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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明知这时动手是不智之举,但他还是出手了。
那只拿着羊肉的手掉到了地上。
小乞丐扑上去,从沙地里抓起那块羊肉就往嘴里塞。
一个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吴邪也呆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刚才那刀是小哥出的手。
一出手,直接就要了对方一只手。
鲜血这时才从断臂之处涌了出来,蛮族兵捂着断面痛叫,饶是如此,血还是不住地从他指缝间涌出,扑簌簌落入沙地里。
再一看,张起灵的刀未曾出鞘,他手里拿的,是不知从谁手里夺来的朴刀,而适才被他空手入白刃的那个士兵还在发愣。
这般动静,引来了更多蛮族兵,抄着刀加入战团。
吴邪中规中矩,见招拆招还算应付得过来。张起灵那边就只能用血肉横飞来形容了,手起刀落,刀刀见血。凡是被他砍中的,不是缺了胳膊就是少了腿,趴在地上哎哟哎哟叫唤个不停,无法起身再战。
此处地处闹市,蛮兵后援源源不绝,久战不利,早走才是上策。这些吴邪都懂,但是憋了这许久的火气,又不想就这样草草了事,恨不得把一腔热血洒尽方休。
“小哥!”他现在已经为张起灵的话马首是瞻了,两人后背相抵,吴邪立刻征求他的意见。
到底还是少年意气,张起灵心里下了评价。就算这时杀得了几十个、几百个蛮兵又如何,也无法对大局产生毫厘的影响。
然而不可理喻的却是自己,居然陪着个青头一起发疯。
“放心。”
只不过两个字,吴邪就好比吃了定心丸,眼光擦亮,蹂身而上继续和攻过来的蛮兵战在一处。
激战正酣,被人遗忘的小乞丐坐在离战圈中心最近的位置。一名蛮兵举着刀朝他劈头砍去,小乞丐已经看呆了,也不知道逃跑。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小乞丐就要被当头劈成两半,只听“铛”得一声巨响,那用了十二成气力的一刀,竟仿佛砍在了磐石上一般,纹丝不动。
架住它的是另一把朴刀。
刀,握在张起灵的手中。
蛮兵一声痛喊,双手虎口已然震裂。而张起灵看似全无用力,只单手,轻轻巧巧地就接住了他使尽全力的一劈。
张起灵面无表情,一振臂,那人竟被他的刀风震得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直飙。
“好!”人群当中居然爆出一声喝彩,紧接着一阵畅快的长笑,中气十足。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只有行家才看得懂,张起灵那看似软绵绵的一招背后,究竟蕴藏着什么样的雷霆之力。
就在蛮兵被震飞的那一刻,张起灵一把提起小乞丐后颈,往战团外掷去。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这高度,小孩落地岂非要摔个半残?
结果小乞丐却稳稳当当落了地,既没摔死,也没摔残。有人开始猛揉眼睛,都不明白刚才那一刹那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却有人看得明白,张起灵抛掷小乞丐时用上了几股不同方向的巧劲,下落时就像有只手在底下托着一样,别说摔着,根本就像是给轻轻放到地上的一般。
没有深厚的内力加持,决计做不到如此,只能说张起灵的内力修为已臻化境。
“还是好!”那个声音第二次叫好了,有人开始四下寻找声音的来源。
这场争端到此为止,围观者居多,镇民的确痛恨这些凶蛮的异邦人,但本质上他们是无力的,只敢在心中痛骂,最出格的,不过是在蛮兵跌倒后再暗中踢上两脚泄愤罢了。
他们也恨不得自己此刻就是吴邪,就是张起灵,然而他们只是平凡人。
却有一个人,注定不会是平凡人。
“这位小哥身手实在俊,看得胖爷手痒得很,忍不住也要来干他几个蛮人!”
