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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婧捏在指间的匕首紧了紧,眸中划过一丝冷绝,似已作下了抉择。“白轶,你有没有想过干爹或许从头到尾都不过是在利用我们?”
白轶挑了挑眉,“婧婧。”
蓝婧哼了一声。“不管你信不信,我可以告诉你,干爹与唐小软的父亲唐勤之或许是同一个人。这么些年来,他收留我们,又养大我们,不过是培养出一群死忠的杀手为他做事罢了,他一早知道这夜郎墓的玄机,却仍旧安排弟兄们赴死,你看到的那些尸体,根本就是干爹做的。”
“婧婧,你不必离间我与干爹的关系,即便你说的是真的,我也不会放槿衣走。”白轶淡淡道。“你还是乖乖与我一同回去的好,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槿衣的命运早已无法更改,你不如顺了干爹的意,或许她还能有一线生机。”
隐隐怒气在眼底流转,蓝婧强捺下怒意,冷冷道:“当真没有转圜?”
白轶摇了摇头,斜了一眼她手中的匕首:“怎么,你要杀我?”
蓝婧不怒反笑。“我可不是你的对手,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白轶定定地望着她,眼中满满复杂难言的情思,一瞬间掠过的柔软太过分明,竟让蓝婧微微一愣。她快速思忖了一番,忽然扬眉一笑:“大哥你从小到大都是干爹心目中的好儿子,烟酒不沾,女色不近,下手果决,性格稳重,几乎没有任何弱点。可是我偏不信邪,只要是人,就必然会有弱点。比如我,槿槿就是我的死穴,只要我还活着,任何人也休想碰她半分!”
白轶并不接话,却在蓝婧说到最后一句时,眼底浮上一丝沉默的黯然。再抬眼时,那一丝黯然瞬间凝固成难掩的惊诧,饶是他扑克脸多年,此时也不禁微微一抽。“你……”
匕首丢在了地上,锵啷一声清脆的声响,而蓝婧不知何时已然悄悄脱去了外衣,长腿一迈,轻巧地便跨坐在他腿上。紧身的黑色背心下是一片难掩的雪色春光,波浪长发旖旎在她纤细优美的肩头,随她俯身的动作,一绺发丝轻轻掠过白轶的眼皮,激起他不由自主地一颤。
“婧婧,别闹——”
“而我,就是你的弱点。”蓝婧附耳轻语,妩媚一笑。
白轶全身发紧,闻言皱了皱眉:“下来。”
“别装了,我知道你喜欢我,怎么样,这么些年来眼睁睁看我为了任务委身那些糟老头,你心中难过极了吧?为什么不尝试带我走呢?嗯,师兄?”
如她所愿,白轶心中果然一痛,然而多年冷情的杀手生涯又令他瞬间清醒:“我不会背叛干爹。”
“背叛干爹,或是背叛你自己……不过是个人选择罢了。”蓝婧暧昧地吐出一口热气,“师兄,你身上好热,呵,我还真当你是铁打的菩萨,不会动心呢。”
“为了槿衣,你居然情愿做到这一步……”白轶知道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他喜欢她,这么多年了,从她十几岁时他就无法自控地喜欢上她,深藏着这样强烈的爱意的他,对她主动的撩拨,又怎会没有反应呢?可是,也是很早的时候他便知道她对自己没有同样的心思,更知道她因为义父交代的任务或多或少有过一些不情愿的经历,所以他始终将这份感情埋在心底,不表明,不张扬,更不以此为名对她的生命进行约占,本以为他与她或许到死都是一条平行线了,也曾经偶尔午夜梦回,梦到某些绮丽的片段,然而,却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这梦境竟会成真,而她,却是为了另一个人。
“别说这些扫兴的话,我只问你,难道你不想?”蓝婧吐气如兰,身子更是软得细蛇一般。手掌不知何时已然滑到了白轶的腰间,岂料,刚刚碰上他的腰带便被一只布满茧子的手按住了。她心中一动,挑眉,与他四目相对。
“你与槿衣联手,未必斗不过我。你……其实不必如此。”
蓝婧笑意敛去,红唇轻启:“何必明知故问呢,槿槿如今身子虚弱,我可不会让你有机会伤到她。”
“你就这么肯定我会被你所诱?”白轶闻言一怔,惨然一笑,只觉心中痛意更甚。
“我从未失手。”
蓝婧自信妩媚的微笑深深刺痛了他,他不知哪里的无名火起,霍地站起身来,一把将她拦腰抱起,狠狠地抛在了床上。
蓝婧旧伤未愈,此刻微微吃痛却忍耐不提,只慵懒地望着正双眼泛红死死瞪着自己的白轶。想起自小长大的情分,想起一直以来他对自己悉心的照拂,她心中一阵酸涩,若非万不得已,她真的也不想对白轶下手。可是白轶是干爹手下最最厉害的杀手,即便自己加上槿槿,也未必就能百分百赢他,他对干爹如此愚忠,软硬不吃,唯一可能的弱点便是对自己那一点心思,当她卑鄙也好,恶毒也罢,为了槿槿,说不得,也只能走这一步险棋了。
本以为自己做到了这一步,白轶即便再是纠结,也必然会如饿虎扑食一般迫不及待,没想到,他将她抛在了床上,自己却如铁塔一般伫立在床头,一分钟过去了,他纹丝未动,就连脸上的表情都不曾改变分毫。想起槿槿可能随时会找过来,她不禁有些心烦,故意道:“怎么,难道说你不是不想,而是不行?”
