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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着急,明天再看看。”然后他就低着头往后院走了。
李泗的异常情绪是大家从未见过的,所以原本想说的话都被各自咽回来肚里。这会儿大家都没办法,听李泗说的这么笃定,决定还是先放放,赵珥心忧的看着李泗的背影,低声也不知道对谁说了句“你说他怎么就这么喜欢那条蛇呢……”声音太小,旁人都没听清,倒是苏云状若好奇的问了句:“大郎你和谁说话呢?”
赵珥掩饰的一句“没,自言自语呢,泗哥儿今天不太高兴,晌午了,咱们吃饭吧”给带了,也不知道苏云能不能被糊弄过去,不过按苏云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的情况来看,估计是难,女子心,海底针。
☆、四十一、交集
赵珥见苏云自己一人逛的可乐,没搭理他的打算,顿时舒了口气。心情放松下来,就离着苏云不远不近的,自己看起摆摊的玩意来,偶尔抬个头,看看苏云,谨防跟丢了。藏在玉佩里的李泗本就是好热闹的人,这会儿更是兴致勃勃的,但凡赵珥站在一个摊位前时间长了点,都要催促换个继续。赵珥也不烦,只觉得这样逛街别有一番趣味,在泗城的时候虽然两人经常一起,那会也没心意互通,有啥别致的玩意首先想的是怎么逗弄对方买给自己,想到赵宅床头那个从小到大坑李泗给他买的一堆小玩意,赵珥心头甜丝丝的,一脸挂着笑。离得不远的苏云偷眼看了下他,暗自撇了撇嘴,心想果然热恋的不论男女都是傻子,就又自己玩自己的了。两人一魂就这样分成两拨,各看各的,一路跟着人潮向城隍庙走去。明明正值多事之秋,到底都怀着希望,把这场祈福生生弄成的盛事。魂体李泗早忘了他们来干嘛的了,一路上不是惊奇的四处乱看,就是指挥赵珥到处乱走,仿佛山野出来的猴子。赵珥被他指拨的这会儿正站在一个捏面人的手艺人前面和一群小孩子挤着,看捏面人的手指翻飞间猫狗鸟之类的玩意就成型了,插上一根竹签,围观的孩童就纷纷慷慨的贡献出说不得是自己平日里好不容易攒下的零嘴钱,惹得没钱的孩子眼巴巴的看着,好像那是多么珍稀的东西。等孩童散了,李泗还看的意犹未尽,也不催着走了,赵珥咂咂嘴,伸手就跟手艺人点了只猴子。手艺人笑呵呵的,像是有心展示一番,拉出了一堆五颜六色的糯米面团,竟然是要捏个美猴王。先是白色的面团搓成一个球,红色的面片儿贴在后脑勺上,拨子挑两挑,黑色的芝麻粒儿大小的眼珠儿就贴在脸上了,再扯出一块黄色的面团搓成一长条,绕着头箍了一圈做成了个紧箍咒,猴头就成型了……正连赵珥都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李泗仿佛心有所感,四周望了一圈,赫然发现出门就自己单溜的隔壁李泗正拉着一个白衣人,一路走一路跟他们一样兴高采烈的乱逛。等猴子捏好以后赵珥拿到手,才发现他的泗哥儿不吱声了,还以为睡着了,就走到僻静的地方,低声叫了几声,李泗这才回过味来,语气复杂难名的和赵珥说了下,赵珥跟着他的指点才发现和他的泗哥儿一模一样的生活在这边世界的李泗和白衣人,叹息又无奈的摇摇头,笑着说:“终究我们和他不一样,现在这样……似乎也很好……”
李泗这会儿也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感受,不复之前的高兴劲儿,迟疑的说道:“我……感觉很奇怪……”
“因为觉得那是另外一个自己嘛?”赵珥倒是看的明白。
“说不上来……似乎挺为他高兴的……又觉得哪里不妥……”李泗很纠结,这种感觉让他觉得眼前的热闹景象并不真实,像是黄昏落日前最后一抹绚烂,极致热烈,又极致哀伤,仿佛只要自己一眨眼,就会陷入永夜。
赵珥静静的看着那个李泗正开心的给白衣人说东说西,一时间也想起诸多事情,刚醒来时的会错意,并肩改造粮仓时的忙碌,面对天灾时的茫然倾述,无言良久,下意识又去摩挲李泗栖身的玉佩,沉声道:“这样挺好……”
“嗯……”李泗闷闷的应道,再不复先前的兴致。
赵珥感受到了李泗的低落,摩挲玉佩的手不知觉的加重了些力气,像是坚定了些什么,转身就向这世的李泗和白衣人的反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泗哥儿,你看这只猴子像不像刚才的你?”
