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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团迷惑下来,我却不敢往深下想,只想有什么法子能够保住父王。
即便他做下许多错事,可只要能令他明白解浮生所说之言皆是假的,不再为之妖言蛊惑,眼下的恶事局面定能有所改变!
我想得清楚,便是再不能忍耐,翻起身来鞋也没有踩地往殿外跑。
☆、卷一大梦卷之第五章:坠台
殿外月华大亮,凄冷地洒将下来,拢了整个青陵台的廊阙冰凉,白玉琉璃的地面恍若明镜,愔愔吊着我鬼魅一般的冷峭影子。
我慌慌借着幽冷月光瞧了几眼,方是清楚此处大殿是我居于离宫的寝殿。
离宫本是掩在玄鸟大殿之后,我辨下方向提起衣襟扭头便往南面跑。跑过几个回廊之后,才意识到来路的清旷过于安静,竟是一个人也没有。
无所对比之中,脑中竟是升起世间只有我一人的可怕之感,惴惴不安地忙是压过心惊,跑的便更是快了一些。
转过廊角便至离宫外殿,眼见玄鸟大殿隔在两殿相交的石桥对面,正是欣喜难掩地要上桥,那桥上挂角廊影之处蓦然裂开,有什么暗藏的影子扑将过来,迅疾而凛冽,我慌乱避让,脚下打滑,人便扑在地上撞了一个满身骨的生疼。
嘶鸣凄厉作响,我心头凄苦哀怨,遇什么不好,偏是遇上那食人怪鸟!头顶风声大作,想是那怪鸟一扑不中,转头复追了下来。
我捂了头,咬牙苦涩,耳际满是那急速迫近来的啸声,只怕立时便要为那怪鸟撕碎!
“吱吱!”
鼠叫的厉鸣划破了夜空,怪鸟像是受到极大痛楚地发出了难忍的嘶鸣。不知是那怪鸟生了如何变故,扑下之势骤转而去,扑腾跌撞之声便是随之传来。
压力骤减,我慌忙抬头,便见那怪鸟被什么东西缠住,扑着翅膀跌在大殿广场挣扎不休地正是乱滚。
声声凄鸣撕耳,好似有什么东西正撕咬着它,不仅令它难以甩开,也是极为痛楚。
我心下惊奇,思忖能有什么东西比那怪鸟还要厉害?
凝起眼眉仔细瞧过,才是见那怪鸟暗光愔哑的羽鳞之上有着一团青色暗影正在迅疾流窜,快如光影的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青色影子迅疾矫捷,不管别处地径直往怪鸟羽鳞根处袭击,令那怪鸟扑腾翻滚出一地的血迹斑斑,残留的尽是沾血的断鳞。
暗青的影子很是小巧,薄锐的流光泛青冷厉,为溅起的血光相衬,青红流曳地竟是格外的妖冶惊艳!
怪鸟身形巨大,羽翼撩长,喙齿啄去转不得弯,根本捉不住那小巧的流光之影,不消几时便为之撕伤了羽翼齿骨,飞不了空中不说,更是只能徒劳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扑压。
饶是如此应对,怪鸟的身形毕竟巨大,再是迅速扑身碾压,在那小东西几如流光影子的攻势之下下终是过于笨拙,挣扎不出片刻便是摊在地上,哀鸣凄切之中不时不甘心扑腾几下,立时便被那小东西撕咬窜起的血光压下。
月华清冷地洒着,分毫不为惨烈的画面影响,温凉倾覆在压住怪鸟头顶的小东西身上,才令我看清了它如何模样。
那小东西只有新出生的婴儿大小,周身覆满了青色的针羽,此刻尽数倒立扎起,寒芒闪烁地甚是吓人。幽青的眼珠骨碌出一阵阵的冰冷月光,溢出眼角地撩起弧翘鼻头上的暗色明亮。
嘴角示威一般地咧着,几乎无声地扩到了耳际,为周身的暗青衬托,那夸张的嘴角更像是一条裂开的血色幽壑,端地是诡异非常。尖细的獠牙也趁势折出了寒芒闪烁,正是冉冉滴着齿间的血色垂涎,于幽壑之中便是更显残忍血腥。
它四肢鼓起饱满的肌肉,撑开爪子的尖齿深深扣进了怪鸟坚硬的羽鳞根处,以胜利者的傲视姿态悠然展开了身后的三缕针刺尾羽,蒲扇一般地盛放了所有的凛冽霸气。
拂风轻晃着它的尾羽,它犹自享受着胜利,眸光幽冷地随月而转,发觉我正在看它,便是收敛了所有的狰狞,锋利的怪刺也尽数化作了青色的长毛贴身垂敛,俨然是一只看上去甚为乖巧的青毛狐狸,远远遥望了见到主人的欣喜之情。
我为它的归属喜色惊得心头直愣,尖细似鼠的叫声回响耳边,便是确认它就是那只随青衣人进殿跳在榻上舔舐我泪水的小东西。
恍惚与它对视,更生了想不明白它归属喜色何处而来的惘然。
獠牙的血色犹自映在月华之中,青色长羽华贵的反是像随性盛放而来的灵台青莲,喜色浓烈地衬出了莲心深处的流曳妖冶。
正是那妖冶血色惊得我回了神,大是害怕地收缩了惘然之心。
纵使收敛成惊艳华贵的小狐狸,仍是不能令我忘却它与怪鸟争斗之时所展现的嗜血残忍,想到它沾血的舌头曾在我脸上舔舐,便是难忍恶心。
缩起身子想要爬起跑开,岂料那小东西骨碌碌的眼立时跟着精亮了几分神采,影子一般地掠下怪鸟头顶,极快地朝我奔来。
我心头大骇,还未爬起完全,啪地又撞了回去!
