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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颐安又忍不住动手动脚,在她脸颊上拧一下:“你这个实心眼儿,你也不想想,太子妃何等身份,面对的贵妃又是什么位分,能跟我在太夫人跟前随口敷衍一样么?自然是心中有数,才敢说这个话的。”
郑明珠一激动,就忍不住坐起来:“太子妃怎么会知道的?我自己还没知道呢!”
陈颐安笑道:“你瞧瞧你,毛手毛脚的,要当娘的人了,一点儿不稳重,你就坐着,难道我就不说了?”
郑明珠拉着他的手笑道:“还不是你自己说话吞吞吐吐,一点儿不爽快。”
陈颐安今天脾气格外的好,笑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你要不总打岔急着问,我都说完了,其实上一回小苏给你请平安脉的时候,就觉着你有了有身孕的迹象了,只是时日太短,他并不敢确认,约有八成把握,也就没敢跟你说,只是嘱咐你多坐着躺着,少动,少去那些容易滑倒的地方,还给你换了药丸子,你可记得。”
郑明珠乖乖的点头,果然不打岔了。
陈颐安笑道:“随后他来回了我,我也是这个意思,既然还不敢十成十的定下来,暂时不说也好,我不过跟母亲说了一声儿,母亲才好吩咐厨房那边,不要上那些忌讳的东西,只等着小苏再来请脉的时候,定下来了再作打算。今儿这事,是母亲见事儿闹的大了,推波助澜,悄悄儿的把这身孕的事给太子妃说了,这才是够分量的筹码,反正既然是八成准,那多半也是准的,若是实在倒霉不准,就说你被吓着了,没了孩子,都推到贵妃那边儿去,到时候言官上奏,就算动不了贵妃,文氏也别想跑!哼,敢动我的人,她知道死字怎么写的么!不过小苏今儿给你诊脉,倒是确定了。”
郑明珠笑道:“哎哟,要是我没怀孕才好呢,正好收拾她们!”
陈颐安就怒了:“胡说什么,那些人算个什么,能及得上我儿子要紧?那些蠢货,以前不过是因要捧着她们才有意避开,难道还是怕了她们不成?就那些人,便是有一百个,又哪里值得我儿子!”
一口一个我儿子,跟她真能一次就生个儿子出来不成。
不过郑明珠见他怒了,哪里敢扰他的兴头,忙讨好的笑道:“是是是,大爷说的是,你别急嘛。我不过顺口说一说罢了,哪里值得这样儿。”
忙替他胸口顺气,又笑道:“大爷的意思我懂了,其实我有没有身孕,都影响不大,大爷自是早就成竹在胸,这事儿自然还有许多花样来?”
陈颐安气她浑说,又拧她一把,才说:“也差不多,这件事能做的文章多了,还是要因势利导,找到最好的时机才行,不然也对不起你白白被吓的这样儿。”
郑明珠还逞强:“谁吓了,我可没有,我就知道我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呢。”
陈颐安就笑起来:“我怎么听说你当时眼睛都闭上了,就差发抖了?”
郑明珠笑骂道:“哪个小蹄子耳报神这样快,我还以为这一次真要吃亏了呢,没想到苹果居然有点本事。”
陈颐安笑道:“她那点花拳绣腿,抵什么用?罢了,明儿我给你安排个好的,以前我想着你从来就在家里,便是出门,也就是宫里,或是有交情的人家,总是没什么要紧的,倒是小看了你惹是生非的本事,没承想就进宫谢个恩,也能闹出这样一场风波来,如今又有孕在身,越发要小心才是。”
郑明珠就点头称是,她也是真怕了,陈颐安要替她安排一个太子妃身边宫女那样强的丫头来,她自然愿意。
当然,郑明珠最要紧关心的,还是今儿这事要怎么处理后续事务,如今她在这个圈子里也混了大半年了,倒是深知道,许多事要紧的都不是当时那一会儿的成败,而是后头的影响,一件小事,做出文章来一样花团锦簇。
二小姐欺负五小姐这样一个再小不过的后宅小事所衍生开来的结果,唐家家产之争所衍生开来的结果,郑明珠都记忆犹新,何况如今。
这是太子妃与贵妃极少见的当面开战,郑明珠不相信自己有这样大的影响力。
自己做事横冲直撞惯了,热血一上头就无视规则,无视后果,可太子妃是何等样人,跟自己如何比得,必是另有考量的。
就今日所见,贵妃美则美矣,却不是个睿智毓秀的,郑明珠这才更好奇,这贵妃到底是如何飞上枝头的,而太子党的谋划里,贵妃到底占着一个什么样的地位。
今日这一场风波,到底因势利导,还是自己因缘际会,无意中触发了一个契机呢?
