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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总撤回了投给我的资金,原定计划元宵节之后就挂牌营业的投资公司已成泡影,这段时间以来我经历了很多变故,这件小事我早已不放在心上,只不过是半年的心血而已,哪里比得上衣尚二十年的根基。
继续留在A市也没什么作为,我既不能重掌衣尚的管理大权也不能和父亲母亲找时间好好地谈谈,他们刻意躲避我摆明了是想把事情一拖再拖直到我知难而退,我无意再和他们比谁更能沉得住气,我想先回上海等以隽回国,半个月不见已经十分想念,自从那日以隽离境之前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收到过有关他的消息,或许是作为负责人要协调一百多号人让他无暇顾及我,或者是以隽也想留给自己足够的时间来思考我们接下去的路应该怎样走,至于这个家对于我和以隽之间关系的审判我想先缓一缓。
在家过完元宵节就是我回上海的日子,这一天我特意打电话到公司去让父亲母亲今晚早点回家,我会在家里煮好元宵等他们,毕竟是元宵节,就算有多少心结一家团聚才是最重要的,今年的春节过得一塌糊涂,为了衣尚的事情差点把这个家搞到四分五裂,虽然目前的氛围也算不上好,但至少能够保持表面上的平静。
傍晚六点我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开了,或许是受了节日氛围的影响,我的心情比起前段时间好了不少。冰箱里装满了今天去超市采购的各色元宵,我不擅长下厨,要想吃到我亲手包的元宵估计不太可能,但是为了渲染节日的气氛我还是决定煮一桌元宵宴。
开始我以为煮元宵很简单,烧一锅水再把元宵扔进去煮一段时间等它们都浮出水面就可以了,结果实践起来才发现不是这么回事,时间稍微把握不好就会坏了一锅汤,接连几次实验都把好好的一锅元宵煮成了一锅浆糊一样的东西,元宵里面的馅儿全都破肚而出,浮在水面上看起来特别恶心。
我都记不清到底重煮了多少次我才掌握到了里面的窍门,当我把一锅终于见得人的元宵端上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我估摸着他们也该回来了就坐在餐桌旁兴致勃勃地等着,桌上一大锅的元宵还冒着热气,一个一个都浮在水面上五颜六色的看起来特别有成就感,或许今晚的气氛不会像前段时间那样冷得可以冻死人,我心想。
我满心欢喜地以为一家人可以在一起好好地过一个元宵节,但是直到晚上十点仍旧是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守候在餐桌旁,桌上的一锅元宵早已冷得不能吃了,我不想打电话去催促他们快点回家品尝我的杰作,这样会显得只有我一个人热情高涨而他们却不理不睬,很没有意思。
长时间的等待让我觉得自己像一只丑小鸭,犹如被人用一盆冷水浇灭了整颗火热的心,原本保持在脸上的笑容僵硬得如同雕刻一样,我颓然地从椅子上起身,端起桌上已经凉掉的元宵去厕所里面倒了,元宵冷了就不能再放到火上热,那样会造成我实验时一锅浆糊的样子,索性还不如倒掉,免得见了心烦,就像倒掉我的满腔热情一样。
厨房里一团糟,到处都横陈着空的装过元宵的包装袋,此刻见了更加是烦上加烦,我耐住性子把袋子全部塞进垃圾桶,顺便把煮过元宵的锅子刷了,偌大一间别墅里就只有我一个人饿着肚子默默地在厨房里刷锅子,真是可笑又可怜。
一切都收拾妥当了我才从厨房里出来,路过空荡荡的客厅的时候我觉得心中的悲凉已经到了无法言喻的地步,从小到大即使是前世一个人在国外生活时我都不曾用“悲凉”来形容过自己,那个时候我只是孤寂、落寞,远不如现在这样孑然一身到悲哀的极致。
罢了,他们不领我这个情我也无所谓了,自从景齐收购叶氏致使市场份额重归衣尚之后他们就看我不顺眼了,他们觉得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外人都比亲生儿子强,我自私到不管衣尚的死活,幸好误打误撞遇到这次景齐在国内刮起的收购风救了衣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无心向他们解释王爵为什么突然之间心血来潮要收购叶氏,反正明天我就要回上海了,他们觉得见了我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心烦那么从明天起他们就可以眼不见心不烦了。
我上了楼准备收拾收拾明天要带走的行李就休息了,收拾完刚一躺到床上就听见门外响起了一阵刻意压低的脚步声,似乎是朝着我房间的方向过来了,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满心期盼着门外那人可以关切地问我一句“易尧,你睡了吗?”,但是停顿了很久之后脚步声又渐渐远去,我苦笑一声,会是谁呢?既然连敲我的门的勇气都没有又何必带给我一个假的希望?
