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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妖记-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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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话之人年轻一些,面皮绷紧,不似问话之人的褶皱老矣。
  “是正三和正七大人。”
  何用皱了眉心,言语愁意甚浓,担心道,“七大人脾性温和一些,倒是正三大人自来严厉,处事也是端正,是七位大人之中最为严苛守律之人。”
  “火正令?”
  我对阙伯台的耳闻,来自于先生的教习。
  台·中·共有火正令七人,从一至七,皆是正午时分出生的阳气极盛男子。女子天性善阴,即便出生正午时分,阳气也比不得男子纯阳,故而并无女子可以位列其中。
  但凡七人之中有人阳寿折尽,立时会寻正阳之人补足其位,是一则是一,是二则是二。
  因是取正阳之人,故对年龄长幼并无限制,即便补位之人年幼,甚至比在位之人还要年轻,仍会因位列之序受他人尊称敬仰,以此出现老尊幼者的局面,在阙伯台却是正常可能。
  我见两人虚龄差之不大,又以位序相待,想来应是同期入职,交情怕也是相对平等深厚一些。听他们提及我,倒是令人有了些意外。何用回看过来,意外轻显的眸底有些莫测难猜。
  我无辜回她一眼,那边便有了动静。
  “老七,你自来良善,对非人之类常怀宽厚之心。可如今的局面你也知晓,连年征战之下,恶相浑浊,不少精怪混杂人迹之中,不仅须弥人前眼眉,更是惑乱人心,齐军如此之盛,听大王讲,也正是因此。”
  火正三沉吟叹气,又道,“公主自青陵台回来,本是濒死之身,若非大王以血脉将养,不消说醒,早早殁了都是可能。近日大王纠缠战事,抽不出身回来,若台中生乱,山魅浊气侵染公主,届时可就不是你我能掌控的局面了。”
  火正七闻言皱眉,清隽的脸色沉下去道,“山魅无形,本质天地,你我若是贸然出手,岂不是有违天理伦常之道?何况山魅变故也仅是汲取一些许火正阳气,令此处温度消减些许,除此之外并无其它异样,若说要害了公主,怕是不可能吧?”
  “阴阳互通,此消彼长,若是阙伯台中阳气尽数消散,怕是再镇不住此处天地灵质。归散出去,向善也罢,若也像争战之地的精魅吸取人心恶相,怕是要遗祸诸方了。”
  火正三摇头,愁道,“商丘为诸方王侯觊觎,无不想化为己有,年年征战,浊气远来已久,阙伯台也不过是觊觎之地。”
  “三哥,还是等等吧。”
  火正七稍松眉心,略见安抚道,“毕竟山魅没有蛊惑他人,倒是不知那小宫女怎就闯入了他灵气之中。明日我唤那小宫女问问话,顺带瞧瞧她身上有何奇特之处,方是令她受山魅心惑尚不自知,徒生了难解的纠葛。”
  听到此处,我与何用互为相望的俱是惊怔不已。
  我惊的是自己活下来竟是时欢以血脉将养,而何用她,不仅是真的念上一个非人的山魅精怪,连那原以为无人知晓的情·事,其实也早为火正令们尽数在心了。
  “罢了,你到底是不忍出手。”火正三拂袖,无奈道,“说起来,倒真是公主来此之后,山魅才为那就近伺候的宫女踏入灵气之中,说不准,还真是和公主有某些关联也不可定。”
  火正七点头道,“那宫女怕是无心之祸,无端卷入了此事之中。”
  “公主那边总要小心一点。”火正三叹气,“自解浮生来朝之后,大王就以面具示人,我等虽惊觉有变,但念其在位要比之前收敛,甚至有复归良政之相,才没有深为追究。奈何大王经年为暴下来,早已积怨良多,不仅惹怒诸侯,也令国中百姓惶然。如今战事又起,国运命脉…唉,当真是让人忧心至极了。”
  “三哥,国政之事,由不得你我做主,如今也只能听天命,尽眼前之事罢了。”
  火正七取下佩剑,自左手中指划破肌理,殷血滴在树下围台之上,挺直脊背对大树道,“我虽不知你因何生变,但念你本无作恶之心,台中数十年亦如其它灵质悠悠自活,互不相扰的话,你我权且将一场平衡维持到底罢。阙伯台虽无长处,终究能顾你们几分不受征战恶气相扰,惟愿你们能自得快活,心念为安。”
  他反撩袍袖卷入左手,收却佩剑入鞘,转身对火正三道,“我以自身阳气血脉封固,虽说是封却也是护,惟愿能护得它一些周全,不至于散去清气灵心,毕竟形魅质身修来也是不易。最好不过公主于阙伯台中无伤,否则以大王那般自伤至极之人,若是迁怒阙伯台,有正一哥哥挡着生不了多大事端,于山魅精怪却不是那般好相与之事了,搞不好连个本存也留不住。”
  火正三无奈觑了火正七片刻,摇头叹气,转身而走,“数你心善,不把我们几个都衬成个恶面恶相,想你也是无趣,走罢!”
