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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实在理,至于杨玉环的事,昨个怜锦进宫来时,母妃就已交代怜锦将此事告与临晋察知,并再三叮嘱如若今日入宫碰见杨玉环,能避则避。实在躲避不开就善自为谋,切忌言多有失。
沈珍珠却是个灵透人儿,实则在今个入宫看探江采苹病势前,近日李俶也听闻了杨玉环日前由太真观随驾进宫的事,先前杨玉环是李瑁的王妃,早些年单是顾忌杨玉环“寿王妃”的封衔,沈珍珠就不可与杨玉环过近走动,这其中的原由毋庸赘言,只因这些年来李瑁一直是李亨的明里暗地与之争夺皇储之位的那个人。早年是迫于武惠妃的威势,现如今李瑁身后则有李林甫等一干朝臣的暗中扶植。纵使天宝初宁王李宪的病故之于李瑁而言,极大削弱了寿王府的羽翼,但前不久汝阳王李琎也已从惠陵为双亲守孝回京来。李琎与李瑁自小情同手足,若来日李亨与李瑁之间不可避免的终有一战的话,届时孰胜孰败尚是个未知,何况月初李瑁竟又迎娶了大臣韦昭训之女为妃,韦昭训可是当朝的左卫中侍郎。不言而喻,今下李瑁日愈与前朝的一些朝臣越发结成党羽,故,即使杨玉环已被李瑁休了,现下却又出现在宫中,这种种变动究竟用意何在贸贸然断言未免有些为时过早。正为此。沈珍珠进宫来实也意欲探一探宫中的信儿,不成想竟与临晋赶在了同一日,眼下有些事儿闷在心头怎奈当着皇甫淑仪之面也不便过于直白的从江采苹口中探口风。
这边几人正各怀心思。杨玉环那边却已随驾行去勤政殿,为免与李林甫见了面困窘,杨玉环自请候在了殿外,但听殿内李林甫正在奏禀回纥汗国遣使来唐一事。
早在天宝元年,回纥、葛逻禄、拔悉密三部乘突厥内乱。就联合出兵攻杀了突厥可汗骨咄叶护,共推拔悉密酋长为颉跌伊施可汗。骨力裴罗与葛逻禄酋长各为左右叶护,突厥余众则立乌苏米施可汗为主,那年大唐曾差朔方节度使王忠嗣与拔悉密等三部进击乌苏,乌苏逃走,安抚下三部落。谁曾想,月前骨力裴罗竟又联合葛逻禄击败了拔悉密,并杀了颉跌伊施可汗,自立为骨咄禄阙毗伽可汗,对外建立回纥汗国,汗庭于乌德鞬山,不只如此,更遣使告唐,由此可见,踏平各部落的野心彰显无疑。
顾及此事乃军国大事,又得知圣驾已回宫,李林甫故才与裴耀卿一道儿入宫谒见,上禀此事,以待圣裁,也好早日打发回纥使臣回报骨力裴罗。
李隆基正襟危坐在御案前,听罢李林甫与裴耀卿的奏禀,龙颜极为凝重,以当下的局势来断,若今时怀柔,来年回纥定会更加有恃无恐,势必会一举统一了突厥各部,但若不待见来使,再有个把月年关在即,边疆一旦兵戎相见又恐将引生大乱。略沉,龙目微皱,才示下道:“传朕敕令,骨咄禄阙毗伽可汗战绩赫赫,为大唐平定边关部乱,功不可没,赐封奉义王,赏黄金千两,绫罗绸缎千匹,即日下赐使臣并派兵沿路护送回乌德鞬山。”略顿,示向李林甫,“此事便着礼部去办。”
李隆基就地顿首在下:“臣领旨。陛下万岁,万万岁。”
李隆基抬一抬手,单手支额,沉声皱了皱眉:“若无它事,朕今儿个有些乏了,卿等退下吧。”
“臣等先行告退。”李林甫与裴耀卿对看一眼,齐声肃拜着,俱恭退向殿外,二人才退出殿门,一转身就撞见杨玉环正立在殿阶一侧。
抬头见李林甫退出殿门外来,杨玉环杵在那,一时来不及退避,同是怔住了身。昔年李林甫未少登门寿王府,杨玉环与李林甫可是有过数面之缘,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此时又是在宫中再见,不免心下不坦然。
察觉李林甫与杨玉环似有话要说,裴耀卿遂拱手请辞:“李相,某府上还有些事,先行一步。”
“裴公明日早朝上见。”李林甫也拱了拱手,权作还礼,两人同在朝为官,俱位居人臣,平日政见纵多有相左之处,面子上的一些事却还算过得去。更何况这刻还是在宫中,身后正对着勤政殿,而李隆基这会儿还正坐在殿内,隔墙犹有耳。
目送裴耀卿独自离去,李林甫环睇四下,才抬手示意杨玉环,随其步向一旁,姑且借一步说话。
