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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想开,真真认为师烨裳这样是极好的:还能拿酒瓶子戳自己,说明咱娃身体好,有力气,戳得深了是咱娃肱二头肌腱发达已经锻炼了强健的体魄,戳得浅了是咱娃居然懂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果然是个懂事的孩子!
至于说汪顾,汪顾屈居淫威之下数年,对师烨裳的逆鳞就更是避之唯恐不及。师烨裳用在她身上的手段也是变本加厉的惨绝人寰,那床,一直分到现在也没合上呢,这么说来。。。林森柏数到四十九的时候,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数到四十五的时候便感觉师烨裳在背后窸窸窣窣的,似乎在拉拽什么东西,数到二十八的时候结结实实蒙着她大半身的被子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收紧收紧再收紧,她心中咯噔一下,可又不敢放弃数数询问一番,等她终于数完六十秒打算揭竿而起时,被子已经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撼动半分了。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师烨裳让她一分钟不动的原因:她根本不是打算在一分钟后放过她!而是她要花这一分钟去把整张床单扯出来罩在被子上,然后揪着床单四角定位、绑紧、打结,让她在这一分钟之后也照样动不了!
“师烨裳。。。小裳裳。。。我的好裳裳。。。”林森柏闷在被子里,只觉氧气稀少二氧化碳激增,连哭都不敢了,只能小口喘气,轻声唤:“师姑娘诶,我也没怎么你啊,你这叫草菅人命好吗?”死马当成活马医,只求师烨裳对全局尚未充分掌握,林森柏觉得这是她唯一能够逃出生天的办法,“我啧啧两声,你蒙我干啥嘛。。。”
师烨裳跪在绵软的鹅绒褥间,检查好绳结便拍拍林森柏的头顶,嘭嘭,“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已经交代过了,就不用解释了。”一翻功夫下来,头有点儿晕,视线里一颗颗黑色的星星炸开来,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右眼,“不过我给你两个选择,一,等我喝完一瓶酒放你出来。二,你自己做检讨做到我满意了放你出来。”
林森柏被她阴惯了,条件反射的开始在两个选项之间生或死这是个问题般地做抉择。师烨裳并不扰她,跨步下床从自备的恒温柜里抽出一瓶新酒,没琢磨,压杆一拉,砰地拔出木塞,旱牛饮水一样往嘴里灌——林森柏侧耳倾听,心内暗自奸笑得咩哈哈哈哈哈整整一十三行。个球!她终于不用在是否出卖汪顾这件事情上纠结了!果断选一!选一!
“师烨裳!我选——”林森柏扯直了嗓子正打算耀武扬威,可都不等她为自己的聪明睿智欢欣鼓舞一番,厚重的门板便被叩响了。
是的,来人有门铃不按,而是直接用指节去叩那六厘米厚的老榆木门板。笃、笃、笃三声,不急不缓,不轻不重,但想来就很疼。
师烨裳皱着眉将喝剩一半的瓶子放到茶几上,并没有开门的觉悟,只习惯性地脱口而出:“请进。”转身她就疾步如飞鸿,钻了洗手间,才不管别人进不进,能进不能进。
林森柏倒是熟悉这种敲门节奏的。也许凭她本人并没有这么深的领悟力,但咪宝曾经不遗余力地夸奖过它,这就不得不令她记忆犹新了。“一个人的家教,在自己家是从端碗拿筷子开始,到别人家是从敲门摆鞋子开始。林森柏,你真是奸商中的奇葩,别的奸商只图钱,你倒好,人财两不耽误,人家把孩子教得这么好,到最后倒便宜给你了。”
嘁!奸商哪斗得过权臣,到最后还不是便宜给郝君裔!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林森柏按捺住心中的愤懑,因为知道来人正是她的救世主,连忙深吸一口气,恨不能连丹田之气也用上,喊出了生平最大音量:“师烨裳你这个笨蛋!你当是你办公室吗?!这是酒店!酒店!人家从外面进不来!”要是随随便便就能进来,你还敢住吗?
师烨裳在洗手间里听着,也发现自己干了件蠢事,赶紧完事儿洗手准备给人开门。可还不等她走出洗手间,就听有个细细的声音似乎在很近的地方蚊子般地叫唤:“林小姐你怎么在被子里?师小姐呢?”