苦恼地砸了一下地面,真是恨自己不争气,竟连一个小东西也是怕得紧!
月华忽地转暗,阴影大片扑来。
我慌忙张望,便见无数黑色怪鸟在大出数倍的白色怪鸟带领下,浓雾无声地扑向了小狐狸。
我见过怪鸟扑人而食,那画面实在令人惊惧难忘,后怕的冷汗已是涔涔而来。
难以动弹之时,不知怎就担心了小狐狸,忙是扫回视线去看。
疾奔的小狐狸早已警觉危险,岂料只堪堪张了一身针羽青刺防卫,已是来不及地被白色怪鸟扑身抓在了爪下。
白色怪鸟一击而中,迅速撩身弧窜而起,迎上暗夜之月地兀自盘旋。黑色怪鸟乌压压的追过去,围着白色怪鸟嘶鸣不已。
白色怪鸟比黑鸟大过数倍,否则也不会整个身子都覆住了玄鸟大殿的眼珠,令我以为那只是一双垩白的玄鸟之眸而已。
眼下它抓了小狐狸,撩长宽广的羽翼更是铺展,几乎全然遮住了月光,反示威地抓着小狐狸盘旋数圈,才是长颈高昂地清亮嘶鸣,张鸣出难掩的胜利得意。
黑色怪鸟齐鸣和之,声震耳际之时,它丢开小狐狸,任由黑色怪鸟群涌而起地扑了上去。
小狐狸不甘心地嘶叫,立时便被涌没了影子。
不知是后怕犹甚,还是念及小狐狸曾小心顾我几分,惊怕的可怜作祟,我捂了眼睛不敢看它即将被撕碎的残忍画面。
原以为会立时听到怪鸟的兴奋嘶鸣,岂料反是为更为不甘的痛楚惊鸣刮在了耳际。
那痛楚惊鸣乍起,便是跟着一声断不了一声地糟乱起来,整个大殿似是被那痛楚嘶鸣唤醒,沉沉闷响了猛兽一般的闷吼之声。
听上去竟像是许多人在齐声怒吼,既是愤怒不甘又是兴奋难抑,鼓舞着什么又发泄着什么。
闷吼渐渐震裂,不时便透过地面颤到了我脚边,我再也压不住好奇忍耐,便是偷偷张开了指缝想要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是月华满溢的半空之中,黑压压的怪鸟正如下雨一般地往下跌。
极快的青影折泛了月华的凄冷清白,蹁跹惊鸿的光影匹练也似地轻巧翻飞在怪鸟群中,以拨云见日之姿随意地斩杀着怪鸟。
无声而细的寒光不断闪耀,每次惊鸿掠过皆会撕裂一只怪鸟脆弱的颈项,殷红血雨洒将出来,怪鸟便是失去生机的坠落下去,径自撞在了冷清的地面之上,折断了曾嗜血残忍过的破败身体。
以为是小狐狸爆发变化,眨了眼才看清那是一道青色的薄弱人影。
他飘羽匹练地踩着怪鸟借力腾跃,手中寒光似是上乘长剑,便是斩杀如此多的怪鸟之后仍是寒光慑人,血色殷红竟是片缕也不为之沾染。
小狐狸安稳地趴在他肩头,收敛针羽的乖巧轮廓时掩时现。
是那青衣怪人!
我怔怔瞧着,片刻才反应过来他竟是如此可怕!
