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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观音把话说得这样明白,萧远山总算是听懂了,急忙上前一步毛遂自荐。“陛下,小人愿为陛下分忧!”
萧远山无端失踪,萧峰一路南下寻找。留在南京的耶律莫哥却也没闲着,仍旧日夜派出人手搜寻萧远山的下落,如此过了五日,终于被他查明原来萧远山竟是去了上京。等耶律莫哥又将消息传给萧峰,萧峰再往北去追萧远山,终究是晚了一步。
直至萧远山带了十数名契丹武士前往中原的第三日,萧峰方风尘仆仆地追来上京。他此来上京原是便服,哪知方一入城,宫中便已传来诏令,命他入宫见驾。宫中竟能这么快获知他的行踪,萧峰心下已是一跳,暗暗生了几分警惕之心。
哪知在宫中等着他的竟不是耶律洪基,而是太子耶律浚。两人方一相见,耶律浚便已笑了起来。“舅舅素来孝顺,如何这回竟将舅公气地这般厉害?”
萧峰一听这话心中顿生无奈,即刻问道:“是我爹爹来了宫中?”
耶律浚含笑点头,幽幽道:“舅公前日方才寻母后诉苦,要告你这不孝孩儿忤逆之罪呢!”
耶律浚这话说来萧峰心底更是惊跳不已,萧峰与萧远山相处已久,熟知他的脾性。萧远山性情暴烈,若深恨萧峰忤逆,只怕当场就已将萧峰击杀,哪会去寻皇后告状呢?想到这,萧峰已暗蕴了一口内息在胸臆间,面上却做出一副愧疚的模样轻声答道:“不过是我父子之间的些许小事,让太子见笑了。不知我爹爹现在何处?”
“自然仍在宫中,”耶律浚正色答道,“舅公这回怕是气狠了,舅舅不妨在东宫住上几日,等母后劝服了舅公再去请罪不迟。”
耶律浚话音方落,萧峰便长舒了一口气,歉然应声。“一切全托赖皇后娘娘了!”说着,又大步上前,边笑边道。“东宫的美酒,微臣亦惦记多时了……”
耶律浚眼前一花,原本立在丈余之外的萧峰竟已来到他的面前,勾住了他的肩头。也不知萧峰使地什么手法,耶律浚突觉肩背微微一麻,身体竟再不能动弹,连话也说不出口,只能任由萧峰勾着他走入了后殿。
不一会,两人来到东宫书房,耶律浚又在萧峰的“建议”下屏退了左右。待书房内外再无一人,萧峰这才松开了耶律浚,沉声道:“太子殿下,我爹爹究竟身在何处?”
耶律浚方才见识了萧峰的武功,再不敢以谎言相欺,只难以置信地问:“孤究竟是何处露了破绽?”
萧峰沉默了一会,冷淡回道:“我与太子素来亲厚,太子这回却未曾亲自迎我,而东宫的侍卫也比往常多了一些。”
耶律浚这才缓缓点头,黯然道:“舅舅,纵然你与慕容复曾有多少情意,如今也已是我大辽的南院大王。”原来萧观音从萧远山的述说中猜到了萧峰多半会维护慕容复,阻止萧远山揭露慕容复的身世。萧观音既不愿放弃这个为耶律洪基立功的机会,也不愿萧峰从此与她离心离德,只得暗中吩咐太子设法阻一阻萧峰。
萧峰一听便知萧远山是将他们家与慕容氏的仇恨说了出去,他在官场历练多年,深知慕容复的身世实是他最大的弱点。“陛下做何打算?”
萧峰这般七情上面,耶律浚亦沉沉叹息。“慕容复雄才大略是我大辽的劲敌,自然不能容他活下去!他武功高明又有燧发枪傍身,舅舅也不愿去杀他,便只好……借刀杀人!”
这“借刀杀人”的四个字方一落地,萧峰当下勃然变色。
然而不等他发话,门外又响起了两下叩门声,有个尖细的宦官声线在门外小意道:“太子殿下、魏王,酒菜已置办妥当。”
耶律浚闻言即刻面露喜色,哪知萧峰的身上亦同时迸发出凌厉的杀气来。耶律浚为其气势所夺,即刻摁下了呼救的心思,故作平静地令道:“端进来罢!”
前来送上酒菜的几名内侍走后,萧峰立刻拿起了桌上的酒壶,低声问道:“里面装的是迷药,还是毒药?”
耶律浚的目光闪烁了两下,轻声道:“舅舅,我们是血缘至亲,孤怎会害你?舅舅可知,只要你今日离开皇宫一步,你便不再是南院大王,而是大辽的叛徒!”
萧峰却已充耳不闻,只见他随手倒上一杯酒,将酒杯送到了耶律浚的面前。“太子,请!”
