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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言不惭!”萧远山高喝一声,即刻发出一掌向慕容复拍去。这一掌,正是方才取玄苦大师性命的少林绝学般若掌。萧远山苦练三十载,武功修为早已是登峰造极,这一掌虽于数丈外发出却犹似潮汐滚涌眨眼便逼向了慕容复的身前。
慕容复不敢怠慢,忙以一掌“密云不雨”相抗。两方掌力相交犹如两个滔天巨浪迎面相撞又四散崩裂,直震地四方草木萎伏。这一招全力相抗,竟是不分高下。
慕容复见萧远山的武功高明已是暗暗蹙眉,却是萧远山见慕容复居然使出丐帮降龙掌法不由惊道:“你如何会使这降龙二十八掌?”
慕容复摇摇头,傲然道:“并非降龙二十八掌,而是降龙十八掌!丐帮这套降龙掌法由本官与令郎切磋琢磨多年,去芜存菁、删减繁复,乃有今日之威势!”
萧远山一听“令郎”二字即刻勃然变色,嘶声道:“你说什么?”
慕容复亦知生死相搏,自己绝不是萧远山的对手,是以只能智取。此刻见萧远山显失方寸,他目光微微一转,说道:“我与丐帮帮主乔峰八拜为交,也曾见过乔峰的父亲乔三槐,气度容貌与我义兄截然不同。却是前辈的容貌与乔峰十分相似,若是在下没有猜错,前辈才是乔峰的亲生父亲。”
慕容复此言一出,萧远山心中已是暗暗一喜,他此生恨事之一便是儿子乔峰为人所欺糊里糊涂认他人为父。若非乔三槐夫妇年前无故失踪,怕是早已先取这对夫妇的性命。他又深知丐帮的降龙掌法乃是镇帮绝学,慕容复既然会使,那他自承与乔峰八拜为交便颇有几分可信之处,当下叹道:“你既与我儿八拜为交,我父子的血海深仇,你就不要插手了!”
“玄苦大师是我义兄的授业恩师,待我义兄恩重如山。前辈无故杀我义兄恩师,却要我义兄如何自处?”慕容复却不为所动,“玄苦大师遇害之时,我亦在场。若不能将真凶带回去,我又该如何向义兄交代?”
萧远山闻言不由呵呵而笑,寒声道:“难道要我这亲生父亲给他那狗屁师父偿命不曾?”
“此事我亦做不了主,前辈还是随我去见义兄罢!”慕容复目光冷飒,话音更犹如万载玄冰。“本官此行本为公务,路上却巧遇义兄前来拜见恩师。未免我兄弟二人在少林见面尴尬,义兄这几日一直在山下等候。前辈,你既敢杀人行凶,当不会不敢随我去见苦主吧?”说着,他目光一凝露出几丝嘲讽来。“除非,前辈的身份……是假的!”
萧远山心性粗豪如何受得了慕容复的激将法,当下纵声长笑。这笑声尖锐刺耳犹似夜枭嘶鸣,教人听来极不顺耳。“纵然你设下陷阱,老夫亦无所畏惧!”说罢,便大步随慕容复往山下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少室山下的一处密林,萧远山四下打量了一番,刚要开口询问,却见走在他身前的慕容复忽然打了声唿哨,运起轻功往他身侧的一株大树上跃去。
萧远山本能地觉得不对劲,忙纵身向前一掌向慕容复的背后拍去。他这一掌只在生死之间,便犹如猛虎下山又好似飞鹰逐兔,全不留半分余地。眼见慕容复即将毙命于萧远山的掌下,萧远山的身后却猛然传来一串如爆竹般的脆响。萧远山只觉右肩窜起一阵灼烧般的剧痛,整个人登时再难保持平衡,自半空中跌了下去。
不一会,十名黑衣人自树林之中同时疾行而出。他们每个人手中都端着一杆长约半尺的长枪,此时那一杆杆没有枪刃却尤在冒着硝石气的枪口都沉默地指着萧远山。
慕容复这才自树上跃下,他方才虽说逃得性命却被萧远山伤了心脉,跃下时步伐不由踉跄,面色也微微泛白。
见到慕容复出现,萧远山终是忍不住失声叫道:“这是什么暗器?”萧远山方才受那“暗器”一击,肩头立时出现了一个血洞。此时此刻,他鲜血直流,再无反抗之能。
“这并非暗器,而是隧发枪!”自元丰五年至元祐七年,历时十年,耗费无数人力物力,改进炼钢技艺、提炼火药,以慕容复的全部身家全力推动科技进步,终于研制成功!只见慕容复随手接过属下手中一杆已装好子弹的隧发枪,顶住了萧远山的额头。“萧前辈,一个新的时代已经来临了!能够成为死在这新时代的第一人,亦是无上荣光!”说着,他缓缓地将手指移到了扳机处。
此时此刻,草木无言、万籁俱静。天边的乌云忽然被一阵微风吹开,一轮明月自那犹如墨黑暗潮般无垠的天际中奋力挣扎而出,喘息着悄悄洒下一缕微光。借着这一缕微光,慕容复终于将属于萧远山的那张脸孔彻底看清,的确长得非常像乔峰!看着他,就好似看到了三十年后的乔峰。不知为何,慕容复原本坚如铁石的心忽而微微一颤,那屡次受伤的心脉便在这一刻悸痛起来。我真的要杀了他吗?慕容复不禁扪心自问,我真的要亲手杀了大哥的亲生父亲吗?日后,我真能坦然面对大哥而问心无愧么?