怪鸟在他剑下没有丝毫的挣扎之力,势不能敌地陷入一场不能反抗的屠杀之中。
血雨唰唰而下地不能止歇,瓢泼也似地倾在青陵台广阔的大殿广场,更是泼在了那些犹自兴奋不已怒吼的奴隶脸上。
他们拉着锁链站起,昂首瞧着一场屠杀,兴奋难抑的怒吼如兽呜咽。
像是替死去之人发泄着被怪鸟吞食的愤怒,也是挣扎出了自己无能为力的不甘心,如此放纵地以身体去享受那些血雨的倾洒,瞬时一个个皆尽变成了疯狂血人,手舞足蹈的似是乱从而生的妖魔。
浑噩地爬过数次,我才得以站起身来。
提着衣襟犹是发了抖,不能相信眼前人妖混杂的乱丛画面,竟是给我一种地狱乍临人间的错觉,令我震惊大过了害怕。
震惊,不仅是因那不能为之反抗的屠杀,也还因奴隶脸上不能抑制的疯魔。
人,是不是总习惯强势地碾压弱势,即便不是自己出手,也会因碾压的画面从生出幸灾乐祸的癫狂?
我茫茫无措地偏了头,不知该往何处躲,才能避开眼前一场疯狂的难解之相。
屠杀的动静太大,解浮生不知何时走来,立在玄鸟殿外雕栏的阴影之中,轻浮随风的像是一抹鬼峭魅影。
转眼撞见他令我讨厌的轮廓,正是想避开,便见了那满头花白为两名宫女搀扶而出的垂老男子。
厌恶化作不知名的空荡,不知该是喜,还是哀。
时隔十年,我多年的期盼如此容易地遂了愿,下意识的,却是想逃开。
纵使王袍加身,与旁侧白衣飘然的解浮生相比,他看上去也不过是一个苍老无力的老人,那还有什么天家王气的高贵可言。
便是有些可怜地攥紧了心。
“将那些躁动的奴隶都杀了。”他咳着嗽,厌弃吩咐。
我正是哀切他的衰老不堪,闻他此言尽是冷酷杀伐,便清醒意识到他早已变了模样,早已成为随意摆弄他人性命的桀暴之王。
瞥及他身侧白衣悠然的解浮生,恨得咬牙切齿。
都是这个骗子,骗了他!
“父王!”
再也耐不住心气地扑出去,抓着大殿高处的雕花石栏,隔着一座石桥的月华冰凉,不管不顾地扯了嗓子大喊,“解浮生他是个骗子!骗子!根本没有什么长生之法,没有!您不要再害人了,不要再杀人了,不要再让怪鸟吃人了!”
“混账!”
他惊然转身,趔趄抓着宫女的小臂,褶皱灰败的脸上抖动着不可遏制的惊惶,心口剧烈起伏地大声咳嗽呼喝,“来人,咳!来人,给孤抓了下去,咳!锁起来,锁起来!”
持戟的黑衣甲士乌墨浓浆地涌过来,我心下大慌,惊眸抬起,但见他犹是一脸的灰败气急,分明是厌极了我的大喊诤言。
迫近而来的甲士带来了无能为力的绝望,我眼前泛黑地锁不住他轮廓,不甘心地纵声争辩。
“父王,我说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先生说过,世有往来无,天亦生死具,哪有什么生而长久,王权恒首!您从亲兄手中夺取王权,是为不恒之一,如今暗疾在身,又是为生死天命恒数之一。难道就不明白,这些事,这些权,与天地是恒,与人,终不过是生死须弥之间,拼不过沧海一渺么!”
似是万没有想到我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他毫无防备地像是被一剑戳了个穿心窟窿,脸色煞白地褪尽了血色,浑浊的眼眉僵住,直愣而来的尽是惊恐。
他王权得来的并非端正,自来是他心中最为惊怕之忌,此刻为我卸去百般遮掩的尽数披露人前,如何不惊惶无措!
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他气急败坏地推开上前阻拦的解浮生,狰狞扭曲的脸再没有我记忆中的模样,厉声喝道,“你这妖物,休要胡言乱语,你母亲负了孤,难道你也要负了孤么!”
眼见他狰狞的不管不顾,我已彻底明白,任是谁也比不过王权恒首在他心下的份量,即便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也不会承认,更不会去真切面对。
提及母亲,我心头更是绞痛,惶惶瞧着那些奉命而来的黑衣甲士,本还犹豫的心立时被无望的疲惫倦袭,咬牙翻过栏杆,挂着身子踩着边缘,兀自触及台下,只觉高得令人晕眩。
我的蓦然之举阻止了甲士的暂时靠近,许是他们怕我真的掉下去,顶前的甲士不敢贸然为动,慌乱无措地暗自你推我搡,竟是谁也不敢上前。
得稍许喘息,我闭眼镇定晕眩之后便是睁眼抬头,哀切锁住他浑浊的眼眸做了最后挣扎,“父王!”
“你要做什么,难道也要像那个贱人一般逼迫了孤么!你怎么敢!”他厉声震喝,身子伴着剧烈咳嗽抖起来,便是为宫女扶着,也险些倒下去。
担心的惊跳令我张望过去,立时在他称母亲为贱人语气中缩回来,凄苦终是大过了无望,只觉世上再没有比我还要惨的一桩人生了。
他已是如此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