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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笑着站起身来,拿了自斟壶,倒了一杯茶送到了探春的身边,笑道,“这却是我累了你了,服侍三姑娘喝杯茶吧。”
探春看她巧笑嫣然,虽然端茶倒水,却别有一番雅致风流,自己反而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忙道不敢,一边接过了茶来,一边说,“林姐姐的口才是好的,二哥哥这里,便交给你来说了。”
黛玉还没什么,听见这句话,宝玉便是不免一僵,小心翼翼的看着黛玉。谁知黛玉并不看他,却还是简单的把事情说了。
宝玉见黛玉这样,便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笑着说道,“这却是三妹妹、大嫂子着像了。为何非要定个通用的章程不可?这次结社却是三妹妹发起的,便按三妹妹的意思,大家做诗,也是三妹妹准备这个东道。一个月定个三两次结社,姐妹们轮流做东道,轮到哪个姐妹东道,便由得哪个姐妹定下题目章程,若是不有趣,不能让大家喜欢,便这个东道的姐妹受罚,如何?”
探春和李纨听了,互相望了一眼,都说同意。
只是这次连迎春也不免诧异起来——宝玉何时变得这样有条理起来?他这法儿,虽不能说无可挑剔,却让姐妹们都有了事做,少不得要操心,自己东道时该定怎样的题目才能让大家满意?又让其他姐妹们多了几分期待,因为并不知道,下一次会是怎样的题目与奖惩章程,也算是不错了。
惟有黛玉,她却听出了几分不对来。
——宝玉说,“姐妹们轮流做东道”,却未说自己。最喜欢这一类姐妹聚会的他,如何肯让自己置身事外呢?
当下就不由觉得奇怪,拿眼去瞅宝玉,却见他正带着些许期待的看着自己。心里不由一阵不乐,重新又扭过了头去。这一扭,却见不远处坐着的宝钗也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宝玉呢。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又忙低下头去了。
探春正和李纨定东道的顺序呢,并未注意到这边的状况,连迎春和惜春也仔细听着,同样不曾注意。倒是贾兰,他本来就奇怪呢——之前明明见到黛玉和宝玉在一起,怎么这两人却是先后隔了这么久到的?何况两人间的情况又有些古怪。
当下就不免有些在意。
恰好就看到了三人之间的一次眼神交流——薛家那边的阿姨看着宝二叔,宝二叔看着林姑姑,林姑姑似乎现在很不待见宝二叔,薛家阿姨又不愿意让人注意到自己注意宝二叔……
不得不说,贾家年纪尚小的嫡长孙被这个关系弄了个头晕脑胀。作为一个大家族出生,待遇并不算是太好的嫡子,这一瞬间,几个人的眼神交流,轻微的头部动作,就已经让他看到了很多东西。可是,他却完全不能理解。
在他原本的心思里,虽然知道林姑姑和宝二叔的关系挺好,但是那也就是兄妹间的好关系。婚姻之类的大事,都该是父母作主的。大家的少爷、闺秀,都应该是没有“私情”这种东西的。
但现在,他却发现并非如此。
小小年纪的少年还不能完全掩饰自己的心思,一瞬间,他虽然及时转过了头,脸上的表情却是丰富无比。心里千思万绪最终化作了一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却不只是老祖宗和太太的争夺呢。
贾兰还不曾反应过来,探春已经笑着说了,“既如此,便这样排了,每月初二、十六,各起一社。若逢节日庆典,便不妨空缺。我之后,便是惜春妹妹。惜春妹妹年纪小,但下月初二正是凤姐寿诞,不妨空下。惜春妹妹的年纪也要看着兄姐的经验好借鉴的。故此,下月十六是大嫂子,以后是宝姐姐、二姐姐、二哥哥、林姐姐、我,然后就是四妹妹了。兰哥儿便跟着大嫂子了。大家轮着来,如何?”
