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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原本不允人随便涉足,时下,李隆基的意思更为明白,不准跟随的人过多,反致扰断林中的笛声。高力士会意到李隆基指示。这才让他人皆侍守在林边,独自压着碎步,亦步亦趋于李隆基后。步向梅林深处。
李隆基的脚步,每一步均走的相当轻缓,显是生怕惊扰到林中人。倘若笛声戛然中断。便无处寻觅吹笛人的芳踪。
意识到此,高力士哈着腰身随后,于是也极力放平步子,唯恐李隆基再一个眼神,令其亦原地待命。
许是才降过几场雪的缘故。整片梅林,身处其间,凉风微拂,清香袭面,直让人倍觉清新怡人。簇簇龙游梅,映入眼帘,尤为玉凿冰雕。
待徒步入林,不知走了多久,李隆基方隐约望见,前方一株盛开着的白梅下,似有缥缈的衣袂影儿。待再行加紧急走几步,撩开遮挡于眼前的丛丛梅枝,李隆基的视野霎时开阔。
吹笛之人,近在咫尺。
但见这人,淡妆素裹,含羞低眉,亭亭玉立于林间,人花相映,美人如梅,梅如美人,煞是清雅宜人。
而那清越婉转的笛声,亦正奏于此处。吹笛人更是仪态万方。放眼环望,就连四周的梅树,随着笛音也在时不时撒落几许花瓣,叫人仿佛置身于琼楼玉宇,甚难分晓究是天上,还是人间。
正所谓“笛声三弄,梅心惊破”。笛音之美,梅蕊闻之,皆已绽放,这足可深入花心的笛声,又怎不悸动人心?
美人如画,触手可及。李隆基欣喜若狂,却又望而却步,不无迷茫,所觅之佳人,实非是这人世间的平凡女子,而是这梅林中的仙子。是以,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仿乎唯有梅仙,方可让这丛林间的梅花,乃至这笛声,与之共舞,与之传情。
而就在这时,江采苹一曲《梅花落》亦已吹奏完。笛音收尾,梅林四下里,登时静的出奇。万籁俱寂。
“好!”
直至一阵鼓掌称赞声蓦地响起时分,才打破这份相对的安寂。
见采盈边拍手叫好,边冲看似尚未从笛韵中回神的云儿憨笑。云儿见了,纵有微愣,倒也跟着紧拍了几个巴掌。
采盈带同云儿这一起哄,不由惹得江采苹朝这俩人侧转过身来。之前太过于自吹自染,吹奏至极性时,江采苹几乎忘却,眼下尚身处这梅林里。直到这刻,方汗颜,这一曲梅花落吹奏的未免有些显摆。
“咳~”
江采苹正欲佯嗔句采盈,怎地亦不适时提醒其这是在外头,非是在“家”中。纵然是才华展示,亦理当有个度才合宜。未期,但闻身侧早有人轻咳了细嗓儿。
“谁?胆敢偷窥奴家小娘子吹笛!”采盈反应尤为迅速,当下即凶巴巴循声撒瞅这制造噪音者。可下一刻,采盈捋起胳膊作势揪人的架势却当场僵硬住身姿,“奴……高……”
“奴等参见陛下。”还是云儿机敏分,觉察到采盈异样,再顺眼看去,只见李隆基竟直立于右后方时,虽说同是吃了骇,仓促中仍未忘拉着已是呆傻的采盈就地欠揖下身。
“起见吧。”龙目扫睨高力士,李隆基倒背着手,貌似颇为不怎自在的将目光从江采苹身上移开。
若非高力士刚才小咳了那声,估摸着场内依然不会有人这么早留意见圣驾已然亲临。李隆基一直凝神于吹笛的江采苹,实也未注意到,旁侧尚有两名宫婢蹲在场,难免自觉有损其龙威。
至于高力士,纵使南下那会,就已探知江采苹的多才多艺,既长于诗文又善歌舞通乐器,但百闻不如一见,适才同样陶醉在了江采苹笛音的旋律中。
再看江采苹,待捕捉见高力士在一个劲儿朝自己使眼色,江采苹却是良久的蹙眉,未行礼亦未吱腔,之后才浅提衣摆,颔首向李隆基:
“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正文 第095章 帝王之心(上)
江采苹口吻极淡,淡的听似仿佛是在婉辞对方的钟情表白,拒人于千里之外。
流水有意,落花无情。
李隆基睇睨眼前的这个女子,入鬓的长眉微挑。还从未有过一个女人,敢对其显以拒意,当众待以这副不冷不热态度。莫说是这后。宫中的女人,即便是普天之下,哪个女人不对其这个一国之君崇畏有加,甚至在扎堆儿挖空心思不惜以色。诱之?