  “三哥可是在怪我咯?”火正七不以为意地笑,跟上去朗声道,“不过我可明白,几位哥哥里,三哥才是最为心善的了……”
  一行人很快走了出去,也不知是真的没有发觉我们,还是有心为放,说了这么些话,竟好像是刻意点在人心之上,有意让我与何用明白个来龙去脉似的。
  我埋在自己的心思之中,竟有些不愿让他们走,差点跑出去扯回他们想要问一个明白。正是为想,何用起了身,自上而下地望着我,眼底飘忽的,皆是些惊怕恐惧的暗光。
  “何用?”
  为她突兀而来的害怕疏离惊到了骨子里,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扯她的衣袖。岂料她眼底的惊惧乍然转成了厌弃之意,令我如同挨上一记过往之痛,扯她衣袖的手彻底僵住。
  “你,是在怕我么?”
  “何用不敢!”她撒开我的手,径直朝大树走去。
  我为她带动,手脚僵麻地跌在雪地,远远见她走到树下,不知是惘然还是无措,竟是抱着身子蹲了下去,哭出了很是压抑的抽泣。
  她的抽泣太过委屈,搅得我心头乱麻也似,更是扯不开理不清地闷痛,想要开口解释,可怎么去解释?
  若非我来到阙伯台,只怕她还好生生地活在商丘宫中,不会调来阙伯台照顾我,更不会卷入这一场无端而又诡异的情·事之中。
  她是那般在意那个他,如今得知他当真是一缕山魅精怪,不仅魅惑与她,或可能的还会迫及伤我,两厢纠葛之下,叫她如何面对这一场系心交付?
  纵使她方才在我面前下定决心,可眼下真临了事实真相,几如我那时明知必死,临了将死之时,仍旧生出许多不甘心一样,她恐怕也是委屈的不得了罢。
  我忽而好恨,好恨自己为何放纵与她亲近,竟是惹她同那小宫女一般地生受了我的牵累。
  如今,我已经问过她姓名,亦真心交付出心意亲近,那不知姓名被怪鸟扑食的宫女尚且在我心中生了太多悔恨,若何用也……我又该怎么面对这错付之局?
  及临此时,我不仅再度恨上解浮生,也恨时欢为何要救了我活,更恨自己怎就如个灾星一般,走到哪里便害到了哪里!
  

☆、卷一大梦卷之第二十一章:有妖

  “错了,一切俱都错了!”
  我攥紧地面冷雪,极度悔恨低叱,睁眸张起,何用已不知何时站起,人望着大树,背影呆滞。
  “你,真的是妖么?”
  似是自问,又似在和什么人说话,她委屈道,“你从来不说话,今日能否念在我错付之心的份上,权且与我说句话,说你不仅是妖,也不曾…念过我……”
  令人眼涩的委屈不甘忽地断了,好似被什么人阻止,她哀哀然地往后退,摇着头,犹自不愿从葱郁浓翠的大树之上挪开眼。
  我以为当真有什么人在,是那青衣人也不定,顿时想要看清何用念着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山魅,然而她视线所在,除却大树,根本没什么影子!
  背脊窜起了一股冷意,而冷意并非虚晃,竟是真实地贴在我身边,像是身边立了一个什么人,正冷幽幽地看着我。
  何用跟着转过身,凄迷的眼眉追望过来,触及我时,本是游离的眸光霎时化作了赍恨。
  赍恨迫得我眼前晕眩,想不明白她为何也要恨我厌我,难道就因我让她念上了一个山魅精怪的缘故?
  我想不明白地生了恨,可又不能当真去恨她,她不过是因我而乱,到底还是我害了她!意识到这一点,我更恨上了自己。
  她眸底乍然闪过了不解,眼角飘到我身侧,好似我身边的,就是她追望的存在!
