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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叫什么，你就是你。你走了，还回来吗？”
苏慕芷抬起头，盯着杨子聪看了看，“回来，一定回来。”
千里送行，终须一别，苏慕芷在鬼爪山口停下了脚步，“子聪，就送到这里吧！你好好照顾自己，你的几件破衣裳我已经给你补好了。”
杨子聪没有说什么，怕自己不舍，硬是转过身，头也不回的朝山林深处走去。
秋韵皱了皱眉，心中似是想到了些什么，看了看苏慕芷，见她眼神还停留在远处杨子聪的身上。
普通的马车，飞速的前行，颠簸的厉害，苏慕芷这才觉得事情可能比秋韵说的还要严重，原本吊着的心一下子到了嗓子眼，“颜妤，颜妤到底怎么样了？”
秋韵瞟了一眼苏慕芷，“小姐是心病，思念加上积劳成疾。只要一闭眼就是噩梦，每每总被惊醒，精神状态一直很差。皇帝也器重她，总是和她商量一些朝中大事，甚至有段时间小姐都代为批阅奏章。”
“秋，秋韵”苏慕芷有些为难的开口，“我不想让她知道我还活着。”
“夫人，你这是什么话，小姐不是那种浅薄的人，她不会因为……”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苏慕芷打断秋韵的话，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想连累她。她的身边应该有更优秀的人出现，而不是我，不是一个有残疾的人。这样的我只会拖累她，让她成为笑柄。既然老天爷都让我人间蒸发，到不如顺着老天爷的意。
“那你为何又要跟我回宫？”
“我们都有执念，你们的执念在我回不回去上，而我的执念则是想再看看她。”苏慕芷说的平静，但是内心却并不平静。这些日子以来她何尝不苦，何尝不想念，每每午夜梦回，梦里都是复颜妤，她的笑、她的闹、她的好、她的娇，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苏慕芷，只是今非昔比，镜子中的伤疤连自己都觉得恶心，会嫌弃，何况其他人。
马车很快被驾到了皇宫里，即便秋韵和董玥在宫内有些特权，却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宫里那么多的眼睛在暗处看着你，只要有一点点的错便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夫人，委屈你一下，这是浣衣局宫女的衣服。在宫内不比外面，处处要小心些。”秋韵递过来一个不大的包袱，放进苏慕芷的手中，便下了车。
片刻，苏慕芷撩了下车帘，秋韵四下看了看，才伸出手，把苏慕芷从车上扶了下来。
“夫人，已经在宫里了，你现在只是一个浣衣局的一个宫女，行事要遵照自己的身份。遇到那些个娘娘们你假装自己是个哑巴，凡事有我和董玥在一旁帮衬，你无需担心。”
“可是，他们会不会问我为何去看颜妤？”
“我和董玥想好了，说你们乡下有一种说法，只要用这种香薰一下病人的身体，病人就会药到病除”说着秋韵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塞进了苏慕芷的手中。
苏慕芷看着手中的瓶，不禁失笑，原来她们都安排好了，只等自己入瓮。旋即又摇摇头，既来之则安之，自己都这样了，还怕什么？
复颜妤的澜和苑不少的宫女太监进进出出，看到苏慕芷的心没来由的惊慌，撰紧的双手手心全是汗，也算是见惯大场面的人，此刻却被吓的如此的紧张，苏慕芷有些唾弃自己，一连深呼吸了好几次总算多少平复了点心绪。
只是平复的心绪没有片刻便又被搅动，搅动这些的不是别人，正是躺在床上的复颜妤。
双唇紧闭，脸颊瘦的有些凹陷，即便是昏迷之中眉头也紧皱着。
“见过皇上”秋韵和董玥行礼，苏慕芷才发现床旁边还有一个面容严肃的老头，五爪的龙纹绣在衣服上，除了皇帝还会是谁。
“你们两个带个宫女过来干什么？”皇帝有些不悦，即便这两个人一直帮衬着复颜妤，可是这本来就是她们的义务。
“回皇上，这个浣衣局的女工听闻公主的事情说是有法子治好公主，奴婢觉得既然太医都束手无策，到不如让她试一试。”
“荒唐，公主千金之躯，岂容你们胡来。”皇帝声音不大，却威严十足。虎目扫过苏慕芷，这个宫女这副模样居然也能进攻当差，那些个审核的人员真是瞎了眼了。
