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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位姨娘,就活不下去啦。但那个时候,我竟是自己给忽略掉了……”
一边说,一边捂起了脸来。
黛玉侧躺在枕上,一切看得极为清楚。然而,却是松了口气。
之前看惜春的样子就能知晓,葛、柳二位之死,必然已经成了她的心魔。但不管怎么说,只要惜春肯说出来,肯发泄出来,就是最好的情况了。
第八十章
一旦说了出来,惜春就再控制不住,在黑暗中低声的哭泣起来。黛玉没有劝她,这个时候劝是没有用的,不如让她好好的发泄一通,然后再来劝说。
待得惜春的哭声渐渐的听不见了,黛玉才问道,“惜春,是害怕吗?”
惜春静默了半晌,才有些哽咽的说,“彩屏说,两位姨娘,都是该死的。做出了这样不知耻的事情来。她们确实……不该饶恕。可是想到是我逼迫她们就去死的……”
黛玉默然,抱着被子坐了起来,摸了摸她的头。从小的相处,虽说以前的关系不那么好,但是姐妹之间的感情怎么都是有的。惜春为了贾家,为了宁府做的这一切,她完全没有感觉到她有什么错误,对她,更是觉得十分怜惜。
惜春何尝是一个愿意和人勾心斗角的人?只可惜……
这是一个错误的环境,也是一个错误的时代。
“林姐姐,我是不是很没用?”惜春依然把被子盖住了大半的脸,闷闷的问道。
“没有。”黛玉想了想,忽然不管惜春能不能听懂,说道,“葛姨娘也好,柳姨娘也罢,当她们决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的时候,这样的后果,就不是和她们所做的事情无关的你应该负责的了。不过,你会害怕,这也是正常……大概这就是追求‘公平’和我们本能的对生命的‘怜悯’造成的。”
因为有另外做错事情的人没有得到报应,所以,作为海棠院抓奸事件开局的挑动者,惜春就难免不安,对自己产生怀疑。而不管是这个社会的公理如何述说两位姨娘的死有余辜,生命的逝去也总是让人感到伤感的。尤其是,曾经感受到过那生命的鲜活的时候,又总觉得,这鲜活的消失,和自己有关的时候。
惜春常和黛玉讨论些佛理,如今黛玉说的这些话,虽说似乎和佛理无关,她不曾听过,但又似乎十分浅显。她细细思量了一番,不再说话,忽然窝在被窝中,便低声的念起了金刚经来。
黛玉听了倒是一愣。
在被子里面念咒文,这似乎不大恭敬,不像惜春的作风。但是……形式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诚心吧。她侧耳倾听,惜春的声音相当的虔诚,不是在为自己赎罪,而是,在为那两位死去的姨娘祈祷。
黛玉虽不认为真的能够起到超度的作用,却还是坐在那里,抱着膝,倾听惜春缓缓的念着经文。慢慢的,她的心思倒是飘转到了在外面的宝玉身上。
惜春也是一个难得的姑娘,和迎春惜春一样。不是说有多完美,但至少都是善良的。只是女孩子家,身不由主,在贾家的这个环境里面,却都是处境各有各的艰难,连一般的大家小姐的处境都得不到。
而宝玉,他是抱着日后能够帮助这些姐妹的期待离开的。
在这贾府中,老太太虽说能够抓住机会训诫一番,但起到的效果却是不大。而且……年纪是真的大了。如果宝玉能够在外面做出一点什么来的话,作为男丁,至少能够给这几个姐妹带来一些转机吧?
