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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是答应明天来试驾了？”方如问。
“是的。”
“那就好！”方如猛然一怕大腿，之前的那种贵公子似的优雅荡然无存，眉目之间重新浮起了讥诮之色，“那我就直说了吧，你也不想想，我堂堂方氏怎么会斥巨资打造一架只有一个人能驾驶的机甲？这不是研发过程出了点状况。”
严少泽因为对方陡然一变的画风哽了下。方如也不在乎，让助手拿了一份文件出来，扔在桌子上，朝对面推了推，“没问题就签了吧。”
对面，方如右腿横在左腿膝盖上摇晃着，一名清秀少女站在沙发后面为他轻柔的捏着肩膀，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方如其实长得不错，应该说是很有味道的那种。五官立体，有种古典的韵味。只不过眉目间弥漫的那股郁结之气显得他总是脸带讥诮，让人敬而远之。
严少泽打开协议书，不过是一份保密协议。一般协议签订之后就会受到联邦司法部的监控，和个人唯一ID代码一一对应，几乎没有违约的可能。他看了看方如然后将自己的ID卡和电子合同借口对上，选择了确定。
方如接过来，看了看没什么问题就扔给了自己的助手，并且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
“现在你可以说说的那个‘秘密’是什么了吧？”严少泽直接开口问，也懒得和他客气了。
方如轻轻“哼”了声，他也在考虑要透露多少给对方。
在几个月前，一个神秘组织和他搭上了线，主动提出合作。他现在制造使用的新型机甲资料，就是从这里的来的。对方用这个交换新型机甲核心利益的50％。方如没有答应，那个时候他已经确定这份资料的真实性，但是对他来说，私下制造压制联邦军用机甲的强化CDI，对他来说不过是复仇的工具之一。十年金钱如废纸，方如已经不在乎这些。他告诉对方，他要关于江时的一切信息，资料，一切！
但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那个人是崔灵……如果是这样，那么，那个组织就是善信会无疑。
“我得到了一份资料，里面有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方如说，他双臂展开，搭在沙发靠背上，反正这些资料和他的计划毫不冲突，权当贩卖一点小道消息，“对了，总指挥大人生病的消息你知道吗？”
严少泽点点头，他才从那里过来。
“你也知道？”方如先是郁闷了一下，随即就恍然大悟，“施歌·罗德肯定会告诉你。不过你肯定不知道江天得的是什么病！”
“难道你知道？”严少泽不可思议的反问。
方如轻嗤了一声，“废话，我告诉你，江天根本不是生病。你看这个——”说着，他调出一个现实光屏，打开一份文件推了过去。
严少泽视线才一碰上屏幕，脸色就是一变。
他一目十行的浏览过去，猛然抬头，一字一句的问，“纯粹理性实践计划，这是什么？”
“多年前秘密开展的一项深度实验，目的是将人的行为纯粹理性化以期达到最高的社会效率，将七情六欲转化为激素形成的神经脉冲信号，单方面强调其的生理意义，降低其对人影响。从而创造出‘冷静’‘理智’‘强大’的‘新人类’。我怀疑，支持者为联邦某个高层。”说道最后一句，方如目光闪烁，似乎在暗示着什么，“简单的说，就是培养冰冷无情，毫无欲望的战争机器，所以，这个项目是从军部开始的。”
严少泽心情混乱极了，文件上不断重复出现的江天和种种实验术语，让他的心脏收缩成一团。方如的声音飘飘忽忽像是从天边传来。
“没想到吧？我看到的时候也大吃一惊，历史上最年轻的上将，兼对外防御委员会总指挥，江天，那么漂亮的不败战绩，竟然是因为他经受过两次改造！这个消息要是放出去，那些痴迷总指挥先生的少女不知道会多伤心，哈哈，因为她们的心爱的总指挥先生说不定已经没有人类的感情——”
“闭嘴。”严少泽暴躁的打断了他的话，看到方如诧异的表情，面无表情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你不觉得你太啰嗦了？”
