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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给珊珊拍了很多照片,都被他很仔细地修过,打印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一本本相册中。那段日子珊珊是他摄影唯一的主题,他们在一起很幸福,这能从那一张张照片上如花的笑靥中读出来。我一度以为他们会永远在一起,会结婚生子,组成幸福的家庭,但这一切都只是我个人的美好愿望罢了。两年后珊珊离开了老大,去了另外一个城市,其中的原因作为旁观者,我不得而知,但就像每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一般,很多事情并不需要什么理由。
失恋后的老大显得很痛苦,那几个月都是我陪他度过的,他的影楼不再营业,而他每天就是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有时一躺就是一整天。
当我渐渐发现老大又开始发呆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一定是他又重新开始放慢自己的意识来熬过每一天的时间,不免替他感到担心。
“你这样可不行,你是在挥霍自己的生命。”我劝他。
“我知道,但是你不懂我的痛苦。”
“你们俩不是才在一起两年么?我见过太多一起七八年了还分手的情侣呢,他们最后不也都好好的。”
“不,对我而言,我和她已经在一起好几个世纪了。”
老大的这句话把我给镇住了,我猛然意识到老大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都会故意把意识加速得很快很快,这样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才会变得很长很长。我时常会看着她凝固的笑容,就那样久久地凝视着,以至于彻底忘记了真实的时间,那时候每一天真的都像一年那么长,但是却很开心。”
我不知该如何去安慰老大,毕竟我无法想象和自己爱的人相处了几个世纪后,感情会发展到怎样的一个程度,我只知道这对于老大来说是个无可比拟的创伤,他以自己的方式付出了太多太多,以至于最终耗尽了自己,然而对方却无法和自己同步。
之后我一直担心老大会想不开,直到上周老大被发现在影楼里失去了意识。尽管送去医院的时候显示他还有生命迹象,但是几天后医生告诉我,他的脑部功能已经永久丧失了,最终还是无法逃离死亡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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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转头望望窗外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这个静谧而美好的午后是如此的仓促,不知为何我竟丝毫没有察觉到。
翻到相册的最后一页,我发现上面写着这么一句话:“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是一台坏掉的收音机,我的意识像一卷磁带一样被快进或慢放,然而无论怎样,快进过的时间我无法再倒带,转瞬即逝的东西最终还是变成了虚无,再也无法被重温。”
于是我终于知道,老大在那天无限地把自己的意识放慢了,就像他曾经提到过的那棵树一般,当他的一小时,甚至一分钟结束前,他可能早已在某个时刻老去了。
然而那时的他,究竟在想着什么,我们这些被时间拖着走的凡人们,也许永远都无法参透,这本相册或许正是他临死前所看到的所有壮观景象的部分写照,但那些画面究竟是怎样的,我却已经无从知晓了。我只能偶尔闭上眼睛,去想象他脑海里,这个正在急速变化的世界,这个宛若烟花一般绚烂的,缤纷旋舞的,却又转瞬即逝的世界。
无论是苍蝇还是古树,生命的价值也仅限于他们自己而已,我们所有人,都只是个旁观者,就像老大一样,我不知道当他独立于这个世界外很久后,还有没有人会记得他,但他对于这个世界的所有感悟与体会,尽管已经无从考证,却可以是永存的。
当我合上相册的那一瞬间,好像也过了一万年。
如果可以,我多希望这急速向前飞奔的世界为你停下时间。
杀手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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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很多人对于杀手的印象都有点过分理想主义。
尤其一提到职业杀手,非得是身手敏捷,全身肌肉,会使十八般兵器,冷酷无情,独来独往,行踪不定,爱穿黑色风衣戴黑色墨镜,各种犀利各种霸气各种拉风……