郑明珠觉得自己的确思考的越来越多了。
果然,陈颐安笑道:“这件事当然不会这样子就完了,这只是一个开头罢了,好戏还在后头呢。”
郑明珠忙问什么好戏,又把自己的疑问问出来,陈颐安笑道:“倒是有些长进,只是如今急什么,待事情明朗些我慢慢儿的告诉你,如今就算跟你说了,你也不大懂,倒是有一件要紧事你得去办。”
在政治斗争上,陈颐安显然甩郑明珠八条街,郑明珠十分服他,虽是不忿陈颐安故弄玄虚,还嫌她笨,倒也懂事的没有追问,只听他吩咐。
陈颐安道:“你先在床上静养两日,待我替你安排的丫头到了,你再出去——如今没个人在你身边儿,我还真不放心。你挨着各大长公主府、长公主府、亲王郡王府、并你那些郡主县主郡君等表姐妹处去报有孕的喜信儿,再把你在宫里这场热闹说与她们听一听,别哭的太厉害,身子还是要紧的。”
郑明珠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这坏蛋说话越发逗了。
☆、培养贵妃
当晚郑明珠表示情绪很稳定;所以一点事也没有,倒是陈夫人听了陈颐安的话;说儿媳妇是真有喜了,很是欢喜了一场;连侯爷陈熙华也赏了东西下来;加上各位少爷小姐;长一辈的姨太太,这一辈的姨太太;足堆了半炕东西。
郑明珠坐在一边看着丫头收拾,都还觉得有点想不通,怎么这说怀孕就怀孕了呢?
陈颐安笑她:“不然还要怎么样?敲锣打鼓的才能怀孕不成?”
郑明珠笑起来,对陈颐安说:“大爷您坐下,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陈颐安依言坐下来;郑明珠说:“二叔的婚事,母亲原是交给我的,虽说如今我有了身孕,不过我想着,也并不是多繁难的事,母亲如今事也多,管这样大一个家,大妹妹的嫁妆聘礼,三叔、二妹妹、三妹妹的婚事,太夫人那边也时常要应付,连卫家表弟的婚事,母亲也要操心,这个事就不用推还给母亲了,你觉着呢?”
郑明珠此时是想起来当初陈夫人把这活儿交给她的时候,陈颐安就不是太情愿,那个时候正是苏太医请了脉,叫她换药的时候,也就是认为她可能有身孕的时候,那么陈颐安自然是不大愿意自己带孕操持的,只不过当日因没有确定,他并没有说什么罢了。如今坐实了,陈颐安多半还要旧事重提。
果然陈颐安十分不情愿:“这事儿没了你还不成了么?你如今有孕了,母亲自然体谅你,你担心个什么。”
郑明珠笑道:“就是因为母亲体谅我,我才不能这样娇气,虽说有孕,我又没觉得不舒服,一样吃的睡的,不过略困一点,那就至于废人一般什么事都做不了么?你放心,我自己难道不会着紧自个儿?如今我先做着,若是真做不下来,我自然去回母亲,不就是了么?”
陈颐安还在犹疑,郑明珠见他没有当场反对,忙砸实这事儿:“就这样说定了,我先试试,大爷不放心,只管派人看着我。倒是宫里的事儿,如今如何了?”
陈颐安哪里看不出她这点伎俩,便只是笑着摇头,他在外头如何说一不二,遇到这个怀着他儿子的耍赖的家伙,竟然也说不出硬话来,倒是时时让步。
想想也好笑。
于是他就真的笑出来了,心中有温柔流动。
陈颐安说:“宫里贵妃娘娘那一日被你和太子妃吓到了,当晚就叫心口疼,太医院的太医七八个守着正明宫都没用,圣上急的了不得,贵妃因奏,因她是惊悸,又兼晚上见了什么黑影才吓到的,或许非药石能奏效,圣上如今已经下令宣召玉皇观的静悟真人进宫除祟。”
呀,果然开始了。
郑明珠星星眼等八卦,没承想陈颐安竟不说了。
郑明珠就拍他一下:“然后呢?”一辈子都这样藏头露尾的说话,问一句说一句,真是要命。
陈颐安笑道:“脾气真是越发大了,后面的不知道呀,圣上先前才下旨的,我在回来的路上才听到,这会子,这位不知道哪里来的真人,大约才到宫门口呢。”
郑明珠就泄气了,想了一想,她又问:“那以前的事呢,总能说吧?”