“万岁”黄敬业突然端着一碗药进来，“臣到是听说过一些乡间的秘方治好过不少疑难杂症，现在公主的病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到不如让她试一试。能成最好，不成的话公主也不会有所损伤。臣会在一旁看着，还望皇上能准许。”
黄敬业都这么说了，皇帝多少有些动摇，毕竟这也是一个希望，“你看好公主最好，看不好的话朕定砍了你脑袋。”
“还不快谢恩”黄敬业拉着苏慕芷的衣角，苏慕芷哭笑不得，要砍她脑袋了自己还要谢恩？
“启禀皇上，这个宫女是个哑巴，不会说话，所以……”秋韵替苏慕芷解释着，以免她开口露了马脚。
“算了算了，快去吧！”皇帝挥着手，自己则退了出去。一同退出去的还有秋韵和董玥，只有黄敬业陪着苏慕芷留在了寝殿内。
☆、第138章
似有千斤重的脚好不容易跨出一步，离复颜妤越来越近，眼睛也越来越模糊，直到泪水滴落到薄被上化作星星点点的水花，苏慕芷呢喃着伸出手，拂过那瘦削的脸庞，“颜妤，我回来了。”
苏慕芷一张口，连黄敬业都愣了一下，从医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听到如此哑的声音。之前听到秋韵说她哑了自己还有些不信，只是如今看来这不哑和哑也没有多少区别了。
紧闭的眸子下一排睫毛微微颤动，已经哭花眼的苏慕芷自然是没有发现，到是黄敬业看到了异常，一把拉过复颜妤的手，随即喊道：“快，去煮一支千年的山参。”
皇帝听到黄敬业的声音踏步而来，还是黄敬业反应灵敏，一把拉过苏慕芷，两个人一起跪到了复颜妤的床前。
“黄敬业，玄月公主如何？”
“回皇上，果然有效，刚刚看到公主的眼珠子动了动，臣把脉发现公主的脉搏比之前有力多了。”
皇帝不置可否，眼睛看向苏慕芷，意味深长。
很快参汤就被端了上来，秋韵扶住复颜妤的身子，董玥撬开嘴，黄敬业一点点把参汤灌进复颜妤的口中。一碗不多的参汤折腾了许久才全部被灌进去，复颜妤却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皇帝的心绪慢慢有了些波动，隐忍不发的情绪似乎要爆发。
“唔……”在这个几乎要窒息的瞬间，复颜妤这个痛苦□□出的声音像是动听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公主，公主，玄月公主……”黄敬业一连唤了好几声，复颜妤睁了眼又闭了起来。
“哎……”皇帝长叹一声，负手朝屋外走去，仰头望着天，喃喃自语道：“宝儿她娘，你要保佑宝儿啊！”
站在一旁的侍卫听了都有些心酸，这哪里还算一个皇帝，分明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父亲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慕芷的到来，让复颜妤有那么一瞬间的醒来，皇帝居然特批让苏慕芷在这里照顾复颜妤，直到她醒来为止。
破天荒的，这天夜里皇帝回了自己的寝宫，秋韵和董玥也都识趣，挥退了那些宫女太监，留了苏慕芷一个人陪着复颜妤。
再次这么近距离看复颜妤，静静的容颜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紧闭的唇瓣说不出的无奈，苏慕芷眼一酸，泪水控制不住的往下落，一滴滴全滴到复颜妤的脸颊。
“嗯……”复颜妤痛苦的□□，脸上湿蠕蠕的像是雨天的雨水，只是雨水怎么会是热的？来不及思考太多，复颜妤似乎又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颜妤，颜妤，你醒醒，醒醒，我是慕芷，你醒过来好不好？”原本就沙哑的声音，再哭了许多次之后几乎已经发不出声，贴在复颜妤耳际的唇里只能发出轻微的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到声音。
那个听不真切的声音仿佛是黑暗中的一把火，在复颜妤快要绝望的时候出现，复颜妤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抓住。
“慕芷，慕芷，慕芷是你……”复颜妤毫无征兆的从床上猛的坐起，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呆滞的目光从面前的人那里扫过，哪里有苏慕芷的身影，一切不过都是梦境罢了。
被汗湿的中衣黏糊糊的贴在身上，时间一长复颜妤的身子就抖的厉害，秋韵贴心的找来一件大袄给复颜妤披上，“公主，好点没有？”
