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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情况?沐槿衣也怔住了,只见上空一大片黑雾又如拨云见日般消散了,极目望去,一片碧空晴朗,仿佛前一刻她所看到的末日景象都不过幻觉而已。
耳边陡然风响,她本能闪避,一个旋身又以肘击硬生生撞开了一名喇嘛,劈手去夺他手中金刀。本以为那喇嘛必会反手抽刀横削她手指,岂料他却全身一震,只将手中金刀扼得死紧,不松手也不还击,便如中了邪一般呆立不动了。怎么?沐槿衣抬眼望去,却见另一名喇嘛也是同样形状,手中金刀以着一个诡异的姿势斜举着,双目血红直瞪上空,便如是被人强行定身了一般。不及多想,沐槿衣趁机闪身跃开抓了死去喇嘛的金刀在手,待要动手结果了这两名定身的喇嘛,却发现那两名喇嘛忽然齐齐高叫一声,动作整齐划一地持刀剖向自己胸腹。大量的鲜血登时喷涌而出,饶是她急遽闪身后避仍是被溅上了些许,那两人却浑然不觉疼痛般丢了金刀,以双手探入胸腔,以着完全不合常理的惊人气力掰开自己肋骨,活生生地将那犹然在不断跳动的心脏挖了出来!
“啊——”穆纱猛地尖叫一声跳起身来。只因南彩云也与那两名喇嘛一样全身喷血,双手挖心而死,她因躲避不及,被鲜血喷了满身满脸。
这是……什么诅咒?
沐槿衣不解回身,眼光落向不远处的唐小软,却见她正抬手将那穆纱抱在怀中。
不禁一怔。
“呜呜,我……我没过会害死她……”穆纱扑在唐小软怀中,眼泪滚滚而下。就在方才,南彩云死在了她的怀里,死状还十分凄厉恐怖,染了她满身满手鲜红。
没想到她会突然扑过来,唐小软一怔之下,却也并未推开。眼角余光瞥见沐槿衣投过来的眼神,她不以为意地扬脸,并不意外地看见她极力隐忍的眼神。
穆纱哽咽难言。她心情复杂沉重,对于南彩云之死,她说不上有多悲切,可却又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忧伤,毕竟这自称是她姐姐的女子……活生生是为了她,血洒当场。“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不敢置信地望着胸腔里鲜血喷尽,明明已然断气却仍是双手喷心站立着的喇嘛,又望了眼死不瞑目的,也许真的是她姐姐的女人,南彩云。蓦地眼圈一红,两颗泪珠便滚了下来。
沐槿衣走了过来,弯身拔出插在喇嘛后心的自己的短刀,又在那喇嘛衣袍上擦去血污,冷冷看着唐小软:“你走不走?”
唐小软似是没想到她会忽然发难,愣了一秒,随即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你在问我?”
见她抱着穆纱的手仍未松开,沐槿衣心情陡然无比烦躁,终于难掩怒气喝道:“我不管你到底是谁,可这副身体……”顿了顿,她压下郁气沉声道:“我可以和你谈个条件。”
“条件?”唐小软懒懒一笑,忽地放软了神情。“沐姐姐,你这次来,不会只是想与我谈个条件的吧?难道你我之间,就无旧情可续?”
听到旧情二字,沐槿衣面上微微一红,瞬即掩饰了下去,冷冷道:“少跟我装神弄鬼,我知道你现在占据了小软的身躯,可是我警告你,你若是敢伤害她,我也定然有办法将你逐出她体内,魂飞魄散!”
“啧,当真是狠心地紧。”唐小软自她一出现便看到了她腰间别着的笛子,本以为她已然是参透了什么才又来找自己,谁料她双目澄澈跳跃着怒火,这怒火却又分明是指向着对于她侵占这具躯体的愤怒,而非其他。她微笑着推开穆纱,走到沐槿衣身前,蓦地抬手抚上她的脸颊。“你既然已经拿到了玉笛,为何……”
未出口的半句话被堵在一柄寒光袭人的短刀刀刃下。唐小软眸光一敛,这如此相似又伤人的一幕穿越千年的时光再次发生在她眼前,她竟有种近似吸毒般的满足感。淡淡一笑,她反将颈子探前几分:“照着这里划下去,可以一刀毙命。你要不要试试?”
沐槿衣迟疑了,握着短刀的手指有些轻微的颤抖。
穆纱并不知这二人之间的情弊,只当沐槿衣要伤了唐小软,忙上前道:“你若是伤了她,护法大人一定饶不过你。趁现在没人发现,你快走吧!”
