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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妖记-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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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懒得。”她挨了声气,“骨玉取自于冷寂渊底初始辰龙,也就是玄武腹中那一条龙骨的心骨,有些许混沌万物的息质所存,与你脆弱的人类身子来讲,是个好物件儿,留着罢。”
  “你既说有用,那便留着。”我应下,捏在手心道,“你是不是伤得很重,总没了骨头地赖我?”
  她不说话,只在肩上搁了颚尖,微有恪人地斜飘过撩人的轻眸,近得我几乎可见其中的纹理。呼吸虽浅,可如此贴在耳际,仍是轰鸣做响。
  又有些格外迫人了。
  我呼吸□□地想,将欲别头,可心底被她一双不轻不重的眼掐着,绵缠地揪着一阵阵的疼。有什么自然的东西流淌在心壑,手不自觉地想要去按捺握住。
  一动手,金铃汀淙随了指尖动辄而来,细碎作响地跟着惑了人,便挪不开了。
  那眉心的殷,唇角的艳,忽地都搅成了烟,雾蒙蒙地滟涟生艳,那一双眼更亮了。
  心跳的分明急促,可都听不到声音,心神尽数敏感地黏在那双眼上,掐陷而深地几可感觉她指尖的温凉,也能摩挲感知她指腹的细壑纹理,好似如此便可透过她紧掐的指尖融进她骨子里,从而可以透彻地感受到她,到底存了如何之心。
  目光焦灼在一起,霞光便烈了,浓郁地映在她惊白的绝颜上,人如玉如荼地抹上了颜色,当真是娇艳撩人的。
  仍旧是…离不了那一份倦然……好似只有这倦,才是她骨子里的本存,才能给了她魂骨,令她终有鲜活存在的意味。
  倦意侵染了我,别样的心渐渐平静,挽唇轻松道,“在想什么?”
  她抿了唇,眸底殷艳地注视我片刻,翘起添过霞光更为明艳的唇角,“想你……”
  眼角跳起,平静的心再度紧张绷紧,脸颊攸地涌了滚烫,我低眉避开,耳际拂来了轻俏的笑意。
  “快到家了……”
  想你快到家了!
  耳际轰鸣,乍然羞了一个面红耳赤,转眸瞪她。
  她犹自笑得取巧,我羞恼不过,抬以掌底骨玉抵在眉心推了她。
  无骨滑下躲开,她径自赖在我腿面笑得低声不断,见我伸手要扯她,忙捉住我的手,自下而上地睨过眼来,轻媚惑人道,“我是真的累,容我赖会。”
  罢了。
  我放下手,她反手勾了入怀,把玩着指尖,侧了脸颊道,“你瞧,那便是无往山,便是我们的家了……”
  “家么…?”
  金铃与她把玩之中汀汀轻响,耳际有暖风随过,像是回应金铃的脆响,风声也温柔了。
  霞光暖然,耸立在烟渺云海中的山峦从海底长出,像是一把刺出的剑刃,明明锋锐的不回头,偏在霞光烟云之中磨损了刃尖锋芒,生出了许多不知名的葱郁,白玉缭绕的屋殿轮廓隐约可见,与明晃的剑刃之身刻画了生机纹理,便再无了凛冽的锋芒锐意,温吞的像一个世外梦境。
  这梦有了镜像,对应的山峦从虚无不可见的霞光天顶刺下,两者之间错开的距离连上了一座长长廊檐,似是于此交界碰触了一面无形之镜,倒转而去的像是平白就此折断,分也分不开地仍是牵系。
  两方山峦环绕在仙气云绕之中,看不清是真的连上,还是早已断的再无关联。
  可真是奇怪。
  明明该是镜像一般的两处山峦,为何一个自海底而出,一个倒天而落?
  明明该是对镜牵系之点,那镜面偏是缭绕青烟而拢,叫人看不清其中的牵系是否真的存在。
  “这是一个家,还是两个?”我想不明白,只好问她。
  她把玩指尖的手顿住,复而轻弄,“下面那个。”
  我见她有些异样,本想避开,但不愿再为人欺瞒,径直问道,“你说过不会骗我。”
  她撩了撩睫羽,才淡淡道,“上面那个一般人看不见,而且,应该早就不见了才是。”
  “为什么?”我想了下,试探道,“莫不是你的依存所在?”
  她攸地转了向,眼眉尖锐,直直看了我半响,才认命似地席卷倦意淡道,“你真是聪明的过了分,我连点儿本存都藏不住。”
  “藏么,”我挽唇角俏道,“不该是不藏为藏?”
