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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不敢说不要娘,又不愿意说要,陈夫人看够了笑话了,终于出来打圆场:“五弟少说一句,你三哥哪有那样的心思,我看不过是怕供奉不好,委屈了太夫人。”
陈三婶娘连忙道:“大嫂说的是,如今老爷也没个官职,就靠着那几亩地,当时分的家里几间铺子,有多少入息一家子都是清楚的,这些年添了多少花钱的营生,都是坐吃山空,咱们自己省一省也就罢了,如何敢省娘的,只怕委屈了娘。”
陈夫人就笑道:“三弟妹说的也是,咱们小辈委屈些不怕,如何能委屈了太夫人?我想着,虽说因府里出了事儿,要太夫人到不拘哪位弟弟府里暂住些时日,到底也是咱们侯府的太夫人,侯爷来供奉也是理所当然的,如今就算不住咱们家,也是一样的,待太夫人回来,一应供奉开支,服侍的丫鬟婆子的月例银子,都走我们侯府公中的帐也就是了。”
几位老爷婶娘都喜形于色,尤其是三婶娘,因强不过陈夫人,又被老四老五反戈,眼看这太夫人只怕要住到自己家去了,正发愁呢,天上竟然掉下这样大的馅饼来,说是太夫人的供奉支出,到时候自己家的支出一并走太夫人的账目也就是了,这比厚着脸皮住进侯府倒也不差什么了。
想到这里,陈三婶娘大喜,没口子的就答应下来:“大嫂说的是,既然侯府这边有难处,娘她老人家住着自然也委屈,咱们家虽小些,将就着住一年也罢了,咱们也好多尽点孝心,回头我就把园子前头的时晴院收拾出来给娘住,那院子后头一排四五间小房子,娘身边服侍的姐姐妈妈们也就住的下了。”
陈夫人含笑点头:“三弟妹说的是,看好了日子,就可以动了,到时候要买什么请什么人,算好了写个帖子,打发人到我这里支银子就是了。”
陈三婶娘连连答应,又奉承了大哥大嫂许多好话。
倒是陈五婶娘一阵肉痛,心中寻思,早知这位大嫂这样大方,请太夫人到自家住也是好的呀,如今大好一块肉就落到三嫂家里去了,一看,还是块肥膘呢!
陈四婶娘心思却不在这上头,只想寻陈颐安说话。
却不料陈颐安躲在他爹后面,只顾着和自己媳妇小声说笑,丝毫没看见四婶娘期盼的目光。
☆、占便宜
郑明珠看完整场大戏回到甘兰院的路上,还在一心琢磨陈夫人最后这一手笔;按理说;这种进两步退一步的讲价手法她其实是很熟练的,先把人逼到难以接受的程度;再突然松一下;给个甜头,不少人就会答应的很爽快了。
可是她观察的陈熙华、陈夫人乃至陈颐安的神情动作,便觉得这样的大方,绝对不应该就是要陈三婶娘答应下来这么简单。
不过;这出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怎么说;这样子大包大揽的出钱都是吃亏呀;这里头到底会有什么盘算呢?
她一路走一路想;陈颐安路上含笑瞅了她好几眼;见她都眼露茫然,完全没察觉,知道她还没想明白,他娘这一手虽然做的隐晦,可是才叫真厉害,三婶娘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殊不知这便宜可不好占,到时候太夫人回来才叫个郁闷呢。
不过郑明珠本来没经历过这样复杂的,长时间的争斗,想不到这样的伏笔,也是正常的。
她能想到这一手并不简单,已经是很有进步了。陈颐安暗笑,却不打算解释,让她自己慢慢琢磨去。
郑明珠心中不解,又觉得总事事去问陈颐安很没有面子,想着总之这是陈夫人的麻烦,不管后手如何,自己总是看得到的,到时候静观其变也就是了,也就真的忍下了没问。
倒是和陈颐安说起了别的事来。
陈颐安好笑,也不戳穿她,顺着她说就是。
郑明珠道:“外书房的账目我昨儿收拾清楚了,一应都与以前差不多儿,只这个月开始,我看见唐家的分红开始入账了。”
陈颐安点头,唔了一声:“有多少?”
郑明珠说了个数目,陈颐安笑了笑:“是一笔好买卖,文阁老鸡飞蛋打,想必要寻别的法子了。”
郑明珠不由问道:“这唐家过继的事还没定呢,文阁老想必还不甘心吧?”