“闭嘴!”白轶忽然抓狂,一拳砸在墙上,鲜血顿时喷溅了出来。他嘶声怒吼:“别把你学来的那些手段用在我身上!”
蓝婧一呆,蓦地讽刺地笑了。“原来你这么介意啊。”
白轶脸皮抽动,一双眼睛红得如同斗牛。“婧婧……”想到幼时相识,想到曾经娇俏可爱,虽然脾气狡黠却也难掩纯真清澈的蓝婧,痛意逐渐弥漫,深入心底。如果他们没有生在这样的环境,如果他们都只是普通人就好了,普通地长大,普通地读书恋爱,普通地结婚生子,没有杀戮,更没有以奉献为名的失陷与牺牲……抬眼,那曾经纯澈如水晶的眸子什么时候起竟然沾染了这令男人拜服女人嫉妒的欲色呢?婧婧,她又是什么时候起,就变成这样了呢……
“我走过的路,我从不后悔,可是冷暖自知,这条血腥耻辱的路,我永远都不会让槿槿踏上去。”
“这单子不适合她,我去就是了,白轶,干爹那里你别说漏嘴。”
“东西拿到了,你替我交给干爹吧。嘶……滚开,别烦我,有什么好看的,你们男人不就好那一口么?死变态,敢玩儿我……哼,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让他做鬼也做个阉鬼。”
回忆渐渐清晰,有着近似绝望的情绪在白轶心头涌动,他忽然想起来一个事实,让他一败涂地的现实。原来,就像他喜欢她一样,蓝婧她……也许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了另一个人,喜欢地如此执着,如此不顾一切,喜欢地……令他自愧不如。
长久的沉默,直到白轶手上的血滴瑟瑟滴落在蓝婧的掌心,她呆了一秒,渐渐有些心虚,更兼一份近似茫然的空虚。“白轶,你……”
“天一亮你们就走吧。”
“什么?”蓝婧诧然,呆呆看着白轶一脸沉默地转过身来,坐在自己身侧,粗大的手掌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带来微微刺痛的摩挲感,却莫名温暖。
“你说的对。”白轶淡淡一笑,倏然收回手来。“干爹是在利用我们,包括我们的命都不过在他一念之间。可是婧婧,没有干爹就不会有如今的你我,这不是你选择背叛的理由。”
“就像你对槿衣一样,我……也有无论如何也要保护的人。”白轶话音未落,忽然背后一暖,他呆呆地任由蓝婧抱着他,明明是深刻入骨的气力,他却莫名轻松了。“一直向西走,不要回头,彻底离开这里,或许……你们就能安全了。”
蓝婧心中酸涩,明知问出来也不过是讽刺,还是忍不住问了。“那你怎么办?”
“干爹暂时不会对我怎样,我还有利用价值。”白轶抓住她的手臂轻轻掰开,细细端详着她指甲上那一点幽蓝的冷光。蓦地,笑了。
“白轶,我……”
蓝婧想说什么,却被他抬手打断了。“还真是和从前一模一样啊,能占到你便宜的男人,最后全都会死在你的手里。我是不是应该庆幸?”
