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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承[gl]-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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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说你是怎么想的。”端竹双手抱胸,隔着长桌侧坐在郝君裔对面,二郎腿翘得有模有样,神情十分的腐败官僚,跟解放初期预审汉奸的大特务头子没什么两样,“二十岁这个前提我不能接受,要谈现在就开始谈。我满十六了,根据刑法,只要双方出于自愿,我有权与你发生性关系,你也不用为与我发生性关系承担任何法律责任。”
  一滴冷汗从郝君裔额角滑落,她觉得九零后真是难沟通。想当年她跟咪宝说个“我觉得你挺好的”还要各自埋头娇羞半天呢,这世道什么时候变得表白都得先扯上法律,好像只要法律许可了,恋爱就非谈不可了?也太法西斯了吧,简直强奸民意,啊不,强奸受意啊——这个。。。受也是有人权的,对吧?
  “唔。。。我只是觉得,”郝君裔羞困交加之余,都有些迷糊了,在一张冻屁股的木板凳上缩着两肩,两手交握置于腹下,低眉顺眼,坐得像只等死的鹌鹑,“你是不是可以给我一包烟,再给我一杯咖啡,然后咱们心平气和地谈谈?你知道的,就算是审犯人也得让犯人保持清醒的头脑啊。不然我一迷糊,说错话,覆水难收,咱误会可就大了不是?”
  端竹眯着眼睛,定定看了郝君裔一会儿,起手捋平自己肩上几丝翘起的长发,一言不发地动身去给郝君裔煮咖啡,在等待咖啡机出水的当口,还顺便回到自己房间里拿了一包国烟丢给郝君裔,“今晚说不明白,你就别想睡了。”老爷爷说,想要得到一个答案,要么就逼问当事人,要么就自己去查,再要么就两厢并举。端竹觉得这事儿不能一直拖下去,谈就谈,不谈就不谈,她现在看见郝君裔的身体就觉得自己是死鱼扑上烫沙滩,怎么蹦跶都煎熬——恋爱谈不谈的只是一种名义,关键是在这个名义下,她可以把两人关系从牵小手的境界直接提高到一个未知的新领域。从书上网上电视上看来,那个新领域大概会十分之美好,堪称如真似幻,风中凌乱,忽明忽暗,花枝乱颤。。。她好奇,所以争取。虽然她不知道这算不算爱,但古老的流氓曾经说过,如果你爱、上、一个人,那么你八成已经爱上了这个人。反之,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但却不爱、上、这个人,那问题肯定很严重。端竹觉得这话有一定道理,姜是老的辣,酒是老的香,既然啥都是老的好,那么老流氓也应该一样得宠。
  叮!咖啡机一声响,咖啡煮好了。
  端竹将咖啡杯放到缩成一团半裸不裸的郝君裔面前,眯着小鹰一样的眼睛,冷冷道:“说吧。”
  郝君裔苦恼地看一眼咖啡,看一眼端竹,眼下有神经衰弱的青晕,睡袍两襟大大咧咧地敞着,胸腹部的匀称线条若隐若现,似乎不用严刑逼供就要举手投降躺平任调戏了,“我就是觉得咱俩年龄差距太大了。我今年三十二,你才十六,按古代标准我都能给你当妈了。这样不大对头嘛,像乱伦。。。”
  “解放初期,我军八成以上高级将领的夫人都比其年少十到三十岁。乱伦?你骂谁呢?这个说法不成立,换一个。”端竹坐回原处,侧仰起脸,因为长的高,坐在椅子上也是细细长长的一截,郝君裔虽说也高,此时却是蜷缩着的,所以端竹几乎是用下巴在看郝君裔,而郝君裔基本是用头顶在承接端竹的目光。