“当然不觉得，”方如理所当然的说，然后深深看了他一眼。
严少泽又强迫自己重头到尾重新看了一遍，其实以他现在的脑力，看一次就能完全记忆。他确认，资料从头到尾只提到江天在二十岁时参加过的那次实验。
“你说江天参加过两次实验，那，第二次是什么时候？”
“啊……”方如扬眉，这个资料上确实没有，因为关于江天的另外一次实验是在江时资料的部分，他想了想还是决定透露一些，“第二次？你错了，是第一次。”
因为这里不得不牵扯到的某些东西，方如脸色沉凝，常常吁出一口气，“说起来，我还挺同情他的，人类历史上最年轻的最高将领？写下了无数不败战绩？”方如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自嘲还是在嘲笑什么，“你知道吗？在还没出生的时候，江时就对他进行了第一次改造，也是他基因好，一般的人类胚胎在那种实验下根本没可能存活。不过那个时候‘纯粹理性实践计划’还没得到批准。”
方如目光冰冷，“江时真是，丧、心、病、狂！”
“江时……”严少泽下意识重复了一遍，他根本想不到那个温文儒雅，文质彬彬的长辈会做出这种事。
“你不相信？”方如提高了声音，随即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声音平缓下来，“江天现在的状态根本不是生病，而是实验的后遗症，你知道的，这种不成熟的实验总会有些牺牲。”说道最后，话里又忍不住带上了讽刺的味道。
“江时，究竟是为了什么？”严少泽呼吸都颤抖着，一些遥远的回忆又一次从大脑深处翻涌上来，他语气不稳的说，“他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能……他还有没有人性？”
“哈哈，”方如不带感情的笑了两声，“或许已经没有了，像他这样的人……你看的资料上没有写，这个计划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培养异能者。”
严少泽心里咯噔一下，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大脑里的那块芯片，还有在那之后，身上出现的异能。
或许已经没有了……像他这样的人……
严少泽似乎抓到了什么，“江时……他也拿自己做实验了，是么？”
方如立刻看向对方，他没想到严少泽能想到这一点。
只有你能够驾驶这台机甲……
严少泽心里更加沉重，“那么，参加实验的人，是否是自愿的呢？”
“你觉得呢？”方如玩味的反问了一句，“如果是你，你会心甘情愿去参加一个失败会死亡，成功会被剥夺感情，还有一定可能变成怪物，哦就是异能，的实验吗？而且你觉得，这种把人当成工具的实验一旦披露出来，会在联邦引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恐怕即使是联邦高层，得知内情的也不过寥寥无几吧。”
“是么……”严少泽无意识咬着下唇。他一直以为，自己卷入了一场敌对势力对付人类或者人类联邦的阴谋，却没想到阴谋的制造者就是自己的同类。
会客室里一时间安静到了极点。
方如也回过神，没想到自己一下子就说了这么多。
“我今天好像一直在问问题，”严少泽笑了笑，只是眼里却没多少笑意，“不过我可能还得问下去，这些资料，你会公布出去吗？”
方如还以为严少泽会问自己这些资料是从哪儿来的呢，然而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比上一个更难回答，他犹豫了一会，“我……还不知道……”
他会公布这一切吗？他能够公布出来并且给与政府有力的打击吗？他能够取信于公民吗？而联邦政府真的因此倒台，人类又会经历怎样的动荡呢？这样的后果，他方如一个人承担得起吗？
承担不起……
但是，他也势必要让江时得到他应得的下场！
方如痛苦的垂下头，交错胳膊挡住了自己的表情。刚刚看到的资料证实了他的推测，他的妈妈，身为联邦最优秀的人类以及人类神经学专家，就是死在江时的手上。参加了某个机密项目，回家越来越少的那个爱和儿子开玩笑的女人，就是这样在某一天永远没有再回来！
江时，哼！
江时！！
☆、第87章
严少泽离开方如那里的时候，还不到中午。
悬浮车在绿岛上空漫无目的的飞行着，这完全是因为驾驶员无法平静的心情。
