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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初启眼看了他一下,缓缓垂下眼睑。
双手轻轻环上蒋初腰身,嘴唇一热,蒋初愣住,眼睑启开一条缝,眼前是龙慕光洁的眉心,瞬间又将眼睛闭上,放松四肢,往椅背上一靠,探出舌头,深入口腔纠缠辗转。
龙慕牙关根本来不及合上,心中痛骂:结过婚的就是不一样,你果然是流氓!
得!我们的蒋三公子算是享受上了,但是,门外却乱成了一锅粥,蒋府小厮们惊恐地互相对视。
雨墨半天咽了口吐沫,飞起一脚正要踹在门板上,却听屋内“扑簌簌”一阵轻响,雨墨一愣,放下腿,找了条大点儿的门缝趴上去,好像……好像没什么动静嘛——从容不迫的鸨母垂首站立一旁,见惯不怪的戏子接着吹拉弹唱。
正当此时,一个靛青色物件悄无声息地滑落,雨墨定睛细瞧,那是什么?瞧着……瞧着怎么那么像公子爷的腰带?
缠绵片刻,龙慕啄了啄唇角,抬起头来,面色潮红,大口大口喘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酒气有上涌入脑的趋势。龙慕皱眉,一错眼,见蒋初正眼神迷离表情虚幻,立刻心情舒畅,嘴角恨不得咧到后脑勺,蒋初回以微笑。
蒋初刚捡起腰带,龙慕一把抽走,笑眯眯地说:“蒋兄,古人说的好,解铃还须系铃人,”俯下身,贴到蒋初腮边,吮着耳垂诱惑:“系腰带还须解腰带之人。”
蒋初居然点了点头,低头看看自己,衣襟大敞,露出内袍,一只手正沿内袍边缘探了进来。蒋初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这下龙慕更方便了,“噌”,摸到腰上去了。
两人视线相撞,龙慕心中大乐,挑了挑眉梢。
蒋启鸿侧身斟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龙慕。一股辛辣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龙慕喉管一酸,气血翻腾,慌忙扶着桌沿坐下,抬头勉强笑了笑,“蒋兄厚意小弟心领了,不必多礼。”
蒋初皱眉,“体仁,你面色潮红额角渗汗,是不是太热了?要不要宽宽衣?”
龙慕一愣,赶紧讪笑,“不必不必,今日,能与兄台亲近……呃……这个把酒言欢促膝长谈,……这个……小弟心胸激荡情难自禁。”拍拍自己的脸,有些烫手。
蒋初将手指插入他的发鬓,轻轻抚摸了几下,低下身温声耳语:“在遇见你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难以亲近的人。”
龙慕眨巴眨巴眼睛。
蒋初拍了拍他的脸,直起身,说:“过度饮酒于身体无益,空腹饮酒更甚,吃些菜可好?”
龙慕躺椅子里闭上眼,一口长气吁出来,酒味刚从嘴里飘出来,拐了个弯,得!顺鼻孔又进来了,把自己给恶心得!
“想吃什么?”
“随便吧。”龙慕有些昏昏沉沉,眼皮直打架,心里却一个劲地告诫自己:千万不能睡着!
“芹菜、虾仁还是韭菜?”
龙慕鼻腔深处咕噜了一声,眼皮一耷拉。
蒋初回头扫了他一眼,唇角上扬,夹起个虾仁,直接放酒杯里蘸了蘸,递到龙慕唇边。
龙慕含进嘴里,稀里糊涂地嚼,越嚼越不对劲,眼皮挣扎了半天,盯着蒋初问:“这是什么?”
“醉虾,淮扬名菜。”
龙慕“腾”……没站起来,眼睁睁看着蒋初夹了一筷子韭菜,直截了当地伸进酒杯里涮了涮,笑眯眯地睁眼说瞎话:“滇南小吃,酒糟炒韭菜。”
一股酒气从丹田直冲脑门,龙慕大惊失色,撑着桌子拖着瘫软的身体刚站起来,眼前一阵昏天黑地,“砰”又倒了回去,自己都感觉醉得不轻。惊恐地监视着蒋初,心中呐喊:这家伙表面道貌岸然,实则是个目无法纪的流氓啊!今天要羊入虎口!要羊入虎口啊!
陡然想起蒋初属虎,顿时心灰意冷手脚冰凉!
蒋初失笑,放下筷子,弯腰与龙慕额头相触,温温一笑,“我刚下定了决心,从今日起,你就是龙王爷的儿子,而我……”轻吻唇角,喃喃自语:“……是龙王爷的女婿。”
声音太低,龙慕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话音未落,“哧”一声,龙慕腰上一松,蒋初笑问:“这次听清了吗?”