  “哦。。。那我换一个。”郝君裔喝一口咖啡,舔舔唇角,曲起五指,上上下下大范围地挠脸颊,挠完右边挠左边,挠完左边挠后边,“咱俩都是女——哦,这个不行,咱俩没有共同语——这个也不行,咱俩。。。”BLABLABLA。。。事态胶着,气氛诡异。
  端竹持续冷眼旁观,郝君裔间或瑟瑟发抖,自我否定到最后,她差点儿没说“咱两不是一个妈生的”,但转念一想,要是一个妈生的那更麻烦了,于是只得泄气地将两手一摊,落花流水地坦诚心迹道:“咱俩吧,那啥,我对你就像对妹妹或者对学生,真的没动什么歪心思。再说你年轻漂亮前途无量,我也配不起你啊。你到我这年纪的时候,我都五十了,你五十的时候,我就该死了,我死了你怎么办呢?”郝君裔低着头,还要说,可端竹不让,一句“你管不着”就把她的自命菲薄扼杀在了襁褓中。郝君裔一时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凄惨的被表白人,抽抽鼻子,纵然一向巧舌如簧,她也再说不下去了,点起一根烟,她想,爱咋咋地吧,就算献身给你练手也没关系了,反正我要躺着,再不要坐着了。坐着好累。
  “你看,你没有理由拒绝我。”端竹做了结案陈词。郝君裔无奈地点点头。审理告一段落,端竹大赦,终于肯放郝君裔回到床上去,“上床吧。”
  郝君裔单衣开襟,基本等于是光着身子坐了半个来小时,困冷交加之下,她一听能上床了,立刻就从冷板凳间站起来,捻灭烟头,迈开长腿,步伐轻快摇曳生风地窜进了被窝里。“嘟噜噜。。。冻死我了、冻死我了。。。”
  端竹的脸色并没有因她可怜而温柔许多,反而是因看到了引人遐想的袍中内容而愈发阴沉。
  洗好咖啡杯和咖啡机,她趴到书桌上刷刷写了些什么,写好后便用写字板夹住那张厚实的A4纸,走到床前,捅捅被窝,“没有异议的话就签了吧。”
  郝君裔撸着双肩从被窝里露出两只眼睛,猛一看,发现四个大字:恋爱协议。
  “喂,真的,小朋友,不是我打击你,可恋爱真不是这么谈的,要含蓄,含蓄知道吗?”郝君裔玩世不恭地笑道,“没有一上来就逼人家卖身的呀。”
  端竹才不吃她这一套,瞪她,不说话,手臂抻得笔直,神情正经得像在守候敌国将领签降书。
  郝君裔只好尴尬地笑笑,哆哆嗦嗦地伸手接过写字板,抱着玩笑的心理细细观赏起这份协议,只见大标题下书:甲方华端竹,乙方郝君裔。协议约定甲乙双方(简称双方,下同)即日起开始恋爱关系。双方必须谨守一切恋爱成规,不得在恋爱期间朝三暮四,招蜂引蝶。若甲方违约,则需立刻与乙方发生性关系。若乙方违约,则需立刻与甲方发生性关系。直到乙方提出分手之日协议方可解除。甲方无权单方面解除协议。
  郝君裔捂着嘴,一面惊悚得后背淌汗,一面憋笑憋得面红耳赤。再往下看,甲方那栏,正楷的“华端竹”三字已经签好。就等乙方签名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顶住河蟹不怕蹲黑牢房吃窝窝头。。。修文期间,劳大家久等了。谢谢你们还肯陪着我^_^

  ☆、牵个小手

  郝君裔知道自己今晚要不签这个名是睡不了的,于是只好苦笑着签上自己大名。交回协议前,她调转目光再看一眼协议中的最后两句,又不由有些奇怪起来,“诶,小朋友,最后那里,是不是写错了?这样是我能跟你分手,而你不能跟我分手,你很亏的。搞不好我随时甩了你呢。”
  端竹接过写字板,很自然地勾起唇角冷笑,仍显稚嫩的脸上早已不是过去傻纯呆美,而是变本加厉地焕发了禁欲派卫道士的圣洁光芒,“因为倒数第三四句是霸王条款,所以后面让你也霸王一下,免得你说协议不公平。”
  郝君裔早就晓得世道不公平,但绝没有想到已经不公平成了这个样子,霸王都跟人讲公平了,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钻回被窝,她困懵懵地半暝着双眼笑问:“那我要是现在就跟你说分手呢?”
