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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停下三足,落在他的身旁,用他温暖瑰丽的羽毛,为他遮风挡雨日日为他讲一个故事。青鸟为他讲说他在云端所见的人间百态,倾诉他修炼时的百般寂寥和甘苦,描述他在四海八荒的所见所闻。
种子在青鸟为他用温润柔顺羽毛搭建下的土地里滋长着,他感觉到安静,祥和,之前种种的寒冷都不见了。
时光流转,青鸟都不记得自己在这山脉修行了多久,也忘记了要渡化。他觉得就这样挺好,他与种子两者气息交融,几乎能感觉到种子周身那墨色的流动纹路。
斗转星移,种子也不记得自己安睡在这羽毛下多久了,隔着雪层他仿佛能想象出青鸟的样子和他的灵气。他甚至想冲破土壤,去看一看他的样子,却久久动弹不得。
终于有一天,层层黑云压在山头,风雨雷电交加,青鸟知道他的劫到了。
身下的种子对他说:“去吧,青鸟,多年修行只为等待这一刻,渡过此劫,你便可入得佛门,脱离这漫长岁月里的苦难与孤寂。”
严冷的冰刀夹杂着雷电像利剑一样一下下击打在青鸟身上,青鸟却岿然不动。他想如若他寻着这恬静安宁的蓬莱去了,身下的种子如何在这极地苦寒土里存活。
一直被温暖包裹着的种子似乎从头顶的羽毛上感觉到青鸟正在承受前所未有的疼痛和苦楚,甚至有温热的红色液体顺着土壤流向他,他感觉他就要破土而出了。
时光一秒一秒地溜走,电闪雷鸣,大雨滂沱的渡劫迹象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弱趋势。
青鸟依旧维持着最初的姿势庇护着身下的种子,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坚持着多久。
恰时,西方云层中传来一屡飘渺的仙音:“青鸟,我念你修行清苦,想助你早日渡化,今日劫数已开,为何你迟迟不肯应劫。”
山峦之巅回荡着青鸟微弱的应答:“佛祖普渡众生之心青鸟感激不尽,只是若青鸟早登极乐,不知身下的这种子该如何是好。”
“那红莲种子暗藏烧毁尘世污浊之物的力量,将会孕育出守护人间终极的人。你若成仙,他来守护终极,从此你们便陌路。”
“为何要让他孤身一人行走在这婆娑世界,渡天下众人之苦。如此这般,那青鸟愿舍弃这身修为,与他凡间携手一起走过。”
霎那之间,青鸟缓缓地从雪地之上漂浮在云层与山峦的交界处,美丽的翅膀无力地垂落着,从青鸟周身散发出的黯淡的青色光芒与他满身的血交相掩映。
最后一丝灵气也将消弭于尽了。
就在此时,雪地里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出鲜红似血的红莲,那红莲中间出现了一个婴儿,那白嫩如雪的肌肤上满是墨色的麒麟纹路。
山峦之巅拯救终极的红莲花开了。
等风吹过,青鸟灰飞烟灭,化为灰烬,瑰丽的羽毛飘散在空中。
红莲中的婴儿睁开眼,黑色的眼珠里倒影着羽毛,漫天的羽毛。
那便是尼泊尔境内的喜马拉雅山脉。那一年张家人从这里抱走了一个小男孩。
那只青鸟却因为未能应劫,漫天的羽毛随着风雨徘徊最终降落并孕育在杭州。
梦中的场景是多彩缤纷的,而小喇嘛闭着眼睛努力想回到当时梦中的时候,却只能想起漫天的羽毛。铺天盖地的彩色,柔软瑰丽的羽毛慢慢地从飘渺的云层里飘落,慢慢地轻轻地漂浮在空中。
美丽极了。
小喇嘛在一片灿烂温暖的阳光下像在梦境中一样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抓住那随风四散的羽毛。而现在当他伸出手掌的时候,没有梦中的柔软与清冷,却只有明媚的眼光穿过他的指缝留下一地金黄。
等小喇嘛扑闪着睫毛,努力将梦中的故事转述完毕并且睁开眼睛的时候,上师竟然追逐着太阳的光影换了位置。
小喇嘛拍拍衣服站起来嘟着嘴又跑到上师旁边,追着上师问道:“上师上师,婆娑世界为何让我做这样的梦?青鸟和红莲去了哪里?”