苏慕芷对着一大堆衣服发呆，怎么就不明不白的被送到了浣衣局。当时似乎复颜妤醒来，自己就被人带离了复颜妤的寝室，后来被几个宫女七拐八绕的就带到了这里。
“还不洗？”冷不丁的一个凶煞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苏慕芷缩了缩脖子，抬头看到一张肥硕的脸近在咫尺，仿佛一说话脸上的肉就会掉下来。
“马，马上洗……”苏慕芷从小到现在哪里见过这般的人，当下就吓得说不出话来。
胖女人“哼”了一声，从苏慕芷身边走了过去。这时，一直坐在苏慕芷旁边的另一位洗衣女子道：“新来的？”
苏慕芷木木的点了点头，眼前的一切对她来说过于的陌生。
“那个母老虎叫冯大燕，是专门管咱们的，你可别得罪她，小心没好果子吃。”
女子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冯大燕的声音，“在那里嘀嘀咕咕干什么，还不给我洗，洗不完今天都不准吃饭。”
木讷的从水盆里勺了几勺水放进衣盆里，从来都没有干过这种活的苏慕芷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好在周围十几个女子都在干着同样的事情，略略看了几眼，苏慕芷便依葫芦画瓢的洗了起来。到底是第一次干这种活，别人都洗完离开了，苏慕芷看着自己眼前还剩下来的一大堆脏衣服，欲哭无泪。
秋韵和董玥发现苏慕芷不见已经是好几个时辰之后的事情，四下打听才知道苏慕芷是被送去了浣衣局。
“啊……”秋韵着实是吓了一跳，本来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哪里知道会是这样。
“被小姐知道了，怕是弄死我们的心都有了吧！”董玥落井下石，惹来秋韵一阵白眼。
“我去浣衣局看看，把夫人领回来。”说完秋韵小跑着朝浣衣局的方向而去，董玥若有所思，觉得希望不大，进了这个宫想要出去难，何况这苏慕芷怎么会突然被人带去浣衣局，里面大有文章。秋韵太心急，完全没有想一想中间的道道。
果然，和董玥想的差不多，秋韵已经浣衣局就碰到了一颗软钉子，冯晓燕皮笑肉不笑的冲着秋韵，知道秋韵是复颜妤面前的红人，也知道复颜妤是皇帝跟前的红人，虽是回绝的话，却说的让秋韵连张嘴的机会都没有。
“既然秋韵姑娘来说话了，我自然是会好好照顾这位苏姑娘的，秋姑娘无需担心。”说完冯晓燕就这么看着秋韵，秋韵笑了笑，从腰间掏出一包碎银子，递给了冯晓燕，“还望冯管事多多照顾，这个就给冯管事买些茶吃。”
“诶，秋韵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能拿你的钱？”说着冯晓燕把钱袋子推给秋韵，秋韵是个明白人，两人来回推了几次，冯晓燕默默收下，秋韵才离开。
只是苏慕芷的处境并没有因为那袋子的钱而有所好转，日复一日的洗着那些个脏衣服，原本就身子羸弱的她很多时候还吃不上饭，就算是吃上饭，早已经过了饭点，冰冷的饭夹着几根看不出样子的菜便是一顿。
“快快快”冯晓燕手里拿着一根擀面杖，不时敲敲这个的盆不时敲敲那个的勺，“我告诉你们，要换季了，这些衣服你们给我好好的洗，别来年霉了蛀了，那些个娘娘、皇子的怪罪下来，别说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就连我也吃不了。”
“你你你，怎么磨磨蹭蹭，真是小姐的身子丫头的命。你看看你，来了这么些的日子了，怎么还这样磨蹭。哎哟喂，我的祖宗，这是丝绸的料子，不能绞，这一绞全皱了，还有个屁用。你一年的月钱连这件衣服的一个角都买不起，赶紧给我下水再泡一泡，希望玄月公主不会这么挑剔。”
“玄，玄月公主？”苏慕芷来了这么些日子，头一次开口说话，可把冯晓燕吓了一跳，居然连想都没想，就道：“是，是玄月公主的衣裳。”
听到答案，苏慕芷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抖，“是她的，是她的衣裳”嘴里低低的呢喃，鼻子一酸，眼眶早已经蓄满了泪水，硬是强忍着，才没有落下来。
“你的声音怎么跟鬼一样？”冯晓燕快步走开，回身还啐了两口。
一边的女子李姐伸过头来，“快洗吧，等会别又吃不上饭。”
苏慕芷死死咬住唇，用力的点点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复颜妤醒来已经十多天，大中午的还是艳阳高照，到了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