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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右手凌空虚点,指挥着已经退出血云范围的重明鸟膨胀身体,前去吞噬。
云台上的魔气越来越浓厚,天阙之上已有电闪雷鸣,带着汹汹怒气与正气一道道地劈向还在往希宴身上凝聚、翻滚着的魔气,将它们毫不留情地撕裂,击散,最后落向希宴。
伏羲再无先前的淡定,将五弦琴往天上一抛,挡一挡天道的怒气,随后荡起周身仙气,冲向希宴。
这时带着数枚古朴手镯的素手,突兀地自蒙蒙雾气中探出来,拇指中指拈衣袖,轻易地拉住了他的冲势,而整个洞府里的事物就如静止了般,连上空的天道惩罚都凝了凝。
纹波碧荡,没多会,一位身袭白衣,面容端庄的女子出现在他身旁,清淡的声音中犹带着难言的妍丽,“阿羲,阿宴已入魔,自天道下惩罚时,已无可挽回”。
说着摆动了下□□在外的小臂,之前无法破开的魔气如分花拂柳般快速散开,露出最里面的希宴。只见生受了一道雷的希宴,全身被魔气包围,眼中滴血,嘶吼着面色狠戾。
伏羲心中一恸,帽帘随着心情上下动荡,露出一张清癯的脸,待重新平静无波时,才冷淡地说了句,
“阿凤,你终于肯出你的行宫了。只因阿希做了阵眼之事乃天道算计,你便听之任之,蜗避不出,而我等却无能为力。如今他入了魔,你却来了,可是奉了天道之令?”
阿凤是女娲昔日的小名,如今她已成圣,更不是当初的女娲,除了感应天道,早已在娲皇宫内不再外出。只在巫妖两族毁天灭地的大战后,感到人族凋蔽,才复又出来扶持人族,直到兴盛。
面对如此无力的局面,又亲见过千万妖族的覆灭,伏羲终究生出一缕怨气:
天道环伺,皆为棋子,为了人族的繁盛,天地万物凡是威胁到人类的,不是覆灭的覆灭,就是沉寂的沉寂,只余下能共生的。
女娲并没有在意伏羲的冷淡与讽刺,姣好的面容依旧,轻摆□□在外的手臂,挥手间,金光闪闪的招妖葫芦带着一丛飘渺白气飞上天阙,与伏羲琴一道绕着劫云转悠。
又手托起一枚莹光灿灿的五彩石,朝着浮沉中的它轻吹一口气,它便锐啸着往希宴扑去,惊的重明鸟扑闪着羽翅,直往后退,带起无数小型气流。
女娲动作停也没停,操控着五彩石没入希宴体内,并冷声叱道:“希宴你神胎入魔,乃天地所不容,怜你心无恶念,对族内之事也曾尽心竭力,免你日夜如煎如熬,如焚如寂,赐予一线生机,望来日好之为之!”
说着往后拍出一掌,洞府内的仙灵之气全然带起,掀起阵阵狂风,俯冲而来,再无之前的温润。招妖葫芦盖也瞬间打开,魔气如水流倒灌着飞入。
还躺在地上的青苜,透过呼啸狂暴的气体,看着希宴被锁住神魄,寸寸剥除神胎,看着他胸口洞开,缕缕剥除魔元,看着他化蛇前那一霎的神志清醒,看着他犹带血迹的脸上露出一抹面对现实时的迷惑与愣怔,最后落下的一串清泪后闭上双眼,化为一条筷子粗细的小灰蛇,软趴趴地伏在原地。
小灰蛇周身的细鳞暗淡无光,碧色的兽瞳半开半阖,也不吐蛇信,弱小的仿佛活不长的样子。
女娲再次招手,转悠个不停的五彩石落在云台一侧,仙灵之气重新充盈,瑞气腾腾中将洞府恢复成原先的模样。
青苜眼看着伏羲往云台走去,怕他带走希宴,强忍疼痛站起身来,断断续续地请求道:“希宴再无自保之力,生机艰难,今日之事也有我之缘故,可否将他交予我照料,定不负阿父今日所允!”
