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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发,只不过你学来以后想做什么呢?”
荆淼发誓看着那个有洞的鸡蛋卷,自己一点都不想笑。
“我觉得好威风啊!”虞思萌睁着一双圆润水亮的大眼睛,将左手从饭碗上收回来,单手托腮,憧憬道,“那把剑好听好听师兄的话,一下子就把萌萌送下了山,萌萌也想这么炫耀给爷爷看。”
荆淼瞧他们俩相谈甚欢,倏然想起段春浮来,也不知他下山之后是什么遭遇,突觉原本还算可口的白粥都不是滋味了起来,他食不知味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把勺子搁下了,只是斟酌了下,还是将那个有洞的鸡蛋卷吃掉了。
却殊不知谢道一直留心着他,见他没了胃口,便也不吃了;虞思萌年纪尚轻,喝了小半碗粥,吃了两块鸡蛋烧也就饱了。
荆淼便看了看,瞧虞思萌已经不准备吃了,他与谢道本来就是陪虞思萌吃饭的,于是站起身来收拾了一下。
饭后谢道教虞思萌练剑,他就地折了一根木枝,使了套剑招,然后将木枝递给虞思萌叫她学着练,记得多少剑招便练多少。他自己只往歪斜的老树上一躺,从袖中掏出一块木头与刻刀来,给虞思萌雕琢一把小木剑。
荆淼使了个水法就把碗碟洗了个干净,他这么多年练水系法术练得最好,因为夏天要吃刨冰,平日要洗碗,虽说不是多么值得称道的用途,但日积月累,反而娴熟。他摆好碗碟,带着镇阙出来看了看虞思萌,小姑娘正在练剑,谢道躺在树上,瞧着冷冷淡淡的,并不是十分上心的模样。
他站在原地看了看,小姑娘练剑纯熟的很,想来基础扎实,荆淼收回目光,便要折返回屋里去打坐——
“小淼。”
谢道忽然唤住了他,荆淼便回过头去看谢道,然后慢慢转过身:“师尊?”
“段春浮近来无事。”
谢道从树上跃下来,凝视着荆淼,淡淡说了这么一句话,他说完了便不再看荆淼了,只走到虞思萌身旁,穿进剑招之中扶了扶虞思萌的小臂,与她解释道:“抬高些,这套剑招你全记住了吗?”
“记住了。”虞思萌脆生生的应道。
荆淼还未回过神来,满脑子只有谢道那句话,谢道向来是不撒谎,他说小轻浮没事,自然是没事的……可是,他又为什么会知道段春浮的近况。荆淼猛然转过头去看谢道,只见他握着虞思萌的手教她练剑,心中慢慢浮现出答案来。
谢道总是如此,他待一个人好,向来如同理所当然。
荆淼的心慢慢沉了下去,既觉羞愧,又觉得有些复杂,便慢慢挤出三个字来:“谢师尊。”他说罢了,就转身走了。
虞思萌歪着头瞧了瞧荆淼的背影,只觉得她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师兄难以捉摸,比起师尊还要更难接近些。等荆淼进了屋,没了踪影,虞思萌才天真无邪的仰起脸问谢道:“师尊,师兄为什么总是看起来不大开心?”