  她愕然,负气地横了眼,“不就是要知根究底么,我说了便是。”
  见她少为人拿捏地跳脚,我便欢喜她不作欺瞒,不禁软下心思,反捏她的手安抚道,“有时觉你是个什么也不在意的活了万年透彻的精怪,有时又觉你也不过如我,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女儿,该有的嬉闹心思,都还是有的。”
  她负气愤愤的眼眸顿住,霎时化作了轻软流淌,轻宁轻盈地仰面迎上了我。
  说不出的,我与她又是亲近几分,心头的空荡似有归处一般地安然,轻道,“若是不愿说,那便不说,我随你而来,便将自己交给了你。本是个没什么牵系的存在,再遇上什么欺骗难处,也会和你一般皆不在意,纵是死,也是一件解脱之事,我不介意,你也不要介意。”
  听得死字,她蹙了眉,眉心的殷艳都压紧了几分,失却灵气地敛着眼道,“纵使左右不过这般结局,可你是我救下的人,日后再不可如此说,也不可如此想。”
  她说的认真,我也听的认真,迎着那一双空荡我看不透的眼,笑应,“好。”
  饶是应下,她依旧不解眉心地更是沉默,我不好再问,转头去看镜像山峦。只几句话的光景,玄鸟更接近无往山,不过眨眼数息,便落了下去。
  踏上真实的陆地,才觉无往山远观是小,落地仰望之后,便不知高往何处了。
  那倒天而落的镜像之境,为烟云缭绕,于此地看去,只有云雾边缘的些许轮廓忽隐忽现,大部分已藏得深不可见了。
  我奇怪落眼,搭着不见的手,随眼看了看,原是一处海岸,脚下砂砾不是很细,比鹅卵石碎上些许,落足并不至于深陷。
  玄鸟落下,周身炎火消散,露出玄黄覆身的明光鳞甲,额头稚羽七彩斑斓,昂头敛下顶心翘尖,归拢了流曳的尾羽,朝我们俯首行礼后,踱着高贵的步伐往山林优雅走去。
  我讶然它对不见的尊贵礼敬,权以为它会卑屈几分,岂料竟是个随性不拘的高贵模样,没入林中再没有回头。
  侧首打量不见,但见她依旧蹙眉不展,正要宽解几句,林中传来了碎响,急切地窜出一个青光流彩的影子,径直朝我扑来。
  我措手不及地松开不见,方是将那东西抱住,它已亲昵地舔舐过来,我尴尬不已地架着它腋窝推开距离,转头问不见,“小狐狸怎会在此处?”
  不见回神,淡眼瞥过,“秦时欢暗中遣青尾来寻玄鸟。”顿了顿,续道,“应是想以玄鸟真身亲赴阙伯台证明你不是妖罢。”
  我举着青色小狐狸,狐疑道,“骨玉挡不住天火,我会焚身而死,何须证明是妖还是人?”
  不见转身,走道,“你以人的身子自是承受不住,或许,他也不想你死后落个妖惑骂名。”
  我见她说的淡然,又是不定之言,或真或假的也落不下欺我之名,不过过往如烟,我权只做了梦境,懒得再去计较。
  落眼见小狐狸委委屈屈地骨碌了眼,不甘心地挠着爪子想要亲近与我,只好将它揽在怀里跟在了不见身后。
  小狐狸遂愿,乐悠悠地赖在我怀中安然,我却有些不愿之意。本以为就此可脱离过往梦境,为小狐狸缠上,种种事端便有了影子,惹得人跟着沉重。
  步履沉沉地走,林中纷纷窸窣了响动,我随声而望,原是林中踏出了数十名背负长剑的灰袍人来。
  这些人或老或幼,或男或女,墨发皆做高髻,单以发带简单系住,灰袍单薄的如拢过云雾在身,随踏的步履轻健矫捷,如风而来的皆是无声的不羁潇洒,眉间见喜地迎上不见,远远行了推手礼,端地是恭敬不见的样子。
  “远远见了玄鸟金身,便知院主回来,此行可是顺利?”
  出声的青年男子似是领首之人,清濯的眼眉甚是好看,笑眉喜迎,见礼清雅地让人愿意亲近,我也就真的堆上几分亲近笑意。
  不见点头,应道,“尚可。”
  那青年男子转目过来,礼貌而不失仔细地打量我片刻,与不见道,“想来世间行过数朝,衣饰都分外精巧繁复了。”
  他说得随意轻巧,不啻叫我心生惊讶,暗自将他们多看上几眼,心下更惊。
  他们看上去或老或幼,面目绷紧,但明烁的眸底无不沧桑暗藏,比火正七眼眉中的还要浓烈,合上他方才所言,我怀疑他们是活上几百年的妖怪。
  像是知晓我所想,不见回头,倦意空荡的眼清晰明明,淡道,“世间纷乱,避世之人诸多,他们都是人,莫怕。”
  我顿时尴尬,见他们俱都眼眉含笑地朝我行了礼,想要回礼,才发觉怀中还有一个碍事的狐狸,只好屈身行礼下过腰,起身尴尬道,“折夏不知礼数,还请诸位勿怪。”
  那青年笑抿不然,温和道,“既是院主亲自请来,想来姑娘身份可敬可尊,我等受院主庇佑多年,自会礼待姑娘,日后莫要见怪才是。”
  见怪?