  我知晓身边有异样,跟着追望而去。
  一身青衣狐狸面具的轮廓放大在眼前,轻压的空间之中,那青色的发带顺着墨发滑落了倾身肩胛,几乎挨到了我眉心。
  眼前泛了青蕴的光,瞬时为脑中闪过的空白乍然做散,令我惊急地唤了他,“时欢,你怎会……”
  话还未完,窜进来的暖香已令我察觉不对,这人不是时欢!
  时欢身上自来有一种格外凉寒的冷幽寒香,冷清清的死寂分毫不像眼前之人身上的轻浅温顾,更不是这梨花一般的暖香!
  “你是谁?”
  我低叱,心底冷淡而警觉地锁住了他的暗藏之眸。
  他似是没想到我会发觉异样不同,倾身探出的手慢慢收回去,直身而立,静声不语地眼敛着我。
  凉意打脚底窜起来,我慌忙爬起,揪着外麾襟子紧张问他,“你是蛊惑何用的山魅精怪?”
  他依旧不说话,好似本不会说话。
  “你还是不愿应上一句么?”何用走了过来,冷肃肃地惨了一张惊白之颜,怔怔瞧着青衣人。
  我见她犹自不愿认清眼前的事实,着急攥了她的手要劝解,立时被她大力甩开的力道带的险些跌倒。
  讶然望着何用,心底疼痛的如若针扎,我不甘心地踏前,心疼道,“阿用,我不知火正令说的是不是真的,可山魅他一身极冷,不仅化作旁人模样来蛊惑你,此刻又敢突兀出现在我的身侧,定是没安什么好心思,你不要再与它纠缠了罢!”
  好似终于能听见我的话,何用茫茫转过头,愔愔压着眼底的一点儿薄光,失了神地轻道,“旁人的模样……什么是旁人的模样……”
  她愈是凄然难解,我更是恨上自己,恨不得将青陵台的所见所闻尽数告诉与她,差点儿说出真正的大王早不在商丘,她们侍奉的大王也不过是时欢那令人可恨的妖怪假扮!
  好在话方到嘴边,便是咽了下去。
  并不是出于我什么私心,而是青陵台发生的一切皆是太过诡谲难言,若非亲眼为见,单只由我信口说来,定是不能叫她为信。
  何况,火正令也说过眼下战事紧急,若时欢身份为之暴露,商丘的局面无人主持,那些虎视眈眈的诸侯诸君怕是立刻能挥了千军万马踏破城来。
  正愁如何才能让何用信我,她已低低笑出凄然声来,眸底尽是混杂的浑浊暗光,冷吃吃地讽刺我道,“原来公主认得他,无怪乎他一出现,不仅掠到你身旁……还,还想要扶你起来!我真是傻啊,怎还会还想要求一个答案……”
  她转头,盯住青衣人,厉了恨色,“你表现的如此明显,无非是要做给我看么,那为何一开始不说,为何要等到我……”
  话还未说完,她人便被青影拢住了,原是青衣人一把将她拥在了怀中。
  我本是惊吓,权以为他会伤害何用,刚是想要让他放开何用,开口就是无声地咽了回去。
  无数的驳斥,在青衣人小心爱护的拥抱之中消散了一个干净。
  静立远观,青衣人拥住何用的画面是那般小心而珍重,我直觉认为青衣人并不真是无情,而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因由,才令他做出让何用误会的伤心之举。
  我心念方动,何用已是身形一僵,推开青衣人,怒叱道,“你做什么!做什么要这么对我!”
  青衣人怀中落空,正要追去,岂料他方是踏出,身子就是一僵,好似脚底有什么东西锁住了他,令他动不了地定在了原地。
  他挣扎拂袖,碎叶撞响兀自传来,我惊耳望去,是那边的大树生了变化。
  它剧烈地抖动摇晃,枝杈发出了轻磕的断裂声,积雪大块大块地跌下,画面端地诡异。
  身前乍然生冷,暗青的影子攸地欺近我身前,颈项随之被冰冷地禁锢了。
  冷硬的指尖将我钳了个死紧,尖锐刺入肌肤,细裂的疼痛盖不过喘息不能的窒息之感,身体被硬生生提开了地面。
  我难受已极,呼吸都要断,拍打着冰冷掐在颈项间的手,那人根本就没个什么反应。眼前一阵阵地晕眩泛黑,我胡乱伸手去推那青衣人,尽数推在了狐狸面具的冰冷上。
  一双瞠裂了眼角、几乎鼓出狐狸眼狭的眸直直地撞了过来,那眼眸极青,青的像是撑破欲裂的暗光珠子,溢着不能抵抗的痛楚。
  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变化,脑海深处忽地传来一声挣扎苦气,“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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