沐槿衣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并未接话。唐小软却蓦地抬手在穆纱额上轻轻一点,只见她眼中一阵乱流星子涌动,整个人便蓦地定住了,渐渐失神。
唐小软收回手来。“这副躯体如今已彻底为我所驱,他日也定将犯下滔天恶行,这名字,终将垂名千古,为万人敬仰也为万人唾弃。你在发抖。”邪肆一笑,她将沐槿衣的手腕轻轻握在手中。“怎样,这一刀,你划还是不划?”
“你——”沐槿衣承认自己动摇了,无论如何她都下不去这个手。什么转世圣女,什么救世重生!在她心中这些通通不过是虚无的说辞,要她亲手杀了唐小软……哪怕只是早已被邪魔占据了的一具躯体……她做不到!
“你的修复能力当真是很强,即便是当年的她,也未必能及。”目光扫过她手臂上那条细长的血痕,方才还在流血的伤口此刻已然开始愈合,唐小软叹了一声。“一千多年了……”说罢,她将薄唇轻轻印上她的伤臂,闭上双眼,轻轻摩挲。
“走开!”沐槿衣几乎是立刻抽回手来,因为动作过激手背一下子甩了唐小软一个耳光,她一怔:“小软……”却又在对方睁开眼的瞬间狠狠咽下了即将出口的关心,她根本不是小软!
“就这么无法忍受么?”唐小软并不恼怒,揉了揉被打红的脸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沐槿衣定了定神,正色道:“你放了她,我的身体给你。我知道你所图不过是这转世圣女的身体,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想起幻境中那奇怪的两名女子,其中那青衣女子自始至终顶着小软的脸,如是想来,必然就是夺她躯体的这位了。
唐小软神情微微滞住,“当真什么都可以?”
她凝望着她,一字一句地:“是,什么都可以。”
“你竟不想消灭我,只是想要回这副身体?”
沐槿衣蹙了蹙眉。“你要做什么我不管,我只要拿回小软的身体。”
她如此义正言辞,唐小软不怒反笑,笑意中更掺了一丝说不分明的不甘与嫉妒。为何……当年她竟不能如这转世一般放弃所谓大爱与责任,甘愿陪在她身旁共享永生,为何……她定要玉石俱焚,甚至不惜亲手斩断彼此情缘……这天地之大,可在沐槿衣眼中,却只有一个唐小软而已,为何千年前的她却……
她直直地看着沐槿衣,眼神犀利中带着令人不适的审视,可沐槿衣却毫不在意地与她对望着,满眼坚决。
“究竟是为什么,你愿意如此为她?”唐小软瞬目一笑。“难道你不知道,她待你之心并非无私?我能够夺取她,又何尝不是因为她便是我注定的宿体?”
沐槿衣沉吟片刻。“这世上最禁不起推敲的便是人心。若说私心,我也并非白纸,只是既然走到一起,我便会信她到底。”
“所以,你一眼便瞧出她已非她。”
“是。”沐槿衣淡然点头。倘若是小软本人,断不会置她情绪于不顾;倘若是小软本人,但凡在她身边,她的眼睛根本不会离开自己半分。
远处隐隐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唐小软被晚歌夺舍,耳力目力自然都非常人所及,一眼便看到十几名金刀喇嘛正从树林中向她们所在之地赶来,为首的喇嘛肩上盘踞着一条肥大的金花蟒,正对着空气丝丝吐着冷气。
“你的小软不会回来了。”唐小软道,“而你,也终将成为我一直等待的那个人。”
沐槿衣泠然望她,并不作口舌之争。
唐小软待要再开口,脑中却蓦地嗡一声闷响,她眼前陡然一阵发黑,就仿佛瞬间被人抽去了意识,身体掉向深不可测的渊底,双手更是抓不住半点凭靠。
“你怎么了?”沐槿衣一怔,又担心她耍诈,只好退后一步仔细凝视她。
“沐……沐姐姐……”
沐槿衣心头一颤:“小软?!”
面前那女孩抬起脸来,一双乌黑的眼瞳,迷蒙又无辜,正跳跃着惹人怜爱的微光,苍白的脸颊上布满了密密的细小汗珠,嘴唇更是惨白如纸,微微翕动着,发出那令她无比熟悉又心生怜意的呼唤:“沐姐姐……”
“小软,你……你怎么了……”沐槿衣狂喜之下,几乎哽咽难言。
“危……危险,快走。”
沐槿衣一怔,与此同时,她也听到不远处的脚步声了。将唐小软护在身后,她镇声道:“小软,往苗寨方向走听到没?我会尽快去和你会合!”