说话间,一个圆球般的身影也不知从哪个方向弹出来的,不偏不倚,正砸中两名蛮兵的脑袋。
胖子故意在那两颗人头上重重蹬了一下,借力扶摇而起,一招马踏飞燕硬是被他使出了黑熊上树的气势。
众人看呆了,吴邪看笑了。
“嘿,小兄弟别笑,胖爷今天保管让你开眼,瞧瞧什么叫身轻如燕!”边说着,胖子在蛮兵头上飞来飞去。有人用刀去斩他腿,还没沾到边,他又借力飞走了。
看来这胖子并未托大,他的轻功确实绝了,不过搭配着那浑圆的身材,怎么看怎么怪异。
只听远处一声吹角,吴邪脸色骤变,就连张起灵也冷下了脸,这是个很坏的兆头。
这角声代表马上将有大批蛮兵入城,说不定大将煌烈就在其中。
再不走,就真成了网中鱼瓮中鳖了。
张起灵一声哨响,乌云一声长嘶,跃过人群,蹄下扬起一阵沙。
“吴邪!”听到张起灵的喊声,吴邪什么都还没看清,就被他提上了马。再回首,果然见大批骑兵向他们冲来。
吴邪觉得不可思议,“这时候主要兵力应该都在西阳关支援才是,怎会大举攻入长云?”
蛮族要南下攻城,有两条路可选。一是避开沙漠走西阳关,经由宁鹿谷,再取甘州;二是通过长云,横穿沙漠,直取凉州。
一般情况下,将领都不可能冒险选择第二条路。只因长云镇背倚鸣沙山,沙漠急行军,辎重运输不便不说,若是不幸遇上沙暴,更是还未杀敌自损三千,得不偿失。
而现大批蛮兵涌入长云,难道西阳关失守了?吴邪不信,他三叔镇守的关卡,没道理这样轻易被攻破。
身后一骑紧追不舍,那蛮人嘴里还大声嚷嚷着什么,吴邪虽听不懂蛮语,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他说胖子是贼。”背后的张起灵忽然说。
吴邪咦了一声,不明就里。
张起灵道:“他偷了煌烈的将印。”
吴邪一愣,“小哥,你懂蛮语?”
他感觉到张起灵点了点头,下巴碰到了他的肩膀。
“你爷爷不就借了你几样宝贝使使,犯得着这样穷追不舍吗!”胖子一面骑着马赶上来,一面扭头对后面的蛮兵骂道。只见他怀里还死死抱着一个大包,鼓鼓囊囊,除了将印之外,里面不知还装了多少财宝。
吴邪一下就明白这些蛮兵是怎么回事了,看来这死胖子偷了别人的宝贝,人家这会儿上门要债来了。
胖子那马不是顶好,堪堪能追住他们,这时笑着朝他俩打招呼,“哎,兄弟,太有缘了!同是天涯亡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看不如今天咱就拜了把子算了!”
吴邪十分恼火,吼他,“那些人明明是追你的!”
胖子道:“什么你的我的!小吴你这么说多见外,咱哥仨可是水里来火里去的兄弟,一起砍过人,一起逃过命,这是前世修来的缘分啊!”
十足油滑,十分泼皮,吴邪被他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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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马不停蹄,连乌云都跑出了一身汗,好歹在胖子那匹马跑死前,甩脱了追兵。
据逃跑的方向来看,他们应该已经到了五川原。
月在中天。
“小哥天真,瞧这花前月下,良辰美景,不如我们就地结拜如何?”
吴邪正在喝水,呛住,一顿猛咳,“狗屁不通,什么花前月下,你是结拜还是结婚?”
“不不,这婚就留给你们结了,胖爷可以为你们证婚。”
不过半日,吴邪和胖子就像相交几十年的老友般,互相调侃打趣了。
张起灵倚在树下闭目养神,如常不发言。
胖子贼兮兮一笑,“结拜也好,结婚也好,反正酒我都带来了。窖藏百年的老酒,价值连城,要知道,偷它的时候可费了胖爷我好一番手脚。怎么样?不来一杯?”
说着他竟真从包袱里变出一坛酒来,吴邪眼都直了,也不知道那包里还有多少稀奇古怪的玩意。
这世上多得是偷金银偷珠宝的贼,却大概再找不出第二个会偷酒的贼了。
这两个人是吴邪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结交的江湖中人,张起灵让他觉得深不可测,胖子让他感到妙趣横生。
吴邪越来越觉得,过去的十九年简直像是白活了一场。
拍开了封泥,霎时间一阵浓烈的醇香仿佛铺满了整片树林,就连张起灵闻到酒香都睁开了眼。
胖子吸溜着口水,搓着手,迫不及待端起一杯,猛嗅一口,脸上美得就跟醉了似的。
“就冲这杯酒,打一辈子光棍都值了!”胖子美美地喝上第一口,就再停不住嘴了。
看他欲仙欲死的表情,吴邪好奇到了极点,赶紧也啜了一口,整个口腔都被那股浓郁的酒香盈满了。
与中原酒绵绵的口感截然不同,蛮族的酒,直接而干脆,单刀直入地夺走饮酒人全部的感官。鼻子里,嘴巴里,五脏六腑里,全是这个味道。
但凡喝过哪怕一小口,也是终生难以忘怀的滋味。
这样的酒,也难怪会被叫做解千愁了。
毕竟能喝到这样的酒,还有什么俗事值得忧愁的呢?