作者有话要说:
慕容:卧槽!看好你爹啊!
萧峰:……
第166章 报仇
耶律浚说的果然没错,萧峰前一夜刚潜出皇宫,第二日一早便在城门口见到了他的海捕文书。然而萧峰武艺高强,岂是区区几个大辽官兵所能捕拿的?他一路便衣潜行,只用了短短半个月便辗转离开了大辽境内,联系上了他的旧时兄弟——丐帮。
丐帮弟子众多本就利于收集传递消息,成立顺风镖局后有银钱助力,更是如虎添翼。是以,萧峰刚一赶到真定府即刻便联系上丐帮,请他们相助两件事。其一,尽快送一封书信给慕容复;其二,搜寻萧远山的行踪。
萧峰虽已离开宋土多年,但丐帮弟子对他们这位前任帮主仍旧敬仰亲近。有萧峰一声令下,整个丐帮很快便行动起来,不过几日工夫便查明了萧远山的动向。
萧远山去了燕子坞。
自从元祐八年的那场惊变之后,燕子坞已几近废弃。留在燕子坞的,除了业已疯癫的慕容博,便唯有慕容复安排监视他的二十名异族武士及三名服侍他起居的仆从。逢年过节,除了邓百川念及旧日恩情偶尔来探望,平日里根本无人问津。
萧远山见过耶律洪基与萧观音之后,便带着百名契丹武士直扑燕子坞,希望能从慕容复的老家搜到他图谋造反的罪证。可纵然萧远山突然杀到又倚多胜少,却也付出了六十六名契丹武士的性命才将燕子坞内那二十名手持燧发枪的异族武士如数铲除。
然而,萧远山搜遍了整个燕子坞,也没有找到当年他曾在慕容博手上见过的大燕皇帝世系谱表与传国玉玺。如果没有证据,谁敢谣传大宋首相图谋造反,那就是杀头的罪过!
眼见奉命搜寻罪证的契丹武士各个摇头,萧远山恼恨不已,不由狠狠一拍桌案,破口大骂:“慕容复果然狡猾!”
那三名被捆在堂下的仆从见萧远山面目狰狞,各个瑟瑟发抖。唯有慕容博委实疯癫地厉害,竟连人都不认得了,只一个劲地围着萧远山嘀嘀咕咕:“见了朕,为何不拜见?朕是皇帝……”
萧远山哪有闲情跟一个疯子纠缠,一掌将其打飞又揪起其中一名仆从恶狠狠地问道:“慕容家世代保存的大燕皇帝世系谱表与传国玉玺呢?慕容复把它藏哪了?”
这三名仆从皆是元祐八年之后包不同又费心寻来的,瞧在慕容家给的银钱丰厚的面上来照顾一个疯子。慕容氏的底细他们根本不得而知,至于什么世系谱表与传国玉玺那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眼下萧远山杀气腾腾地向他们质问,这三人竟是齐声大哭,同时答道:“小人不知!小人不知!”那名被萧远山拎在手上的仆从惊恐过度,竟还尿了裤子。
萧远山见状忙一脸嫌弃地将其丢下,即刻意识到:这些人蠢钝胆小,慕容家的事想必的确不知。
同行的契丹武士见一无所获已是气馁。耶律洪基的贴身侍卫室里是他们这一行人的队长,见此情形不由又望了萎顿在墙角的慕容博一眼,向萧远山低声建言:“萧老先生,不如将慕容博放出去……”这慕容博自称“皇帝”,乃是大不敬之罪,当诛九族。
萧远山却摇头道:“他是个疯子,谁会信他的话?”眼见慕容博被打地吐血仍兀自嘟囔着“大胆”、“护驾”之类的词汇,萧远山目光一转,竟是有了个主意。
只见萧远山忽然换了一张笑脸,上前将缩在墙角的慕容博扶了起来,低声道:“陛下,您把传国玉玺放哪去了?”
这慕容博因大受刺激而疯癫,数年来虽衣食无忧可却也满头白发老态龙钟,再无往昔的清雅风采。今日无端挨了萧远山一掌,更是头发散乱衣襟沾血,瞧着极之狼狈。可即便如此,他听萧远山称他为“陛下”也仍十分受用,当下冷哼一声傲然道:“狗奴才,与朕说话竟也不下跪!”
慕容博此言一出,萧远山的面色立即一阵青白,忍了又忍方才忍下了一掌呼到慕容博脸上的冲动。过了一会,萧远山又直起身子,冷冷道:“陛下,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叛军快打进都城了!”
萧远山一说这话,慕容博登时急了,忙起身嚷道:“快调大军!朕要御驾亲征!”
