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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盈一气呵成,无有断续毕,便在李椒由错愕变至诧惊的复杂侧目下,恭递上那杯已然端持于手好半晌的茶水,续道:“广平王请吃茶。”
反观李椒,片刻目不斜视的盯视向采盈那张唇红齿白的笑靥,方沉质道:“你是几时进来的?”
采盈杏眼骨碌碌一转,挠挠脸颊才应道:“奴见书房门虚掩着,便走了进来。谁想奴还未来得及向广平王行礼,广平王就已又是要人端茶递水,又是要人作答提问,奴只好扛着膀子一一照做。”
采盈诡辩的滴水不漏,李椒脸色越加拉黑:“那吾再问你,谁允许你擅入吾这间书房的?”
“奴本想唤个人代为通报声,可惜院落里并无半个人值守在门外。”采盈抬腕指下书房门,撇撇嘴照样是应对如流,旋即眉飞色舞凑前道,“广平王可知。其实这‘孝’字,实是大有来历呢。广平王愿否听奴为广平王说释上一番?”
李椒面颜极为不愉,采盈径直踱让一步,尽量同李椒稍微拉开些距离之后,也未待李椒置以可否,紧就自顾自往下说道:“话说,自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这千百年以来。世人代代繁衍不息。却终归逃不脱生老病死的缠砺。是以,人有生有死,有老时有病时。广平王且看,此字读作何?”
采盈边装模作样的卖弄,边顺势抓过李椒书案上的一支毛笔,即兴执笔在黄纸上写下了一个大字。
李椒睇目采盈笔尖上笔法十分硬涩的书写于黄纸之上的那个“老”字。眉宇间堆砌而出的那座“小山”,随之垒的愈为深了几层。
“嘿,此乃‘老’字也。奴写的字。纵管不堪入目,好歹尚可辨识的出吧?”采盈嘻嘻笑罢,轻咳声。方接言道,“莫小觑这‘老’字,它可是大有学问在其中。广平王且看,如若把此字分解开来,是个甚字?”
李椒侧睨采盈连说带写。又歪歪斜斜写下的俩字,虽说并未吱声,心中却禁不住颇为不屑的冷哼了声。采盈还算有自知之明,甚晓其书写的字,不止是不足以让人赏心悦目,甚至乎堪称着实污人眼球,尤其是夹在李椒那一沓笔劲刚阳的字体之列,字字格外丑陋狰狞,以这等次的身手,竟也敢于人前丢人现眼,亦委实令人不得不拜服的五体投地。
再看采盈,却依然在煞有介事的自卖自炫中:“这‘老’字,实乃是由‘人’字的一半,上拱‘土’,下蹬‘匕’,仨字共组而成。人打一出生降世,实已一半埋进了土中,从黄口小儿长及成人,延至老矣,见日里,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脚底这把刀子的宰割,在割余下的时日。而‘孝’字,底下却是个‘子’,中间乃是‘人’的一半,上头才是个‘土’字,聪明如广平王者也,即便奴不赘言,想是也该会意明晓,这仨字共组在一块,寓意为何了吧?”
看着采盈双瞳剪水环目向自己,李椒的心跳,刹那间竟漏跳了半拍,有一瞬息的恍若神离。
“‘子’字顶着日趋入土的半个‘人’字,即是孝。待双亲老了,日需子女相背相扶,相搀相敬才是。”采盈长呼口气,搁下手中的毛笔,回看向李椒,倏尔无语,才又不无喟然道,“这些无不是奴家小娘子教诲于奴的……唉,不说了,说多了总感觉有点悲伤,闷闷的……”
不知是被采盈的有感而发感染了情绪,亦或是原本就已沉湎起了昔日年幼少时的光阴,李椒蓦地对眼前的这个女子,生出一股子温暖的贴舒感。子欲养而亲不在,怕是正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最为合宜不过的感喟之词。
“大王,忠王已是入宫,仆等……”
恰值氛围微妙时分,书房的门却不适时的被人再次推开,这回却是善铬走进书房来。
抬头看见采盈竟也同站在书房内,善铬的话尚未说完,便哑然中断。
“奴且告辞。”采盈挑眸李椒,抬腿便往外走。临将走出书房那刻,与善铬擦肩而过时,采盈步子稍滞,对善铬报以了微微一笑。
“哇唔~”而后,采盈刚要跨出书房去,不期,冷不防门外同时亦冲入个人来,采盈即时被人从门槛处直接撞的接连踉跄了两步,手捂着削肩吃痛嗔怪道:“喂,谁呀这是?走路怎不长眼睛呐!”