绿岛的地图在旁边打开，严少泽在光屏上随意的拉出一条条绿线，悬浮车沿着这些毫无规律的线条自动行驶着。直到预设路线所需能量值超出安全值的警报声响起，严少泽才停下乱划手指，这时才发现屏幕上“江天”两个字不停闪烁着，系统跳出一个窗口，询问是否确认路线。
严少泽一下子坐正身体，摇头一笑，选择了“否”。
清除之前胡乱画出的路线，严少泽驾驶着悬浮车回到了军校。而被他忘记的那位悬浮车真正的主人，施歌·罗德看着空落落的天台咬牙切齿。
严少泽回到寝室，打开个人光脑，登入外部网络，直接搜索“江时”，屏幕上立刻跳出相关讯息，他扫了一眼，重新输入了一个搜索关键词和时间点，滑动屏幕，一条条看下去，忽然停了下来，点进了那个“方氏执行官之妻昨日不幸病逝”的标题。
“刚刚得知最新消息，联邦机甲制造商，方炎的妻子兰岚昨天不幸病逝。据了解，兰岚身患‘BV874基因习惯性异变’，这种疾病发病率低，发作突然，毫无治愈可能。妻子病逝，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这位联邦巨商，现在还沉浸在悲痛之中不可自拔。”
“病逝……”严少泽喃喃自语，他又对照了一下日期，兰岚去世的那年正是江时在自己的身上试验取得成功的那年。也就是说，江时这个时候就获得了异能？然而身为联邦高官，想必是不会给自己大脑里安装芯片的，严少泽讽刺的笑了。
如果兰岚去世就是方如报复江时的理由，兰岚之死一定和江时有关。严少泽滑动光标停在兰岚个人简介那里“人类神经学专家”几个字上面。兰岚是否也是这个实验的参与者之一？
如果是这样，那么也就好说了。就是不知道兰岚参加的是有关芯片的研发，还是异能的研发？
他获得异能肯定和大脑里的芯片有关，但是显然，那个芯片对他的操控力到现在几乎已经不存在了，异能却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大。他推测异能应该不是芯片的附加效果，很可能只是个意外。
从资料看，江天二十岁参加的实验没有进行控制芯片植入，这可能是技术上的原因，因为七年之后就进行了第二轮试验，也就是自己参加的那次。可惜方如给他看的资料只是一部分，没有所有实验体的名单。但“芯片植入”的描写已经足够让他确认，自己也是悲剧的小白鼠之一。
或许，还是为数不多，幸运存活下来的小白鼠？
江时一定有另外的专业方法获得异能。在制造战争机器的同时，一定还在试图制造“超人”。或许，他根本就是想制造“异能者”，然后用芯片去掌控这股恐怖的力量。
“你这是要统治地球……哦不，是全宇宙？”严少泽自言自语的说，“小说看多了吧？”
既然是江时主持的这个研究项目，那么他怎么可能不认识自己？想起第一次见面时，江时就像任何一个关心儿子的父亲一样询问自己情况。并且就在不久之前，他还看望了江天，并且浑然无事的和自己寒暄。严少泽顿时觉得后背发冷，就好比是手术台上小白鼠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手术刀的含义似的。
况且，如果方如给的资料完全属实，江天现在的状况，可以说完全是江时一手制造的！
耳边响起之前和方如的对话。
“江天他……什么时候能恢复？”
“恢复？”方如诧异的看着他，“这我可不知道，不过一般而言，这种实验后遗症都是极大的，你大可以随便发挥你的想象。不过，话说回来，我才发现你似乎很关注总指挥阁下啊。”
“江天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情况，”他忍不住皱眉。
“江时肯定会尽量治疗他的，毕竟，殖民地战争已经到了江天不得不上场的地步。”方如话里透露出漫不经心的冷漠，“江时培养出江天这样一个一代将领，又一手把他毁了。不过肯定不会是现在，想想看吧，现在，联邦没有了江天会发生些什么？”
“你好像从来不担心啊。”严少泽叹气。
“为什么我要担心？”方如奇怪的反问，“即使绿岛沦陷，我也会是第一批走上救生艇的人之一。况且，这可对你有好处，之前在反击战中的出色表现想必已经引起联邦的注意了。你也看到了，他们下一个培养目标就是你。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