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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挑眉，看看我，一身月白，长发如雪，低头看看自己，嗯，一身黑衣，果然像。
见他的眼光又落回我的发上，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了，于是就逗他。冥夜，冥夜，我厉害吗？都抓到影子啦。
他一愣，然后认真的回答，嗯，厉害。会让你一直抓着的。
我便笑的更厉害了，然后他也微微的笑了。搂着我的手更用力了。我知道他虽笑了，可眼里一直都有那么一丝暗暗的。我不敢去碰，也不想去碰。其实我们两个都心知肚明，也许，不知道哪一天早上，我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后来才发现，如此粉饰太平的事情也做不了多久。我的毒渐渐的发更厉害了。不仅仅是昏睡的时间长了，连身子也会偶尔的疼一次。就像刚吃了解忧时那种锥心的疼。好在时间不长，忍忍就过去了，可每每发作时，冥夜那暗下去的眼神，我就觉得比身上的疼还要厉害。到底是心疼了。然后，更糟糕的是，疼的时间慢慢的长了，也越来越厉害，饶是我努力掩饰，可也瞒不住了。不仅一直在我身边的冥夜知道了，连和光同尘他们都看出来了。只是都不忍说，就陪着我演戏。那日，我正在院子里教小无相剑法，突然就毒发了，疼，一下子袭了过来，没有片刻的停歇，手里的剑当啷落地，整个人缩成一团，然后汗透衣衫。我挣扎着想起身，可那疼撕心裂肺，动也动不了，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冥夜飞身上前抱了我，表情大恸。我就知道，这戏再也演不下去了。和光同尘挫锐解纷就呆呆的立着，过一会等我身上的疼稍缓了，再看时，和光已经泪流满面，其他三个也都兔子似的。心里也疼了起来，到底是连累了他们了。
渐渐的疼的时间长了，也更厉害了。有时候会疼的发抖，疼晕了再醒过来的时候也有那么几次，我自己心里明白，这是大限将至了。总以为才到第四个年头上，还有点时间的，到底是我太乐观了么。
解忧折磨着我，也折磨着每一个人。和光每每见我发作就躲得远远的去哭，等好了时候在跑到我身边撒娇，同尘就一声不吭的守着。挫锐解纷会在我好的时候才粘过来，发病时就躲在不远处看，然后就狠狠的拼命的练剑。冥夜的反应最为平静，他每天强颜欢笑的陪着我，暗地里却加紧布置夜阁的事情，这是真的打算和我去了？
不，我不能这么自私。
有时候想，明煦公子手上有那么多的人命，其实也不差冥夜这么一个，可到底还是会心疼，想到他有可能随我而去，我就心如刀绞。这么当初就允了他呢，生死不离，生死不离的。
有个晚上，我感觉尚好，就缠了冥夜，欢好了一夜。颇有些尽君□□的意思，末了他也乏了，便相拥而眠，我却清醒的很。悄悄的下床，他抬头，我便冲他甜甜的笑，渡了一口水给他，他就也微微笑了，不大一会睡了过去。我知道一时半会他是醒不过来了。因为那口水里我加了点东西，迷药。草草着了衫，走出去。宅子里一片安静，那四个孩子我也早就下了药，此刻正在安睡吧。如此甚好。我独自一个捱着苦也就罢了，怎么能让你们也一起疼了呢。看看光儿睡着时还兀自挂着泪珠儿，我便深深的叹气。好光儿，好孩子，先生到底是任性了。
内力是不敢再用了，怕激起毒性来，于是就走。被解忧折磨的身子虚弱的练走路都不稳了。踉踉跄跄的走，走一会歇一会。大概是老天照顾，这一路上竟然也都没毒发，天亮时我就到了那处断崖边。看看雾气昭昭的谷底，想，无论是谁从这里下去都会是尸骨无存吧。这样就好，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去了吧。省得大家都替我疼和我一起捱着。到最后，还是我一个。明煦公子也好，寒潭先生也罢，就只能走到这里了，消失了吧。