  莫不是要将我当不见一般尊敬么?院主又是个什么身份?
  正是想不透彻,不见走过来,径自无人地牵过我。
  “伯生,你去安排,叫山中生灵尽数知晓折夏身份,若是那个不知心的贸然无礼,便是罚了你也顶不得这罪过。”
  被不见唤作伯生的青年微愣,随即半跪行下大礼,身后之人依此行过大礼。
  “伯生明白。”
  不见牵我径自走过,我见他们行着大礼不起身,尴尬几乎冲出脑门,少不得在手上使过力道,反勾她手地小声发问,“这怎么回事?”
  她没回头,“时间不多,上了无象界,我再慢慢与你细说。”
  我只好压住心思,随她走入山林。
  

☆、卷一大梦卷之第四十五章:待我

  像是走入了什么仙境,若非身前还有不见,我以为又是踏入了梦境。
  林中葱郁繁多,是我在书中也未曾想过的轮廓。
  那些树生的极为高大,抬眼望去,像是从云端落下,缥缈白烟裹在躯干之上,有影子在其中不时闪动。
  那影子奇异的面貌有书中记述的痕迹,如猿如猴,偏有几处不同,比如眼睛,有些是红色的,有些则是暗浓如墨,眼线鎏金之间有殷红窜动,分外的妖冶慑人。四肢颀长,趾骨五彩异色,趾甲锋锐地抓在高枝上,倒挂的身子自耳朵根处垂出了色彩斑斓的蛇来。
  我与书中见过许多异象,可眼见为实,终有些畏缩,念及玄鸟背上与不见之言,世间奇事见过之后也是平常,故而硬着胆气,正眼打量起来,便发现许多飞禽皆是如此,都有着我所熟悉的痕迹,亦有未曾见过的区别不同。
  整个头顶的林郁皆被奇异的…大抵是妖怪的走兽飞禽钻落了许多角落,或藏在奇异高木,或翩然自得飞舞其中,五彩斑斓的稚羽比玄鸟还要殷艳几分。
  这些异兽飞禽虽说脱离不了五色,却总有些混色与旁处不同,让人一眼便能做出分别,可若转眼见到旁物,便又记不得那分别是如何为辨,当真让人迷糊得紧。
  林中的白烟很低,不似云不似雾,绕着你的腰身,让你以为可以伸手亲近,跻身而入都是可能,可等你当真踏入时,它们便不在你身边,抬眼所见,仍是不远不近地牵惹你早已为之迷惑的心。
  云中有异兽怪物,生如牛羊,虎若走马,亦如树上之妖,它们皆与日常所见牛羊大有区别,不是耳鼻生做人样,便是身有别物旁肢,像是由各种走兽拼凑一处,明明怪异,偏让人觉得理所当然,好似它们本该是如此模样,尘世所见的,才并非它们原本。
  封闭的宙宇被突然而来的门外之物尽数堆满,我所见所习的无数道理被尽数推翻,陌生的让我只能依凭手中之人的带领前行,小心地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生怕会惊扰到这些未知的奇异存在。
  正捉紧不见的手觑眉而走,一个人身蛇尾的异兽突地从一朵极为妖冶的红花后面冒出,我心有奇异,扯住不见的手道,“那是妖怪么?”
  不见停下,顺我视线瞧去,淡道,“是弥蛇,别瞧它的眼。”
  话刚听清,已来不及,我早为它一双冰冷且没有眸珠的眼锁住,恍惚之中,它的眼渐渐化成一双极为细长的眼,跟着整个脸从不清不楚的模糊中显出了形具轮廓。
  那形貌…竟是和秦时欢的狐狸面具一模一样,那个瞬间,我心底空荡,随即酸楚了眼眉,不知该怎么面对那自青衣长衫之中摆出万分疏远模样的…妖还是人?
  等我反应时,人已经不自不觉地往过走,我咬了唇,想要停下,奈何骨节四肢之中像是被什么无形丝线牵引,拉扯着我不受控制地仍旧往他靠近。
  “蠢东西。”
  不见倦然见冷的音色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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