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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驴老爷,纵使我,也挨过它一蹄子呢。”
道姑娘笑,不遮不掩地扯开话头,“都吩咐过你们楼中的小子用上好的莲花白给它解渴,看来偏不信邪,这下好了,它要撒酒疯,我可拦不住!”
乌行云一看连掌柜的都收拾不了这驴,心下慌了一慌,而后镇定地招过一个小酒保,低语嘱咐了他几句话。
酒保领命而去,不消片刻抱着一个大酒坛进来,哐地一声砸在了驴老爷的桌子下,酒香馥郁而来,有人喊道,“二十年的莲花白!可惜可惜!”
驴老爷跳了一下,乌墨的眼珠儿岑亮,鼻翼扭动地汲取着酒香,甩着蹄子跳下桌子,扑着地面碎片残盛的莲花白,卷着舌头兴奋难抑地舔舐起来。
“嘿,这驴子真奇怪,竟是个酒鬼,少门主怎就知道用酒能制得住它?”
有人凑过乌行云面前问道,乌行云却横手接过酒保拿来的湿帕,本想去擦玄衣少年脸上的驴蹄印子,却被少年格住手腕,自己取了帕子,也不擦,捏在手心往外走。
乌行云皱了皱眉,跟着出去,可门外人来人往的花市长街,哪还有道姑娘两人的影子?
玄衣少年想追,一步踏出,为人扯住了衣袖,回首,乌行云半衬烟火的俏颜朦朦胧胧,一种盛放到极致的美艳霎时扑面而来。
少年捏紧了手心里的湿帕,克制着心头惊跳的疼痛。
乌行云望着少年眼底的盈盈而动,心底叹了一息,摇着头,“阿晴,别去了,她们留下驴子,定有后续,安心等着她们吧。”
少年点头,伸手比划了手势,竟是哑语,原来这般冷致好看的一个人,却是个哑儿。
乌行云抿抿唇,她出来有些日子了,这一次,不像之前一出来,就会被逮回去,即便她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人一楼地界,也没了往常的束缚,她不知道娘是怎么想的,或许,仅仅是为了锻炼她罢。
阿晴是自幼护卫她的影卫,原是个女儿身,却因常年训练,身体发育的都没个女儿形了。她心疼她,也在意她,并且不止一次地告诉她,自己有多在意她,可惜这个人,总在拒绝她。
今日的那两个人,恐怕就是死去的太子妃和她姐姐吧?
至亲血脉的姊妹尚可如此,更不消说乌门前身陶瓮的秦时欢,以及第一代乌门主人乌云然和大昭女帝的纠葛,女人和女人之间,能有什么不可?
她想起道姑娘那一句祖师爷的玩笑话,心底有些恍然,论其辈分,只有秦时欢当得起这个词,可时隔百年,谁敢这么说?
她心底不快,尤其看到道姑娘对子折夏的小心爱护后,心就更郁涩。
凭什么别人都能好好的在一起,自己就喜欢上了一个不敢表达感情的哑儿!
看到她脸上驴蹄印子的时候,乌行云人就炸了,而后听道姑娘有意指出驴老爷的症结所在,就明白了道姑娘一定有什么事要和自己说,却碍于人一楼场面复杂,只好这样闹一闹了。
乌行云回头,望着地上已经喝得四仰八叉的驴老爷,冷静吩咐,“抬到柴房,绳子捆紧点。”
“是。”有人应声,来了几个壮汉涌到驴老爷的身边,嘿然一喝地将驴老爷往后院抬了。
场面渐渐热闹,人们很快忘了一场闹剧,乌行云心底讽笑一声,转眸往北座榻上看去,哪里还有苦道士的影子?
她想了想,转身,慢慢踏下台阶,往花市中的喧嚣走去。
阿晴怔了怔,心想方才劝乌行云回去的话定是被她抛在脑后了,眸底冷了冷,跟了上去。
徐州千年帝都,前晋定都邺城之前,亦是以此为都,及至大昭定都长安,徐州仍有东京之名,是大昭三十六州唯一没有宵禁令的夜市繁盛之地。
人一楼地处西街花市中心,一出门,就是烟胧盛地,乌行云在人群中慢慢走,不时逗留在摊位前,取了东西,给了银钱就转向下一个,一幅丝毫没有因方才之事打扰心境的模样,可阿晴知道,乌行云越平静,心底的思量就越多,等她停下,那就是她思考完成以及定下后续安排的时候。
今晚的冲击不可谓不大,阿晴不知道乌行云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乌行云在一卖着小玩意儿的摊位前停下,挑着一些小物件儿,挑来挑去,最后挑了一个纸糊的白色面具。那面具简简单单,眼睛鼻子掏了孔,唯独嘴巴突兀地画了一条惨红惨红的线。
她捏着面具边缘看了很久很久,最后扯开系绳,缓慢地扣在了脸上,仔细地将系绳系好,对着摊位的镜子摆了摆面具。
望着镜中惨白面具上的血红唇线,乌行云面具下的唇角,轻嗤一笑地勾了勾。
转身,玄衣少女近在咫尺的身形格外薄削,乌行云仰了仰脸,见她无情无绪的颜上绷得紧紧的。
她从没有放松过,为了自己十七年每一个夜晚的安全,她都是这样过来的。
乌行云心头叹息,细靡的疼痛缠绕而来,酸楚抑制不住地环绕了眉眼。
“阿晴,若有一日,我不喜欢你了,你会不会难过?”
