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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剑-第2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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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然……真的……这样?



  他不敢相信,一瞬间脊背竟也有些凉。那个被千刀万剐得竟还剩下气息的人,已看不出本来的样貌。那血已流得污了,皮肉将骨头都掩得模模糊糊了。他人不知是清醒着,还是昏死着凌厉想,他纵然想昏死,只怕也昏死不了吧。(未完待续……)
二五四
  其实真正来下手的人也并没有太多,纵然人人都恨叛徒,单疾风却也曾与他们中的不少人同桌而饮过;但他还是像一只等待被食尽的裸鹅一般,不完整地暴露在空中,连一分毫冷笑都流露不出来了。



  这一刹那凌厉竟然有些可怜他。他望见他原来是睁着眼睛的,目中那一丝光亮,在注意到凌厉在看他的时候,就亮堂起来,狰狞起来。



  来……来啊!动手啊!他还有声音,却干涸得像早已被抽空。



  究竟你……为什么宁愿如此也要来?凌厉发现自己的声音也似干涸了。你明知闯来的后果……



  哼,哼哼,你何不……去……去问……



  他咳嗽起来,“扑”地一口血吐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说话。凌厉手中的刀抬起,却不知如何下手。



  凌厉,你来了。背后有别人的声音。他恍然一身大汗回头,认出是顾笑尘。



  是方刚回来,教主便令我先到此处。你你呢?你可曾……



  哼,你们两个还不动手?拓跋孤的声音已掩了过来。顾笑尘苦笑。



  我躲了一早上,终于没躲过。他一把夺过凌厉手中的刀。我先来。



  嘿……是单疾风冷笑。相煎……何太急啊……



  你闭嘴!顾笑尘将那刀用力地竖起来。就凭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你仔细想想,我们几时曾对不起你过,可是你又做了些什么!你今天变成这个样子,谁也不会来同情你。可怜你。谁都要来唾骂你。说你一声活该,你自作自受!你莫以为自己这样很英雄,你只是个败类,便算下了地府,亦莫想再投个好胎!



  你……你要动手便……便快,何必……



  顾笑尘只瞧得单疾风唇齿之间的冷抽。他何尝不曾为了这昔日的伙伴心痛如绞,这一刀,终是割不下去。



  你还不动手?拓跋孤的语调。似乎便要发作。



  好,我动手!



  顾笑尘动手,将短刀举高,刀尖向前,狠狠一推。



  狠狠一推。



  利刃穿透了单疾风的咽喉。



  顾……



  凌厉只及说出这么一个字。他突然觉得,换作是自己,恐怕也只能如此做。咽喉洞穿,单疾风头已垂下,未及闪完的狰狞面目,仍然这样留着。而这具已残缺不全的身体,却终于已没有了魂魄。



  他便这样死了。



  顾笑尘短刀未拔。啪的一声,早吃了拓跋孤一掌。他虽未用全力,但这盛怒已是显见,待得上前检视,单疾风早已身亡。周遭看守之人虽惊诧,但竟亦都似松下口气一般,涌出阵汗来。



  拓跋孤蓦地转回头来。“谁叫你杀死他的?”这七个字将吐未吐,顾笑尘负痛,捂着胸口只是看着他,拓跋孤这七个字,便终于还是未说。



  谁也没叫他杀死他他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单疾风会死在自己手里只是此刻,他只有这个选择。



  他恨他,丝毫不比拓跋孤少;只是他也不能忍受他在自己面前受此凌迟之苦不如让我结束吧,既然你们谁都没有勇气违抗,就让我来违抗好了。



  对视。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又做错了,所以,对视得早已不那么坚定。只是,拓跋孤终于还是没有说那七个字。



  他说了另外七个字。



  “把他送去朱雀洞。”



  他莫名地又烦闷起来他原想要单疾风受十日十夜的苦楚才让他死,但不过一夜之间,自己尚未欣赏够他的惨呼与残状,他便归了西。想到此端他便一拳擂向桌面。如此太便宜他了!…



  只是他又能如何,想将他五马分尸,或是碎尸万段但“把他送去朱雀洞”七个字已说出口了,再回过头来做些什么,太小气了罢。



  他只恨自己说得太快,如今却烦闷闷,不理会门外本是被他叫来的程方愈、凌厉与顾笑尘三人,竟一个人喝起酒来。



  他还是不明白。到头来他还是不明白单疾风究竟为什么会如此恨自己?他原本觉得不必要知晓,只是单氏世家自他手中断绝了,世上再无名正言顺的青龙教左先锋。



  他还依稀记得幼年时的单疾风,与他似乎也曾嬉戏打闹过。那时候的他,该是不恨我,亦不恨青龙教的吧。只是后来我与他全无任何来往,又会有什么事令得他如此?