上师说他们是婆娑世界的行者,他拉着小喇嘛坐下来。地上投射着上师和小喇嘛还有石像的翦影。
小喇嘛听得不明不白,嘿嘿笑笑,追问下去上师只道让他再去念经。暂时抛下对梦境的疑惑,他好奇地问道:“上师为什么你那么喜欢有阳光的地方?每天都有看不完的蓝天,吹不尽的风和照不完的阳光。阳光有什么好呢?”
“因为有阳光的地方,才能看到自己的影子,才能看到不一样的自己。”
“可是这里到处有阳光,为什么你总是喜欢坐在这石像前面,和他一起沐浴阳光呢?”
上师抬头看着阳光道:“这里的阳光像极了母亲的味道。”
小喇嘛低喃一句:“母亲的味道?”
母亲。母亲。
当小喇嘛还很小的时候,他的母亲带着他坐了很久的骡车,把他送进了寺庙。老喇嘛摸摸他的头,带着他进了寺庙:“进来吧,今天起你就是佛的孩子。”他牵着老喇嘛的手进去的时候,只模糊地记得母亲长长的辫子,微弯的脊背和双手合十的祈祷手势。
小喇嘛在深夜中念经的时候常常想着有一天母亲会来接他,让他再闻一闻她的呼吸,感受一下她的温度。后来啊,时间越过越久,小喇嘛便再也想不起母亲的温度和味道。
“那这石像也是在想念母亲的味道吗?”小喇嘛指着沐浴在阳光下的石像,那尊在哭泣的石像。石像并没有太多的脸部细节,但是依旧能从远处看出来那是一个男人坐在一块石头上,头低着。
但是,他是一尊在哭泣的石像。
上师轻轻地点点头。当年他也是在母亲的背影和长长的辫子中成了佛的孩子。晨昏里行早晚课的时候,他一个人看着自己的影子,默默地想念母亲的味道。
有一天寺庙里突然来了一个年轻人,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伤心,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得孤苦,脸色苍白。仿佛身上的袍子都不能给予他一丝温暖。他停在寺庙门口,茫然地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小喇嘛,他看着门口突然而来的那个人,躲在老喇嘛后面,好奇地问道:“白玛是谁?”
老喇嘛摇摇头,说他也不知道。
然后那个年轻人就在寺庙里住了下来。他很少说话,总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似乎如果你不去叫他,他真的可以在那里呆上一辈子,像个石头一样。
后来有一天他知道了埋葬在后山冰层中的秘密。原来那个年轻人正是因此而来。
他很开心,他想既然年轻人是有目的而来到这里,那他一定会很高兴。不会再一个人像个石头一样沉默地坐在一堆石头旁。
可是上师却摇摇头,他告诉小喇嘛那个人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来。
石像铸成的那一天,小喇嘛亲眼看到那个年轻人在一片雪地里将凿子丢在一旁痛苦地在冰冷的地面上蜷缩成一团。
那天,地上是白茫茫的雪,遍地都是白色。眺望到远处的也只有看不清摸不着的云。整个天与地之间仿佛都只有看不到尽头的白茫与寒冷。
停留在小喇嘛记忆中的那一天是无比的冰寒,连阳光都无法为这片白色增添一份金色。
“是啊。”上师对小喇嘛地点头:“当年我亲眼看到他在这里雕刻的。”
张起灵在大雪中蜷缩成一团,他在这里见到了他的母亲,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心。
小喇嘛抓抓脑袋:“上师喜欢在这里怀念母亲的味道,石像也喜欢这样。那之前也有个人老是陪着这石像晒太阳,他也是在想念母亲吗?”
