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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猛地窜逃开。
相思不甘心,向着兔子逃窜的方向直追过去。
那兔子大抵也知道倘若直线逃窜,跑不得几步必被眼前的人类捉住。因而东跑一步,西跑一步,前后左右地乱窜。
相思虽然毒术医术都极厉害,可拳脚上头就不大灵光了。给周遭的石块枯枝磕磕绊绊,一时竟将那肥兔子奈何不得。
洪绡一面解着金默身上的碎布条,一面看着相思给兔子戏耍,笑得开怀。
可那碎布彻底解开之时,洪绡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雪白的衣衫上头,左肩处一团血污尤为瞩目。
不单是身前,背后也有。
显是给人用利剑刺了个对穿,因而留下的伤口。
而且因这一路逃亡的颠簸,原本已经干硬的血迹又有些濡湿,鲜红的血液向着四面蔓延开。
洪绡小心地挑开金默的衣襟,那一片衣衫与血肉已经紧紧相贴,若要揭下来,不费一番心思是不行的了。
可若要置之不理,现下正是盛夏,伤口发炎得快,拖得越久于金默就越发不利。
左右并无什么趁手的工具,洪绡拾了一片尖利的石块,却突然想起一事,放了回去。
洪绡伸手探到金默腰间,在她腰带上摩挲寻找一阵,可那腰带软趴趴并无异状。倘若此时旁人从远处看,只见得洪绡扯着这昏迷女子的腰带,只怕要将洪绡当作登徒子呢。
那柄锋锐无匹的软剑呢?
难道是在争斗中掉落了?
这样的理由不无道理,既然找寻无果,洪绡也只得叹口气,少许遗憾地放弃了。
毕竟那可是一柄罕见的神兵啊。
洪绡执起石片,在溪水中洗净,又在岸旁的卵石上磨了磨,总算有些能用的模样了。
将丝绢吸足了水,洪绡这才小心翼翼地掀开金默左襟,白瓷一般细腻光洁的肌肤与干涸暗红的血液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洪绡专注地将衣裳与肌肤分开,丝绢轻轻擦拭,将一片片刺眼的血块溶解擦净。
这样顺利的进度总归有个尽头。
褪至肩头的时候,昏迷中的金默突地微微一颤,那一片肌肤也随着洪绡的拉扯沁出血来,这显是金默的伤口所在了。
洪绡这时候看来有些不擅长应对这样的情形,大抵腹中的饥饿加剧了手臂的疲软,她的手掌确确实实在不停颤抖着,额头沁出汗来。
“洪绡。”
相思总算抓住了兔子,被拎住耳朵的肥兔子四肢不断的蹬跳,可惜相思抓得稳当,它可一些逃生的机会也没有。
洪绡定了定心神,用已经有些发干的丝绢拭去额头的汗珠,惭愧笑道:“原想替金姑娘处理一番伤口,可惜手艺还不到家。还是吃过饭,由相思大夫妙手回春罢。”
相思低下头道:“我……试试罢。”
洪绡疑惑道:“你不会吗?”突然又恍然道:“唉,我倒忘了!那歇一些时候,仍是我来吧,你帮我封穴止血。”
洪绡这才想起,一丈红虽然医术了得,对见了血的皮外伤可向来不会有耐心去处理的。她仗着一身毒术了得,也难有人近得她身去,受的伤自然也就少了,更何况是那样血淋淋的伤势。
即便是有几次走了背运,给划了些浅浅淡淡的刀伤,也是由洪绡来包扎的。一丈红既然不擅长这样的本事,相思从前自然也不曾学过了。
比起一丈红,时常与暗器机关为伍的洪绡,也算是久病成医了罢。
不过当下还是先补充体力最为紧要。
所幸随身带着的燧石头一天并没有被相思取走,洪绡拢了些枯枝点燃,将清理干净的兔肉架上炙烤。肥滋滋的油落在火里,劈啪作响。
相思头一遭看到这样的情形,在洪绡以锋利的石片划开兔子皮肉时,她表现出十足的好奇,定要洪绡教她。
洪绡一面指导着她怎生握住,怎生使力,一面笑道:“这就地取材的本领,你师父不曾教过你?”
相思摇头道:“不曾,师父从前只让我呆在书房与药房之中,从不让我外出。”
洪绡亦是诧异:“一丈红这样严苛?”