杨玉环心下也一直不曾放开自个出身卑贱的事,而武惠妃更与李林甫说提过,当年杨玉环只不过是杨府的一个丫鬟之事,为此自打与李瑁奉旨成婚以来,每每与李林甫见面,杨玉环就以己身的卑微之态对李林甫十为温恭。今刻自也不会驳了李林甫的颜面,遂随之步向不远处的假山处。
眼见四下无人,李林甫才倒背过手,一脸严谨的叹惋了声:“寿王年少气盛,不知怜香惜玉,某,有负武惠妃临终前所托,今,甚为感憾。”
杨玉环低垂下秀眸,不觉泪盈于眶,楚楚可怜,自晓得李林甫言下之意指的是何事:“是玉环无福,不讨夫心,十八郎决意休了玉环,娶得合其意的美娇妻,玉环毫无怨言……”
二人正低语着,却见勤政殿方向,高力士步出门来,正在东张西望,貌似是在寻找何人。见状,杨玉环于是匆匆朝李林甫缉了缉手,转即疾步向高力士去。
看着杨玉环含泪步上殿阶去,旋即跟从高力士步入勤政殿,李林甫半晌观望,才行色匆匆出宫去。
待步入殿,杨玉环垂首施了礼,嘤然有声:“玉环参见陛下。”
听出杨玉环声音中的凝咽,李隆基轩一轩长眉,搁下手中朱笔,示下杨玉环近前,好一会儿凝视,才霁颜道:“这是怎地了?”
适才杨玉环追出梅阁来时,整个人还欢悦不已着,这才一转身的工夫就哭丧着花颜,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直让李隆基看的揪心。见杨玉环垂着面首不语,眼泪儿却是顺着桃面流了下来,李隆基沉下龙颜一挥手,示下高力士等人退下。
待听着高力士顺手掩合上殿门退出去,杨玉环浅提着裙摆,这才步向前一步屈下了身,掩面轻声啜泣道:“玉环恳请三郎,便准下玉环回太真观吧!”
“这又是何故?”龙目一皱,李隆基一甩衣摆,凝睇兀自哭得跟个泪人儿似地杨玉环,顿觉喉结有点干哑。
高力士立身在殿门一侧,紧贴着虚掩着的门扇,侧耳倾听着殿内的动静,心中浑浑然的一紧,只见李隆基正做欲伸手扶了身前的杨玉环直立起身来,杨玉环竟是一手握紧李隆基的大掌,再次的欲语泪先流,红唇一咬,俯身就一头扑进了李隆基怀里,双肩一颤一颤的伏在李隆基怀中抽噎起来。
VIP章节 第415章相忘
美人垂泪,楚楚可怜,李隆基少不得一番柔情爱抚,只听得声声宽声抚慰,哪儿还舍得再责斥半句。
杨玉环伏在李隆基怀里,秀眸含泪,芙面灿漫,弱态伶仃,更像一朵春半桃花丰姿尽展在李隆基怀中,姣丽蛊媚。
早在那年的骊山行宫温泉池中,李隆基就曾一睹眼前这个柔若无骨的美人儿粉光若腻的莹彻玉肌,及其珠圆玉润,那时就已被其的妩媚动人而挑动心弦。那夜杨玉环一路从太真观追下山,百般的依恋不舍,看在李隆基眼中,越发心生怜惜,许是就在那一刻,杨玉环已是芳心暗许,表露了情意,而此刻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杨玉环,犹不觉更添撩人之姿,增娇盈媚。
恁哪个男人温香软玉在怀,且怀抱的是如此一个风娇水媚的尤物,又还能坐怀不乱,不为之所动情。
殿内涌动起惹人悸动的旖旎春光,烟气氤氲,令人闻之欲醉,春风半卷娇喘声隐隐荡漾,罗帐香帷,细垂银烛,轻红腻白交缠至晚。
天色渐沉,寒风又起,似要变天。
司膳房奉旨备下的晚膳,陆续送达梅阁,却迟迟不见圣驾驾临。
江采苹倚靠在坐榻上,与皇甫淑仪、临晋、沈珍珠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聊着家常里短,四个大人不时被李适和小县主两个孩童逗得笑语连连,语笑喧然的欢声氛围中,无形中也渐渐笼罩上一层阴霾气息。
眼看快到酉时,司膳房呈上的那一盘盘铜盘重肉搁在食案上已是凉透,诸人也再也挤不出多少欢笑声来。云儿、彩儿、月儿侍立在一旁,摆上的几样汤食也早就拿去庖厨热了又热,都快炖窜味,彩儿与月儿面面相觑着。两人正使眼色做欲溜出阁奔去勤政殿讨个说由,远远地却见小夏子疾奔入阁来。
“仆见过江梅妃……”一入阁,小夏子就面有难色的好一会儿吭哧,才不敢正视的睨了眼江采苹,迟疑道,“仆是来作禀江梅妃,今儿个的夜宴,陛下怕是来不了了……”
临晋面颜最先一变,当头就质问向小夏子:“今儿晌午阿耶不是有说,夕食时辰要在这儿设宴?”