名副其实的,还有它的后劲。
人醉了,自然千愁万愁什么愁都消了。
三人中胖子喝得最急最快,于是他第一个醉倒了。
吴邪有心思,频频偷瞄着树下那人。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与张起灵相处的每一刻,吴邪几乎都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既强大,又孤绝。尽管坐在这里,但显然又不属于这里,尽管喝着酒,但仿佛与整个世界都没有关联。
如同感应到他的偷窥,张起灵直直地望过来。
吴邪心里一慌,像做什么坏事被撞破似的,佯装专心饮酒,垂下眼不再看他。
不说话太尴尬了,指望那个闷油瓶子主动开口是天方夜谭,吴邪受不了这古怪的气氛,打了个哈哈,故作无意地说道:“小哥,这么饮酒也是无趣,不如来聊天?”
话一出口,吴邪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剁了。找张起灵侃大山,他必定是喝糊涂了才会提出这样愚蠢的建议。
还好张起灵还算给面子,没有直接无视他,居然应了声,“可以。”
吴邪受宠若惊,一下子倒不知说些什么了。
张起灵比他淡定多了,“那就说说接下来的打算吧。”
吴邪一惊,他问的竟与自己这些天来心中所挂不谋而合。斟酌了一番,问道:“小哥,你可听说过吴三省?”
张起灵点头,道:“定西侯,是个帅才。”
“我是他的侄子。”吴邪观察着张起灵的反应,当然,依旧是没有反应。
吴邪开始有点怨恨他这种脾性了,因为无计可施,任何小伎俩使出来都是无效的,因为他根本不关心。
他惶惑地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张起灵究竟在乎什么。
吴邪有些自暴自弃了,自顾自说下去:“北边开战了,我准备去找三叔,所以,这也许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大约是酒壮怂人胆,吴邪竟说了出来。只是这话出口,又多了几分埋怨撒娇的味道,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亦或者是知道的,只是豁出去了。
对此张起灵没有任何表态。
吴邪如同喝水般喝着酒。
“你怎么看待战争?”
吴邪停顿了一下,有点迷茫,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张起灵是在问他。
老实说,兵书看了万卷,熟读那些平板的战略,也许是纸上轻描淡写的三两句话,但付出的代价却是千万条人命。
一将功成万骨枯。
吴邪思索了很久,久到他都以为自己睡着了。张起灵却始终耐心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就是他的答案。
吴邪看着张起灵。
张起灵看着吴邪。
某一个瞬间吴邪觉得他们的心意是想通的,可是这种感觉就像错觉一样转瞬即逝。
张起灵把目光投向远处的群山,淡淡说道:“上位者与百姓,所求的永远不会是同一样东西。”
没有任何语言,能表达吴邪此时内心的震动。
哪个帝王没有野心?谁家王朝不希望千秋万代?国泰民安只是一种笼统而刻板的说法,战争才是上位者巩固地位扩展疆土的手段。然而对于黎民百姓来说,明天又是谁来当皇帝根本不重要,他们只求平安度日,恪守一亩三分地,祖祖辈辈这样过活。
是以战争虽使得苍生凋零,却无法阻止上古以来,江山世代更替。又有哪一个王朝的建立,不是建筑在血流漂杵之上?
这样的张起灵让人觉得陌生,他已不再是那个时常沉默不语的阴沉青年,而像是一条潜蛟,随时都可能飞上九天化而为龙。
吴邪情不自禁颤抖起来,心中充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这样的张起灵,强势得让他简直想跪下去,恨不得为他肝脑涂地,为他生,为他死。
吴邪被自己这种想法吓住了,他身为人臣,对皇帝竟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先帝在位时,他尚幼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