我干脆地扯过被子把头给蒙了,强迫自己赶快入睡,可是我越想睡着就越睡不着,大脑里不断幻想着刚才门外那人究竟是想和我说些什么,又是基于怎样的原因导致他或者她最终弃门而逃。
我是一个想象力特别丰富的人,任何事情发生的时候我都会先考虑最严重的后果以便到最后真的无法接受时我的心里会好受很多,此时我的心里已经升腾出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这种预感迫使着我不得不起来一探究竟。
我蹑手蹑脚地下了楼,发现二楼书房的门只是虚掩着,里面透出几缕刺眼的光,是谁这么晚了还在书房里?我屏住呼吸朝书房靠近,借着门边的缝朝里看去。
“易尧?”里面突然传来父亲低沉的声音,“进来吧。”
我被吓了一跳,又突然想起这是在我自己的家为什么要搞得像是在做贼一样,不由得在心里自嘲了一下,这才推开门进了书房。
书房里很热闹,我们一家三口都齐了,我一进门就对上了母亲仍旧不苟言笑的脸,刻意把头微微低下我朝着书房里的组合沙发走去,寻了个最适宜的位置坐下。
“这么晚了还不睡?”坐在我对面的母亲突然不咸不淡地问了我一句。
“刚才在收拾行李。”我简单应了,心里其实疑惑着为什么这么晚了他们俩还不睡,躲在书房里干什么呢?
正在书架边找着什么资料的父亲也回过头来问我:“真的决定明天回上海?”
“是。”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并没有追问他们为什么明明白天时接到了我的电话却不回家吃晚饭。
父亲把手里的一本书放回书架之后就走了过来挨着母亲坐下,他抬头看了我半晌,似乎是看透了我的心思,他开口解释道:“今天晚上我和你妈去见了一个人,所以没有来得及回来吃饭。”
“哦。”我点头,强烈的疑惑感挤压在胸口,我迫不及待地就追问道,“刚才我听到房间外面有人,所以就出来看看,你们是有事要和我说还是怎样?”
父亲和母亲对望了一眼,似乎是在交换眼神,最终母亲闷闷地说了一句:“阿层,你告诉他吧,免得到时候他又会怪罪我们知情不报。”
“怎么了?”我皱眉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父亲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思考了很久才开口说道:“易尧,我希望你可以先有一个心理准备。”
“到底怎么了?”我忍不住拔高了音调,心底那抹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快说啊。”
母亲一早就把视线转移到了摆在茶几正中的一套茶具上,好像是对接下来即将被揭露的事情有着极度的忌讳感。
父亲神色复杂地望着我,有些为难地说:“以隽在离开新加坡进入马来西亚的时候被当地警方当场抓获,罪名是藏毒,已经判了死刑,一个礼拜之后行刑。”
2012—09—07
☆、第六十章 入狱(下)
“藏毒?”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难以置信地重复道;“死刑?”