李泗原本都有些无精打采,一听到这话,登时瞪起了眼睛:“你说谁像猴子?”
赵珥抑制不住的笑得双肩抖动:“真的很像啊……刚才我就觉得了,难怪会不自主的让人捏了只猴子……”
李泗更炸毛了:“我也说你怎么想到要捏猴子的!你才像猴子,你全家都像猴子!”
“你现在也是我家的了……”赵珥此时心情舒畅的很,也不管苏云在哪里,也不在意和他的泗哥儿一模一样的李泗此刻陪伴在身边的人,带着他的玉佩在街道里随着人群四下走动游玩,热闹和喧嚣让他的笑容更鲜活。
他们终究是过客,这世界终究自有祂的安排。
☆、四十二、集会
街道上虽然人群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到底大家都是冲着州郡祈天来的。越往城隍庙的方向走,人就越多,远远望去,一片人头攒动,走路已经不是自己在动了,而是被人群推着挤着往前走。赵珥对着这幅场景一脸挫败,拗不过李泗,只好丢掉退堂鼓的念头,一路往前。好不容易到了城隍庙外围,四四方方的广场周遭一圈围栏早已护起,中央高高架起一座祈天台,僧侣道士各自十六数,在高台两边泾渭分明的排列打坐,静待仪式启动,肃穆沉静,前来观礼的人群逐渐受到感染,在护栏外屏气息声,不敢越雷池一步。
仪式公告说是子时州郡登高,祷祝三天,以示心诚。赵珥思量了一番,决定回去跟一同来的长辈说声,以免误了观礼的时辰,在他看来,是否亲身祈福并不重要,心诚就好,奈何家里人可不一定这么想。于是又是一番挣扎,好容易出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墙,舒了一口气,就看到苏云云淡风轻的站在人群外,脸上似笑非笑,正盯着祈天台出神。
赵珥想了想,觉得还是打个招呼比较好,上前笑道:“苏姑娘也来这边了……”
苏云撇了他一眼,笑意明显了点:“我此前光顾着自己开心了,没跟得上赵大郎的步子,进不去里面了。”说的好像是有所遗憾,赵珥仔细看了一眼,又觉得她似乎并不将这仪式放在心上。赵珥敲了敲额头,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说道:“苏姑娘要一起回客栈吗?子时开始,我回去告诉一声。”
苏云摇了摇头,随即又点点头,自顾自的就继续对着祈台出神。赵珥没等到她下文,看她没动身的意思,自己思量了下,摸了摸鼻子,才回客栈。
日已西下,一轮红日斜挂,色彩绚丽,肉眼观之也无刺痛之感,温度渐凉,竟生出一丝凄凉之意。赵珥带着家人准备了御寒饱腹之物,一同来到庙宇外围,远远的就见到李泗挥着手,也不知他何时到的,白衣人并未陪在身边,到了跟前,见他无述说的意思,赵珥提也没提,只问李泗怎么找到他们的,李泗总嘿嘿笑着,赵珥不好再问,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赵母落坐后四周看了看,奇怪的问道苏云去哪了。赵珥一下子有点尴尬,嗯啊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抬眼就看到苏云正往他们这边过来,瞬时解了围。
夜色刚上,庙宇周遭火把一时间全部亮起,火光映天,威势惊人。观礼的人群各家各户依次席地而坐,静待州郡登高。子时将到,先是钟声九响,僧众道士两列依次鱼贯而出,按照此前排好的座次盘膝默祷,州郡沿梯登上高台,香烛燃起时,正是九响结束。州郡秉香朗声祷祝后,即盘膝闭目而坐。众人提起的心弦这才放松,但也不敢高声喧哗,尽皆息声斯语。
鸡鸣起伏,日升日落,恍然间两日已过。高台上州郡依然盘膝闭目,米水不进。围观民众进食随身所带之物时,依旧窃窃而行,丝毫不敢高声。赵珥倚在墙角落里,目光悠悠,不知所想何事,苏云时不时低声抚慰赵李两家女眷,不露丝毫倦意。镇上不复此前人声鼎沸,幽静深远。
又是半日,已近黄昏。赵珥四周打量了一番,周遭男女皆带了点倦色,倒是李泗,嘴角微微带着笑意,眸光闪烁,仿佛在期待什么,在一众人之间,显眼之极,也不知道他自己发没发现。赵珥虽然有些不明所以,看着李泗,脑海里竟浮现出那个白衣人的身影。“总觉得那个白衣人有古怪……”赵珥喃喃自语道。