“你师兄是个很难讨好的人。”谢道微微笑了笑,“他不是不大开心,他只是……”
谢道愣了愣,忽然如鲠在喉,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仔细想了想荆淼真正喜形于色的模样,竟唯有荆淼初次御剑,高兴投入他怀里的片刻,而后再无其他了。
“只是什么?”虞思萌眨眨眼,茫然不解。
谢道沉默了许久,半晌才道:“只是这世上,没什么值得他开心的事,半年前,他唯一的朋友也离开他了。”
虞思萌年幼不懂事,听了便大生同情:“那师兄真的是很可怜。”
“是啊。”谢道喃喃道,“他真是很可怜。”
第32章 收徒真相
如果说荆淼的修为如蜗牛行步,那么虞思萌的修为就是一日千里。
荆淼有时候都怀疑虞思萌是不是传说中带着学神光环的跟谢道一个品种的少数人,虽说小小年纪,但资质根骨十分卓越。看来谢道虽然在选大弟子的时候随便了点,但是在挑选弟子的资质方面,眼力却很毒辣。
想来虞思萌一定是哪个深山老林里像可遇不可求的千年人参精一样被谢道挖出来的。
但凡谢道教的剑招,虞思萌无一不是一学就会,想想自己看一遍一招都记不住,学渣荆淼就想给师妹跪下。
日后光大紫云峰,恐怕就靠师妹了。
不是荆淼没骨气,实在是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撑死了能到个金丹,还不知道要修炼多少年呢,而且他至今还徘徊在心动初期毫无动静,寿命纵然增加了百年,也不知日后有没有机缘,反正按他这身根骨……不拔苗助长,一辈子都长不起来了。
虞思萌十分听话,她性情早期看着乖巧懂事,后来熟悉了便成了活泼好动,只是有些黏人,打坐时不容易静下心来。但这也并不奇怪,她到底还是个孩子,每日要她呆坐好几个时辰的确不容易,偶尔神玖来找她一起玩,那就更闹腾了。
只是不知为何,两个孩子虽不大怕谢道,却很是畏惧荆淼,单谢道一人在场,虞思萌尚敢与谢道撒娇去与神玖一起玩;可若是荆淼在,无论荆淼理不理他们俩,虞思萌却都不敢提出要求来。
荆淼也不在意,虞思萌也好,神玖也罢,对他而言都不过是两个孩子,他又哪里会过于上心,管足虞思萌三餐,教书育人是谢道的事。
不过谢道住在紫云峰上,倒是终于有空闲教徒弟读书认字,荆淼便只能厚着脸皮跟小学生虞思萌挤在一起认字,顺便一块儿写作业。
谢道布置的作业不重,但也绝不简单,他那一日上过的课,所教的所有新字抄写一遍。荆淼嫌麻烦,便将谢道教课的那本书拿来抄写片段,他练过几年字,字虽不美却也不丑,虞思萌每每跟着他一起写,不由十分沮丧。
今日谢道教得是《东蒙录》,字不大多,但有几个新字笔画复杂,荆淼早早抄写完了,虞思萌才抄了一半,见荆淼收了纸张,不由怯生生道:“师兄……你,你能不能等等我。”
这要求也没甚么过分的,荆淼想了想,便点了点头,虞思萌见他点头,面上不由露出欢喜十分的笑容来,又结结巴巴道:“师兄,你——你真好。”
荆淼便看了看她的纸。
举玄明道合三微
虚真出极入常空
遨戏北盖
是日行真
枞阳天宿星五转
这里没有什么标点符号,荆淼早期抄作业时用过,被谢道说童心大起在纸上画蝌蚪之后就变成了换行,虞思萌也跟着他一起换,看起来倒是不伤眼。
只差一句就写完了,下一句是“靡不如言”。
荆淼看了虞思萌许久,见她一脸迟疑,始终不敢下笔,便问道:“怎么了?”
“师兄……”虞思萌小声道,“萌萌不会写这个字。”她伸手指住了那个靡字。
荆淼便抽出一张纸来放平,取过毛笔蘸了蘸墨,边写边道:“你瞧,一个大大的广字,然后林木的林字,非常的非字,这样就是一个靡字了。”这在现代的语文里是再简单不过的拆字记忆法了,还有些拆字先生拿这个当饭吃。
虞思萌看起来像是惊呆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说道:“师兄,你好厉害啊!”她这才敢落笔,嘴里还念念有词,“大大的广,林木的林,非常的非……哎呀!写好了!”
荆淼瞧她纸上的“靡”字比其他字大出两三倍,简直不忍直视,不过好在虞思萌其他字也写的不是非常好看,倒是不怎么突兀。
孩子到底是孩子,一点儿小事便欢天喜地的,荆淼瞧她一脸兴高采烈,心中那个疑问忽然翻腾上来,便道:“师妹,师尊是哪里找见你,收你入门的?”他心中对此事始终有着几分好奇,倒并无别的意思。
“不是师尊找我的。”虞思萌擦了擦脸,却是往脸上多添了两道墨迹,头微微摇晃着,乐滋滋道,“是师尊有事儿来求爷爷,爷爷才要师尊收下我当徒弟的。”
师尊有事求人?他怎么不知道。
荆淼愣了愣,心中也不确定虞思萌究竟知道几分真相,便也不提,只问道:“师妹,你爷爷是谁?”
能让师尊求上的……看来小师妹来头不小啊。
“爷爷就是爷爷呀。”虞思萌歪了歪头,咬着笔杆子想道,“不过,萌萌记得师尊管爷爷不叫爷爷,叫什么天残老前辈。”
天残老前辈……天残老人!
荆淼忽然站起身来,他起身过快,椅子直接被带翻了,摔在地上好一声巨响,倒吓了虞思萌一跳,怯生生道:“师兄,怎么了吗?”