相思的眼中倒影出闪烁的火光,轻声道:“师父并不严苛,是我学得太慢,她心里焦急。”
洪绡知她向来乖巧,只怕一丈红再凶再恶,她也是一副乖乖听任的模样。心头不由得愈发怜惜,柔声道:“好姑娘,从前辛苦你了。”
相思却执意地又摇了摇头,道:“师父待我极好,只是恨我不争气。她想要待我学全了本事,就带我一同来见你。”
洪绡见相思护师心切,便不再与她议论此事。但心里确实觉得这孩子受了苦头,因而抚着她的额头叹道:“好姑娘。”
相思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她,闪烁着想要辩解的灼热。可那些话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化作了一声轻巧的叹息。
这时候,浓浓的肉香已经弥漫在四周。洪绡起身去查看食物,并没有看到相思这一幕的异常。
因挂念着金默的伤势,这一顿饭吃得有些急促。洪绡与相思毕竟是两个女子,细嚼慢咽很是斯文,一只兔肉剩了大半。
腹中既然有了存粮,休憩片刻,气力也恢复了许多。洪绡洗净丝绢,复又去为金默清理伤口。
这一回她总算狠了些心肠,也不顾金默在昏迷之中也疼得紧蹙着眉头,咬牙将衣裳与血肉扯开来。
金默半身白衣已经给鲜血染透,若不是相思在一旁不时出手点穴止血,手法精妙,只怕伤口还不曾发炎,就要因失血过多而香消玉殒了。
待得白衣给彻底剥落,洪绡一口长气舒出,突然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趔趄,身子一软,竟而直端端跌坐在地。
相思见得洪绡不对劲的时候,就要伸手扶她。洪绡看得分明,落下时艰难地唤道:“先救金姑娘。”
洪绡身无内力,在这样专注与紧张之下,早已有些体力不支。因而最后这一拉,气力把握便有些力不从心,将金默的伤口又扯裂开,鲜血泉涌而出,倘若施救不及,那可就当真成害命了。
相思硬生生僵在原地,她的身子不由自主以洪绡为先,可洪绡话中却要她去救那个受伤的女子。
眼下的确金默的状况更为要紧。
相思终究转向金默,在她肩头的穴位连点,那血登时缓了下来。相思又从自己的小包裹中取了小鼎,将里头的一格药粉取了出来,洒在伤口周围。
那药粉很是见效,眼见着金默的伤口的血流越来越缓,后来果真停了。
洪绡这时候也从地上站起来,柔软的草地上摔一跤,也不大疼。她单是一时心疲力竭,身子也没什么大碍,只是浑身发软仍有些使不上气力,歇一歇,也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收看荒野求生节目,本期节目由江湖第一神偷雪上飞鸿姑娘为大家讲解如何在荒野之中获取食物,以及怎样义正言辞的扒掉姑娘的衣裳。
☆、逃亡(二)
用孝衣将金默裹住,洪绡小心地取了金默的白衣,到溪水里淘洗。
这一回相思倒是蹲在两步开外的对岸,默默地看着洪绡,并没有如往常一般抢上来帮她做事。
溪水之中飘过一片血污,随着溪水的波浪逐渐变得浅淡,终究消弭。
“这样的白衣瞧着潇洒蹁跹,可清洗起来,那就是一件麻烦事。”洪绡的手掌浸在水里,随着她淘洗的动作,水面漾起一圈圈波纹,“从前读《侠客传》,最为倾心那一身白衣的落拓侠士,后来去的地方多了,才晓得敢整日里白衣翩然的,决计是颇有资财的人物。除非那所谓的落拓侠客白日里潇洒恣意,到夜里苦哈哈的清洗这一身的脏污,也是辛苦。”
相思双手横在膝头,下巴抵住手臂,神情恹恹。
洪绡不闻相思回应,因而抬首去看她。见她这般模样,担忧问道:“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相思无精打采地点点头,垂了眼帘,阳光透过睫毛间的缝隙落在眼睛里,将水莹莹的瞳仁映得更加通透,好似日出时分的海水,粼粼金光闪动,蓬勃的朝气之中分明又铺陈出无尽柔情。她隔着膝盖指了指心口的位置,闷声道:“嗯,心不舒服。”
相思这般模样,撒娇与无赖各占了一半。
洪绡从水里抽出手,指尖拨开落在眼前的一缕额发,笑道:“你是瞧上了哪家的公子哥,这样牵肠挂肚?”