直到暮□□临,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生,赵珥下意识的又看了眼李泗,发现李泗眸光越来越盛,脸上欣喜之色跃然于外。赵李两家人面面相觑,看样子也都不明白他在等什么,但看他专注等待的神情,却无人想打扰他。
就在此时,夜幕忽然垂下,熊熊火把均燃烧起来,肃穆庄重。不知为何,赵珥心头一跳,预感似乎有大事发生。俄而就见天色越发黑沉,颇有伸手不见五指之势,周遭人群一阵喧扰不平,心头有所不安。
☆、四十三、归于宁静
祈天仪式就这么草草结束,虽然突如其来的天音传来的是赦免的意思,这并不能打消州郡和百姓的疑虑,究其原因想来还是太过离奇,不免有不真实之感。而对于路远途遥的赵李两家人来说,李家四娃的表现更让人不明所以,近视乎狂热的神情深深的印在脑海里,让人不敢去想,却又时时揪在心里。
因此,一行人在路途上均沉默不语,各有心思。反倒是李泗东瞅西瞅,一副往日活泼热闹的样子,被自家父亲瞪了两眼,李家父亲原本瞪过他后,不禁又想像李泗小时候那样摸摸他脑袋,伸了伸手,抬起了又放下,最终叹了口气挥手把他赶回了他和赵珥驾的骡马车上。
赵珥皱着眉,看他轻快的翻上车,还一脸无辜的冲着他笑,纠结的把想要问的话咽了回去,泗哥儿不许他问,还斩钉截铁的说钟寰不会害李泗,让赵珥如鲠在喉,进退不是。两家人就李泗最属心情舒畅,一路滋味难明的回到了李王庄。
刚进庄子地界,就看到原本停滞荒废的土地上,三三两两的,拉牛犁地的犁地,耙土松软的耙土。两家人精神一振,到了庄头,远远的就见准备下地的佃农,看到车架回来,停在了路边等庄家,于是赵父李父跳下车架,吩咐赵珥李泗先代老小回家。佃农们兴高采烈的你一言我一语,就把情况说明白了。原来两天前还在到处让人小心翼翼不敢大幅活动的蛇群,在一夜之前突然消失的干干净净。起先还有人将信将疑,结果把家里草堆田里都翻了一遍,确实看不到一点踪迹。这下大家就都准备下地了,牛犁不够,所幸此前一段时间将养,这会儿人犁也成。赵父李父听闻,一扫路途疲累烦忧,有说有笑的跟着佃农一起去了田里。
赵珥李泗把家眷先送回赵家,让李家休息一夜再行回去,两家原本走动就多,也没客气,草草吃了些守家的准备好的,各自回房休息。一夜无话。
此后两家休养生息,回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常态。宁静的生活突然来到,竟让赵珥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钟寰再没有露面,李泗也不再像以前那么黏他,甚而可以说有些疏远了些,以至于在接下来的半年里都没再见过他,只听李父说他一切安好。苏云不久就告辞离去,来的突然,走的也有些匆忙。
变化接踵而至,忽而平静下来,让赵珥时时怀疑之前的遭遇或许就是一场梦境,恍然生出他即是此间赵珥的错觉,唯有一直伴着他的泗哥儿的存在在提醒他,山雨欲来,风满楼台。
今年的夏天天气极为反常,一连十多天,屋外的树梢都如禁止了一般,连叶子都见不到摆动。夜晚潮湿闷热的让人几乎无法入睡,大人小孩都要在屋外纳凉到深夜才会回屋。有院落的人家直接两块门板一拼,在外临时搭张能躺的,让老婆小孩先睡,汉子给打打扇子,后半夜
勉强合个眼,鸡鸣一起,乘着早凉去田里看下庄稼。起先刚热的时候还有运河的水能引过来灌溉,这么十几天下来,田地里早就干了,运河的水位也降的低过了沟渠的引口,水出不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秧苗焉巴巴的。
赵父每天早上都在大门外面对着干到底的沟渠直叹气,赵母好说歹说才把他劝回去吃点早饭。他就又约着李家父亲赶紧到佃户田地那边走一圈,但也只能走一圈,一点办法也没有。
赵父烦着心,自然也没那个耐心再来管赵珥如何了。不过眼下这个情形,赵珥也乐不起来。虽说没和父亲那样没头苍蝇一样乱跑乱转,也只能立在运河堤上一筹莫展。
李泗藏身在玉佩里,倒感觉不出什么热不热,看赵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