至少能让这些女孩子,能和其他的女孩一样挑个好人家嫁出去,不需要身殒、嫁入蛮荒,或者常伴青灯古佛。
第二天,黛玉等姐妹便从宁府重新搬回了大观园。宁府出了人命大事,自然是沸沸扬扬的在园子里面也很被议论了一阵子,虽说是尤氏封了口,但其中的曲折到底还是有意无意的被透露了出来。对于两个姨娘,众人果然并无惋惜之情,只是对于贾蓉,就不免议论纷纷了。
在这大家族的下人们当中就是如此。事情没有被捅出来的时候,众人顶多口耳相传,隐讳无比的带上这么一两句,如今,二位姨娘一死,即便贾珍等打点好了上下的一应人等,也封了口,对于这些下人们来说,事情也依然属于“被捅开了”的范畴。
没有主子盯着的无人之处,茶余饭后,却是免不了要交谈那么几句,感慨一下贾蓉的荒唐,以及贾府的权势。
对于宁府的主子们来说,或者可以自欺欺人的认为事情的真相已经被隐瞒下来,但黛玉凭着超越常人的耳力听到了下人们躲开来的谈笑之后,却是明白——即便上明面上,没有什么人会在贾珍尤氏面前谈起这件事情来,但事情的真相,必然已经流传到了各大家族的后院,乃至于市井之中。就好像在贾府,也总能听见一些其它公侯府邸隐秘的丑闻一样。
当然其中很多东西都是下人们自己的想象夸张扭曲后的结果,但是,谁能保证其中就没有一两件真事呢?从贾蓉的这件事情里面就能看出来了。
所谓的“瞒上不瞒下”,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宝玉离开后,除了最开始的那封家信之外,再也没有寄别的家信来。没有了他在,黛玉想要知道外面的消息确实是困难了很多,尤其是关于灾情、战况之类的东西,只是隐约知道,好像边关已经开战了。
想来,宝玉跟着北静王在南边的灾区也是陷入了忙乱之中吧。
但京中的生活依旧。
因为凤姐怀孕,黛玉很劝了她几次,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但凤姐好强,理由说遍了,甚至黛玉都觉得,自己劝说的次数,简直像是想要夺家权了一般,但凤姐到底无法完全放手,只是答应在房中静养,把事情都交代给平儿代办,大部分的账务,也交由黛玉处理。黛玉见只能做到这一步,也无法再劝了。只是帐务要暗中处理的缘故,她确实忙碌了许多。
九月十四日,赖家嬷嬷的孙子,叫做赖尚荣的,蒙贾府之助,早脱离了奴籍不说,还读了些书,如今捐了个县官在身上,就摆酒请了客。
而在整个九到十月间,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不止一起,摆了酒席的也不只一家。
南方的灾情对京中的影响,可能就在这一点上,表现得最多——大量的难民乃至于“暴民”出现,使得皇帝很是处置了一批官员,各处州县多出了许多的职位空缺。
这使得贾府也好,其它家族也罢,都得了许多机会,得以照着自己的步调,给自己的家族布置关系网。演绎着“官官相护”的真髓。天灾反应到京中,竟成了各家族的机遇了。
这样的事情和内宅无关,也是内宅管不了的事情,这样的机遇反应到黛玉等小姐们的身上,也就是让她们又去吃了一日的酒席,看了一天的戏而已。
只是酒席也好,看戏也罢,都已经是司空见惯,便显得无甚趣味了。
倒是这赖家请客,宝钗的哥哥薛蟠又闹出了事情来——招惹了一个叫做柳湘莲的,被他打了,一身伤病的在床上休养了一月。
这件事情虽是让人多了几分谈资,但众姐妹们看到宝钗难掩的忧色,自然是不好去谈论这些的,甚至因为宝钗的兴致不高的缘故,九月十六李纨结社,虽是玩了半日的集句诗,却也都不曾尽兴,便到了十月初,宝钗的社,大家也让她空过去了。
一直到十月中,薛蟠伤势好了,自己觉得惭愧,以做生意为名离开了京城,香菱搬进大观园来,兴致勃勃的向众姐妹学诗,她那份痴狂劲儿,才给日趋平淡的大观园重新带来了几分新鲜的活力,大家才又热闹起来。
十月十六日迎春开社,便又开了社来对对子,才很是热闹了一番。
这个时候,宝玉已经随着北静王水溶到了金陵。
这里至今也是陪都,六部在这里也都有一套,虽说在日常都算是闲散官员,但到了这个时候,却是相当有用的。统筹发放赈灾的物资,也负责安排各地涌来的难民。