龙慕傻了吧唧地看着蒋初拎起个腰带,深蓝色,自己的!龙慕头一歪鼻子一酸: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发出来的时候应该是明天了),听我丈夫说了如下一段话,有些意思,说出来大家一起乐呵乐呵。吃早饭时,不知怎么就绕到社会制度上去了。他说:我国的政治制度是最先进的,共、产、党代表着最先进的生产力,新闻联播每天都在用最直白的言辞阐述着最浅显的真理。我惊愕:你有必要往自己脸上贴金吗?别忘了你当初入党的根本目的是为了贪污腐败!他笑说:稍安勿躁,听我说完。如果欧美指责我们不按资本运作的基本规则办事,对不起,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如果世界上其他共、产国家指责我们资本家泛滥成灾,对不起,我们是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国家。如果国内老百姓指责我们这么有特色怎么没让中国成为发达国家,对不起,我们还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如果有人问——这个初级阶段要初级到什么时候?对不起,我们将处于并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如果还有人问——这个长期到底有多长啊?对不起,需要几代、十几代甚至是几十代人坚持不懈地努力。要是还有人不死心地问——这不就是打算让我做一辈子梦嘛!嗯,这就是中国梦。本人目瞪口呆,只能无语对苍天。
☆、12
龙慕都已经做好身心俱损的准备了。正在这节骨眼儿上,咣咣咣,门板被踹得震天响,房顶上哗哗往下掉石灰。
龙慕心头一阵激动,慌忙睁开眼。
蒋启鸿偏过头来看看震颤不止的房门,刮了刮龙慕的鼻梁,“其实,我已经做好以身相许的准备了,”促狭地眨了一下眼,“可惜有人试图丛中作梗,委实遗憾之至。”
你拉倒吧!龙慕头一偏眼一闭,眼不见心不烦。
不一会儿,门不响了,龙慕震惊,不至于吧,这就打退堂鼓了?
蒋启鸿一挑他的下巴,“看来,此人深谙‘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
话音未落,“咔嚓”一声巨响,龙慕吓出一身冷汗。
蒋启鸿抬头,窗棂上正骑着个老头,此老头呵呵干笑,跳下来趴地上咣咣磕响头,蒋启鸿慢慢直起腰,还礼。
老头向前跪行几步,满脸赔笑,“蒋公子,我们家公子酒后失德,您大人有大量,看在他上巳节陪您顶风冒雨游河的份上,您高抬贵手饶了他这一次吧。”
蒋启鸿不置可否,缓步踱到桌边,弯腰捡起腰带,整衣理服慢条斯理地系上。连老头带龙慕全都眼巴巴地等着。蒋启鸿眼皮都没抬,半天冒了一句,“上巳节游河……自古以来,上巳节是什么节?”视线绕到龙慕脸上,似笑非笑,“就我所知,世俗礼法之中,上巳节,士与女游春、传信、定情,唯一可以光明正大谈情说爱……”
龙慕嗤了一声打断,“我说呢,怪不得你送我一把伞一个扇坠,顺便问一句,哪个是定情物?”掉过脸去,不高不低地嘟囔:“绑一块儿卖了都不够五两银子的。”
蒋启鸿笑了笑,未置一词,踱到墙角,捡起折扇,此扇落地时,田黄冻石与地砖相撞,已然缺了个角了,蒋启鸿晃了晃扇坠,笑说:“还是体仁有先见之明,雕件撞起来不过瘾。”
“你找块田黄原石挂上得了,那撞起来……”还没说完,老头一把掐在他大腿上,悄声耳语:“形势比人强啊!”龙慕立马电光火石般换上讨好的笑容,“田黄石,文房圣品,蒋兄辟蹊径而用之,实乃世所罕见之雅人!”
蒋启鸿唇角一勾,“唰”展开折扇,扇面没有残破,“劲风微雨苇丛图”也没有污损,“啪”又合上。
老头跟龙慕面面相觑,老头做口型:要不趁其不备夺门而出?
龙慕二话不说直接攀上老头的脖子,胃里酒气“噌噌噌”往上翻腾。
老头眯眼觑着蒋启鸿——正低头慢悠悠地往腰带上系玉牌,机不可失,背起龙慕往大门冲去,火速抽出门闩,哗啦一排四个小厮齐刷刷看过来,老头一哽,“砰”又把门关上。
身后笑了一声,“雨墨……”老头一朝被蛇咬,吓了一大跳。
“……放行。”蒋启鸿接着说。
老头一怔,赶紧点头哈腰,“多谢多谢……”一甩后背,“公子,还不快道谢?”