凤莱瞬间被惹怒,冷笑一声,缓步移到青苜身侧,垂头眯眼盯视着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软绵体贴,“我的好夫君,能听你这么说,真心为阿希高兴。阿希这模样也让我这做姐姐的好生心疼,奈何天道无情”,
说着又抬起头,神色沉痛地往前两步,一把扯住伏羲的袖子,犹带哭腔地说道,“恳请阿父应允,就算阿苜闭关养伤,作为姐姐也是能照料好他的,再过数年阿希就是舅舅了,他定是想看看小外甥的。”说着拿手去捏小灰蛇的头部。
伏羲沉默着挥袖拂开凤莱,半托起软趴趴的小家伙,右手掌心内浮现一束额勒:白底暗纹,上缀两颗一大一小的望月珠,如明月照影一般,光华流转。手指微动,额勒自动缩小悠悠地飞到小蛇的额头,贴紧皮肉,化入额心内,形成两团并不显眼的白点,为小蛇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属阴灵气。
希宴顿觉得浑身舒坦,有股微带凉意的气息柔和地自额内游走全身,几圈过后,体内灼灼焚烧的疼痛感好了许多。抬起头,扭了扭腰,将雪白的肚腹翻出来,咬着尾巴眨着眼,竭力抬了抬头,虽看不清珠缀后的脸,但对方的气息很舒服,蹭了蹭身下的手指,静静卧着不再动弹。
伏羲瞧着慢慢在恢复生气的希宴,如此乖巧,也是勾嘴微微一笑,将他拢入袖内转身就走。
女娲一闪身,拦住了他的去路,道了句,“阿羲,看多了因果,你当知道阿希的路应由他自己走的。”
伏羲垂眸许久,手指探入广袖内,精准地抚了抚希宴的软肚子,感到他扭腰躲开,才结印将一缕混着神力的印记没入他体内。
待抬眸时已将希宴送出,“不可违背他的意愿,不可强求,他自有他要走的路,你们并不会同路。”
青苜欢喜地接过希宴,上下瞅个不停,直接忽略了伏羲所说的话。
凤莱眼内翻滚着狠色,紧拽鸾钗,几欲将它折断,忽地面容一正,将青苜扶起,仙气飘飘的罗袖拂过,捧在青苜手心里的希宴已不见踪影。
又装作羞涩地垂头,小声喃喃着,“夫君受了伤,手要是一个不稳会摔了阿希的,我已将他转到部族的祭坛里了,那里本来就是他最熟悉的地方,若能在那修行,或许还能修成人形。”
青苜此时也不好发作,暗念:若是真移至祭坛还好说,就怕这蠢女人嫉妒心发作,又干出了什么蠢事。但自己已神魂皆伤,拿她也没办法,快点闭关恢复才是最重要的事,找回希宴反倒不急了。再者凤莱也是希宴的姐姐,最多出出气,也还是会顾念着手足情的。
想到这里,松开紧皱的眉结,携着凤莱一道对着两位大人作揖,一道告退。
伏羲抚了抚手指上刻有的小蛇印记,也没和女娲打招呼,直接闪身不见。女娲身影渐渐变淡,洞府内似乎什么都没变,反而还多了一颗五彩石。
重明鸟啼鸣一声,复有恢复往日大小,在洞府内四处踱步。
而懵懂的希宴还沉浸在肚子被摸的惊讶中,一双碧眼瞪的溜圆,僵硬了会后立马将肚子掩在身下,滚成一团,并没有注意身下待的地方是换了又换。等察觉到不对劲时,已头朝下狠狠地摔落在一片漆黑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存稿君,啦啦啦↖(^ω^)↗
☆、被锁
希宴来不及抱住脑袋就摔的不明就里,肚腹之下更是冰寒的可怕,不过这丝丝寒气入体后还挺舒服的,体内那些依旧存在的灼烧感因此消褪不少。不由扭了扭身子,想要摊开贴上,却感到一阵疼痛,团起身,呲牙咧嘴了半响只发出一声咿呀。
希宴呆滞地张了张嘴,又是一声咿呀,扭头细看,依稀只看到卷曲了的小细尾巴在动,瞪了老半响,才郁郁地接受了自己是条长着尾巴的细条家伙。
待之前的疼劲过去,一口叼住不停在晃悠着的小尾巴,严肃思考这里是哪?为何又冰又黑,难不成是蛋壳?希宴再度被这个想法吓到,僵直地瞪大眼睛,绝望地盯视住一点,久久不动。
但没过多久,就双眼放亮地咬住尾巴,弹成圈,兴奋地寻找着可破壳的地方。但滚了许久也不见光亮与边际,也没想过要放弃,滚到头晕脑胀了就歇会,然后傻乎乎地继续滚。
在这一片漆黑中,最能令他开心的就是能听见一声声脆耳的铃声,虽然会隔很久,虽然每次响起时,就会很冷。
慢慢懂了铃响的规律后,也会暗暗记下响了多少次,当响起第一百六十九次后,正在继续寻找边缘的希宴忽然感到整个地方都在晃动,随后吧唧一下滑出老远,抬头间也不知是不是摔出幻觉了,有一线白光朦朦胧胧……
醒来时,隐隐听见一对男女在不远处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听着声音或是情意绵绵,或是平静无波,但说话的内容却让希宴浑身发寒。
备受惊吓地弹开眼,却发现看到的不再是黑漆漆的一片混沌,反而亮堂的刺眼。速度闭回眼睛,将身子卷了又卷,团了又团,快滚成球了,才咬着小细尾巴,继续听着:
青苜握着凤莱的手,音调轻缓而温和,“阿莱,阿希乃是你亲弟,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地将他锁入冬铃,还因此弄坏了他的灵源,阿父将来问起来你也不好回答不是?”