而来人,竟然是善轩。
见莽撞入屋者,乃是善轩,采盈顿时有气撒不出。反是善轩,仿佛大白日活撞见鬼似的上下打量采盈好会,顷刻,气冲冲发难道:“你怎地在这?先时不是已叫你回去了麽?又溜回来,打的甚鬼主意?”
“奴……”当头被善轩问的张口结舌之刻,采盈才倏然想起,此趟特意折返百孙院找李椒的正事,尚未办,立时急切的回望向李椒,“奴有事相求广平王,奴……”
善轩却抢先一步阻拦住采盈,示警道:“还不快些出去?不然,休怪仆手下无情。”
采盈自是尝过善轩这个练家子拳脚上的厉害,于是灵机一动,当即可怜兮兮的求助向李椒:“广平王,奴是真介个有事相求。看在奴为广平王分忧解题的份上,广平王且容奴把话说完,可好?”
尽收于目采盈的我见犹怜之貌,善铬静观在旁,既未吭声,亦未表态。
李椒不语,诸人遂投注向李椒。
书房中良久安寂,但闻李椒道:“尔等且下去。”
“大王……”闻李椒示意,善轩最先抱有异议,却被善铬及时打断道:
“仆等遵命。仆等姑且在外头敬候。眼下已是申时,大王莫忘却赴宴吉时。”
不失分寸的提醒毕,善铬冲善轩使个眼神,暗示善轩随其出去。
“还不快些?”见状,采盈推搡开尚拦截在其面前的善轩胳膊,故作凶巴的反唇相讥了句,权作一逞口舌之快。
李椒既已有话在先,善轩纵有不满,却也唯有惟命是从的余地,于是懑然转身,攥拳迈向书房门外。
善铬朝采盈点点头,这才跟出门外。
如此一来,书房中再回合只余下采盈与李椒二人,独处一室。
“说吧,何事?”少顷沉默,李椒开口问询道。
闻李椒问话,采盈略显犹豫,方应道:“奴,奴有事相求广平王。”
“这话你已说过两遍。”李椒口吻不咸不淡,听似事不关己一样。
采盈鼓鼓底气,才支吾道:“奴、奴想求广平王,帮帮奴家小娘子。”
李椒睇视采盈,面无表情道:“如何帮?”
“奴、奴也不知,应怎帮为妙,故才来找广平王相助……”采盈手足无措杵在原地,亦被李椒问的打了愣。
李椒眼瞳遽邃:“那就等你思量清楚,再行来找吾商议。”
显而易见,李椒是在下逐客令。
事已至此,采盈也只有从命而行。心想着,只要李椒肯应承,倒也不急于这一时。毕竟,从长计议为宜。
干噎口吐沫,采盈舔舔早觉干涩的唇瓣,便作备悻悻告退,早点返回翠华西阁去,也省得久不回阁,只恐江采苹再惦念。然,就在背转过身作势离开的瞬间,采盈杏眼却又狡黠的掀升丝丝亮彩,速又回首迎向李椒:
“广平王稍时可是要去参赴宫宴?”
正文 第109章 圣心难揣
申时一刻,长庆轩。
由于今日乃是小年,是以,长庆轩里此刻早已是张灯结彩,宾客满座。大红灯笼高高挂,明黄锦缎绕柱梁。
不但有宋王成器、申王成义端坐在案席,就连已逾七年之久未抛头露面在长安城的薛王丛,竟也趺坐于今夜的这场宫宴之列,且,此时正与岐王范兴致勃勃地举樽对酒豪饮在兴头上,畅怀无所不谈。
跽坐于长庆轩右侧一长排食案前者,其间坐有李林甫、李适之以及裴耀卿等数十位朝野重臣。值此节庆,群臣入宫朝谒,便被当今天子留于宫,逢着今个一年一度的宫宴,与君同乐番。
李椒跟随李屿步入长庆轩时,见到的便是眼前这幅李唐家的诸王和李唐王朝的众臣子其乐融融的场景。不过,而今这盛唐天下的主宰者——唐玄宗李隆基的御驾,这会儿工夫尚未驾临。
“叔父,屿儿来迟,未及恭迎,诚恳叔父宽谅。”一入长庆轩,李屿即径直朝着宋王成器等人所在方向疾走去,待拱手行完礼,遂稍侧身,对正亦步亦趋于其身后的李椒示意道,“椒儿,还不快些见过诸位阿翁?”