从床上坐起身来,蓝婧无言地捡起地上掉落的外衣随手披在肩头。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刚才我真的碰了你,你会不会动手。”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白轶忽然道。
片刻的沉默。
“会。”
门开了,蓝婧跨出的脚步定格在空气中,她呆呆地望着面前那熟悉的身影,清澈如水的眼睛微微泛着红,手掌死死地捂在唇上。
“槿槿……你……你来了多久?”她仓促地挤出一丝笑意。“唉,你别胡想啊,我是来跟大哥辞行的。”
身前忽然一暖,那原本随意披着的外衣被沐槿衣狠狠拢紧了,牢牢遮住了她的身体,也牢牢困住了她的心。她哑然失笑,抓住那双微微发颤的手掌。“傻瓜,哭什么啊。”
沐槿衣摇摇头,望一眼呆坐在房中的白轶,又望向眼前正强颜欢笑哄着自己的蓝婧,那一直努力保护自己,为自己挡尽风雨的女人,即便是被自己撞到这样难堪的一幕,她心中所想仍旧只是是怕自己难受……
蓝婧怕她多想,故做无谓地笑道:“怎么了?你不信就就问大哥嘛,我真的是来辞行罢了。”
“没有,我相信你。”片刻,沐槿衣轻声道。
蓝婧心底一松,然而端详她面色,却又无法全然放松。“嗯,那我们这就回去收拾一下吧。”
拉着她的手欲走,却听她在身后道:“我也有点话想与大哥说。蓝姐,你先回房等我,好吗?”
蓝婧皱了皱眉,望着自己空落的掌心,几乎是立刻转脸警告地看了房中的白轶一眼,方道:“我在门口等你。”
“你脸色很不好,听我的话,回去休息一下好吗?我保证很快就回来。”沐槿衣淡淡一笑,笑容里的果决与坚定令人无从质疑,即便任性如蓝婧也不由得后退了一步,眼睁睁看她走进房里,轻轻关上了门。
叹了口气,她低下头揉了揉手臂,又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微微迟疑,还是转身离开了。
第四十四章 何事西风悲画扇(下)
剑花秋莲光出匣
干瘪老者看清楚来人,顿时松了一口气。“阿磊,莫动手,有话好说。”
唐小软看着一路的苗人汉子见到那中年男子俱都低下头来,齐齐喊一声:“族长!”心里不禁咯噔一声,怎么连族长都出来了?沐姐姐的“面子”可真大。
那中年男子恶狠狠地扫了沐槿衣一眼,道:“这个女人上次惊动了大祭司,害得大祭司差点受伤,从此咱们族里灾难降临,诸事不利,这两年好多族人神秘死去,连巫师都救不得,阿爹,一切都是拜这女人所赐,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她!”
这一番话说出,连唐小软都不禁暗自咂舌,想不到那冷面无趣的女人居然在这穷乡僻壤干了这么多坏事儿,真是人不可貌相。偷眼去看身前的沐槿衣,修长优雅的背影,夜色勾勒出朦胧柔软的曲线,这生死关头的肃杀她却站得如此轻松飒沓,通身上下掩不住的孤高与桀骜。
老者瞪了沐槿衣一眼,这才转向男子气愤道:“她骗了我的神龙,要是不让她见大祭司,我的神龙就性命不保了!阿磊,神龙花了我多少心血啊,何况以后还要靠它去找——”
“阿爹!”
老者顿了顿,警惕地又看过来一眼,才接着道:“总之,先把她交给大祭司,拿回我的神龙要紧。要是她再耍诈,你想打想杀都随你。”
中年男子闻言沉吟了片刻,又抬眼向唐小软一行望来。唐小软很不爽地撇了撇嘴,她十分厌憎那个什么族长的眼神,像是猎豹在盯视着属于它的猎物,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
唐愷默不作声地站着,唐炜却仿佛遇到了死敌般端紧了冲锋枪,暗暗想道:这家伙看起来气力不小,箭法也好,和我比起来不知道谁输谁赢。他还是个什么族长,要是一窝龟孙子一起上,我可顶不住。等下见势不妙,老子先扫他一排子弹再说!
约莫过去一分多钟,那中年男子终于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就放你去见大祭司,哼,我想她老人家应该也很想亲手了结你。”说罢便转身摆一摆手,“你们都散了!我与阿爹去见大祭司,阿明你带一队人继续巡视,提防再有人混进来!”
眼见问题解决,沐槿衣将那双头怪蛇扔进一个小竹篓里,挂在腰间,这才转身向着唐小软几人道:“都跟着我,不要走散了。”
“哦!”唐小软自然是巴不得的,闻言忙紧跟在沐槿衣身后走出了药粉圈。骡子早软瘫了,唐愷与唐炜将物资和装备卸了下来各自背上,将唐小软护在中间,跟了上去。
干瘪老者眼巴巴地看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