形形色色的女人,李隆基见多了,但眼下这个,却有点挑逗其早已静若止水的心绪。已是有很久,李隆基未再激起过这种仿乎精力蓬勃,想要将个女人占为己有的冲动。尤其是面面相视见江采苹的有礼有矩时分,且不论是否是身为一个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于李隆基看来,纯是江采苹的这份本分,就已然成功吊足其胃口。
梅林片刻安寂,李隆基原地负手抬头环目头顶晴蓝如波的一片天空,入冬以来,唯属今日这天儿,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特别是身处在这片梅林望天,格外叫人舒坦爽惬无比。半晌,龙目低敛,才又凝神向江采苹:
“卿适才所奏之曲,可是李延年所作之《梅花落》?”
史书有载,唐明皇李隆基不单是位杰出的天才政治家,而且是个颇富有音乐细胞的人才。对此,江采苹不无知悉,但见现下李隆基不费吹灰之力,即可张口道明其刚才吹奏的这支笛曲,心下多少仍不免微讶。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恩德相结者,谓之知己;腹心相照者,谓之知心;声气相求者,谓之知音。总来叫做相知。俞伯牙曾为钟子期摔琴,时下,江采苹与李隆基,纵然谈不上一见如故的情分,可也不失“知音说与知音听,不是知音不与谈”的感觉。
“回陛下,正是。”抹掉心底陡升的纷扰,江采苹这才颔首屈了屈膝。既已命中注定。今世要做同床共枕之人。为免日后尴尬,今时若因由这笛音结良缘,未尝不无裨益。
江采苹言语文雅,看似性情温柔,李隆基顿觉宽馨。就连前晌时候,初临视江采苹之时。江采苹给予李隆基的那种疏离体味,此刻,仅在江采苹只字片语感化之下。不觉间亦已随之尽化作团错觉消散。
“《梅花落》本笛中曲也。选得好!”人一旦有了共同语言,自是好搭讪的多。稍时缄默,李隆基点头称赞罢。略顿,状似无故夹瞟侍立在侧的高力士之后,方像是回味无穷般叹道,“所谓‘千里马好找,伯乐难寻’。好曲,人善之,方是为妙哉。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呐!”
会意到李隆基话里的暗示,高力士即刻满为笑态转朝向江采苹,紧次于李隆基话末,拱手接语道:“老奴恭喜江家小娘子。陛下有赏,小娘子还不快些谢恩?”
高力士边说,边冲江采苹连连递眼色,江采苹明了于心之余,于是再度面朝李隆基欠身行礼:“陛下谬赞。谢主隆恩。”
原本,闻见李隆基赏识江采苹,高力士亦是心有戚戚焉。然,待闻过江采苹少时作应出口的这番话后,高力士则有分涔汗。众所皆知,后。宫妃嫔当面回答圣人问话时,按照惯例理应在话首加上个合适的谦称,方才不算失礼。尽管说,宫规并未明文规定这项不成文的规矩,但自古尊卑有序,后。宫乃至后。宫中的每个女人,上达一国之母下至才女尚服,更乃是天下女子的表率,理当自觉恪守之。可再看江采苹,接二连三作答李隆基问话时,却貌似有违这点。
不过,纵然有失体统,这错亦全不在于江采苹一人之身。毕竟,入宫这些日子,江采苹根本就未晋有名位。在宫中,一个女人,一无名分二无头衔,可想而知,身处其中需饱受几重难言之隐,苦衷几许。譬如当下,江采苹见了李隆基,倘以妃嫔的身份,当着众人眼面自唤“嫔妾”,却又连个虚名均无,实也不怎合宜,但若以宫婢的身份自贬称“奴”,又似乎是在作践自个。虽说月前是被送入宫门侍奉李隆基不假,可进宫这一个月来,江采苹并未能获圣宠,一个既尚未有幸成为天子的女人又不是宫中的宫婢的后。宫里的女子,悬浮在这宫中,该是怎样的处境,并不难想象。
如此一来,反倒是江采苹这般宛转承恩,仔细琢磨之下,却是较为恰到好处。况且,李隆基的腔调,此时亦可比平常人之间的对白,与江采苹前后几句有问有答过程里,言辞上仅只用了“卿”一字代为称谓。想来,倒显得是高力士多虑了。但旁观在侧,高力士内心惴忖之际,眼前的场景却也同时提醒及高力士,确是该是时宜,将江采苹这朵高洁的梅花,推上天颜前了:
“陛下,老奴且去差人速备佳肴酒食,安排在此梅林深处,权作供陛下在林间赏花之暇,亦可便于小用些膳食。且是好?”