郑明珠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只要解决这件事,唐家交给能干的菱月妹妹,如今又绑上了太子的战船,她就再也没有不放心的事了。
陈颐安笑道:“当日嘉和县主出手,震慑了唐家众人,这些日子来,从上到下,再没有一个人敢提过继的事,那一日唐家长房老三又回来了,正请了族长谈过继的事呢,愿意把自己的独子过继给大哥继承香火,谈的也差不多了,正在择日子开祠堂呢。”
郑明珠十分欢喜,只面上不敢露出来,笑道:“那说起来,这事儿也就差不多准了?不要再出什么花样才好。”
陈颐安笑道:“我有专门的小组盯这件事,若还不成倒也奇了,唐家老三占尽人情道理,如今为了兄长,又连独子都舍得给,这样的局面,哪还有个不成的,真要忧虑,倒是今后了。”
郑明珠忙问:“今后,今后怎么样?”
此时两人已经踏进了甘兰院,屋里的丫鬟都忙出来迎,陈颐安笑对郑明珠道:“文阁老丢了唐家这笔银子,自然要到别的地方去找,那年他筹划着开放边境贸易,打算捞一笔,没想到被太子一搅合,好处都收归到国库去了,倒让圣上欢喜了一场,如今我听到风声,大约又想要开海禁了。”
朝堂上的事,郑明珠不大懂,不过开海禁这件事,若是真的做下来,对逐利的商家来说,却是大事,如今唐家已经绑上了太子的战船,怎么也有争取的机会,待得过继事完,唐家稳定下来,倒正巧赶上开海禁这件事了。
不过这就是唐家的事了……
郑明珠这么一想,不由的有些惆怅,这样激动人心的大事,竟然与自己无关了,今后的交集便只是每个月外书房账目上看到的唐家来款了。
不过,其实已经很幸运了,如果自己未曾重生为郑明珠,唐家现在是个什么样,实在是难以想象。
能保住唐家,依然在长房的掌控之下,其实老天爷已经非常眷顾她了。
这么一想,郑明珠心情就好了起来。
陈家上下还对自己寄予厚望呢,可不能让陈颐安和侯爷、夫人失望才是,这陈家的少夫人,也并不是一个容易做的位子。
想到这里,郑明珠就想到一件难事,对陈颐安道:“说起来,过几日琪哥儿一周岁,我总要回去看看。”
陈颐安漫不经心的点头:“你去就是了,谁拦着你呢。”
郑明珠就道:“人家和你商量事呢。”
她把那天林氏的意思说了一说,陈颐安听了,点头道:“岳父大人是有些偏心,不过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大舅兄地位坚如磐石,你们家谁动的了他不成?别说你太太不在了,就是在,也是干瞪眼,其实嫂嫂也是多虑了,岳父大人一时舍不得,日子长了,人没在跟前,慢慢的就忘了,过个三五七年,不就完了?我听说,岳父大人还是挺喜欢红袖夜添香那一套的,大舅兄送几个给岳父大人也就是了。”
“混说什么呢?”郑明珠急了:“哪有儿子给老子送女人的,叫人笑话。”
陈颐安不以为然:“那是你见识少,别说儿子给老子送女人,就是儿子和老子用一个女人的也有,这世上,什么事没有呢?”
郑明珠被他给气的:“越说越恶心人了,这和咱们家有什么相干。还有,怎么我爹爹喜欢哪一套你也知道了?这世上还有你不知道的么?”
陈颐安笑起来,一本正经的道:“咱们做女婿的,打听泰山大人的喜好,才好送礼呀。”
郑明珠突然就想起来,上回陈颐安号称是太子赐的两个美女转送了爹爹,莫非……
她就笑道:“难道上回送的美女给的信儿?”
