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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万千人,是王者?是仁侠?念一人,是执妄?是爱恨?且不论是什么,总有人为此在生死之间来回地折磨自己。
不要把什么大爱小爱挂在嘴边,所谓的王者仁侠,妖魔鬼怪,不过一念平生,执妄自我之心罢了。
人如俎肉,执刀的人,是自己。
你所谋划的,不过是什么样的刀俎让自己从生到死,历经的更舒适一点罢了。
“明白了。”道姑娘跪地,认真地给长孙辞叩了头,“孩儿谨记。”
“你这孩子,出去就生分了,快起来。”长孙辞将道姑娘拉起来,“快下暮了,早些把妆扮了。”
道姑娘点头,做回妆台,刚是坐下,院子外传来一声‘扑通’的跌撞声,何用跳进来,慌慌张张道,“不好了,小姐和老道士带来的人打起来了!”
道姑娘一怔,忽地看到嫁衣殷艳的妖精拎着一个人,背对着道姑娘,“何用!要你多嘴多舌!”低叱一转温柔,懒道,“阿姊,我一会儿就收拾了干净,你安心等着便好。”
还未及说什么,妖精拎着人闪了出去,道姑娘一急,提着衣襟追了出去,长孙辞手中一空,握着玉梳跟上。
好在两个人都是技击在身的好手,落在前院的时候,子折夏也刚落定,随手一甩,将那人丢在了场中,对着老道士身后的一群人道,“老道士,你请来这一堆杂七杂八的人,能有几个有真本事?”
不等他们说话,子折夏看了一眼道姑娘,眼眸更冷地转回去,“你们吵到了我阿姊,尽管儿一起上吧。”
道姑娘这才看清了场中除却了鲜衣华贵的宾客,还有老道士身后十来名衣着各为怪异的男男女女,眉眼烁烁,颇有几分正气。
“我说过,你抢我徒弟,很难!”老道士瞪眼,张臂一挥,缓缓扫过宾客诸人,朗声道,“诸位大人,微生家不是少爷娶亲,而是一姊一妹要违背天地阴阳的道理,扰乱伦常!”
“我这个正主儿还未说话,轮不到你来说辞。”怀空打院门外走来,白衣僧袍挂了一朵大红花,两生相比的,格外刺目,霎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喜轿在他身后缓缓抬了进来。
原是迎亲去了,道姑娘落在了妖精身边,握住了妖精的手。
妖精斜斜看过一眼,人贴近一些。
“阿姊…真想把你藏起来……”
道姑娘狐疑地看了妖精一眼,妖精的唇已经贴在了道姑娘的耳垂上。
“这样,别人就看不见阿姊的美了……”
道姑娘红了脸,一是因了妖精的话,而来么,是妖精的唇贴的位置太过分,让她身子一颤,险些站不住,捏了妖精的手,狠狠瞪了她一眼。
妖精笑,歪头倚在道姑娘肩头,望着门廊下的喜轿,俏然道,“好戏开始咯。”
☆、成亲(中)
道姑娘觉得奇怪,越栖月不是说她自己是怀空要娶的人么,怎地她人立在喜轿边,还是一身玄黑轻甲的护卫模样?
越栖月冷冷扫了一眼场中,翻手亮出了一方金牌,冷道,“不行礼,不言声,别动手!”
她一番话说完,场中安静,一众宾客变了脸色,有些人头上还隐隐冒了冷汗,道姑娘一看这阵仗,心底了然了来者是谁。
越栖月收回令牌,眼眸一转过来,乖巧的眼眉立时凛冽英气,“微生夏,近前说话。”
子折夏勾勾唇,“既是你问话,何来我前去之理?”
“放肆!”越栖月全然变了一个人,按着腰间的礼刀凛眉厉喝。
“无妨。”轿中的人说了话,“夏,十一回宫一连画了几天几夜,那画上的红,都是他的血,你在此和他喜欢的人成亲,不觉太过分么?”
威严的女声传来,记忆中那个王袍在身的女人,倾城的颜总是冷肃的。
道姑娘总觉得皇帝不该是皇帝,该是倾国倾城的惑人妖精,不过她已经是皇帝,倾国与倾城,已经不单单是容颜的事了。
“哦?”子折夏寥寥道,“与我何干?”