众人都没意见,便连宝玉,虽然之前他的话透露了些端倪出来,此刻也没有反对。
探春便愈发的兴致勃勃,说道,“之前不过是个大略的念想,我这一社,不过做抛砖引玉之用,大家便不要苛责了。”
当下,众人便到了秋爽斋的院中,丫鬟们早在梧桐树下,芭蕉叶边摆好了桌椅,又放了新鲜蔬果、茶酒等物。姐妹们坐下来,宝玉便提出可咏白海棠——他认的养子贾芸恰好送了两盆漂亮的白海棠给他,否则他就出门去了,也接不到扎子,又临时回来。
于是众人又开始给自己起别号,因这大观园内的名字起得雅致,大家的名号,倒都应了居所的名字。
李纨自号“稻香老农”,黛玉被探春建议,起了名字叫“潇湘妃子”,宝钗被命名为“蘅芜君”,除探春因喜欢芭蕉而自命蕉下客外,迎春惜春也因为自己的无所谓,而被直接喊作了“菱洲”和“藕榭”。
这些东西,自然黛玉是都知道的。
甚至她还知道,不知道是命运还是什么,在《红楼梦》中,人们的一言一行,往往都影响,或者说暗示着他们的命运和未来。
如此说来,潇湘妃子和蘅芜君,都称不上什么好称号。潇湘妃子有还泪泪尽之意,更让黛玉不快的是,还隐藏着娥皇女英共侍一夫的意思,比起泪尽,这可是她更不愿意接受的。而蘅芜虽为香草之喻,却谐音“恨无”。恨无缘,恨无君,可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过在同时,她也不信命运无可改变,更不信一个名字就能确定自己的命运,因此对这个称号也就是一笑而过,也坦然接受了。
宝玉在经过了一番争执后,还是从着姐妹,把自己的号定做了“怡红公子”,接下来,也就只剩下一个,在原本的故事中并没有出现的贾兰了。
黛玉见贾兰静静的坐在一边,忽然心中一动,笑道,“大嫂子叫了‘稻香老农’,兰哥儿也很不用再想了,直接叫做‘稻香小农’如何?”
众姐妹看着贾兰,他容貌俊秀,一身白衣,看着就是个干净文静的公子哥儿,想想看“稻香小农”四字,都笑了。
宝钗便笑道,“大嫂子是‘竹篱茅舍自甘心’,叫那名号自然是好的,兰哥儿却要努力攻读,日后好蟾宫折桂的,怎好叫这个名字?”
李纨听了宝钗的说法,露出了一个极微极淡的笑容,原本有些僵硬了的脸色也缓和了好些。
宝玉却赞道,“文人自有隐世之心,纵居庙堂之高,亦自念江湖之远,我看林妹妹起的这名字是极好的。”
李纨的脸色便更好了。贾兰更是从若有所思变做了恍然大悟之状,忙站起来行礼道,“多谢林姑姑、宝二叔赐名。”众人忙笑道,“此时不必多礼”,又让他坐回去了。
黛玉却是不免在心中一叹。
贾兰在红楼故事中,最终是“今嫌紫蟒长”的一群,她才用这个名字试探,谁料虽然被接受了,却也在同时全被曲解了。
宝钗则是又看了一眼宝玉。
虽然宝玉赞同了黛玉的意思,她的心里却有些别样的惊奇——什么时候,宝玉也能说出“纵居庙堂之高”,而不带任何贬义的话来了?
别号起过,便是做诗。这次的做诗,倒是和元宵时的那一次相同,是原着中有的。韵虽然稍有不同,但大家做出来的东西倒是大致没有变。
在李纨的评判下,诗做得大气沉稳的宝钗摘取了这第一次诗社的状元之名。黛玉两个灵魂在风格上倒是一致,做出来的诗依然是风流别致的类型,虽然得到了迎、惜两位姐妹和宝玉的赞赏,但怎奈李纨才是最终的评定者,自然落到了第二位。
令人惊奇的是,贾兰的诗才倒也不错,虽然还比不上几个长辈,却是年龄所限,不过,却已经有了大气雄浑的雏形了,如果能够专心于诗词,难保未来不是又一个大诗人。
倒是宝玉,他的才气本不止于诗社中表现出来的那些,只是因为心有挂念,就不免发挥的失常了几分,不过和探春的诗差不多。
大家写了诗,又看了一回,论了一回,这第一次的诗社便散了,李纨自己回去准备下一社。因为是第一次,所以也没有什么奖惩章程。
黛玉虽与宝玉同路,却并不想与她同行,探春送她们出了门之后,她就自己带了雪雁要回到潇湘馆去,谁料,走到了半路,宝玉的声音还是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林妹妹,等等!”宝玉在她身后叫道,一边又疾步前行,几乎都有些小跑了。
黛玉本来不想理会他,只是想到,刚才她给贾兰的名字虽是戏谑之言,却也难保被人误会,何况还被宝钗那样解释了。还是靠他帮忙圆了过来……于是又不知道该不该停步了,一时间倒有些犹豫。
而这时,或者是因为四下无人的缘故,宝玉却在她的身后,小声而急促,又十分委屈的叫了出来,“林妹妹,难道我竟犯了这样大错,你竟连让我辞行的机会都不给了不成?”