在这里,宝玉除了跟在水溶身边学习一些事物,也找贾家的老人帮忙在各处看地。虽逢天灾,宝玉也有心多购些地,无奈卫朝却有相关体制,却是不能置地太多的,很多时候,宝玉也只能看地兴叹,叹息自己没法帮到更多人了。
且虽他在水溶身边,又是贾家的人,也有贾母的老旧心腹在——那是对金陵极为熟悉的——使得他不至于太吃亏上当,但是,这段时间,却也是见多了事情。
一是有些人,虽说今年极大的亏损了,连日子也要过不得,只得卖地,却有在买卖之时以次充好、虚抬地价、虚圈亩数的,让宝玉纵使是有人相帮,却也还是上了一两次当,很是焦头烂额了一阵子。且因他体恤这些人也是过得极苦,不过是想要过得好些罢了,便没有深究,谁知此后却越发的有人试图来骗他。便连假地契等物,这些原本被那老人给摒除了的手段都给拿出来了。
宝玉这才知晓,在这国难之时,也是有人专门发那国难财的,骗子,便是其中的一种,其骗术手段,若是专门说来,简直可以编上一本书了。他们确实让宝玉学到了许多,但这样的人,他也只好揪了送去府衙了。
二来,便是置地,因为很有限制的缘故。因此,虽他见有些和他同样目的的人打压地价来买地,却也是无可奈何,只得自己暗暗生气。更见到一个试图多卖他些价钱的人,因他知道那以次充好的手段而拒绝了,最终便不得不把地贱卖给了其他人……
在金陵不到一月的见闻,几乎就超过了他过去十三年的总和。
但不管怎么说,置地的目的倒是很快达成了大半。毕竟在农民当中实诚人还是很多的。
宝玉早早的放弃了和那些大地主打交道,又不压地价,自然是很快就买了不少地。只是这些事情,他却也没有通知贾府,甚至是贾府在金陵的这几房,而是把地契都握在了手中,又在当地又雇又买了些遭难的人,着那老奴的儿子来管理,他不过是拿了那些奴契罢了。
而因为没有告诉贾家在金陵的这几房他手中握着的银子,只说是来游学的缘故,宝玉却也真正明白过来,他在贾家的地位,靠的也就是祖母和母亲的宠爱罢了。
贾母在金陵,可没有那么大的威望和影响力。他本人,既不是日后荣府的继承者,便连他父亲这一支,他日后也是要分出去的。算来算去,似乎日后和宁荣二公府的关系,实在算不上是近了。大概……也就和他现在的那个干儿子贾芸差不多吧。因此,虽头上有一个贵妃姐姐,在金陵的贾家,宝玉的待遇和在荣府比,那就真是天上地下了,虚无的应酬,倒是极多。因此,在贾家老宅住了数日后,因事情繁多,他便干脆跟着水溶搬到了甄家的别院去。
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家,这绝对是金陵最负盛名的家族了。当初太祖的第二任皇后,便出自甄家,这也是卫朝的历史上,最特别的,唯一一个不是出身于小家碧玉的皇后。
这甄家本就是一个不小的家族,在太祖起兵后,把自己的女儿送了过去,缔结了盟约,后来太祖登基后,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起来,至今地位依然极高。
且这甄家与贾家也是有亲的。
当初贾敬之兄贾敷娶的便是甄家的女儿,可惜这夫妻两个,贾敷如贾珠般少年早夭,那甄氏无子,守了二十年寡,也一并死了。虽这条线断了,但甄家的大姑娘、二姑娘,都在这一两年嫁进了京中,一个嫁到了景田侯家,一个则是嫁了一个少年登科的学子,如今在鸿胪寺当差,这两位嫁出去的姑娘,在京城和贾家也多有往来,算是极好的维持了两家的关系。
如今宝玉住到了甄家,这做客人受到的招待,倒比在贾家强些。
且在这里也有一件奇事。
甄家却也有一个叫做“宝玉”的公子,和宝玉同辈同龄,且和宝玉相貌极为相似。能在金陵见到这么一位公子,宝玉自然十分高兴。
两人一见,开始倒说得颇为投契。谁知宝玉忽然心中有感,不过说了在水溶那里见到的一点东西,叹了两句赈灾不利,帐务亏空,这位甄宝玉公子便怫然作色,拂袖而去,倒弄得宝玉尴尬不已,却是想到了数月前的自己。
他自己想来,大家不过都是十三岁,本也没有到正经学做事的时候,且甄家的五位姑娘,前面两个都嫁得颇好,后面这三个虽说还未许人,似乎也不用担心,这甄宝玉却是依然可以如他以前一般,继续在内帏快活了。
这一日,宝玉正要出门看地,才要出门,便被水溶叫了去。宝玉还道又要整理文书,谁知,到了水溶书房,水溶让他坐下以后,便苦笑问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