龙慕有气无力地拱了拱手,“蒋兄,天色已晚,不便打扰,日后定当设宴赔罪。”
“不必多礼,后会有期。”蒋启鸿深深一礼。
老头一路给这帮面色不善的小厮们点头赔笑,慌不择路地落荒而逃。
出了私寮,冷风一吹,混沌不清的脑袋终于冷静下来了,趴在老头身上唉声叹气。
老头问:“公子,那个姓蒋的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就知道姓蒋。”
“然后呢?”
“二十六岁,属虎,已成亲。”
“已成亲?”老头声音陡然拔高,而后又委顿下来,推心置腹地劝:“公子,咱还是找个靠谱的吧,那个姓蒋的,我怎么越看越像大尾巴狼啊!”
“胡扯!”龙慕眉毛倒竖,“在我面前不准说他是大尾巴狼!”
老头恨不得一巴掌抽死他!都这份儿上了,还护着他?
龙慕朝天无力地一挥拳,“他是个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笑面虎!”
老头猛然一栽,一口老血喷出三丈远。
一时之间,谁也不想说话。吵闹喧哗的玲珑巷里,周遭无人污浊冲天。
过了半晌,龙慕幽幽长叹,语调之落寞天地动容,老头刚想安慰他:天涯何处无芳草?结果龙慕突然来了一句:“天神下凡,此生无憾矣!”
老头一口闷气呛进气管里,顿时大咳特咳,慌着嗓子喊:“公子!回头再把自己赔进去!今天这闷亏吃得还不够?”
龙慕充耳不闻,戳戳老头的脖子,“明天,去查查扬州有没有姓蒋的士绅大户。”刚说完,又补了一句,“顺便打听打听‘龙争虎斗’是什么地方的菜。”
老头明晃晃地朝月亮翻了个大白眼,暗骂:鬼迷心窍!让黑白无常把你的三魂六魄全勾走得了!
龙慕还在自言自语:“只要他不是氏族子弟,我就不信他能翻出我的五指山!”
出了玲珑巷,刚走没几步,前面灯火通明,“砰砰砰”梆子响,伴随着嘶哑的喊叫——“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时至三更”一队明刀真枪的巡逻队迎面走来。
俩人头皮发麻,老头掉头就跑,躲进玲珑巷入口拐角处,伸出一只眼睛偷偷查看,“都这么晚了?公子,现在怎么办?”
“难道要熬到天亮?”
“要不……在玲珑巷里随便找个私寮凑合一夜?”
此话甚得龙慕心意,刚想点头,灯火昏暗处,玲珑巷的深处,“嘎吱嘎吱”毛竹压肩声,慢慢移出一顶小轿。俩人不约而同地扭头观瞧。
龙慕别的没看见,就看见那轿子窗帘低垂,一把折扇伸出窗外,扇坠轻轻敲击轿壁,月光一照,莹莹泛着温润的黄色光芒。得!田黄石!嘴角直接抽上了。
而老头,一眼就看见了那整天眨着俩无辜大眼睛的混蛋孩子雨墨。
俩人心灵相通,往墙角阴暗处缩了缩,连大气都不敢出。心中求爷爷告奶奶:快走!快走!你倒是赶紧走啊!
可惜,天不遂人愿——
轿子停了下来,唯有田黄石扇坠兀自在夜风中左右摆动。
龙慕和老头相顾无言。
过了半盏茶的工夫,整齐豪迈的巡逻脚步声渐行渐远,龙慕悄悄伸出脑袋——窗帘高高挂起,蒋初正端坐轿中,不知说了句什么,旁边竟然传来一阵“咯咯”娇笑声,一个女声说:“公子,您说哪里话?”
龙慕一愣,定睛细瞧,好家伙,轿辕阴影处站着个女人——私寮里的老鸨子。
龙慕心中鄙夷之情直冲上天:你倒是男女不忌老少皆宜啊!你娘子得恶心成什么样才能把你逼得饥不择食连暗娼里的妈妈都不放过?
刚腹诽完老鸨子,嘿!这老鸨子跟心灵相通似的直奔墙角就来了,老头跟龙慕大眼瞪小眼,想法不可思议地一致:不至于吧?这黑灯瞎火的,他们长着火眼金睛?
这老鸨子往地上一跪,“公子,夜深露重,寒舍虽鄙陋,好歹有瓦遮头,乞求公子屈尊移步,在敝处委屈一夜可使得?”
龙慕重重抹了把脸,摆出和蔼可亲的笑容,“好意心领了,不便叨扰。”
老鸨子苦口婆心地劝啊,嘴皮子都快磨破了,龙慕一开始还客气客气,末了,干脆头一抬眼一翻,嗬!今天星星还挺多。
老鸨子趴地上口干舌燥,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过没关系,有人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