慕容复稍有愣神,一道无声的掌力便向他背后袭来。这道无声掌力汹涌澎湃,取慕容复性命也只在呼吸之间。慕容复即刻转身,扣响扳机。
“砰!”
一声之后,是接连响起的九声枪响。然而在慕容复的眼前却并无半个人影。众人正觉诧异,一名黑巾蒙面的黑衣僧便如鬼魅般在人前一闪而过,再出一掌劈向慕容复。
此时再给隧发枪装子弹已经太晚,慕容复当下抛下火枪再使降龙十八掌中的一招“飞龙在天”与那黑衣僧硬碰硬地对了一掌。
两人一掌相接,犹如旱天打了个惊雷,二人身侧的数株参天大树俱被掌风拦腰扫断。慕容复受伤在先,勉强接下这一掌登时连退数步,捂着心口微微呛咳。
慕容复有此功力,显然也令那黑衣僧大为意外,当下侧着脸轻轻“咦”了一声方缓缓言道:“年轻人,你既有这等本领,又为何暗箭伤人?”
慕容复神色微冷,森然道:“阁下与这位前辈素不相识,依我看,你还是置身事外的好!”
那黑衣僧闻言不禁嘿然道:“老夫虽与这位兄弟素不相识,可却也交过两回手,十分佩服他的本事。”
慕容复勃然变色,一声高喝:“杀了他!”身后的枪声再度响起,而他本人却是一掌向刚刚挣扎着起身的萧远山拍去。此时出手,再无半分迟疑。
萧远山原就受了重伤血流如注,眼见慕容复这一掌来势汹汹他如何敢接,忙运起轻功向左侧扑倒。萧远山这一下闪地狼狈,几乎是将这辈子的习武脸面都丢尽了。然而见慕容复又一掌袭来,他却仍不敢接招,只管一路躲闪奔逃。
与此同时,那黑衣僧方才冷眼旁观早摸清了这隧发枪的门道,眼见一排子弹向他射来,即刻运起轻功凌空一跃轻飘飘地落在了那一排火枪手的身后。只见他随意扫上两掌,那十名火枪手便好似被重锤击中,一个个口喷鲜血跌了出去。接着,他再出一掌狠狠地向慕容复背后打去。
慕容复背后听得声响,忙回掌一挡。哪知这黑衣僧的心性武功与那萧远山截然不同,萧远山一掌打不死慕容复便会再兢兢业业地出第二、第三掌,直至打死慕容复为止。而这黑衣僧方才以一道无声掌力摸清了慕容复的功底,此时再出第二掌,看着声势万钧,但掌力却与方才全然不同。
慕容复一掌击出,竟被那黑衣僧以巧劲内力黏住,那黑衣僧的一身深厚内力便自慕容复的掌心直击丹田,竟是要化去慕容复的内功。慕容复只觉丹田一阵炙热,内力突然失去控制,便如洪水决堤冲向四肢百骸各处要穴。这种散功之痛便好似千刀万剐又犹如万虫咬啮,直教人痛不欲生。慕容复自知生死一瞬不可迟疑,立刻狠狠咬牙举起右手一掌打中自己胸前的膻中穴。这膻中穴乃是人体要穴,慕容复这一掌下去不但亲手毁了自己的三成功力,连命也少了半条。然而壮士断腕保全大局,无论如何,慕容复终于脱离那黑衣僧的控制,整个人如烂泥般软软瘫倒在地。
那黑衣僧见慕容复脱身亦是大吃一惊,他这门阴损的功夫不知坏了多少好汉的武功前程。能如慕容复这般自损八百以求脱身的,万中无一。“斩钉截铁、当断则断,果然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那黑衣僧缓缓道,一步步走向俯着身不断呕血的慕容复,慢慢地提起了手掌。“可惜啊……委实留不得你!”那黑衣僧虽说方才躲过了隧发枪,可心里也明白若是再有更多的隧发枪,今日生死难料。唯有除了眼前之人、毁了隧发枪,才算挖了心腹之患!