母亲没有作声还是把视线凝固在茶具上;父亲看我吃惊不小的样子忙不迭也从沙发上起了身过来按着我的肩膀说:“你先冷静一点;坐下再说。”
“以隽被判死刑我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我还是不能很好地消化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双手情不自禁地就抓住父亲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拉得离我更近了些;我想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确定他不是在欺骗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哼。”一直没什么太大反应的母亲冷笑了一声;幽幽地说道;“他也真够能耐的;居然胆子大到敢藏毒;看来以前我真是小看了他。”
父亲一脸认真的表情和母亲补充的一句话让我的心猛地一沉,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三魂七魄一样变得麻木无力。
“你先放开我。”父亲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力气却也不小,稍微用力一推就把失魂落魄的我推倒在沙发上,猛烈的撞击让我稍微恢复了一点神智,重新坐正了身子,我痛苦地扶着额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以隽只是去新马泰旅游,他怎么可能藏毒?明明他明天就会回国了,明明明天我们就可以见面了,为什么他竟然会在另外一个国度被判死刑?
藏毒?马来西亚唯一的死刑!我不相信以隽会连这个常识都没有,既然知道他就没有理由去冒这个风险,更何况以隽怎么可能会去藏毒?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打死我也不会相信以隽会做出这么不明智的事情。
马来西亚?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很可怕的念头,我猛地抬头直视面前站立的男人和对面沙发上一脸无所谓表情的女人,厉声喝道:“你们!是你们!是你们陷害以隽!你们要让以隽死在国外,就为了可以拆散我们!”
母亲消瘦的脸上终于起了一丝波澜,鹰隼般锐利的眼神直达我内心深处,她微眯着眼咬着唇一字一顿道:“尚易尧你个糊涂蛋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
父亲也是一脸惊疑地看着我说:“易尧,你是不是被刺激得神智不清了?”
“我神智不清?”我冷笑一声,重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俯视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和比我矮半个头的男人,咬牙切齿地说,“你们不要以为我不记得衣尚以前是做什么生意的?”
母亲和父亲不约而同地对望一眼,脸上尽是惊讶之色,在我看来这就是他们心虚的表现,于是心里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衣尚以前是做外贸服装生意的,出口的国家和地区就是东南亚,但是最主要的两个国家是泰国和马来西亚,而以隽这次在马来西亚出事不得不让我想到是他们在背后搞鬼。
虽然衣尚退出东南亚市场已经很多年,但是当年在那一片区建立起来的庞大的关系网还是存在的,他们不希望我和以隽在一起,所以他们用尽一切的手段要拆散我们,所以以隽离境后我一直都得不到关于他的消息,只是我想不到他们竟然会用如此残忍的手段,那是一条生命啊,还是我们至亲至爱的人的生命,他们怎么可以做到如此冷酷无情?
想起前世以隽因为醉酒驾车导致车祸身亡我就不寒而栗,我结婚的消息无疑是母亲告诉他的,那么他选择在我结婚的当天结束自己的生命就很明显是在告诉我逼死他的人是谁!是她,这个我最敬爱的女人!前世她用我结婚的消息兵不血刃地杀死了以隽,这一世她用一包毒品想让以隽死在异国他乡!
以隽现在怎么样了?在监狱里面他懂得怎样保护自己吗?藏毒是不小的罪名,就算入狱也不会好过,那样一个让人怜惜的人他们怎么下得了这个手!
我没有亲自去过监狱,但是从电视和电影里也知道了不少关于这个人间炼狱的事,里面龙蛇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打架斗殴也是家常便饭一样的小事,除了会让当事人双方两败俱伤外往往还会祸及无辜,简而言之就是一旦入狱就等于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很多人是有去无回的,更何况以隽这次是被判死刑。
东南亚本来就是毒品非常泛滥的地区,有胆子敢贩毒的人都是一些穷凶极恶之徒,我完全没有办法把纯净的以隽和那些在刀口上混生活的人联系起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问题的关键?”父亲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踱步到母亲身旁重新坐下了,他仰着头看我,缓缓地说,“就算以前衣尚是做东南亚的外贸服装生意的,但是时隔多年也没办法隔着大半个中国在另外一个国家做这种提着脑袋的危险事情,以隽这次是在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的机场被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