方形脸的小胡子者,复又官腔十足的发令道:“等下人来了,统统给某把眼睁大点!洞察纰漏。某养人,例来不养吃干饭的!”
见陈桓男孕有愠怒,方形脸的小胡子者不免胆颤,唯诺着朝旁侧偌大的空闲处挪了挪身。看似唯恐被陈桓男揪住,当头挨训挨踹一样。于方形脸的小胡子者后知后觉来,早知这事如斯费力不讨好,即便其来不及撒丫子遁足,想来亦不会于陈桓男面前,老实巴交地承认最先拿到公函的是其,到头来却换来这趟罪受,白陪着遭苦殃。
毋庸赘述,眼下的事若能得以妥帖处理,兴许其尚可讨个赏。反之,则必然首当其冲为此遭受牵连。届时,别说讨彩头,不触霉头已算陈桓男待其不薄。说来,皆怪其死皮,当时倘矢口否认,或言公函是由门缝边上捡拾到的,未碰遇过任何人,至少也可省掉与人对质这出场景。
“不知陈明府,传吾有何吩咐?”就在这空当,本就正呆于楼下时不时留心楼上动静的陈掌柜,也已被位于楼阶间的衙役,吆喝上楼来。
如论辈分,陈桓男原该本分的唤陈掌柜一声“老丈”方合乎礼仪。然而现下,陈桓男乃本地明府,且今儿个亦是摆着其身为明府的官架子而来,面子上的虚礼也就免了。反却是陈掌柜,自觉须倍为谨慎招呼陈桓男。
“无甚事。某今日要招待的贵客尚未候至,且找陈掌柜闲聊几句罢了。不晓得,时下陈掌柜走得开否?”反观陈桓男,却是未显拘矩,全然迥异于陈掌柜的拘谨。
“陈明府一进门,便已包了吾这茶楼。今儿吾只需让陈明府遂心,姑不接待旁人生意。陈明府贵客未到,吾哪里忙得起来。这不,正一个人杵在下面闷得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