反观李隆基,对于高力士的请示,却只若不闻。高力士见状,姑且也未赘言,只向江采苹使了个眼神,随即压着碎步,独自往来时的梅林小径疾返去。
江采苹自然晓懂,高力士这是在替其制造亲近龙颜的机会。为了江采苹能早日圣宠集身,在江采苹入宫的近些时日,高力士可谓是当真煞费苦心。可惜,上次的御幸未能遂心如意,否则,至少无需苦候至这时。但事已至此,时至如今,高力士惟有但求今个的这场不期而遇,尽可能性的成就江采苹一个好开端,是为一次好兆头。
高力士所做的一切辛劳,江采苹铭感于怀。然而,当高力士暂离后,殊不知,留在场的局中人,却免不了相觑无语。
即使非是头次见面,但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一个则是早就知晓己身未来命运以及所有史事结局的“过来人”,这样的两个人良久对视而立,氛围又怎会不微妙,岂不囧缚。
搅扰种种,江采苹浑然未觉自个的面颊早生是色若流霞时刻,但见李隆基已是龙步轻踱,迈向江采苹所站的那棵白梅而来:“卿身上的伤,可是已无恙?”
“回陛下,早已无碍。”未料李隆基会有此一问,江采苹登时不无打愣,抬目再睹见李隆基已然愈走愈靠向自己时,更为不由莫名紧张,忙不迭施礼过后,整个人便赧杵在白梅下,一时竟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反而是采盈,闻罢李隆基关询之言,眨眨杏眼,张嘴就是一连串的疑问:“陛下何时见过奴家小娘子,怎知奴家小娘子受了伤呢?哦,奴记起来了,陛下是说,日前奴家小娘子从阁阶上摔下来那档子事儿吧?唉,瞧奴这烂记性,不用问也应知,定然是高、高将军禀报的陛下,奴怎地忘却,当时高将军逢巧正在西阁唻……”
采盈这一出声,倒恰为及时的给江采苹解除窘困。李隆基一直专注于江采苹的注意力,顷刻亦被分散去不小。
有人解围虽是好,但眼见采盈抓耳挠腮的自以为是着净添恍悟,江采苹则担忧,再任由采盈咕叨下去,谱不准接下来将汩汩出甚么没脑子的大不韪话,遂匆忙赶在李隆基之前,率然蹙眉,及早嗔断了采盈:“不得无礼。”
在宫里,多说多错,不说都错。就采盈适才之举,如让有心人撞见,已足以定其个以下犯上的罪,掌嘴在所难免。值在这节骨眼上,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宜。
更别提,江采苹与李隆基各是心中有数,李隆基所提及之事,压根就同采盈所搬出的事是两码事。若让采盈“一错再错”嘟囔个没完没了,就采盈这一根筋,难保不余外拖拉出其它乱七八糟的事情,届时,恐怕才是铸成大错悔兮晚矣。
所幸采盈这回倒未顶嘴,瞅见江采苹佯斥,立地知趣,且下意识闭上了嘴。事后,这倒甚为让江采苹暗松口气。再看李隆基,这会儿工夫,旁人个个如履薄冰,李隆基却好像全未介意这段小插曲。
“你家小娘子,笛子吹的是蛮不错。除此之外,可还擅长旁技?”须臾似有所思,李隆基复开金口。语气中的平易近人,刹那间,却煞是让所有人为之侧目。
江采苹尤为心颤了下。李隆基这席话,虽不是冲江采苹而问,原即是发问向采盈,却使江采苹恍惚再见,当日同是在这片梅林,其曾遇见过的那个与李隆基貌合神离之人的模影。
而事实证明,不管是那日那个曾对江采苹施以援手的李隆基,亦或是今日这个王者风范彰显无疑的李隆基,如今断来,其实真的真是同一人。若非如此,眼前的李隆基,断不会问及起当日那事。现在想想,江采苹之所以有此置疑,心生怀疑非是同个人,实则也只不过是心理因素使然罢了。
“陛、陛下是在问奴话?”至于采盈,惶然瞄瞥江采苹,则楞是被李隆基的和颜可亲,直接问懵。
“欺君之罪,实乃大罪。你且如实作答即是。”李隆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