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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软心中所想:“想看也可以,但是不能说话,更不能打扰我。”
唐小软连连点头,为令沐槿衣安心,她甚至抬手捂住嘴巴摆出绝对闭嘴的姿势。
沐槿衣转回身去,定定地望着自己摆好的阵法,其实她心里也没有底,她既没有蓝婧所中的母蛊,也没有她一星半点魂魄用以领路,有的只有蓝婧还她的银行卡,还有她准备的行李包——都算不得什么贴身的东西,她也只能尽力一试了。取了白纸来剪出一个两三寸高的小人儿,用细毛笔在小人儿背后写上了蓝婧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然后,又剪了两个人头兽身的怪物,分别用朱砂在上面画了几个符。
唐小软呆呆地看着她手法伶俐地剪出这一人两兽,奇怪的是,这一人两兽明明是白纸剪成的,竟然很容易地便立在了桌子上,站得稳稳当当。两只纸兽中间间隔约莫一尺,沐槿衣取出来一根细细的黑线,当真是细如毛发,黑线被绕在那两个纸兽脖子上,中间处吊着一支毛笔。这下唐小软要更加惊叹了,那两只纸兽非但没有倒下,吊着的毛笔更是悬得稳稳当当。
沐槿衣在毛笔下放了一个圆盘,约莫双掌合并大小,本是一张八卦图,上面却又画了东南西北的指示,还有很多细细弯弯的曲线,倒似是中国地图。沐槿衣点了香,预备招魂问路,因为没有躯体可借只得用买回来的两个泥娃娃替代。在招魂问路的时候,倘若不给招来的魂魄一个可以寄居的宿体,那魂魄便只能是一团怪雾,无法聚力,更无法沟通,而作为宿体的东西以法器为最佳,肉身其次,再次也得是开过光的物件,或者,所寻之人用过的亲近物事。此法看似简单,操作起来却十分艰难,因为宿体作为魂魄暂居的地方,一旦被破坏,寄居的魂魄便会遭遇重创,甚至魂飞魄散。所以,若非道行深厚,轻易唤不来魂魄。
两个泥娃娃,这可不是什么好的“住房”,有些颇有灵能的魂魄一见如此破的宿体,根本就不高兴来了,所以仓促间能招来的只可能是些不懂事的小鬼,或者,急需钱花的穷鬼。点上香烛之后,沐槿衣蹲下身去开始在一个小铜盆里烧纸钱,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要请魂问路,就得多烧纸钱,钱越多,越能引来那些颇有路子的大鬼,而闻香而来的小鬼们自然不敢挡了大鬼的财路。
沐槿衣化完符,低声念了几句咒语,唐小软站在身后只看到她每念一句便抓一大把纸钱投入盆中,一眨眼盆里已聚了小半盆纸灰,虽然知道不是真金白银仍不免暗暗咂舌,这年头请个小鬼可真不便宜。
不多一会儿,唐小软只觉面皮上一凉,一阵微风拂过,打着旋儿地便刮向了铜盆里,只是眨眼间,那铜盆里的纸灰像是被看不见的龙卷风卷起来打着转,却分毫都没有撒出去一星半点,就好像有双看不见的手在把纸钱打包一样。紧跟着,那两个泥娃娃便微微一晃。
沐槿衣心中有数,有两个小鬼占位了。她快速地将写着蓝婧名字和生辰八字的纸人点燃,思付片刻,仍是将那张蓝婧收藏多年的银行卡一并丢入火中,快速问道:“帮我找找,此人是生是死,现在何处。”问罢,她取出蓝婧为她准备的用牛泪腺与百幽草汁液溶入烧制的特殊眼镜戴上,果然,朦朦胧胧间看见两个泥娃娃上各自浮着一团模糊的人影,看模样,一男一女。
很快,用黑线悬挂在两个纸兽中间的毛笔有动静了,左动两下,右动两下,如此几番后那毛笔蓦地定住,缓缓下沉,终于笔尖触到了下面的圆盘上。唐小软注意到那两个纸兽的脖子都被黑绳拽得斜向中间,可身子却仿佛被钉在了桌上一般,纹丝不动。