辞行?
黛玉一愣。这个词汇,终究是让她停下了脚步。
第五十四章
宝玉这一天过得相当糟糕——他在园内园外跑了好几次,都没能达成最终的目的:出门一趟。每次不是这个事拦着了,就是那个事拦着了,这让他也十分无奈。
眼见得事情颇急,偏黛玉又生了气,搅得他无心做其他事,于是他终究还是把尚是秘密,也没有百分百定准的一个消息给说了出来。
见黛玉果然惊讶止步,他忙高兴的跟上来,又是一阵打躬作揖,“刚才答应妹妹的事,我定然是要好好完成了再走的,也已知道该怎么做了。只是妹妹你看我即将远行的分上,莫要生气了可好?”
黛玉心里更是诧异,暂且也放下了先前的事,问道:“远行,你远行去哪里?”
宝玉道,“是要下江南一趟,难道不算远行么?”既然说了,他也就干脆和盘托出了,“之前我不是才和妹妹你说过?今年全国是都遭了灾了,我们这里天气虽好,但南些儿的地方,从三月里一直下雨到这个月呢,再南些儿到了江南一带,却又是大旱,这等诡异的天气,也真是不知道怎么来的。朝廷先前已经下旨赈灾,又命北静王去巡察,我这便是要跟着北静王到南方去看看。”
黛玉更是诧异,“别人去巡察,想来是要看那赈灾情况,你身上又无官无职,跟去做什么?况且,外祖母和舅妈也不能放心吧?”
宝玉低下头,小声咕囔说,“正是她要我去的。”
她,指的是贾母。
宝玉见得天气暑热,园内几乎无人来往,便很快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迎春的事情之后,宝玉可以说也颇受打击。虽然他早就知道,这园中诸人终究会在一日散去,可是,散去之后,这些人将会变得如何呢?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装不知道,干脆逃避这些现实,想也不去想,现在却做不到了。
那些丫环,终有一日,会变成那些在园中游荡着的媳妇婆子;而姐妹们,更不知会到何处去。偏偏,他改变不了某些东西,甚至连姐妹们的未来也帮不上忙。
因此,他不由得十分烦闷,在园中看着诸姐妹、丫环们嬉闹玩耍,却也提不起劲来,难以和以前一样做个懵懂不知的快活公子了,反而愈加的烦闷起来,这段时间便频频出门,倒很有了“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
他这样乐于交游,从贾政到王夫人都是高兴的。
尤其是贾政,他本来以为这个逆子有了母亲祖母的娇宠庇护,还不知道要荒诞放荡到什么地步去,不料他挨了一顿打,倒似乎自己长进了,知道不要混在后院里面,和世交家族们来往了。这样一来,他倒不在苛责他读书——贾政对这个几乎已经绝望了——想着他懂得交游办事了也就是好事。
贾政都高兴,就更不用说王夫人了,从宝玉自动去领了迎春的差使起,王夫人就仿佛得了宝一般,整天都带着含蓄的笑意,掩也掩饰不住。
虽然是大房的事,大房二房又不合,但一个成天内帏厮混,让她为此整日担忧无比的孩子忽然开窍了,想要自己做事了,这让认定宝玉就是依靠的王夫人如何不高兴?虽然还有一个贾兰,但儿子总比孙子亲一层,好管一层的。
故此,非但鼓励他多往外走走,还含蓄的给他安排了几个心腹的下人跟着他出去,告诉他些铺子房子的事情,让他学着做事。
这对宝玉来说,实在是意外之事。但经过了迎春之事,他对此虽然依然有些不乐,却还是默认了。
而宝玉这样开始接触家族的实业,似乎也引起了在外面和他关系最好的几个人的注意。
宝玉和黛玉走在回到屋子里的路上,自己叹道,“薛家大哥非要我请客不可,如冯紫英这样的,则是以为我有钱了,要拉我到外面去玩……”说到这里,宝玉脸红了一下,还是没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