陈颐安笑道:“果然是聪明人,大将军身边向来是水泼不进的,难得有内部机会,也不过是打听打听岳父大人的日常起居喜好罢了。”
见他忙着解释,郑明珠笑道:“谁怀疑你呢,我就是和你商量一下罢了。”
不过想来陈颐安说的也有道理,谁还能千秋万代的记得谁呢,日子久了也就忘了尤其是朱氏本就回不来。
自然不用担心了。
陈颐安斟酌了一下,笑道:“父子之间总是天性,你照你嫂子的吩咐,回家只送礼不见人,再趁着你爹爹在的时候,到公主的灵前哭一哭,说一说委屈,要我说,你连添油加醋都不用,只需好生哭一场给岳父大人听一听,大约就成了,这样子,你哥唱了白脸,你再唱个红脸,你太太又不在跟前,我再吩咐岳父大人身边的添香红袖们给添一点柴,包管就好了。”
什么事到了陈颐安嘴里都是容易的很的,不过郑明珠也信他,便应了下来。
过了几日,郑明珠带着陈夫人备的礼,回娘家看侄儿去了,陈颐安一早就跟她说不得闲去不了。
郑明珠到了娘家,按照与林氏的约定,只把各种礼品命人送去给父亲,自己却并没有去书房请安,只一径去看琪哥儿。
今日的小寿星,穿着大红的团花缎子的一套儿小衣服,穿了虎头鞋子,大眼睛小鼻子,肉乎乎白嫩嫩的像个小金童。
郑明珠欢喜的去抱他,他盯着郑明珠看了一会儿,伸手去抓她头上亮闪闪的簪子,郑明珠哪里敢让他抓到,手忙脚乱的往后躲,奶妈子笑着上来哄着琪哥儿,拿了果子给他玩,才罢了。
小孩子真好玩,嘴里只有几个音节,一身奶香,抱起来软软的,偶尔咧嘴笑一笑,真叫人心都要化了。
郑明珠抱着琪哥儿亲热了一会儿,才交给奶妈子,二妹妹郑明艳也回来了,郑明珠便携着她的手问些近况,郑明艳叹了一口气,原来郑明艳所嫁的燕家,原是新贵,去年才升的云贵总督,以前一家子都在云贵一带,在当地也算是土皇帝了,这位燕五少因是幼子,更是从小儿便骄纵,虽说不是那等无恶不作的,却也颇让人头疼。
郑明艳嫁过去才知道,这位燕五少连通房丫头就有四个,又有一个妾室,说是原老太太身边的丫头,如今赏了他,成日里描眉画鬓,打扮的妖妖娆娆的,郑明艳成亲第二日,这妾室入夜就说头疼,打发丫鬟来请燕五少。
郑明艳见郑明珠一脸同情,倒笑着来安慰郑明珠:“也不是什么大事,姐姐放心,我知道如何处置。”
这样聪明和气的姑娘,怎么就落到这样的境地了呢,这也是朱氏做的孽啊,郑明珠在心中叹息。
倒是自己算是嫁了个好人家,倒也不知道当初挑人家的时候,家里是怎么商量的。
因客人逐渐来的多了,两姐妹也就不好总坐在一块儿说私房话,郑明珠只是说:“在夫家有什么事,只管打发人给哥哥,给我送信儿,别瞒着我们才是。”
郑明艳笑着应是。
郑明玉是公主嫡子,正经的表哥表姐表弟表妹来了不少,公主郡王郡主县主济济一堂,个个身份贵重,郑明珠身为大姑奶奶,自然各处待客,十分忙碌。
郑明艳自然也是一样。
这几个月,郑明珠自然与原本是不一样的,她深知这些母族亲戚的重要,虽说以前因太清高,并不热络——本来就是母亲早逝,少了依仗,自己还清高的很,难道人家这样身份,还来俯就你不成?
只如今,郑明珠却做的好的多,常常往各王府,公主府送些点心,茶叶,果子,蜜饯之类,并不破费什么,也不惹眼,却是透着亲热,有空也去各府里看看公主姨母,王妃舅母,请个安聊聊天,说些闲话儿。
后来卫江俊孝敬了那些七丝罗花软缎,郑明珠与陈夫人一商量,又挑了些颜色鲜嫩花色雅致的亲自往各府里送了一圈儿,做的这样柔风细雨,不声不响,又并没有要求个什么,加上到底是亲近的血缘,被郑明珠抛下了十几年的这些关系,终于有了点起色了。
此时到场的表姐妹表嫂们,倒有一多半穿着各种花色七丝罗花软缎做的衣服,有几位甚至还是后来郑明珠另送的织金缎云羽纱。
料子精致,花色新鲜,年轻丽人谁不爱这样子的,又赶上天气热起来,夏装就越发艳丽了。
郑明珠游走众人之中,颇见游刃有余。
忙着招呼了一圈儿,总算坐下来歇口气,早有丫鬟机灵的捧了茶来给她,郑明珠喝了两口,身后一只手搭在她肩上,有个笑嘻嘻的声音道:“瞧你这样儿,帮你嫂子倒是尽心,我劝你歇着些儿,都是一家子,何必这样客气。”
郑明珠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转身笑道:“怪道上回你嫂子抱怨姑奶奶架子大,原来是真的。”
她身后站着一个艳妆的丽人,和郑明珠年纪差不多大,一天甜美的圆圆脸儿,她笑道:“我嫂子才不会呢,你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