毛笔尖轻轻地滑动着,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正在使用它,沐槿衣紧张地盯着笔尖,看到它一点点地滑到生门上,然后,停下不动了。她长吁了口气,看来蓝婧尚且平安。虽然不是十分贴身的东西,但那张银行卡蓝婧收藏许久,也必然沾染了她不少生人气息,人类对此可能并不敏感,可对于鬼魂来说,它们对于生气与死气的辨别十分敏感,人一旦死去,魂魄离开躯体,生前用过的东西所染的生气便会逐渐消散被死气取代,如今既然两鬼都闻不到死气,那么蓝婧必然还好好地活着。
是死是活,随便一个小鬼都能闻出答案,可第二个问题便难了。便仿佛你询问一个人,照片上的人是死是活,他当然能回答你,可你若紧接着问他此人在何处,他就不知该如何作答了。放在此时,贴着八字的纸人与那张银行卡,都是用来引路的东西,蓝婧在上面残留了她的气息,好比一只嗅觉灵敏的猎犬闻着味道找人,如果是只好猎犬,如果距离也并不很远,那么,它很容易便能找到。而如果距离太远,又或者,猎犬垂垂老矣,那么,一切便不好说了。沐槿衣紧张地盯着毛笔笔尖,生怕请来的两个小鬼无法洞悉方向,正焦急处,那毛笔蓦地动了,沐槿衣一凛神,看来请到了一只好猎犬,笔尖在动就说明有大概的方向了。
笔尖向着圆盘标识西面的方向极慢极慢地移动,这意味着蓝婧就在她们的西边。那圆盘虽只两掌大小,却包含了整个中国地图,所以毛笔尖只移动一丁点便已然隔了几百公里。按照沐槿衣原本的猜想,蓝婧还留在原处,那么这毛笔至少得滑过大半个地图,可实际上那毛笔笔尖却只滑了不到两厘米的距离就停下不动了,她原本还以为是小鬼厉害,如今一看,难道是蓝婧她现在就在距离她不远的城市?k市?可是……这怎么可能?正疑惑间,那毛笔却忽然开始胡乱滑动了,沐槿衣心中明白是这两个小鬼想再要笔钱财准备跑路,于是又去取了纸钱准备点燃。
点着纸钱正要投进盆中,不经意地抬眼,竟看到那两个泥娃娃上浮动着的人形像是被什么奇怪的力量拉扯着一般拼命摇晃起来,正疑惑不知发生何事,就见那两团淡青色的模糊人影很快从泥娃娃上剥离出来,一阵风似地扫过烧纸钱的铜盆,原本早已湮灭的火光骤然大亮,那两团人影在半空中微微一晃,嗖一声就不见了踪影。
沐槿衣这才回过神来,那两个被钱财引来的小鬼,答完问题后在她正要为他们准备第二笔酬劳时,居然没有拿钱而是飞也似地逃跑了。
所以……为什么?
她回过身去,正看到唐小软不知何时来到了距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捂着嘴巴一脸懵懂地望着她。透过尚未来得及摘取的特殊眼镜,唐小软周身竟然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血雾。
沐槿衣怔了怔,不动声色地摘下眼镜放到一边,再抬眼望去,却又是一切如常。
唐小软眨了眨眼,终于将手放了下来,用唇语问道:“可以说话了吗?”见沐槿衣点头,她开心地笑道:“哇塞,沐姐姐,你好厉害啊,刚才你是是怎么做到让那两个纸老虎站着不动的?”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近前去,伸手去摸那两只倒在桌上的纸兽。摆正了,一收手便立刻倒下,再试,仍是如此。
沐槿衣怔怔望她片刻,直疑心先前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唐小软见得不到回应,不由转身望她,叫道:“怎么我就没法让它们站起来呀?”
沐槿衣摇摇头:“作法结束了,它们现在只是死物,自然无法站立。”
唐小软撇撇嘴,又道:“刚才你是在玩笔仙吗?为什么那个毛笔会自己动?”
沐槿衣不理会她,径直上前便拿起拿两个纸兽投入铜盆中,又将毛笔与圆盘收了起来。唐小软见她自顾自忙碌,忍不住扑上去便一把抱住了沐槿衣的腰,撒娇道:“你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不然,我咯吱你!”