自从进了这趟宫,她对这贵妃一系就有了无数的疑问,难得今儿陈颐安脾气好,回来的又早,没有一回来就去外书房,倒是闲闲的坐在窗下喝茶,郑明珠把握机会赶紧问。
陈颐安装傻:“以前什么事?”
郑明珠恨的牙根儿痒痒,只得拈了一块桃脯来吃,陈颐安明显就是懒得讲八卦!
她突然就想念太子妃了。
多爽利多能说啊,八卦说的可好听了。
可郑明珠如何敢惹陈颐安,只得软语笑道:“只是白问问贵妃娘娘是如何到这位分上的?我真的想不明白,按理说,贵妃没有强势的娘家,又无什么过人的手腕,到底凭什么呢?”
陈颐安可不就等着她这样儿温柔软语么,此时得逞了便笑起来,因屋里乱,见丫鬟们走马灯般的穿梭着乱着收拾,到底不好在奴才跟前议论贵妃,陈颐安站起来,伸一只手给郑明珠:“小苏说,你还是不能总坐着,我陪你到外头走几步。”
郑明珠顺从的伸了手搭着陈颐安的手起身,两口子手挽手儿往院子后头走去。
院子后头往东边儿就是小姐们住的锦莲榭,西边便是空置的华茂轩。两人沿着干净的石板路慢慢的往两片亭楼之间走去。
锦莲榭活水环绕,往上便是一片水榭,正是盛夏,荷叶田田,荷花盛放,间或有莲蓬露头,陈颐安笑道:“要论这个事儿,倒是很有些时候了,那个时候,大约是熙和四年冬,太子二十岁,虽已立储君位两年,却还没有迎娶太子妃,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到年底的时候,圣上赐婚,表姐嫁入东宫为太子妃。”
熙和四年,那是六年前的事了。
陈颐安口中的很多事,应该大部分是发生在阴影之下,不是当事人便不会知道的,关于储位,关于站队,关于阵营,只有在这些事落下帷幕,才会有圣上赐婚,静和大长公主府嫡长孙女,陈熙华的嫡亲外甥女嫁入东宫。
郑明珠如今也知道了,姻亲常常表示的是一种态度,一种立场,并不是因为成了姻亲我就站在你这边,而是我站在你这边,才成为了姻亲。
这应该也是静和大长公主府和武安侯陈熙华对储位的一种表态。
陈颐安接着说:“当时,敬贤皇后薨逝已近十年,后位一直空悬,后宫一直由皇贵妃执掌,太子大婚后,熙和五年,皇贵妃薨逝,后宫四位有妃位分的娘娘,若是圣上依然不立后,就必然要择一位晋贵妃位代掌凤印,诀后宫诸事。”
郑明珠点头,不立后显然更符合太子党的利益,太子的嫡子身份就是独一无二的了。
陈颐安说:“当时四位娘娘,庆妃出自江南梁氏,长房嫡女,育有二皇子,禧妃为敬国公嫡长女,育有五皇子,齐妃出自闽南郭氏为郭氏长房嫡女,育有三皇子四皇子,唯有如今这位贵妃娘娘,出身最低,四川卫氏论家族论财力论爵位子弟均与其他三家不可同日而语,且为庶女出身,育有七皇子才三岁,这才是贵妃娘娘的完美选择。”
“嗯?难道是太子……?”郑明珠也是聪明人,当然明白了陈颐安的意思,贵妃娘娘位尊,太子自然不至于为自己竖一强敌,若是让出身良好,儿子成年的妃子晋位,对太子的威胁自然更大,甚至有可能晋后位,而选择捧出身低微,儿子还小的这位娘娘晋贵妃位,才是最好的。
陈颐安笑道:“太子又不是万能的,怎么能做圣上后宫的主?自然是多方角力的结果,这位贵妃娘娘也颇有手腕,据我看来,庆妃娘娘的薨逝背后也有贵妃娘娘的影子,最要紧的是,圣上最为宠爱贵妃娘娘,自然胜算更大一些。当日林阁老有言,陛下富有四海,万国来朝,难道连宠爱一个女人群臣也要阻扰?且陛下又并不是要立其为后,贵妃娘娘贞静贤淑,育有皇子公主,也当得起贵妃之位。”
“原来是这样,这位娘娘家族低微,外无强援,自己又不太……”郑明珠真不好意思说她不大聪明这种话,只是笑道:“倒也是好事。”
陈颐安当然听得懂她话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