我想说你们都误会了,我穿轻松熊的睡衣,用HelloKitty的手机链,而且今年是我本命年,我他娘的还穿着印有海绵宝宝的红色内裤呢,但这丝毫不影响我成为一个骨灰级的职业杀手。
说到底,做杀手最精髓的地方在于让别人看不出你是个杀手,如果你脸上写得满满都是杀意,好像全世界都欠你一百万似的,再把手枪别在裤腰带在街上晃来晃去,我觉得你先被人杀掉的可能性大一点。
其实很早的时候,杀手一般是世家,他们会受到犯罪组织或个人的委托去杀人,前提是有一笔不菲的报酬,他们才会行动,杀完人留下名片或者标志,告诉别人是你干的。这有点像搞品牌效应的味道,一方面让天下人闻风丧胆,另一方面告诉大家这桩是版权所有,顺便打打广告。
但是到现在这个时代,杀手不可能到处打广告,毕竟电视广播不给播的,你更不能在大街上像办证的一样贴手机号写个“帮杀人”。你也不可能去给个人服务,一方面你不知道他会不会事后把你卖了,另一方面对方的理由也许会很蛋疼,你不可能老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邻里纠纷去帮人杀人吧。
所以大部分的职业杀手现在都是为特定的犯罪组织服务的,平时有正经工作,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组织里有需要去暗杀谁,你再接任务出动,不用问这问那的,干完拿报酬,干净利索又高效。没有任务的时候,你该干吗干吗,别给自己找麻烦就是了。
我干这行已经有些年头了,上头是一个很神秘的犯罪组织,具体是干什么的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一般过几个月就会让我去杀一两个人,报酬拿得还算丰厚。他们很喜欢派我去杀人是因为我杀人的手法很特别,我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刀动枪,一般会用造意外的方式,比如半夜潜入别人家里开煤气,在交通工具上做点小手脚之类的,这样风险会小很多,即使没杀掉,对方也不会有所警觉,这同时也给组织上省去很多后顾之忧。
不过干这行有一点非常不好,那就是没法找女朋友,而我到达适婚年龄都已经是两届世界杯前的事情了。其实倒不是组织上不让找,而是我自个儿觉得这职业风险太大,谈女朋友对人家姑娘有点儿不太公平,毕竟生活不是演电影,总能让你活到最后跟女主角灰头土脸地在硝烟废墟中激情拥吻,万一哪天挂掉了人家该多心疼啊。
总之,我还算享受现在的生活方式,一个人独来独往也不错,至于啥时候金盆洗手,我也不知道。
我的职业生涯一直都还算是一帆风顺,至少从没失过手,直到前两天接到的一个任务让我有点头疼。
组织上发配任务的方式有点奇怪,他们在网上开了一家淘宝店,专门卖袜子,需要我接任务的时候,他们会给我发个店铺打折的邮件,然后我就知道又到了得上淘宝拍一双袜子的时候,交易成功后隔天就会有专人送快递上门,包裹里当然除了袜子,还会有需要我去除掉的人的各种信息,照片啊地址啊个人资料啊什么的。
我实在觉得这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即使是出于安全或者保密上的考虑,也不用这么费劲吧?不过我琢磨着整个组织的经费大概也就是从卖袜子里赚来的了,别说这袜子的质量还真不赖,而自从干了这行以后我的袜子也就穿不完了,一杀人就得买袜子,堆了满满一个衣柜,全是十成新。
我心想;金盆洗手以后大概自己都可以开店卖袜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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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照例快递送上门,我拆开一看,让我杀一个倒卖摇头丸的,一看照片就是个吸毒的,萎靡不振半死不活的表情,估摸着用不着我去杀他,他都活不了几个月了。
仔细看过资料之后,我准备晚上去他家踩点。为了避人耳目,也防止被他看到后起疑心,我只带了手机钱包钥匙,穿着一身休闲装,到镜子前一照,简直就像个嫖客一样。我坐公交车到了那个小区前,放眼望去觉得还挺高档的,一般这种毒贩子,住的都是便宜的旧房子,没想到这家伙还算有点儿资本啊。
寻着地址走到了他家的大门前,我试探性地敲了敲门,心里盘算着如果他开门我就说找王大爷,毕竟一个小区里没有“王大爷”的概率是极其低的。
敲了半天没人应,我刚想转身走,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把我吓一跳:“你他妈的给我滚,你还回来找我做什么?再敲我就报警了啊!”
听到“报警”两个字我吓得屁滚尿流,转身就匆匆下了楼,边走边想这里面的人胆子也忒大了点,自己是卖毒品的还敢叫嚣着报警,简直不懂礼貌啊,黑吃黑哪有找警察的。
回到家以后我反反复复又把资料读了好几遍,里面明明说的是这个家伙单身没有女朋友,即使两天内找了个也就罢了,可是听那女的口气两个人像是已经分手了,现代人的生活节奏有那么快吗?两天时间一段感情就从开始到结束啦?