凤莱一脸娇羞地靠入青苜怀中,“阿苜,幸好你一出关就将他找出来,不然我又做了糊涂事了。原本也只是想教训教训他,谁让他说入魔就入魔,简直不分好赖。谁知道转眼就忘记了,你也知道的,当时我怀着阿祀,你又闭关不出,阿祀一有动静我就不安,记性难免有一时半会的不好。不过,你说他还能修行吗?”
青苜皱眉,“难说,冬铃乃是阿母留下的祭祀之物,可召唤冬神,还可将四海八荒都覆上冬雪的灵物。阿希幸好带有阿父赠与的望月额勒,不然待我出关记起他,他早就化为寒灵了。”
凤莱低垂的眼底闪过一道遗憾的流光,嘴里却是一声抽气,喃喃着,“是吗?竟会如此严重。就知道,我这小弟无论遭受了什么,最后都不会有事的。就算做了阵眼也会有魔祖的突然介入而回来,更是因为入魔而变成了蛇类,肯定也会有其他契机让他能够修行,将来做只小妖也还是有希望的。”
“是啊,所以你就不要捉弄他了。”
青苜顿了几顿后,又道:“阿莱,你的那支鸾钗不是坏了么?阿希出事前我还见过阿父似乎在制一枚扶桑木木簪,只有长成参天的扶桑木才能水火不侵,邪秽不染。而整个八荒六合之内,唯剩阿父手才有了,毕竟小金乌们十个去了九个,谁都不好再去讨要了……”
“真的吗?阿苜?”凤莱晶亮着双眼,欣喜地一声唤,也顾不上装样子,“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我照顾好那丑蛇,阿父就会将它给我了?”
青苜像是没听到丑蛇那两字,眼内带笑地说着,“我会去讨要的,再说你做祭祀多年,阿父有什么好东西,不给你,还能给谁?”
“阿苜,你对我太好了,你也已出关,再升你做大长老,想必那些不死不活的家伙们也不好再阻拦了。阿苜,你不知道他们有多难缠,他们只对阿希服帖,你来了可要帮我啊。”
青苜听着凤莱有些急切的语气,浅浅地应了声。
凤莱继续软软地撒娇着,“阿苜,你一出关,就如此急匆匆寻找阿希,也没见你关心关心我还有未见过一面的儿子,让我好生担忧,还以为你要抛弃我们母子了。你这么一说,我心里踏实多了,晚上可要认罚的哦。”
“你多想了,听你抱怨过,总是无法安心做祭祀,长老对你也不臣服。阿希做过祭祀,虽忘了前尘,但秘术秘法皆刻在他元神里。向阿父要他,寻找他的踪迹也都因此。”
“阿苜,你待我真好,我也有些怀疑那些长老将真正的秘术、秘法私藏,给我的都是些没用的东西,不然这么多年过去,我也不会无丝毫的进益。”
“阿希左右还在昏着,不如我们去趟祭坛?”
随着渐渐远去的声音,屋里复有静了下来。希宴再次抖了抖尾梢,想着这女人真的好可怕,不动声色地害了弟弟,还将事情推脱的一干二净,能降服这样女人的男人也可怕,竟然想搜元神,太不是人了。
团了团身子后,并将露在外头的蛇尾一口咬住,继续慢悠悠地想着:
阿爹阿妈在哪里?我都出生了,竟然没看到他们。探出头,晃动了下,一个不稳啪叽一声连着底下的云团小窝一起摔到了地上。
这时的希宴可比刚入冬铃那会耐摔许多,落地细听了会动静,察觉真的无人后立马咬住蛇尾,滚动着四处寻找蛇妈蛇爸。
刚滚了没两圈,就被一只手抓起,被抓的很不舒服,挣动着绕上他的手指,瞪圆了眼睛细瞧,却听见一声带着困惑的少年音,“你就是阿希?让才出关的阿父就找的天翻地覆的竟然是这么个小东西?那我也是蛇吗?”
希宴又扭了扭,看不清是谁,将身子绷直了往前探了探,感到一股热气轻拂在脑门上,才停下。睁眼间,只觉得一双亮晶晶凤眼好看的紧,上挑的眼尾还带着抹傻乎乎的怔忪,希宴忍不住咿呀出声,往前又凑了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