耳边听的一声哀嚎，响彻山林，我知道，那是冥夜。他醒过来了吗？大概会疯了似的找我吧，等他过来时，我就已经消失了。只是想见他一面，再看看他墨色的眼，摸摸他温热的身子，好想啊。突然间和他一起的一幕就清晰起来了。这是回光返照了么？冥夜，冥夜，我去了后就回夜阁吧，好好的做你的阁主，陪我到这里就足够了，不要再熬下去了。冥夜，只是好不甘心，好想和你一直一直的在一起。可惜，，，，
大概是想起了冥夜吧，解忧的毒一下子发了，然后就只能蜷缩着倒在崖边，捱着，动弹不得。等那疼轻了缓了，能动弹的时候，冥夜已经出现了。这。。。挣扎着站起来，看看他，想，老天对我不薄，总算是让我见他最后一面了。
从七岁那时知道柳家灭门了后，死亡就一直如影随形，不管是我杀了别人还是别人来杀我，都是家常便饭。对于死，我从来不怕，可我只是害怕死的时候孤单单的一个，现下，看到冥夜就不怕了。能看到他最后一眼就足够了。
只是他的表情，那么狰狞就像是从夜叉般，这可是第一次见，到底是生了我的气了吗？不要啊，冥夜。死我都不怕，可见到他这个样子，我真的害怕了。怕的身子都颤抖了。
柳明煦，你今天要是从这里跳下去，我保证我会用比你酷烈百倍千倍的法子结果了自己。他只说了这一句，我便不敢动了。就呆呆的看着，直到挫锐解纷扶住我时，我才知道刚才根本就是吓得傻了。这会一下子腿软了下来，坐了。看冥夜冷冷走了。挫锐犹豫了好一会才说了，要不是刚才拦着，冥夜发现你不见了时就已经自尽了。刚才那一声哀嚎后吐了血，乱了气息，可还不管不顾的找，。。
是吗，我。。。。
冥夜，一直认为你是夜阁出身，即使喜爱也不过是尽欢。就算许了生死不离也不过是说说，后来见你忍着陪着知道你对我也是上了心的，可没想到你怎么还认了真了呢？夜阁里出来的啊，生生死死早就看了不知多少回了，怎么就独独看不过我这一会呢？本以为我背着你去了，你也就认了，以后就能忘了，再遇见一个人守着过一辈子，可你怎么还执着了呢？不是把晨露的偈子早说过给你听了吗，怎么就堪不破呢？
冥夜，冥夜，你可让我怎么办呢。跳崖自是不敢了，扶着挫锐解纷走了下来，到一半时，便睡了过去。醒来，已经是房里的。冥夜没在。到底是恼了我吗？想下床却发现，动弹不得，手脚都被绑了。这是真的气的不清啊。
挣了几下，没挣开，轻叹，冥夜，冥夜，放开我吧。
没有回应，我知道，他在门口。冥夜。我唤他也不应。然后想若是刚才真的跳下去了，这会他也一定跟着我去了吧。于是，眼睛湿了。然后，身子开始疼，疼的厉害。冥。。夜，我挣扎着吐出这两个字之后眼前一黑，过去了。
醒过来时是因为疼，睁眼看看，在冥夜的怀里，伸出颤动的手摸摸他的脸，湿湿的，然后自己也看不清了。冥夜，到这里就可以了，真的可以了，不必再继续了，让我去吧，我也熬得累了，你也不必再受折磨了。真的可以了，冥夜，我不会怪你的。其实已经很感谢了，陪着我疼了这么就，忍了这么，就到这里吧。我的夜。虽然舍不得，可，我准备放你走了。
你也放了自己吧，好不好？冥夜。
我这么说了，他却用力的把我扔到床上，恶狠狠地说，柳明煦，这就是你许的生死不离？柳明煦，我再说一次，如果你再敢寻死，我一定会用比你酷烈百倍千倍的法子结果自己，你的和光同尘挫锐解纷都的给你陪葬，你听明白了吗？然后俯身上来，狠狠的吻了，带着那副如鬼魅般的样子毫不怜惜的做了。
我知道他是疼的厉害了，于是任着他，这身子还能和他欢好几次呢？就纵着他吧。然后，他趴在我身上哭了。哭的像个孩子般，没了刚才的狠劲，我知道他这是后怕呢。哭过了后，起身要离了。
冥夜，冥夜，低声的唤他，解开我吧，好不好。
他不回头也不答应，我便软软的唤，夜，夜。他的背影一颤，然后手上脚上就轻松了。我便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他，贴着他的后背，低低的唤，冥夜，冥夜，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再也不了，就饶了我这次好不好？
再也不了，好不好嘛。