  他又灌下几杯酒去,脑中却想起了一个人来。



  对了,还有一位教中的长老尚在这般往事,只能问他。



  他离案而起,开口只看了看那苦苦等其召见的三人,道了句,等着。便自走了。



  只留那三人面面相觑。程方愈苦笑了笑,道,教主便是这般。



  拓跋孤便是这般招呼亦不打一个,便闯入那长老住所。



  这剩下的一名长老姓卢。拓跋孤闯来时,他正站在窗边,好似在看着什么。



  教主,你瞧。他先开口,指了指自家院子里的一盆小花。天色暖了,这花颜色也好了些。



  拓跋孤一时间,倒突然静下来,看着他。卢长老这般表现,好似他早已猜到了自己的来意。



  果然那卢长老回过头来,道,老朽刚刚听人说单疾风已然伏诛教主,此事可确?



  拓跋孤哼了一声。他死有余辜,本座尚嫌太便宜了他。



  卢长老叹了口气,道,老朽亦是料想,单疾风一天不死,恐怕教主一天不会想到要来问起这段来龙去脉。



  你的意思是你果然知道些什么?拓跋孤声调陡高,却又忽然嗤地一笑,沉声下去。不过本座并不关心太多只因无论有什么原因。他都合该受这凌迟之刑纵然他单氏一家与青龙教渊源再深。亦罪无可恕!



  叛教当然罪无可恕。青龙教上下皆知,所以没人来阻拦。卢长老道。只是教主对他所用之刑,只怕并非因其叛教,而是恕我直言因着教主夫人那件事是么?



  拓跋孤深知此事毋须讳言,只是瞪着他道,你想说什么?



  若老朽说单疾风所做这一切,只因当年拓跋一家便曾如此对他的家人做过教主作何感想?



  什么意思?拓跋孤道。我爹十八年前便被害身死,本座亦离教十八年。拓跋一家何来机会对他们单家做下什么更何况单家世代担任左先锋之职,拓跋家又如何会去对他们下手?



  此事发生在教主离教之前。卢长老道。彼时教主年纪尚幼,自不会知晓此事何况先主亦从不肯承认做过此事,因此当然也不会对教主提起。



  怎么,究竟我爹做过何事?



  正像单疾风对教主夫人做过的事一样侵辱了单疾风的母亲,并逼得她当场自尽。此事单疾风原本不晓,他父亲单侑云对青龙教从来忠心耿耿,发生了这般事情之后,竟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只是他当日尚有一个长子也便是单疾风的哥哥名叫单疾泉,时年十一二岁。得知此事之后,闯去找令尊大人算账。这小小孩童自然不是先主的对手。反被先主打伤。



  等一等。拓跋孤道。你先前说,我爹曾对单疾风的母亲有所不轨?…



  正是如此。



  拓跋孤哈哈一笑,道,此事荒唐至极青龙教上下该很清楚当年我爹对我娘亲专心一意,让他另娶小妾尚且不肯,如何可能对旁的女人胡作非为!



  卢长老叹了口气,道,初时或者如此,但自从先主夫人离开青龙谷避去别处后,先主寂寞难耐,亦是有的……



  胡扯之至!拓跋孤怒而力拍桌沿,那檀木平桌吱哑一响,幸得他这受伤的左掌未曾用得全力,才站稳了。卢长老,你今年没有九十亦有八十五岁了,是不是活得有些不耐?



  教主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



  再者,世上女人多的是,单家那个我也见过,未见有什么特别的,这般故事怕不是别有用心之人编造的吧!