是小轻浮,谢道是为了小轻浮去求得天残老人!
“师妹。”荆淼咽了口唾沫,只觉得自己声音嘶哑,“你爷爷他……他要师尊好好照顾你吗?我是说,我是说,是师尊自己想收你做徒弟的,对吗?”
“不是呀。”虞思萌总算抄好了,欢欢喜喜的搁下笔,随后捧着脸道,“师尊说他已经有一个徒弟了,不想再收第二个,但是爷爷说要是师尊不答应收我,那他也不答应师尊。其实我觉得一直跟爷爷在一起也好啊,可是爷爷偏偏说什么女孩子要多看看外面的世……”
虞思萌那些懵懂天真的话语,荆淼一句也没听进去,他只是呆呆的站着,想起那日段春浮与他开玩笑提及天残老人。
可是天残老人是世上仅存的五仙君之一,如同传说一般,虽然可以开玩笑,但荆淼从未奢望过能真正求到他本人头上。
谢道却让美梦成了真,那他,又为此付出了多少代价。
难怪……难怪师尊说小轻浮近日无事。
“师兄,你怎么了?”虞思萌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着荆淼,神情里带着点惊慌,“我去找师尊……”
荆淼这才如梦初醒:“没什么,不用了。”
“不用了。”他又重复了一次,口中慢慢泛出涩意。
第33章 交心
之后荆淼总想找个时机与谢道谈谈,但到最后却总是望而却步。
不过荆淼没忘了小功臣虞思萌,便让甘梧摘了一篮果子送去给虞思萌吃,也不知甘梧路上偷吃了几个,但瞧着虞思萌欢喜雀跃的模样,大概还是拿到了不少。
荆淼这些时日来除了每日三餐,几乎都与谢道保持着距离,谢道自然也是有所感觉的。只不过他生性淡然沉稳,并未立刻发作而已,但心中却也有了计较,要与荆淼好好谈谈。
时日走了大半,用过晚饭后天色便极快了黑了下去,荆淼打坐冥想了片刻,实在是静不下心来,便将灯烛点上,凝视了会儿牌位,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披上衣服走过去,将牌位擦了擦,又再放回去,搬来一张凳子坐下,斟酌了一会自言自语道:“我也不知道应当怎么称呼您,便暂且许我厚颜喊声阿爹吧。”
“师尊待我很好,这世上除了您,大概没有谁待我这么好了。”荆淼陷在椅子里,仰着头闭目养神,轻轻道,“但是他实在待我太好了,我却无能为他做些什么。”
他从脖子里掏出那条绳子来,摸了摸上面挂着的清凉珠跟月牙坠子,用手指拢住斑驳的坠子,忽然闭上了眼睛。这是这具身体的生父留给他的唯一遗物,这时也给荆淼带了一点些许的安慰与平静。
荆淼静坐了有那么一会儿,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推开仰头瞧了瞧。
明月当空,繁星璀璨。
他顿了顿,单手拽拉了一下肩头的外袍,附身吹熄了火焰,推了门慢慢出去了。
水潭微波粼粼,倒映着朦朦胧胧的月影,荆淼挽了下摆坐在宽阔的一方巨石上,他微微垂下身体捞了一把水中月,低头看了看水中自己的模样。荆淼甩了甩手,叹了口气仰头看了看星空。
夜间万籁俱寂,似是连寻常的鸟鸣虫叫都消失了。
荆淼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瞧什么,这满天星辰看起来虽美,不过他也不是很确定这个世界还叫不叫地球,是不是也绕着太阳在跑,这些星星里头又有哪些是恒星行星或者卫星的……
这么一想,突然又大煞风景了起来,但荆淼还是自娱自乐的看着星空跟距离产生美的月亮。
“小淼。”
谢道的声音响起时,荆淼下意识僵了僵,他慢慢转过头,看见谢道就站在不远处望着他,看起来自己就像是无路可退。
“师尊。”荆淼颔首招呼了一声,并没有再说话,他本该与谢道道谢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遇见谢道,四下也没有人,那句道谢的话却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谢道便走了过来,荆淼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不由紧了紧披在肩头的外袍。而谢道似乎对此恍然未觉,只是走过来将手按在了荆淼的肩头,他低声道:“小淼,你为什么避着我。”
他说得这般坦坦荡荡,这般干脆利落,就像一剑毫无犹豫的破开鸿蒙,全然不管结果。
但谢道本就是这样的人,这样坦坦荡荡,这样干脆利落。
荆淼本想遮掩过去,但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