面对临晋的发难。小夏子连忙躬了躬身,似有口难言,杵在那儿越发站立不安。
见状。沈珍珠轻声陪了笑:“许是陛下政事繁忙,这时辰也已不早,妾便不多叨扰江梅妃修养了。”
见沈珍珠说着已是站起身来,做欲请辞,临晋看眼皇甫淑仪。不无悻悻地也跟着欠了欠身:“也罢,儿便也回府了。”
皇甫淑仪轻蹙着细眉,看向江采苹,但见江采苹唇际掩过一抹似有若无的苦笑,遂起交嘱临晋道:“今儿时辰也是稍晚了些,你与广平王妃一道儿出宫也好。可要把广平王妃送回府门前才是。”
“儿晓得。”临晋边应承下母妃的交代,边示意小县主上前与江采苹作别。先时小县主就有些发困,一个劲儿地哈欠连天。这会儿一听要出宫回府了,小精气神儿才涨了涨,揉着惺忪的眸子步向前两步,才一张嘴就又打了个哈欠,紧跟着就是个喷嚏。
江采苹轻抚着小县主的小脸。忙温声示意云儿去取锦褥,以便路上为李适、小县主搭盖在身上。遮挡冬寒,省却着了风寒。旋即又唤彩儿、月儿将未动一箸的膳食挑着拣了几样分别装盛在食盒里,各是让临晋、沈珍珠带回府去。若非等李隆基,想必其等在府上也早用过晚膳,半个时辰前小县主就一眼不眨的直盯着摆上食案的铜盘重肉打着盹流哈喇子,这几日江采苹的风寒还未病愈,过于油腻的东西也吃不下去,云儿、月儿又一贯喜吃素,也就彩儿是个食肉的,只需留下一小盘少时足够彩儿吃个饱。
满满几桌食案上的膳食眨眼间就全都打了包,江采苹由云儿扶着步下坐榻,素颜有着掩不住的倦怠,烦请了皇甫淑仪代为相送临晋、沈珍珠出阁。皇甫淑仪满口应下,沈珍珠遂带了李适跟与临晋和小县主身后一同离去。
待送走皇甫淑仪等人,江采苹才径自转入珠帘,环睇一下子冷清下来的周遭,撑着身子平躺在榻上,轻轻合上眸子,眼角却是溢出了一滴泪。由今夜起,这宫中是真要变天了。
拾掇完宴席,彩儿熬了碗江采苹贯爱吃的薏米粥端入阁,轻唤了几声江采苹却不见江采苹应声,云儿遂轻着脚步拽了彩儿退下,只道是先让江采苹好生休憩下,今夜就莫吵扰江采苹了。彩儿自也看得出江采苹的不悦,忍不住啐道了几句,却也怨怪不起,谁叫圣心无常,摊上今日这事儿,江采苹也只能自苦。
当夜只听得窗外簌簌作响,天降瑞雪,皇城宫城一夜之间银装素裹,不几日,梅林的梅花一朵朵盛放枝头,掩映生姿。
迎入腊月门,年节在即,长安城里里外外洋渲染起新春的年味,整个后。宫除了南熏殿,各宫各苑都异常的处于安寂中,时可闻南熏殿歌舞升平,粉饰着太平气象。
到了百官参贺那日,宫宴一如往年充满了喧笑声,举国同欢的盛宴还未到一半,江采苹就托病退了席。今年的宴飨,李隆基身边早有新人陪侍,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与其抱着残躯病体捱在席间,反不如及早退场赏一赏梅林的雪梅之景。毕竟,好景不长有,过不了几年怕是连那偌大的一片梅林都要易主了。
“娘子,奴去为娘子取件披风。”见江采苹止步在梅亭前,云儿将烛笼挂在一竖梅枝上,压着碎步往梅阁拐去。
虽说身上并不觉冷,江采苹也未唤住云儿,独自步上亭阶,拢了拢衣肩上的霞帔,难得清静片刻。今日移尊花萼楼参赴宫宴时,就只带了云儿一人去,彩儿、月儿两人都留在梅阁看侯。尽管彩儿一向爱凑热闹,但这两个月以来,看着江采苹终日寡言少语,心事重重般不展颜,彩儿也未多烦唠,生怕在今个大过节的日字眼再惹得江采苹心下不快,反正梅阁也早备下十数样美味佳肴,瓜果梨桃应有尽有,留在梅阁虽闷了点却好过跟去花萼楼净看旁人吃喝多自在。
瓣瓣红白,朔风飘夜香,繁霜滋晓白,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