没有应声,她心急如焚,回身望去,却见唐小软不知为何竟整个人跪倒在地,一手按在地上,另一手扼在心口,浑身发颤,根本就完全没有逃走的气力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足足纠结了一星期才算彻底写出来。最近家里装修,母上大人每天督工,不督工的时候能就不停地看电视,那电视声音大到我隔了2个房间…都…很清楚…实在是…心好累…
☆、第四十五章 流光容易把人抛(中)
那群喇嘛很快便冲到了几十米外,唐小软按在地上的双手急遽颤抖着,身体内就仿佛火烧火燎,又如万箭穿心,一个意识在不断警告着她:危险,危险!沐姐姐有危险!她很想能立刻站起来挡在沐槿衣的身前,可是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更要命的是,她好容易争取来的一点点属于自己的意识便如风吹蒲公英一般,似乎又要消散了!
可曾体会过那种做恶梦的感受?明明知道那就是自己的身体,却始终无法触及,更无法掌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点从脚踏实地的感觉中流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别人夺取。唐小软终于湮没在无边的冰冷之中,取而代之的,晚歌,冷冷一笑后,缓缓站直了身体。“有点意思。”她想。这两人,一个为了对方甘愿以自身作为交换,而另一个,居然在自己如此强大的鬼力压迫下还能冲破封印,暂时夺回了身体。只可惜,唐小软终究是太过虚弱,半盏茶的时间都没撑住就被她夺了回来。
另一边,沐槿衣却并不知道唐小软再次被压制了灵识,耳听得脚步声愈来愈近,她长鞭一挥,决定血拼到底。
很快,那群喇嘛便来到了他们身前,切断了退路。先前对付三名喇嘛已然受了轻伤,再要对付十几名金刀喇嘛,断无可能全身而退。见到那身盘金蛇的喇嘛出现在眼前,沐槿衣眉心一凛,登时想起当日在禁地中杀死的喇嘛来,顿感棘手无比。
为首的喇嘛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身后喇嘛顿时分成了两队,一队扑向沐槿衣,另一队却是向着唐小软和穆纱去了。沐槿衣仓促应敌,霎时间被四五名金刀喇嘛围得密不透风,饶是她身手凌厉,也不免左支右挡,险象环生。她又忧心唐小软的安全,只一个分神,嗤一声,左手手臂便被金刀划出一道血口。
唐小软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处,冷眼瞧着沐槿衣在刀光环影中拼命杀出一条血路,心中竟浮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感受。眼见得又是嗤一声响,这次却是一名喇嘛攻其不备,一刀划在沐槿衣的腰间,几滴鲜红的血滴伴随着那支玉笛一起飞落在她脚边。
酹月……
恍惚间,竟仿佛是千年前那白裙女子傲然于她眼前,以一己之力殊死抵抗黑暗的力量,她眼睁睁看着她血洒战场,眼睁睁看着她散尽最后一丝灵力,看着她的眼睛一点点冷去,直到最后的温暖都不复存在……
身环金蛇的首领喇嘛见到那掉落的玉笛登时眼前一亮,冲上前便伸手去捡。谁料刚抓起玉笛便呜哇惨叫着将它甩了出去,抓笛子的手掌一片火烧般的通红,皮开肉绽!他大惊失色,心神一乱,肩上的金花蟒蛇三角形的脑袋猛地探出,一股无色透明的毒液登时喷薄而出,正是对着沐槿衣的方向!
唐小软一怔,脑中有着什么模糊的念头一闪而逝。
沐槿衣本已做好为躲毒液侧后受刀伤的准备了,岂料身前忽然人影一闪,唐小软几乎是瞬移而至,身前眨眼间聚起的气瘴牢牢地将那毒液挡在了外面,反倒误伤了不少喇嘛。那金花蟒蛇本是自幼以世界各地各种毒虫喂饲,毒性猛烈,且除非它自身的蛇胆生食可解其毒,余下并无任何解毒之道。那些喇嘛被毒液喷溅到之后很快便毒性发作,一个个软倒在地抽作一团,面色黑紫,七窍不断渗出同样黑紫色的□□,甚是可怖。
首领喇嘛见自己的蛇竟伤了自己人,又是被唐小软所害,不禁怒上心头,大叫一声便将金蛇抛将过去,本想以金蛇之力缠住她,岂料那肥大的金花蟒蛇刚碰到唐小软身前的气瘴便如被雷击了一般,砰一声爆裂成上百块碎肉!迎视着喇嘛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