情知她一向说到做到,沐槿衣只得解释道:“方才我请魂问路,这两只纸兽形同牛头马面,须得靠他们才能喊来游魂野鬼。如今用完了,自然是要烧掉。”
虽是解释给唐小软听了,可沐槿衣心中却始终隐隐不安。她一向甚少去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先前为蓝婧卜卦,不知为何却是大凶之卦,她这才改用请魂的方式来寻查蓝婧下落。如今那小鬼却说蓝婧就在附近,可,这怎么可能呢?若蓝婧也跟她一路而来,那么她为什么不想办法和自己联系呢?她先前的告警又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沐槿衣无法理解,仿佛自从去过一趟唐家之后,很多事情便都悄悄地偏离了原先的轨道,更是出离了她的预期。想起刚才戴着眼镜看到的唐小软周身的血雾,她更加困惑难解,望着正无尾熊般缠在她身上的女孩,紧抱着她的双手,她心情复杂地转过身去,正对上那一脸娇憨甜美的女孩。
唐小软皱着鼻子,嘻嘻笑道:“沐姐姐,今早上你给我买的早饭我全都吃完了,一点都没剩。”
沐槿衣没有接话,望着唐小软清澈的双眼,她只觉心头一阵困惑。那女孩……明明仍是那样乖巧可爱,仍是那样手无缚鸡之力地楚楚可怜。可是,似乎是从刚才那一眼,又或者更早,她的娇憨与明媚,让她隐隐察觉出了一丝危险。
第三十二章 山月不知心里事(下)
找不到蓝婧的具体位置,沐槿衣虽然心中失望,却也只得暂且压下,按部就班地准备翌日一行出发的琐碎事宜。
翌日,唐小软用过午餐,正腻在沐槿衣身边叽叽喳喳商量着往背包里多放点零嘴,大门忽然开了,唐炜领着三个高壮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们是谁?”唐小软正叼着半根百奇,看到三位壮汉齐刷刷出现不免惊了惊,两个平头一个光头,个头都在一八零以上,麦色皮肤,肌肉发达,满脸横肉。
“陪同我们一起去苗寨的人。”沐槿衣简单介绍了一下,在唐小软又塞进背包里一袋零食的同时终于忍无可忍地将背包拉链拉上了,再冷冷瞥过一眼。
唐小软吐了吐舌头,嘿嘿笑道:“哦,也是保护我的人。”
唐炜讨好地凑前介绍:“这是强子,这是铁头,这是小刀,他们可都是我当年的战友,身手一流,又在这边呆了许多年,对地形人情都很熟悉。”
唐小软唔了声,无时不忘讨好吹捧自己身边那位,叫道:“切,说得多厉害似的,你爱带谁带谁,反正,我有沐姐姐就够了。”
三位壮汉闻言顿时面露不满,眼神齐刷刷扫向一旁正襟端坐的沐槿衣,暗暗不屑这柔弱纤细的女子能有多大能耐,令唐小软敢放此阙词。
沐槿衣自然是察觉到了,也懒得理会,起身拍一拍唐小软的肩膀,轻声道:“走了。”
“哦哦。”唐小软忙跟着站起身来。
“大哥,上次走的路线完全走不得了,强子去查过,那边山下多了好多苗人暗哨,上山的路更是直接被封死了。”唐炜忽然道。
唐愷点点头,“意料之中。”
唐炜摩拳擦掌不已。“那现在到底怎么走?还是咱们多带些火力硬闯上去?”
“当然不行。”沐槿衣立刻打断了他的妄想,“我们绕路去,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亮家伙。”
唐炜急道:“绕路?你说的简单,怎么绕?要我说那些孙子安排了人就是等咱们的,与其畏畏缩缩,不如端家伙把那些小老鼠们给一锅端了!”
“你错了,他们根本不是在等我们。”沐槿衣冷冷道。
“什么情况?”唐小软一怔,“沐姐姐,上回咱们去禁地,那个桑坤老头不是死了吗?我们虽不杀伯仁,伯仁到底是因咱们而死,那些苗人不是因此记仇在咱们身上?”
“区区一个桑坤,还不值得大巫师动此阵仗。她们如此看重,是因为遇到了更棘手的敌人。”沐槿衣说罢,眼光快速掠过身前几名壮汉,忽然道:“你们所见到的暗哨,是熟苗还是生苗?”
那光头男,小刀道:“都有,大部分是熟苗。”
沐槿衣眸光一凛。“看来大祭司是自顾不暇了。”
“你说上次那个保养特别的好的老婆婆?”唐小软呆了呆,“她怎么了?出事了吗?”她自然是记得那日见面,大祭司捏着她的手说出的一番话:我看不清楚这个孩子。她的未来混沌一片,心也在摇摆。我完全看不出她到底是你口中族人的救星,还是蔓延诅咒的灾星。
沐槿衣点点头,“大巫师近些年与外界来往颇多,她的手下,大多是些和汉人沟通无碍的熟苗。大祭司则不然。如今情势如此,所以我推断大祭司必是失势。”
“那为什么你刚才说他们不是冲着咱们来的呢?”唐小软吃完了手里的百奇,还不忘小小地嘬了下手指,指一指沙发上被沐槿衣无情抛弃的一袋零食,望着唐愷娇声道:“大哥~拜托拜托。”
唐愷整个人一呆。自那日被唐小软恩威并济地一番问质,饶是他七尺昂藏,再对上那娇娇小小的丫头时亦难免底气不足。此刻又见唐小软一反前日的冷狠,居然娇憨可人地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