“对,不与你相关,与微生家有关,与长孙家有关。”皇帝冷然。
“所以,是你在和我谈条件。”子折夏折弄着道姑娘的手指,冷漠道,“当年你以微生家来威胁阿姊入山,那个时候,我就生了气。小十一的病,不过是我生气后,小小的手段而已。十年后,阿姊找不到你想要的东西,你想杀了阿姊,那你想想这一次,会是谁来步小十一的后尘?”
“你很聪明,发觉我想把秘密埋葬,怕我杀了她,于是利用十一对她的执念做了局,而你刻意和老道士斗法,是想让我注意你的利用价值比她更高。”皇帝冷笑,“你很好地把她身上的注意力揽在了身上,所以你才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本。”
道姑娘这才明白当年的事妖精都知道,而后的一切,纵是欺骗,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心下一软,攥紧了妖精的手。
妖精笑,捏捏道姑娘的手,“话已至此,我可以帮你找你想要的东西,但我的目的很简单,微生长孙两家你不能动,这东西你也知道,不是你想找就能找到的,需要时间,或许及至你死,都未必能找得到。”
“栖月领队,”皇帝淡道,“你只需听她的话就成。”
子折夏晃了晃眼,“她找得到?”
“你找不到的,她都找得到。”皇帝冷言,“十一病重,太子妃周礼不当,已经自尽,大昭再不会有微生夏这个人,今日娶亲,是微生书娶江城越栖月,你们两个,随意。”
“等等!”怀空兜着怀中的大红花,笑道,“似乎,你们都忘了今日的正主儿?”
“你有意见?”皇帝不动声色。
“我不过牵了亲事的名头,可没说要娶她,何况,我是个和尚,她又是个凶巴巴的女人,即便我还俗,也不敢娶啊。”
“你做名头,我也做名头,岂非正好?”皇帝冷然,“自前朝晋起,就容不得和尚愚弄朝上朝下,你今日不娶,岂非枉费夏护你多年?”
怀空摘了大红花丢在地上,远远看了一眼子折夏,“我只是帮她做个见证,愿她能得自己好,得自己心,得自己爱,得一生,欢喜快活。”
他转回头,跪下道,“给我一碟出关文书,自此西去,永不回还。”
“和尚总爱西去,不过,我要你回来。”皇帝笑,笃定得意,“你若取不得真经回来,她们两个,及至微生长孙两家,都得死。”
子折夏凛然转眸,“王者,总要挣两分面子,我也给你两分面子。”她一转眸,遥遥望着怀空,“你早就要走,走了也好,就去罢。”
怀空回了眼,空茫茫的。
“我不可能只把机会堵在你身上,他既然是个佛心佛骨,总有些本事,实在不行,我把他直接烧了,也能捡出几块舍利。”
皇帝悠然淡道,“你和他两个人,在长安城闹过不少事,我不说,并非不知道,碍于山上的那个还可以用一用,才没想激怒她,如今话都挑明,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我这儿有一样东西,得让山上的服下,否则,我不放心放你们出去。”
“你!”
子折夏咬了咬牙,她不是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谁,可她不能动她,一切的纠缠因果都不该和前尘纠缠,但于今,却是愈发纠缠的解不开了!
道姑娘知道皇帝指的是自己,心头跳了一下,望着轿子的垂帘,狠了狠心,踏前道,“若我不应呢?”
“那结果很简单,夏可以逃,也可以带着你逃,但是和尚,微生长孙两家,以及在场的宾客,都会死。”
皇帝得意,刻意拉长了言底的趣味,“但你安心么?你若不安心,夏会安心么?若非她舍不得你难过,何苦忍上十年,我说的对不对,子折夏?”
子折夏咬紧了唇,恨不得堵了皇帝的嘴,凛眉冷道,“我来。”
“非她不可。”
皇帝笑意更甚,“你的心,你的命,都是她。拿住你,难,拿住她,却容易的多。你放心,这同心蛊,我也服了,我死,她死,我生,她生。”
“你卑鄙!”
子折夏脸都白了,道姑娘望着她,心底疼得厉害,冷汗潸然而落,身旁的人在抖,那些个自来的笃定把握,全都不见了。
“别怕。”道姑娘再也没什么顾及,转过脚跟挡在了妖精的面前,缱绻难舍地望着她,“总会有办法的。”
子折夏摇了摇头,“世间神识的消亡,情系的崩塌,让我没有以前那么强大,现下的我,除了记忆,几如普通人无异,若同心蛊入了你的心,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去斩断你和她的牵系!”