☆、 参会的意义Ⅳ
林森柏以为华端竹的到来会是这场灾难的结束,但现实永远是残酷的:师烨裳威震四海,恶名远扬,经年累月,冰冻三尺,无人能敌。虽然郝君裔背景深底子硬,自来是天不怕地不怕低调地嚣张跋扈着,但她依旧觉得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拖家带口的拼不过生无可恋的,自己惹不起师烨裳个不要命的,自然也会将这种思想牢固地传递给她的下一代。
华端竹从小就是一名拿奖状当窗户纸的好学生,平日再怎么摆弄折腾折磨残害郝老师也罢,郝老师说的话她一定是当真理一样谨记在心的,故而当师烨裳靠在洗手间的门框上,面色清淡环手抱胸地看着她时,她知道,无论林森柏再怎样苦苦哀求,她也不能擅自展开营救行动,至少不能直接展开营救行动,否则就要连她一起非死即伤。于是她越过林森柏之所在,走到师烨裳面前,并不说林森柏的事,只把此来目的告知:“师小姐,郝君裔让我来通知您和林小姐,今晚十点半她在九号院办一场慈善募捐,十分欢迎您二位届时到场为社会上的孤寡老人献一份爱心。”
郝君裔这回过来,本身就带着给B城大商牵线搭桥的使命,当然,官面上叫招商引资,可背地里谁都晓得懒鬼不会无缘无故地办一场宴会——啧啧,太子爷就是太子爷,底气足的嘞。。。别人办宴会都要挑嘉宾方便的时间,只有她,办宴会是挑自己方便的时间。十点半,她做完开场白刚好回家睡觉。
看看表,指针已经划过九点半,梳妆打扮再花个十几分钟,宴会可能就赶不及了,过了十一点,郝君裔是坚持不了几分钟的,她不在场,引荐就没法儿做,没有她引荐,此行的效果就要大打折扣,师烨裳看了眼还在被子里不断扭动呼救的林森柏,对华端竹淡淡道:“那么她就拜托你了。”说完,她动身去往更衣室,边走边揉额角。
由于事关声名美誉背景家族,任谁都需要一个独立的立场和一个华丽的排场以便恶狠狠地装一装B,所以即使从同一间房门里走出来,三人也没有作那携手同行亲昵无间的闺蜜状,而是八仙过海摇身一变,待到步出酒店大堂时,俨然已从邪魔妖孽、大龄萝莉、小萝卜头之流,分门别类地变成了金狮的法人代表、源通的法人代表、只等华端竹来年满十八,加冕盛昌的法人代表,她们仨就能光荣地成为三个代表了。
“郝董,主席到了。”小矮个儿弯下腰伏到郝君裔耳边轻声告知。
郝君裔穿着一身不知道哪儿弄来的、皱得跟用过的草纸一样的亚麻料子衬衣长裤,懒洋洋地仰躺在□□沙发上,正昏昏欲睡浑然忘我有一阵没一阵地打着哈欠,不期然听见“主席”两个字,顿时就有点儿要噗嗤一声笑出来的意思。
这“主席”的动作可真是够快,果然是九一年一月四日出生,属马腿的。
想来,她不过是午觉睡醒一时恍惚,忘了华端竹这次没有跟在她身边,习惯成自然地给她打了个电话交办杂活儿而已。没想到华端竹也不提醒,二话不说就像平时一样应了下来,转即人在B城手在帝都,三下五除二把她的交办打点好,只为一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晚上你亲自去接林森柏和师烨裳吧,也当是我郝家顶礼待客了”便从B城赶过来,在好不容易分别了十二小时后,又烦人地重逢了。
“你说我没事儿手那么□□嘛。。。给谁打电话不好偏给她打,报应啊。。。”郝君裔捂着眼睛嘟嘟囔囔低声埋怨,本意是自言自语,没想到旁人一双鹰的眼睛读唇语,一对狼的耳朵听扯蛋,才不肯放过她,“主席在您身边您办起事儿来也方便些,毕竟是您用顺了的人。”
赶苍蝇似地挥挥手,郝君裔嗤之以鼻,“她根本是借机监视我。。。不过这都不重要。”关键是,我的自由。她要不在,搞不好今晚我还能开开荤打点儿野食呢。她一来,全完。我的春江花月夜,我的月黑风高夜,我的ONE NIGHT IN BEIJING。。。
你说你小小少年正是个红星照你去战斗的好时候,钱也有是权也有,拎出去你未必比那哪朝哪代的银枪小霸王差,可你不在B城待着耀武扬威搞那未成年人应有的爱恋,非跑来跟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帮菜混什么?我放你两天假让你当当官,你还就不愿意,这难道是得了不当狗腿子会死的病么?