  端竹书桌上的东西都归置好,很快折回,脱掉睡衣上装,只穿一条黑色的吊带小背心就在郝君裔身边躺下了,“那你就准备好再签一份一模一样的。汪、汪、汪!”顶灯骤然熄灭,满室浓郁墨黑。静谧的房间里,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平常也觉不出有多热闹,今天却是喧哗得不得了。端竹不想让自己的呼吸声吵着郝君裔睡觉便屏息几秒,默默地等待,直到她熟悉了郝君裔的呼吸节拍,才放开气管,与之同呼吸共命运起来。
  在两个呼吸声合二为一后,房间里果然安静许多,郝君裔仰平身体,似乎是打算催眠自己了。端竹虽然跟人家签了霸王条款,可心还是放不进肚子里,在被窝里握住郝君裔摊在身边的左手,她强调,“今后你是我的女朋友了,不要耍鬼心思当反动派。”
  郝君裔被她弄得没辙没辙的,只好仰起头,张开嘴,摆出苟延残喘的姿态,气虚无力道:“知道了知道了,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作为一个压力,我觉得自己很大。我已经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和不可逆转性,所以快让我睡觉吧我的女朋友,明天我还得上班,你还得做窗,做好了窗咱们就搬家,同居过小日子去、啊。晚安。好梦。”一个独立的啊字,是没有多少意义的语气词,但它完全可以承载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忍耐、退让、爱护和包容。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都会爱上不停地对她或他用这种语气说这个字的人,因为在这个字还没被对方说出口之前,她或他,早已对说这个字的人,施展了自己的任性,或者说,爱。
  爱有很多种,撇去亲情友情师生情不谈,爱情也并不是纯粹得像一瓶蒸馏水一样,认为爱情纯,且必须纯的人,大多都认为它是白色的,他们只忘了,早在初中,我们的美术课老师就曾教导过我们,白色,其实是所有色彩之中最为复杂的颜色。不要以为你能轻易玷污了它,它就纯,你能轻易玷污它,只能说明你用一种颜色,唤起了它内底潜藏着的同一种颜色。这种颜色,哪怕只有铅笔头一样大小,溅落白纸,那在看见这张白纸的人眼里,白就不存在了,他只能看见这点小小的异色,扎眼的顽渍,污染了整一张白纸——在郝君裔心中,纸白不白暂且不论,可她眼里,看见的,真的只有那么一个小点。拿着感情的比色卡一格一格的比过去,这个小点对应的颜色叫做“乱伦”。扎眼,也扎心。看一遍就得想一遍,想一遍就得累一遍,好在她懒,懒得坚持些什么,于是也就只想了这一遍。至于之后。。。
  嗨,管它的呢。自从她懂事一始,她就知道她的命途不是自己的了,扎空玩些得心应手的,不费吹灰之力的,譬如闲来无事当当老师,消遣消遣弟妹也就罢了,其余时间,哪儿需要往哪儿去,理想这东西,当个门面装裱,足矣,反正她的理想就是一棵榕树,痛苦正是那榕树上的气生根,理想有多大痛苦就有多密,与其一面为实现理想付出艰辛的劳动,一面又要忍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和痛苦,那她不如通通放弃。呵呵,所以啊,一念到想要插手她命途的人如此之多,她又怎么还会介意多一个人来安排她呢?何况还是这么个可爱得异想天开的小鬼,被她安排出来的命运,不知道得有多新鲜。
  睡眠中的时间总是过得比飞还快,但睡不着的时间又总是过得比爬还慢。
  端竹不是林森柏,她长了心肺的,刚表白,面上虽不显山露水,心里却是拧成了九转大肠——要是光转都算了,还大肠套中肠中肠套小肠地一层层套个没完没了,如此这般,怎是一个拧字了得,又喜又闷地睡不着,她干脆就在被窝里把着郝君裔的手,偷偷摸摸地玩儿开了。
  话说郝君裔经过这么一番惊心动魄的表白,自然也不可能很快睡去,她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她的睡眠而已。端竹握住她的手时,她本不觉得有啥不对,和许多正常女生一样,她俩有时去逛街也会牵个小手的,但这一次,这一次的牵手概念明显不同以往,郝君裔能清楚地感觉到端竹的手正轻松而有力地握在她的手腕上,指尖是顺着手背与手掌接壤处的凹槽贴着床单刺探入内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背,尾三指把着她的脉搏,淡淡的湿意从两人皮肤接触的地方渗漏出来,被窝温热,湿意自然也是温热,一点点滑腻却令触觉更加敏锐。
  端竹牵着郝君裔的手——正确地说,这甚至够不上牵手的定义,因为她牵住的只是手腕——久久不动。她知道自己的皮肤白皙,但并不苍白,而郝君裔的皮肤偏黄,有小麦般的健康颜色,两种颜色的纵横交叠,在光线充足的白天里,能够透露许多暧昧情愫,即便在乌漆抹黑的被窝里,端竹也能自行想象那副画面。
  由于旷日良久,抑制剂的余毒已经在郝君裔体内清除得差不多了。她现在不会嗜睡,不会失眠,只是睡眠时间比常人要长,不过脾气并没有回升到服药前的水平,身体挺好,就是一直不大有精神,好像三魂七魄缺了一二,同时也仅仅是缺了一二而已。端竹觉得她这人活得有些。。。怎么说呢,哦,对、是有些窝囊。不像一个风华正茂意气勃发的年轻人。想到这里,端竹就有些不舒服了,但令她更不舒服的是郝君裔的脉动,一下一下,一下一秒,跳得那么缓慢又标准,简直像块表,于是她忍不住问:“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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