烟盛胧渺的闹市,人来人往,有些人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走到何处去了,而有些人,于闹市万千人中,总能第一眼就捉住你的所在,即便你走得远,这人也总能第一时间牵住你的手,于热闹之后,带你归家。
“我不会难过。”
阿晴凝视着面具后乌行云的眼,心底纠结万分,最终比划出了半句话,而后面的半句,只能藏在她心底了。
“因为我喜欢你,即便你不喜欢我了。”
乌行云失笑,捏紧了手心,一踮脚,以面具的红唇抵向了阿晴的唇。
“那你记好,以后我,我乌行云,不会再喜欢你了。”
未触到柔软,淡淡的腥气让乌行云睁开了眼,望着眼前一双滚圆的墨眼,以及自己唇线抵在那讽刺夸笑的板牙上,乌行云整个人再度炸了!
我一定要杀了这头驴!
☆、发情(上)
巷子里黑暗暗的,脚下坑坑洼洼的,道姑娘背着妖精,小心翼翼地走。
妖精取下了纬帽,捉着边缘儿敲了敲道姑娘的脑袋,尾音俏俏道,“阿姊累么?”
“不累。”
“当真不累?”妖精撑高了身体,够过脑袋往前凑上了眼眉,别有趣味地盯着道姑娘看。
道姑娘心头一跳,妖精的眸子亮的可怕,“你发情?”
妖精并不介意道姑娘的直白,故作含羞地咬唇睨了道姑娘一眼,那个媚质,攸地钻到了道姑娘骨子里,腿肚子哆嗦了一下,没好气地道,“这道里脏脏兮兮的,指不定窜出个什么乞儿,拿着棍子喊,你看你看,有人野合啦。”
“阿姊介意野合的话,那前日和我在林子里做了什么?”
妖精贴着道姑娘的耳际,吐出了一口又一口的热气,她家的道姑娘定力差,稍稍撩拨都能化成水了。
道姑娘想起那茬儿就羞的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这会子一想,人已不自觉地燥了起来。妖精的手,也像是带有了那日的记忆,一寸一缕地摸了过来。
“阿姊,给你个机会。”
妖精眼眸撩起,望着巷口那盏临风微晃的灯,“若是阿姊能坚持到巷口的灯下,那我不仅在下面,还由得你…随意…折弄……”
折弄两个字又沙又哑,道姑娘咽了咽喉咙里的干灼,不自觉地望着那盏灯,心口已经烧灼了火,吸了口气,颤道,“你每次都这么说,每次都没……”
“只能怪阿姊不争气……经不起…逗弄…。。”妖精隔着夏日的薄衫舔了舔道姑娘的背脊,湿热的酥麻过透了道姑娘的脑门,踏出去的步子一下子停了下来。
“可瞧了不是,一步都这么艰难,阿姊到底是经不起,舍不得折夏…难受……还是说,你才是那个情根儿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的人儿……”
妖精的蛊惑真不是人能抵挡的!