“这就是因果,宋刑当年毁了我,你来还,理所应当。”轿中伸出了一只玉白的手,惨白惨白的,肌肤下的经脉都没有颜色。
越栖月取过那手心里的玉瓶,往过走来。
怀空趟过一步,拦住越栖月。
越栖月冷然勾唇,乖巧的眉目妖媚而化,手肘一抬,礼刀的柄端已经击中了怀空的腹部。他整个人跪了下去,弓着身体,显然痛得不轻。
越栖月走近,恢复淡漠的颜上冷冷瞥来,还未说话,一道剑光削向了她握玉瓶的左手。
☆、成亲(下)
道姑娘赫然一惊,已为子折夏护在身后,原是老道士动了手。
“丫头,妖怪都动不了我的徒弟,你凭什么做个乱!”
老道士一动手,他身后的人也通通护在了身前,有人拍了拍道姑娘的肩,她吓得一个激灵,回首一看,却是长孙辞。
长孙辞贴在道姑娘耳朵旁,“我去请阿书的时候见过一个和尚,他说过,微生长孙两家在朝多年的根基已经让皇帝顾忌,眼下的事,不过寻个借口而已,你应与不应,我们两家都走不了,何苦再累了你们两个。我让你爹爹请了城防卫,该是来了,老道士一乱,你和夏就趁机走罢。”
“老道士,你明知她是我派去的人,为何还要对她那般好?”皇帝冷峭,“栖月!”
越栖月横刀挡开老道士的长剑,蹦指打了个响,院上廊檐的暗影处闪出了寒光,玄衣衣领处勾了金纹,正是金吾卫。
锋芒寒烁的弓·弩指来,道姑娘变了脸,腕间却为妖精一扯地上了房顶,还未见什么动作,面前的几个金吾卫已经被子折夏袍袖卷过了劲·弩,一脚一个给踢了下去。
扑通声中,皇帝冷冽高声。
“给你们一点时间也可以,明日辰时,你们若不回来,每隔一炷香,我就杀一人,直至你们回来为止。”
子折夏踉跄了一下,道姑娘忙扶住了她。
妖精回转一张惊白潸汗的脸,无力地笑了笑,“折夏无用!”
道姑娘的心霎时揪作一处,抱着妖精往外急掠,身后有箭雨袭来,好在道姑娘轻身步法不赖,左挡右避的,竟也到了府外。
微生玉正领着城防卫回来,见到两人殷红流襟狼狈不堪,心头一急,长呼一声,“解兵!”
一声喝下,百来骑城防卫皆尽执兵在手,随着微生玉的手势,几队人出列,沿着微生家的外院围了起来。
“阿爹!”道姑娘一个纵跃落在微生玉马侧,叫道,“那些人疯了,要杀人,要杀人!”
微生玉锋锐了眼,翻身下了马,撩起银白的衣袍别在腰间,提了剑就准备往里面冲。
“爹!”子折夏一把拉住微生玉,摇摇头,“这件事没余地了,我和阿姊会在辰时前回来,至于朝政的事,接下来的几年,能退的就退吧。”
微生玉看了看子折夏,沉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子折夏惨然笑笑,“我什么都算到了,却没有算到……同心蛊……”
微生玉一颤,看了一眼道姑娘,“不会是……”
子折夏松开了微生玉,冷静下来,“爹,借您的马和令牌一用。”
“你要做什么?”微生玉递来令牌。
“出城走一走,说说话。”子折夏接过,翻身上了微生玉的马,对着道姑娘伸了手。
道姑娘望着妖精疲惫的脸,心底早就酸涩难忍,勾手就落在了妖精身后,将她揽在怀里,接过缰绳,对微生玉点了头,一转缰绳地往城门的方向催了过去。
盛夏将暮,暮色再是来得晚,一番折腾下来,也入了夜,星空繁盛,也不知何时慢下了速度,微风徐来,任由马儿自己走着。
妖精沉默了一路,倚在道姑娘怀中像是睡着,风盛的时候,几乎听不见她的呼吸,若非身体还有一些温度和柔软,道姑娘会觉的自己早失去了这个人。
心尖儿一扎,道姑娘双手松开了缰绳,紧紧地揽着妖精,“折夏……”
“阿姊,我做错了么?”
妖精言语轻的过分,“我一路将你推到了她的身边,以为自己可以算得过她,现在好,和尚要去西边了,微生长孙两家也彻底脱离不了干系,连道士那边也卷进了许多的无辜的人来,我还要…还要害你……”
妖精一语颤抖,人从道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