我软软的哀求了，他却不理，甩开了我走了出去。我也想跟着出门，他却一把我扔回床上。不管不顾的又要了一次，又把我拴着不放了。可也不留在屋里，就守在门口不肯进来。我软软的唤了他夜，还是不应。任我怎么苦苦哀求，他也不应声不进来，我便有点气闷。然后，一阵疼上来，狠狠的咬了唇，固执的不肯出声，蜷缩成一团，双手紧握，就捱着。不大一会就昏了过去，醒来时，又是汗透衣衫。看看手上被勒出来的血痕，冷冷的笑了。
☆、第18章 魂飞
既然不愿那便算了，我柳明煦什么时候怕过了？于是，半闭了眼睛，调息，动了内力，瞬间，被封着的穴道开了一半。微微笑了，运功一挣，手上的绳子也脆生生的崩开了。的了自由的我，扶了床头站了起来，惯不求人的我，那么求了可还是。。。，既然不愿，那作罢吧。
伸手披衣，推门而出，冥夜正在不远的地方和暗卫吩咐着什么，他那暗卫见了我，一惊，然后冥夜也扭头，看到我也是一惊。这样子骇人吗？怎么，明煦公子本就不是善类。
身子冷想泡潭水，然后慢慢的走了。冥夜沉默的跟在身后。我懒得理他。一进寒潭，我便明白了，到底是伤了。无妨，挽了个剑花跃到飞瀑底下，洋洋洒洒的出了招，自然是飞花落雨，还能有什么，只是虽然这套剑法使了不知多少次，可到底今日还是差了点功力，掠出飞瀑后发现，深蓝色的长衫上星星点点的水痕倒像是暗色的花般开的到处都是了。这是心乱了。我看着身上的衫子苦笑，是冥夜的，宅子里只有他喜欢暗色。不是玄黑就是靛蓝，这衫子就挂在床边，顺手便拎了他的，仿佛在提醒过往的欢好般，这时候看来多讽刺啊。甩甩手里的剑也顺便将心思甩开。倒不如。。。。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一口气把大无相剑法练了几遍，体力是有点透支了，可心里畅快了许多。这些都看开了吧。爽快的扔了手里的剑，一下子跃进寒潭，整个身子沉入潭水里，就如此的憋了好一会，一跃出水时，大笑出口。
带着一身的水摇摇晃晃的往宅子走，冥夜上前，我闪身躲了。也许论轻功我比不上他，可柳家著称于世的落雨飞花剑法里步法也是一绝呢，怎么会输给你呢。我淡笑着催动内力，掠了回去。直直的冲去酒窖，拎了一坛落雨出来，拍了喝。和光同尘来劝，也甩了出去，今天先生高兴，谁敢拦着，杀无赦！
于是，他们面面相觑。你们该庆幸，早年间见过明煦公子真面目的，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然后恣意的大醉。第二日醒过来时，冥夜还在门口守着，我摇摇晃晃的走出去，唤了和光同尘挫锐解纷来，先生我要看看你们的剑法。
和光，落雨飞花。
先生。。。
我沉下脸来，他忙取了剑，舞了起来。我倚在软榻上，边喝茶边看了，还不错。
同尘，你，小无相吧
还是有点停滞之处，也算是能忍。
挫锐解纷的川流和入海，我倒也清楚，落雨飞花也还看的过眼，于是，挥挥手，行了，明日下山吧。
先生。。
滚下山去！说完干脆的起身离开了。书房里我自己默出来的柳家医术自然不能留，于是，收拾了，扔在院子里。师傅大人的杂学倒还能传，捡了几本有用的扔给和光同尘，其他的一股脑的扔到院子里，然后一把火，烧了。那么些书烧了大概半个时辰才烧光了。我眯着眼睛看了，站的离火虽然近，可却冷的要命。
医堂里的药，有用的着一个包袱裹了，塞给挫锐解纷，其他有毒的，能害人的捡了几样扔给同尘，剩下的也一起扔进火里烧了，顺便浇上一点酒，一时间酒香扑鼻。我哈哈的笑了，手里握了那个药瓶，里面装着的药是我需要的。
先生，您就留下我们吧，四个孩子求了，我便笑道，怎么，也敢不听我的话了？
最后还是哄了明天一早下山去，说是历练一个月再回来，可其实都心知肚明的，这次就是永诀了。
收了他们时总想着，虽是时间不长可也亲近，等我去了那时，怎么也有一个在身边陪了，就算不是孤单一个上路，可如今，却觉得，即使都在身边又怎样，还不是冷得发抖寒的打颤，不如一个人自在些。于是，回了房。看了看手里的药瓶，又看了看房门外冥夜的身影，咱们就算是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