“郝董,时间差不多了,您看是不是把您的礼服拿过来?”小矮个儿弯着腰,故意打了个岔。
虽然并未身居要职,但他也是从郝君裔小时候起就陪在她身边安排杂事的,一瞧郝君裔开始嘟囔便知道她要腹诽个没完了。想想,早些年她还会把心中的不如意说出来,虽然她那苦水一旦开始倾倒就会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纵横千万里上下五千年,然而说句实话,难为她才能高文采好,她说得畅快旁人听得舒爽,譬如他就挺喜欢听她发牢骚的。可惜这几年不知为何她就改了路数,把所有埋怨都放在心里,往往是一句话说完就不肯再说了。郝耘摹生怕她憋出个好歹来,对她身边的人千叮咛万嘱咐,只要她开了头又不往下说,就得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省得她把自己气伤了。
八月十七日晚十点整,郝家开路车抵达会场,三辆锃光瓦亮的黑车紧随其后,远远望去,宛如三只刚擦过的黑皮鞋,隐隐约约地还荡漾着一股子骚劲儿。
华端竹率先由头车落地,牛皮色无根单鞋,棕色直筒长裤,上身小领白衬衫配着深蓝色的毛料小西装,明眼人一瞧就晓得这是一套朴实得体的校礼服,谁想她那襟兜上却格外显眼地用银色丝线绣着盛昌集团的司徽——这正是郝君裔特意给华主席定制的工装,换言之,华主席在单位也是要穿校服的——郝君裔觉得学生就应该这么穿,华主席本人也没有任何意见,她乐得不用天天为穿什么伤脑筋。唯独有一条让她有点儿烦恼:由于个子太高又刚剪了短发,穿上及膝百褶的校服裙,总像根降了半旗的旗杆,怎么看都有些不伦不类,倒不是说她不愿意穿长裤,她只觉得可惜了两大块好料子。
“师小姐,您请。”众目睽睽之下,华端竹隔开正要为师烨裳开门的司机,抢先一步,右手拉开车门,左手遮住车门上梁,礼貌却又不卑不亢,“小心撞头。”
师烨裳反正从不把华端竹当个大人看,她请,她就大大方方地下车,身形从昏暗车厢中折出的瞬间,后车坐着的林森柏故意使坏,让人打开炽白的远光灯,顿时耀得她那满身鲜艳赤烈的金红色犹如从高炉中刚刚倒出的钢水,流火遍地,晃得华端竹两眼发涨头发晕。
“师董近几年难得一次盛装,郝某不胜荣幸。”郝君裔孤身一人从院子里不紧不慢地踱步出来,由华端竹手中接过师烨裳的手,眯着一双秃鹫般的琥珀色眸子,唇角弧度微微上扬不知是抿起还是在笑,“赏脸?”她不太正经地看着师烨裳,架起右手手肘。
对于非亲非故的两个人来说,这是一个谦虚的举动,或者叫绅士行为。社交场合在入场时受邀女性一般都会挽着男伴入场,而男伴一词,往往有陪衬的意思。主动架起手肘让女士挽住的男士,等同于向对方暗示“愿为你鞍前马后”。
现下,郝君裔一袭不明不暗的正藕色拽地长裙,无需任何一枚珠宝也有周身贵气浑然天成却示意甘当绿叶,这番好意师烨裳用几声摇头轻笑心领由衷,笑完便指指郝君裔的长裙,又指指自己的长裤,“改天。今晚还是我来吧。”说着,师烨裳左手握住扶着她的、郝君裔的左手,将它安安稳稳地按到自己的右臂弯内,“一整天马不停蹄,辛苦你了。”右手插兜,不过嘴上谦虚而已,她那腰身依然笔直得像一把拒人千里的剑,“你赶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这一场?”
郝君裔不在乎,也不固执,任师烨裳牵着向前走,一路因着高跟鞋的缘故走得十分风情,只是不能说话,一开腔就是个扶不起的颓废太子爷,“别提,早知如此我就该按计划跟你一起过来,不该躲这几天懒,突然来这么一下,真快累死了。”就着阴暗处打个哈欠,“先说,我啥也没干,都是她安排的。”郝君裔向后歪歪头,不很明显也能让师烨裳明白当事谁人,“后生可畏。谁说九零后要毁?人家九零后分分钟把我拍死在沙滩上。”
“你造的孽能怨谁。”师烨裳抬手捏合领口处的欧泊领扣,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同样是在桌面下小动作不断的另一个人,拾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