“陛下,快将玉玺拿出来!没有玉玺,如何调军啊!”萧远山又劝。
“对!对!朕的传国玉玺!祖宗留下的传国玉玺……”只见慕容博好似无头苍蝇一般在房内四下乱转,口中仍兀自嘀咕不休。“朕把它放哪了?……放哪了?”
慕容博疯地这样厉害,这一回连室里都忍不住叹了口气,又劝道:“萧老先生,看来这里是找不到什么罪证了!这慕容复是大宋首相,不知有多少官员巴结献媚。我们不可在此久留,以免引来官兵啊!”
“不行!”萧远山却根本听不入耳,只横眉竖目地一掌将身旁的桌案打地稀烂。“慕容氏害我妻儿、使我骨肉分离,我要他们天打雷劈!断子绝孙!祖宗陵寝在九泉之下亦不得安宁!”
萧远山这几句话说来如癫如狂凄厉狠毒,竟令室里也觉不寒而栗,不由退了半步。
岂料他话音一落,又忽然拧眉捂住了自己的前胸,面露痛苦之色。原来当年萧远山为图复仇强练少林精妙武学,早已积下旧患。多年来,萧峰屡番劝说要他自废武功保全性命,他却始终严词拒绝。可天长日久,他身上的暗伤却已愈发严重。萧远山自知命不久矣,更是急着要报仇雪恨,非得亲眼看着自己的仇家一个个不得好死方能闭眼。
室里虽惊骇于萧远山的疯狂,却也终究仍敬重萧峰,忙上前扶住萧远山。“萧老先生!”
却在此时,萧远山竟是被自己无意中的一句话启发了思路,他忽而眼角发直,喃喃道:“祖宗陵寝?……祖坟?”只见他猛地推开了室里,又一把拎起燕子坞的一个仆从,厉声喝问。“慕容家的祖坟在哪里?”
五天后,萧峰在姑苏城外的一处僻静小路上截住了乔装改扮成货商模样的室里及一众契丹武士。
见到萧峰出现在此,室里却也并不意外,只长叹着道:“萧大王,快去见见萧老先生罢!”说着,便伸手指了指他身后的一辆马车。马车旁的一名契丹武士急忙掀开车帘,萧远山正躺在车内,已是气息奄奄。
萧峰见此情形当下变色,忙快步进入车厢将萧远山扶入怀中。“爹爹!”萧峰伸手一捏萧远山的手腕便已发觉他的脉象散乱虚浮,显然武功已失。“你的武功……”
萧远山吃力地睁开双眼,呵呵笑道:“峰儿,爹爹报仇了!爹爹终于给你娘报仇了!”他年纪老迈多有病痛,本就是靠着一身内力勉强延续性命。忽然失去内功便好似原就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的半支残烛被抽出了烛芯,眼看就要油尽灯枯了。可当他说起“报仇”一事却仍旧两颊泛红双目发亮,好似醉酒。
萧峰一听这话心底便是一阵慌乱,忙问道:“爹爹,你说什么?”
只见萧远山嘿嘿哈哈地笑了一阵,喘息着道:“慕容复以为拿走了他们大燕皇帝世系谱表和传国玉玺,我就抓不到他的把柄么?做梦!……爹爹这次掘了他们慕容家的祖坟!姑苏慕容氏想当皇帝想疯了,居然有人穿着龙袍下葬,有人用御用之物陪葬,还有人遗书上仍在感叹复国壮志未酬……爹爹把那龙袍给慕容博穿上了,遗书就放他怀里。告诉他,只要他去杀了汴京城里的那个皇帝,他就是新皇帝!大燕,就复国了!哈哈哈……”
“什么?”萧远山为了报仇,居然能做出掘人祖坟、哄骗疯子入宫行刺这等疯狂的事来,萧峰立时惊地手足无措,只觉头脑发涨好似要爆炸,不由难以置信地吼。“爹爹,你怎么能这么做?你疯了么?!”顿了顿,他又好似想到了什么,猛然道。“你的武功……难道?”
“慕容博要去杀皇帝,没有武功怎么行呢?”原来萧远山之所以武功尽失,竟是因为他将他的毕生功力全传给了慕容博。慕容博与萧远山这对冤家本有血海深仇,慕容博更因失去武功复国梦碎而疯狂。想不到最后,竟是萧远山助他恢复武功重又燃起复国的“希望”。“峰儿,爹爹求仁得仁,死而无憾!”只见萧远山面上笑容更盛,可面颊的红晕又飞速退去,双眸亦逐渐黯然,最后喘息着挤出一句。“我在地府,等着……他们!”便气绝身亡。
“爹爹!爹爹!”萧远山虽性情乖戾又与萧峰多有矛盾,萧峰却毕竟孝顺。此刻亲眼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