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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眼,心里越发冰凉,事已不可为矣。
赵父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疏散下面的人吧,人保住,就有希望……”李叔默默的点了点头。
动员的过程不算太顺利,总有些看不开的,扑在祖屋上失声痛哭,能转移愿意走的妇孺老弱都被带走,到地势较高的地方安顿下来,剩下的壮劳力,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跟着赵家去排水引流,尽量让上游的水的冲下来的时候能够漫到原野里;另外一部分人跟着李家父子去继续动员,能抢时间整理出来的工具家产都抢出,实在带不走的,只好就留在原地。
人群疏散一直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蓦然一声炸雷平地响起,雨势登时又急起来,人群车马顿时一阵骚乱,李泗被雨水浇的眼睛都睁不开,拼命喊着:“大家别慌,跟着领头走,千万别掉队!”
雷声一声接一声的炸响,似乎要将大地打穿一般,阴沉的天空电光乱闪,惨白电弧一道接一道,李泗的喊声直接被霾黙。有那痴愚的竟然不顾轻重缓急,就着泥水就跪下来,嚷道:“这是有蛟成龙了,大家快拜,拜完就可以回家了!”被李父冲过去就是一个耳光,打的再不敢吱声。李家带着这队人赶紧把百姓动员走,也不再管身后如何,只管那高地处所艰难行进,父子压阵,义无反顾。
赵家带着的人原本在李王村的下游段将运河堤坝开个口,引导河水像沟渠流淌,哪知雷雨突然加急,远远的就见一堵水墙如万马奔腾一般直冲下游过来,赵珥立马叫到:“大家快散,来不及了,往高处爬,水下来了!”声音在这天气里响若蚊蚋,赵珥情急之下,夺过徐好手中金锣,用尽力气一阵狂敲,这队村民佃户不乏乖觉之人,一听锣响,掉头就往上游高地上冲,剩下的一见有人带头,立即四散跑开。赵父见人群散开,竟突然呆立了起来,双眼茫然,眼见赵珥冲来,蓦地放声大哭:“完了!都完了!”待到赵珥到他面前,已经双腿跪地,急火攻心,晕厥过去。赵珥将他抱起,心下凄楚,在风雨中艰难前行。
水墙一泄千里,来到近处亦不过是一炷香时间,眨眼已经漫过膝盖,单人尚且站立不稳,更何况赵珥还带着父亲,就近抓住一颗枝杈,稳住身形,这一顿,水已过腰,赵珥下意识的四周看了一遭,身前方圆皆是水涛波浪,夹杂着上游下来的牲畜尸首,再抬头向上游看去,第二波浪潮已经铺天盖地,奔腾而下。赵珥深吸一口气,解开上身外衣,将父亲平躺绑在枝杈上,一手稳住父亲的身体,一手推动枝杈,左手腕上的玉佩不知何时脱落,茫茫水天相接,也不知如何寻找,右腕李泗栖身的玉佩尚在,却再没听到任何声响,心中不由一阵绝望。强行稳住身形,推动枝杈顺流借力而凫,到了一处浅水滩上,赵珥停下,再回头看时,发现这波浪潮之上,竟是一条巨蛇乘浪而行,头似磨盘,身粗似钭,金色双眼威严深邃,带着风浪就往李王庄安顿老弱妇孺的高地箭冲而去。
赵珥心下大急,一手抓着枝桠,一手拼命挥动,嘴里拼命叫喊:“不能去那边!那边有人!往这边走!往这边走!”那蛇似乎能懂人言,听到了他的叫嚷,顿住身形,遥遥的往人群安顿之所看了一看,仿若那边有什么让他放心不下的东西,接着又掉头看着赵珥这边,十几尺的高度,让原本深邃的眼神饱有深意,却不能究其深处所想,像是下定决心,巨蛇掉头带着风浪顺运河而下,一路向东南而走。
风雨浪势着实惊人,虽远远避开,依然将西南这一带原已稍微平静的泽国动荡起来,随浪势而来的断树泥石对赵珥直接造成冲击,赵珥原本就已脱力,再不堪此番余波,在他最后的意识中,只见那条巨蛇头上,竟隐隐看到一个人影,那是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四十五、终
何乐在泗城开了一间叫鹤楼的酒楼,是泗城方圆百里都有名的酒楼。何乐有一手酿酒的绝技,酿出来的酒叫三千醉客,是方圆百里最有名的酒。何乐的妻子叫苏云,是泗城方圆百里都有名的美人,不过她最讨厌酒。何乐还有两个好朋友,是泗城方圆百里都没名的两个普通人,叫赵珥和李泗,两人最喜欢来鹤楼蹭酒。
酒过三巡,太阳升落也已经三次,两人还没醒。何乐担心两人醉死过去,让苏云上去看看,苏云一边嘀咕着以后再不给酒让这两人喝了,一边噼里啪啦的敲门敲的山响。
这间包厢不大,恰恰好够两人雅酌对饮;内里装饰的很上档次,红木打造的桌椅圆润无刺,抚摸上去丝滑冰凉,上面还铺陈着红色锦被靠垫,四角系着冰丝流苏,墙角高凳上安放着一盏香炉,内里点着苏合香,香气飘然,丝丝入鼻。东边靠墙专设了一张躺椅,锦被瓷枕,好让客人疲累了休息,不过这几天,这张躺椅都没休息过,因为它上面,躺了两个醉鬼。两人勾肩搭背,互相依偎,睡的酣然沉重。
老板娘苏云拍门拍的手都疼了,也不见有人相应,气呼呼的下楼,让鹤楼里面公认的力气最大的伙计拧了一桶冷水,跟在她后头又上了楼。楼里堂客们看着这幅场景,都窃窃私笑,等着看又谁倒霉。
力气最大的伙计撞开了门,老板娘袖手气昂昂的走到两个醉鬼身前,伸出纤细好看的葱指,优雅的捏起一只酒碗,优雅的舀了一碗冰冷的冷水,很不优雅的直接泼到了两个醉鬼的身上。
两个醉鬼到底还是醒了,突如其来的冷水终于让他们的脑袋清醒了些,虽然眼睛还是迷瞪迷瞪的,至少知道这里不是自己的家,苏云拍拍手,指挥伙计把这两人连拉带拽扔出了房间。
那个叫赵珥的醉鬼,在房门外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和他一样的醉的李泗,终于意识到,这是他的李泗,是他最好的兄弟,泗哥儿,恍然间醉里梦间的那副场景,他的泗哥儿乘蛇破浪远去的身影又浮现在他眼前,这一次,可不能再让你走了,他这么想着,低下头,在还未完全回神的李泗额头上,轻轻的留下一吻,这是属于他的印记。
堂客们顿时寂然无声,好一会儿,才哄堂大笑,纷纷祝贺鹤楼的老板何乐,酒艺又上一层。何乐开心的笑了,鹤楼的生意,今天也很好。
苏云也开心的笑了,这两个醉鬼,怕是有段时间不敢来鹤楼了,鹤楼的酒味应该要淡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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