不过仔细想想也奇怪,这地址按理说也是他本人的,既然分手了他怎么会被女朋友给赶出自己家了呢?真是莫名其妙。看来不是一个圈子的人,的确难以读懂彼此的悲伤。
第二天下午我换了套衣服准备再跑一趟,这次我换了套西装领带,夹了个公文包伪装成卖保险的,还顺便揣了把军用小刀在怀里,准备实在不行就来硬的得了,毕竟这次的情况实在是太复杂了,毒贩子警惕性又高,去太多次容易引起怀疑。
当我再次来到他家门前,准备敲门的时候,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压根没有上锁。我有些紧张地轻轻推开了门,里面关着窗户拉着窗帘一片漆黑。我犹豫了片刻还是脱了鞋子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但越发觉得这次的任务有点不太对劲,我背后前所未有地出了很多冷汗,这诡异的气氛仿佛自己随时有可能被一颗从暗处飞来的子弹打穿脑门一般。
还没走两步,客厅里的灯忽然开了,差点没把我吓死,有一个女的坐在沙发上,披散着头发,地板上堆满了用过的抽纸。
“你是谁?”她抬眼用沙哑的声音问我。
“呃……那个……卖保险的卖保险的,不好意思刚才没敲门就进来了,我不是坏人不要误会……”我毕竟是职业杀手,赶紧收起自己的紧张冲她笑了笑。
“噢……卖保险的,你坐吧。”她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椅子。
她这么一说我反而有点不知所措了,我说自己是卖保险的原意是让她把我赶出去,这样我就能全身而退了,没想到她让我坐。这什么心态啊?真的要找我买保险吗?
我心里打着鼓坐在了她旁边,这是个挺漂亮的姑娘,年龄大概二十出头,眼眶红红的,像是大哭了一场,看这满地的抽纸,她究竟是有多能哭啊?还是用来收拾别的什么液体。
“你有哪几种保险?”她吸了一下鼻子,问我。“啊?保险保险……有……健康险、养老险、意外险……还有……伤害险……”我实在是没这方面知识,只好随口胡诌了几个。我象征性地翻了翻公文包想找一找有什么可以冒充保险单的表格,怎料一不小心把揣在怀里的军用小刀给掉在了地板上。
然后气氛就尴尬地凝固了。
过了半天,她看了我一眼道:“卖保险为什么还要带刀呢?”我告诉她:“这个嘛,是为了告诉顾客,生活中危险是无处不在的,比如这把小刀,我很可能一不小心就被它划伤了。”为了演得更逼真,我狠狠心在自己的手指上划了一个很小的口子,然后疼得龇牙咧嘴,“你看,这虽然是个很小的口子,但是一旦处理不当感染化脓破伤风,还是有可能带走我性命的,所以既然生命如此脆弱,买份保险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我为自己这一通临时杜撰出来的扯淡有些洋洋得意,但是看见手指的血还在流个不停,便又收起了笑容。她愣愣地看了我半天,然后抽了一张纸递给我让我把血擦掉,嘴里嘟哝着这年头卖保险的都是用生命在卖啊,还得在自己身上动刀子,还说感觉不买都对不起我了。
我心里哭笑不得,心想你要真找我买我可要露馅了,下次说什么也得把准备工作做充分了,好歹放点给客户填的表格在公文包里。
她想了一下忽然跟我说:“如果自杀的话,保险公司赔不赔啊?”我尴尬地笑笑说:“自然是不赔的,小姐,而且你都死了,还要钱干什么?”她忽然跳起来一拍桌子激动地喊道:“老娘要花钱雇人杀了那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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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也觉得有些荒诞了。我试着让这个姑娘冷静下来,然后跟她聊聊那个男人的情况。
“话说……你的男朋友……”
“请叫他前男友好吧。”
“那个……你的前男友,他是干什么的?”我试探性地问了她一句。
“他是健身教练。”
健身教练怎么还卖摇头丸呢?我听完不禁摇头,心想这简直比杀手去卖保险还要讽刺,而且看照片那样子也没看出几块肌肉来,健的哪门子身。
然后她就跟我絮絮叨叨说了她和她前男友的各种事情,怎么认识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