慕容复面色苍白汗出如浆,只见他蹙着眉又呕出大口鲜血,艰难地侧目看了那黑衣僧一眼,轻声道:“爹,我是复官……”一语说罢,便再无声息。
慕容博霍然一怔,忙回头望去,这树林之中又哪里还有萧远山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导演:慕容公子,被人揍地叫“爸爸”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慕容:你想试试么?
第99章 端阳惊变
元祐七年四月,曼陀山庄的山茶花皆已盛极楚放,植株形姿优美、花形艳丽缤纷,严严实实地掩映着整座曼陀山庄,犹似人间仙境一般。而就在这曼陀山庄的花厅之中,又有一对同样娇美如花的母女俩相对而坐。着一身鹅黄绸衫的中年美妇便是这曼陀山庄的女主人李青萝,而坐在她对面的那位着一身藕色纱衫的少女便正是她的独生爱女王语嫣。
这对母女之间不知是生出了何事来,李青萝此时面色阴沉瞧着极有威仪,可坐在她下首的王语嫣却始终不为所动,眸光流转笑意盈盈,极是沉得住气。过了半晌,李青萝忽而满腹怨气地叹息。 “罢了罢了,人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你是有了相公忘了娘。我还能有什么话说?”
王语嫣的面上笑意不变,只柔声道:“母亲这是什么话,女儿这次出行原是为了王家自家的买卖。”王语嫣自十四岁起便在慕容复的教导下接触挂在王家名下的各类买卖,她向来聪慧学得又快又好,如今不过十八岁便已将慕容复手上在大宋境内除钱庄之外的所有买卖都接了过来。
只因这些年慕容复在商场的实力愈发壮大,李青萝的日子也水涨船高愈发富贵。然而,她却并不领情,听到王语嫣这么说也只不屑地撇撇嘴,冷声道:“什么王家的买卖?借个名头罢了,说到底终究是慕容氏的买卖!”
李青萝有此一言,王语嫣的眼底瞬间一冷。隔了片刻,她又满不在乎地笑道:“母亲既然诸多怨气,女儿能有什么话说?不若这就辞了这差事、退了这门亲,女儿陪着母亲在曼陀山庄颐养天年。”
李青萝立时一窒,她自己便是经历过苦痛的人,哪里不知女人要多多增长见闻才能不易被男人骗,又哪里不懂苏迨实在是个好女婿再无可挑剔?只是她这更年期极长,对着难得一见的女儿也要撒撒娇罢了。此时见女儿行事干脆利落,全不吃她这一套,李青萝的心头愈发气闷,登时落泪道:“你学谁不行,偏学你表哥一般狠心,哪里还是我王家的女儿?”
王语嫣叹了口气,取出绢帕为李青萝拭泪。“母亲,表哥少年失祜孤苦无依,我们便是他在这世上仅有的亲人。自从表哥科举为官,地方官员与耆老乡绅也对咱们王家愈发恭敬。母亲令女儿与表哥生分,岂不是要大伙都指着咱们王家骂白眼狼么?”
李青萝来历不凡,自幼锦衣玉食对富贵并不放在眼里。但想起这些年来地方官员与耆老乡绅待她的恭敬客气,她心中却仍难掩得意,此时再发话语气却是松动了许多。“你执掌买卖虽说风光,可也终究是说了人家的人了。叔寄快要赴取解试了,你不去陪着他,总在外面抛头露面怎么行呢?”
李青萝这般所言,王语嫣尚未曾答话,侍立在一旁的小茗便已忍不住暗自腹诽:若非太太您死活要小姐回来陪您,小姐这时本就在杭州陪着未来姑爷呢!
王语嫣却并无怨责之色,仍是好脾气地笑道:“些许小事罢了,待女儿办完事再回来陪伴母亲。”
王语嫣不听老人言,李青萝身为母亲,有些话却不能不提醒。“嫣儿,慕容家的事,你不懂!母亲这些年冷眼旁观,你表哥连双亲的忌日都不回来,他的心也太狠了……”
“是是是!”王语嫣再不耐烦,起身笑道。“表哥如今正到处拜菩萨,女儿定去信给他让在佛前好生忏悔!女儿告退!”一边往外走,一边扭头吩咐小茗道。“去燕子坞一趟,让阿朱跟我一起走。”
“是!”小茗急忙福了一福,跟着王语嫣走了出去。
王语嫣不愧是慕容复一手调教出来,极有慕容复雷厉风行的风范。不过半个时辰便已打点好行装准备好船只,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