说起那个人,小喇嘛印象很深刻。
小喇嘛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他是个很年轻很有活力的人。他似乎对这座寺庙充满了好奇心,总是问些奇怪的问题。但是他问的这些问题他总是找不到答案。
当有一天他突然发现那尊石像的时候,他整个人的神采都变了。兴奋激动的、不知所措的,抓着老喇嘛问这问那。可是换来的都是摇头和否定。
但是一次次的碰壁并没有让他失望。他依旧抽着烟坐在石像旁。小喇嘛偷偷地躲在禅房门后,好奇地看着那个对石像自言自语的人。
他一会儿抽着烟对着石像看,一会儿搂着石像的肩膀,一会儿又弄弄石像的头。小喇嘛想也许这个人就是为石像来的,他好像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尊石像上。
小喇嘛觉得很奇怪,因为他从来到这座寺庙的第一天起,这座石像就在了。这石像就是个模糊的男人的形状,连五官都并没有细细雕刻。在小喇嘛眼里,他并不觉得这座石像有什么特别之处。而这个人似乎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个。
小喇嘛记住了这个人。但是他还没来得及问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这尊石像的时候,那个年轻人就不见了。
正当小喇嘛逐渐忘记那个年轻人的时候,他又回来了。他依旧年轻,但是看起来很沧桑。而且他的变化很大。
因为小喇嘛看到年轻人是光头的,穿着喇嘛服。他只身一人,两手空空地进了寺庙。态度也不像以前那样温和,淡漠地看着四周。没说一句话,也没有露出一个笑容。那是一种极度的……冷。
但是他和之前一样,仍旧去了石像那里。他坐在石像旁边一整天,从阳光升起,到星星出现,他就一直陪坐在那尊石像旁边。
等到整个寺庙完全变成黑暗的时候,小喇嘛熬不住只好去睡了。而当第二天他再去看那尊石像的时候,年轻人又不见了。地上只有一碗汇集了晨露与霜重的凉透了的酥油茶。
后来年轻人再来的时候,小喇嘛一点也不惊讶了。
他整个人看上去更冷了,从骨子里透出一股狠厉。尤其是喉间的伤疤,遮都遮不住。小喇嘛有点害怕,但是又对他的行为很好奇。因为那个人总是喝了一碗酥油茶之后就坐在这石像身边。小喇嘛每次从门缝里往外张望的时候,总能感受到他满身的凄苦与绝望。
小喇嘛想为什么年轻人从第一次到后来再来这里,每一次都是紧紧挨着石像坐着。这石像对他来说有什么不一样的意义吗。
既然上师是来这里感受母亲的温度,石像也是这样,看来那个人也是这样。小喇嘛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上师。
上师却摇头道:“不是。”
小喇嘛眉间拧成疙瘩:“为什么不是,你们不是都喜欢晒太阳来回忆母亲的味道吗?”
上师告诉小喇嘛说那个人是来带雕刻这尊石像的人回家的。
小喇嘛笑了,他发自内心地替那个人和雕刻石像的人开心:“真的吗?那他们回家了吗?”
“是啊,他们回家啦。”
“等等,”小喇嘛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忽地,他拍着自己的脑门真诚地问着上师:“那他们能感受到母亲的味道吗?”
小喇嘛看到上师点头的时候,一直悬在他心中的疑问才真正有了答案。
小喇嘛仿佛又看见那个男人搂着石像在阳光下笑容灿烂的模样。阳光下他们的影子紧紧依偎在一起。随风闪耀的金色光线里还伴随着母亲温暖、香甜的味道。
13,吴门
她在门外徘徊许久,偶尔有路人经过,她都不好意思地装作确认门牌号的模样掩饰自己。明明是自己儿子的家,却要这般犹豫。最终她下定决心似的,轻叩门扉。
张起灵开门的动作一滞,他用了短短不到一秒时间,就知道自己该立刻离开这里。
不,应该是仓皇而逃。
但是从小所接受到的礼数教养让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动作,而且面前的这位客人也由不得他拒绝。张起灵屏气凝神平静地将面前保养得当却依旧抵不住岁月苍老痕迹的中年妇女迎进门。
张起灵只轻轻一声道:“请坐。”便迅速地逃也似的去厨房烧水、煮茶。
作为张起灵,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紧张感。不管是在履行家族职责,还是淡漠地行走在人群中,他已经习惯于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而现在连张起灵自己也有点不明白他的躲避与紧张源自何处?
也许……因为来人是吴邪的母亲?
这一关迟早是要面对的。可如何面对吴邪的父母?虽然他已经下定决心不会为了吴邪再逃避,但是当这样的问题真真切切地摆在面前时,张起灵却也忐忑不安。
上好的茶叶在热水中沸腾起来,茶香扑鼻,张起灵将茶杯轻轻放下道:“请喝茶。”
张起灵连敬语都不知道该如何说,毕竟他这副年轻皮囊下的身躯已经活了近百年,他的岁数比对面的妇人大了几乎一倍。叫长辈不合适,在她面前摆张家族长的谱更不对。
他小心翼翼地站在茶几的对面,身形挺拔却带着对人的尊敬姿态,不卑不亢的模样下贴着裤缝不知如何摆放的手指却暴露了他的不安和无措。
吴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