道姑娘心底哀叹,咬了咬牙,不说话地只管往前走。
妖精刻意笑了一声,有心磨人地撩拨起道姑娘来。
未过几步,道姑娘的人就慢了下来,额头有汗落下,为妖精用舌头卷了过去,靡靡地吐在了耳蜗里,手上自来就没停下,撩着前襟钻了进去,时轻时重,总是恰到好处地给予她敏感的惊颤。
她想起那日,两人往徐州城里赶,累了一路,远远见了徐州城郭,才松懈心神地在一道浅溪边歇下。
夏时日长,两人在树下睡了一会,醒来时,妖精已经褪了半拉衣衫坐在溪水里,十指纤长地点着水面,不知是个什么法儿,那指尖的轻点有着特别的节奏,点在水上,发出的音节也不同,淙淙汀汀,端地悦耳。
道姑娘赖在树下听了许久,心神跟着节奏飘到了天外,只觉人生至此,已无遗憾。
妖精见道姑娘醒来,节奏停下,拘了一捧水洒来,她轻巧避开,就势跃到了妖精身后倚着的石头,一俯身,吻上了妖精的唇。
自成亲那日后,两人一路带着长孙辞的心肝宝贝驴老爷往徐州赶,还真没有心思补上新婚之夜,及至此刻,才是放了心神,纠缠上,就再也放不开了。
两人正水中绵缠,‘砰’地落下了一块石头来,道姑娘将妖精护在身后,看着岸边的驴老爷踩着一个一身泥迹斑斑的农夫,一时没缓过神来。
驴老爷咧咧嘴,兴奋地跳了几蹄子,踩得那农夫哎哟哎哟直叫唤,“姑奶奶,饶了小的,小的不过是路过看走了眼,这就滚,这就滚,您就让这位驴大爷放了小的,放了小的!”
妖精贴着道姑娘的肩头,看了看那农夫,饶有兴致地转了转眸,“你当真是农夫?”
“是是是,小的刚下田回来!”那农夫翻身爬起来,忙不迭地叩头,一叩,驴老爷嘶鸣一声,一蹄子就踹到了他屁股上。
农夫立时滚了好几个跟头,也不敢喊疼,只管喊饶命。
妖精笑笑,“罢了,你去吧,若敢把你看到的说出去,届时就不是挨上几脚的事了,你的眼睛,舌头,指头……我随时可以取……”
农夫连连为应,翻身起来就跑。驴老爷不开心,撒着蹄子乱蹦,踢了石头入水来撒气。
妖精反手撩了入水的石头丢回去,直直砸在了驴老爷的脑门儿上,“去,你就是见不得我们两个好,逮着人了,自个儿收拾玩去就是了,何故踢出来饶人兴致?不是诚心就是故意,等入了城,别想沾到一滴酒!”
驴老爷傻了眼,喘着鼻子里的粗气,慌乱地攒着妖精,不时地瞥过委屈的眼神看看道姑娘。
道姑娘无奈,一把揽过妖精,“人赶走了,就该做正事儿了…和它置什么气?”
妖精一挑眉,“说你傻还是蠢,真当那是个农夫?”
“当然不是,”道姑娘笑,人欺过去,“我只是舍不得妖精你。”
妖精翻翻眼,也不管了,反正道姑娘都不怕,她就更不怕了!
两人你来我往地折尽纠缠,全然无视了一群人提刀弄枪地围了一圈,于是我们的驴老爷神勇地出战了,兴奋的跟个小野马驹,不过依它的体型,跟一匹野马也没什么两样了。
这匹白驴是长孙辞最爱的坐骑和一头野驴野合生下来的,天生养在家里,没见过别的野兽奇物,当真把初生牛犊不怕虎,哦不对,是出生驴犊不怕虎的点子表现的淋漓尽致!
一阵蹄子甩得飞起,简直把一群人惊得一个目瞪口呆!
最后还是有着聪明人,着人拉了绳子过来,费了好大一番力才把驴老爷困了个团团转,正要扯倒驴老爷的时候,一道蓝色影子已经稳稳落在了驴老爷的背上,半掩的风流姿态将遮未遮,脸上犹自带有淡淡的潮红,一干衣衫破败的糙汉子们霎时瞪了个眼珠子滚圆,几乎都要掉了出来。
“我家的驴儿不听话,看到了什么就说了什么,你们说,我该不该罚它呢?”妖精望着这一群山贼模样打扮的汉子,悠悠然道。
有汉子直愣了眼,舔着嘴唇凑道,“那自然是该罚的。”
妖精撩了眼,笑,身形一展,已经落到最初的那农夫身上,夺过他手中的刀往他眼睛里一划,鲜血迸溅的时候,刀锋一转,刀已经割到了那农夫的嘴上,沾血刀提起,缓慢地指在了那农夫乱晃的手上,那农夫立时不敢动。
妖精提了腿,踩在农夫的胸腹上,水杉滑落,衫下的风景不言而喻,只可惜,踩在一个瞎子身上。
“我说过,你的眼,你的舌头,你的手……我随时可以取。”妖精的刀缓缓翻折,撩眸扫了扫已经吓得白了脸色的诸人,“你们也想像他一样么?”
一阵齐刷刷地摇头。
“哦,那可以滚了么?”
一阵猛点头。
“很好。”妖精一甩手,刀划过了农夫的指头,断指鲜血淋淋地摊在地上,踢开农夫,明俏道,“记得,是滚。”
一群人愣了愣,随即趴下身子,侧着身子开始滚。
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