  先主当时亦是如此说,拒不承认此事,但那日的确是先主将单夫人唤至居室,未曾想便是单夫人命绝之时。那单疾泉被令尊所伤之后,曾破口大骂他,令尊一怒之下,派人以酷刑加于其身,终至其饱受折磨惨死。当时的单左先锋侑云两日之内,先失夫人,再失爱子,再是忠心耿耿,也不免怀恨在心,只是幼子疾风尚小,他亦不敢多言,及至教主昔年与单家有所往来时,单疾风恐怕仍尚不知此事,其时教中诸老想必都对这幼子深怀同情,但想他若不晓,恐反是好事,是以并不说破。只是单疾风今时今日之表现,显是已知真相料想单侑云临终之时,终于未能忍住,将此事告诉了他。单疾风虽平日里闷闷不语,但心中想必早已决心报复,才会做出这等事来。



  他见拓跋孤默默不语,似在回想什么,不由又道,教主可曾忆起些什么?



  你说到单疾泉之事我倒似有几分印象。拓跋孤道。因为那日他闹将上门,我亦在场,不过前后之事,并不清楚。好,就算单疾泉之事不假,但对他老娘行所不轨之事,哼,既然我爹自己都不承认,那便该是子虚乌有他还不至于没担当到这个地步!



  如今往事已矣,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总之单家二子皆已身死,左先锋一职,怕再后继无人。



  拓跋孤冷笑了笑。不过是没了一个单家,规矩可以立,自也可以废从今往后,我叫什么人做左先锋,便什么人是左先锋。



  那是自然……卢长老似是附和,却也有几分讥嘲。



  拓跋孤如何听不出来,却不欲与他纠缠,忽地想起一事,道,适才说到酷刑,卢长老,你可知青龙教有一种酷刑,叫作“心脉五针”么?



  卢长老脸上微微变色,道。自然知道当年折磨单疾泉至死的。正是这“心脉五针”!



  拓跋孤眉心一皱。果有此刑?当年施刑之人是谁?



  是先主本人。



  除他之外。还有旁人懂得此术么?



  ……有的。卢长老道。便是老朽了。



  他停顿了一下,道,昔年老朽位列青龙教四大长老之中,司掌刑罚,“心脉五针”我亦略晓一二。



  那你可曾将此法外传?



  老朽怎敢!卢长老道。青龙教之刑罚虽不比教主武功秘传,但亦属教中机密,除教主与司罚长老之外,旁人皆不可知。自教主废除我们几个长老之后。此刑更无人再提只不知教主为何突然问起?



  拓跋孤不答,只道,我且问你,施用此刑之后,受刑之人会如何?



  若无人解除,恐怕必死,只是这死法之痛苦,比凌迟之刑亦无不及。凌迟若是种生不如死,永无止境的剧痛,那“心脉五针”的感觉。直是叫人不知如何形容。不过人若昏死过去,倒也一了百了。当日单疾泉便是这般痛苦了一日一夜后。方才气绝。只可怜他当时面色已然发紫,几不可辨,待到侑云闻讯而来,已见不着他最后一面。…



  拓跋孤似乎微微踌躇,半晌道,那么心脉五针解法可便利么?即是说,施刑之后若要去除,可容易?



  那倒也便利,只消用磁石将针吸出,受刑者若尚未死,也便只当白受了一遭罪,休息一段时日就无事了。但若中针已久,脏腑已因此受到损伤,那恐是要以留下什么病症的了。



  是么……拓跋孤低沉着声音。



  他慢慢走回房,凌厉、程方愈与顾笑尘皆瞧见他沉下的面色,莫敢发言。



  拓跋孤微微抬头,伸指似乎在空中一顿点了点凌厉。你进来。



  我么?凌厉悄悄左右,心道这下倒好,一个人去背这黑锅了。



  剩下那二人却是又喜又愁,喜的是不用这便进去挨骂,愁的是自己不知更要等多久。却见拓跋孤又转回了身来。



  你们两个先回去吧。他淡淡说了句。



  两人略略一怔,也只得一躬身道了声是,自退走了。



  我叫你进来是为了苏扶风的事,并不是说昨日你失职之事就不与你清算。拓跋孤很是开门见山地道。苏扶风现在这个样子,倒确是只能靠你,你花些时间,尽力让她想起些事情来这一次我给你一个半月的时间,你看怎样?



  扶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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