相思压着手臂,不依不饶地摇着头:“哪家的公子哥也不喜欢,就是心不舒服。”
洪绡见相思这模样,总算有了些同龄孩子该有的稚气,满心欣慰起来。大抵是这几年在外头跑得惯了,也不曾经受过三姑六婆耳提面命,更没有相夫教子的念头,洪绡从未意识过,寻常女子十五六岁早已嫁为人妇,到了相思这样的年纪,多也身为人母,早不见得稚气了。
洪绡一面打趣相思,一面仍不忘将手里的衣裳仔细清洗。上头的血色浅淡了许多,余下的颜色顽固地附在上头,好好的一件白衣,染着浓淡不均的浅淡血迹,再瞧不出原先的颜色了。
洪绡折下一枝粗树枝穿过湿答答的袖子,挂在一处低矮的树干上,衣裳上斑驳的污迹仍有些碍眼,可以眼下条件,也无可奈何了。
金默还不曾恢复意识,蹙着眉头睡得不大安宁。她的面目本就端严,纵使这般合着眼,也总有一种拒人千里的清冷。漏在外头的一小片肌肤阳光照射下,白得显出几分通透来,莹润细腻的质地,好似上好的羊脂白玉,令人不由得生出几分想要靠近的贪婪。
洪绡扯起外袍的一角,露出金默一小截儿肩膀。金默的肩膀比寻常女子要显得宽厚一些,却并不粗蛮,肩头的线条修长紧致,就像是能工巧匠雕凿一般,也是极美的。
只是这白玉雕像一般的完美,却给那一团儿血腥丑陋的伤口给毁得支离破碎。
相思的药粉起了些效果,血已经完全止住了,伤口处起了薄薄的血痂。相思的包裹抵在金默腰侧,使她维持着微微侧身的姿势。洪绡伏在地上看了看,因着相思的药粉不足,背后的伤口好得慢些,先前似乎又出了些血,身下的草叶上挂着一粒颤巍巍的血珠。
金默的伤口现下还动不得,那血痂并不结实,稍微大一些的动静都会让伤口崩裂开,因而这一行三人的逃亡之路也不得不暂时停下脚步。
洪绡思忖,等到明日,瞧瞧伤势若是再好一些,或许也能稍许赶一段路程。
白清她们既然都在城里,那追兵也决计不可能立时就猜到还有别的人多管闲事,将金默带出城逃走了。因而在城里搜索的时间多少也需要三两日,待得他们发觉金默已然出城,那之后,可就是实实在在的逃亡了。
更何况这树林挨着延绵起伏的巨大山脉,越往里头走,就越加危险。洪绡的内力不知何时能恢复,现下洪绡与金默,都倚仗着相思一个人,着实有些吃力。
倒不如在这几日里,将金默的身子养得好一些,过些天日夜兼程的赶起路来,也没那样多的顾忌,逃掉追捕便多几分把握。
洪绡拉了拉外袍,将金默的一小截儿肩头严实地拢进去。相思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你很喜欢她?”她的话有些莫名,声音里也带着莫名的意味。
洪绡笑眯眯地道:“金姑娘救过我,我自然不会讨厌她。”
相思嘟哝道:“那我呢?”
洪绡一时不解她的意思,反问道:“什么?”
相思缩了缩脖子,面目突然浮起两片儿红霞:“我也救过你……”接下来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你啊……”洪绡褪了鞋袜,挽起裤腿,赤脚淌过小溪,走到相思眼前。
洪绡的话没了下文,相思从臂弯里露出一双眼睛,偷眼去瞧她。
这一看,洪绡已经站在她的跟前,面目上仍是惯常的温柔笑容:“我瞧瞧,这样乖巧又好看的姑娘,谁狠得下心去讨厌呢?”
相思抬起的一双眼又埋进臂弯里,这一回埋得更深,耳根子也红透了。
洪绡在溪水里笑得打跌。
相思低着头,眼睛却透过手臂间的缝隙,偷偷地看见了洪绡杵在水里的一双脚。
江湖中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