李椒于是谦恭有礼的跨前一步,躬身道:“椒儿见过诸位阿翁。”
宋王成器、申王成义乃是李隆基之兄,岐王范、薛王丛乃是李隆基之弟。于旁人眼中,李隆基乃是个极重感情之人,素来与这几个兄弟相处的融洽有爱。想当年,李隆基即位之初,时常长枕大被与宋王成器、申王成义、岐王范及薛王丛四人同寝,并不时设宴与四兄弟同乐,还曾在兴庆宫的寝殿里设五帏,与各王分处其中。彻夜促膝谈诗论赋,弹奏丝竹,议谋国事。而李屿做为李隆基的第三子,单论辈分,理当先礼于人前方是为合礼。
宋王成器等人见状,遂浮现可掬的笑容道:“哎,无需行此大礼,今儿是个普天同欢的喜庆日子。莫为这些繁文缛节拘缚了兴致。只当是场家宴即好。这个可就是椒儿了?来。快些近前来,让吾等看看。”
“孙儿正是椒儿。”请示眼憨然赔笑的李屿,李椒应声凑向食案旁的空位之处。
“嗯,瞧这眉毛鼻子,还跟裹在襁褓中时候一模一样,并无几多变化。”继宋王成器之后。申王成义眼神精光的接话道。
岐王范端持着樽中酒,立时从旁插截道:“怎无变化?人不是已长大,且生的这般白秀。”
“唉!岁月不饶人啊。当年吾等归隐田园之前。临末最后一次抱椒儿时,椒儿那时才多大丁点?尚是个黄口小儿。这一晃已然三年又五载逝去,看来。吾等不服老是不行喽!”望着李椒,申王成义摇头叹息着。
这过程间,唯有薛王丛一人,径顾在自斟自饮,只字片语也未搭腔。
然而在李椒孩提时的记忆中。对宋王成器和申王成义、岐王范的印象并不怎深,反而尤属薛王丛,留予李椒的印象格外深刻。李椒出生那年,之于李屿而言,可谓是个双喜临门的吉年,不止是喜得麟儿,与此同时,李隆基更是封赐了座宅邸赏给了李屿做王府,以庆皇孙的诞生。故,一夕之间整个忠王府成为世人瞩目的热闹之所,见日登门造访、攀贺奉礼者络绎不绝,比肩接踵。时至李椒抓周之日,来来往往于忠王府门前的车马愈显门庭若市。至于李唐家的人,则唯恐礼下于人落人话柄,当日无不是一掷千金。但有一人除外。
在那个举世注目的日子里,薛王丛却是两袖清风去了忠王府。确切来讲,其实也算不得两手空空,薛王丛实也带了件薄礼——一只街头叫卖尚不足文钱的风鸢,提在手浑身酒气熏天的于众人侧目下,一头栽倒在了忠王府门台子上,尚未献礼便已不省人事宿醉了过去。事后,此事自然变为举国上下茶余饭后一顶一的趣谈。直至如今,在某些场合,譬如现下,众人看见薛王丛,尤其是睹见薛王丛与李椒前后俱现身在场之时,有的人的眼神仍不免激荡起怪味。显而易见,时下李屿、李椒的到来,使在席者掀起了阵不小的嘈切,净在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些甚么。
反观薛王丛,对于他人的指点却一律漠然视之,不管是往昔亦或是现在,概貌似根本视而未见听而未闻一样。但见李屿却不无尴尬,心知肚明定然是叫人啐叨起了不该念起的陈年旧事,故才惹人指手画脚。较之于李屿的如芒在背,李椒倒是毫未在意断断续续钻于耳的那几道嘲谑说笑声,亦未因此显露出分毫的窘困。
然,今儿个怎说亦是宫宴,那些说三道四的人,总不宜全无顾忌,少顷嚼舌头根子,便也知趣的埋下头去,不敢再妄加非议。毕竟,纵使人家再不济,也是皇亲,这说笑也需拿捏尺度。
就在这时,只见长庆轩外行色匆匆走进主仆仨人,竟是寿王李瑁带着两名家丁仆仆赶来赴宴。
不同于李屿父子的则是,李瑁进入长庆轩后,头眼看到的人却是李林甫,即时拱手迎向的人,亦为眼下正与李林甫同侧坐于右席位的朝野诸臣:
“李相,李侍中,裴侍中,诸位大臣万福。”
群臣见李瑁冲李林甫、李侍中及裴耀卿等一作招呼过后,顺便也一带而过其他在座的诸臣子,遂忙起身回礼:“寿王安好。”
武惠妃在世时,即与李林甫交好,关系匪浅。虽说前不久武惠妃已是香消玉损,但李瑁身为武惠妃之子,子承母路,同李林甫走的较近,确也不足为奇。何况,李林甫本就一直在暗里策动群臣,意欲呼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