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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源并没有受那个吵闹孩子的影响,却把刘云扮丑的鬼脸又看了一清二楚。
她再一次疑惑而混沌地皱了皱眉,然后因为刘云最后那得意灿烂的笑容突然间弯起了嘴角。
是很轻微的弧度。
泉源笑了。
温柔明媚得像是一粒白珍珠。
刘云朝泉源挥了挥手,快速离开。
她对着洗手池的上方的镜子观察自己的神情,发现自己好像并不觉得高兴。
她看见了与平常不同的泉源,看见了泉源的温暖柔软的表情——看得越多,就觉得自己越为她难过。
那个大理石一样的女人,那个白珍珠一样的女人,她在因为什么压抑自己?
刘云洗完脸没有去输液室。
她想下楼买包糖。
不能买薄荷的,会辣;不能买水蜜桃口味的,甜得人嗓子痒痒;也不能要奶糖 ,怪黏的,好像怎么都化不了;汽水糖……对胃不好;巧克力会苦……
“……”刘云憋了口气,把面颊鼓起来做怪相,最终决定打电话问刘晓晓。
刘晓晓的手机彩铃音乐永远是童谣,就好像怕别人不知道她上完高中就出来打工所以年纪小一样。这一次是两只老虎,手机里奶声奶气的童音唱到“真奇怪真奇怪真奇怪”,电话接通了。
刘晓晓在电话里尖叫:“嗷!嗷!嗷!姐!姐!姐!”
刘云几乎要以为童谣还没播完,她把手机捏远点,也应了三声:“哎哎哎。”
“讨厌讨厌讨厌别闹别闹别闹我我我……”
“什么毛病什么毛病什么毛病。”
“……为了体现我的紧张为了体现我的紧张为了体——”
“再说第三遍让你见不到明天早上月亮。有屁快说,要不然就放掉。”
“姐你不能这样对我嘤嘤嘤……”
“刘春花儿小朋友嘿嘿嘿嘿。”
话音未落,刘云几乎能够听见无线电讯号那一头传来了刘晓晓寒毛立起来的声音。果然刘晓晓不敢再嘤嘤了,她爆豆子似的爆出一长串话:“你一定是来跟我串供的对不对我跟你违背顾客意愿把泉小姐弄去了医院她醒来之后会不会投诉我嗷嗷你还私自开了她的车怎么办我之前我卖药忘记收钱已经在BOSS那里排上号了每天都觉得阴森森的BOSS正在考虑怎么把我磨成药粉上个月的奖金都扣完了要是被磨成药粉能够卖得出去赚外快我也认了姐你说怎么样!”
完全不怎么样。
刘云几乎没有听清刘晓晓自己在嘚啵什么。
“你小时候发烧喜欢吃什么糖?”
刘晓晓楞了一会儿:“荔枝糖,可好吃了!我还爱吃荔枝,不喜欢红毛丹!”
刘晓晓这个二愣子。
刘云在内心深处叹了口气,然后用脑电波抚摸了一下刘晓晓毛茸茸的狗头:“注意安全,要是钱不够用要告诉我知道没?”
“唔……姐你打电话来到底干啥?”
“小孩子不懂。”
刘云挂了电话。
小药店里值班的刘晓晓啧了一声,继续看租来的韩剧碟片去了。
莫名其妙,不就是买糖讨好发烧的泉小姐吗,这有什么不好懂的。
刘云的性向有异,刘晓晓一早就知道。
刘云几乎没有把自己当成女孩子过。除了叫刘云姐以外,刘晓晓的潜意识里从来没有把刘云当成女人。
刘云青春期的时候有一大帮子的好兄弟。这群慕少艾的半大小子从来没有觉得跟刘云讨论哪个女孩子漂亮可以处朋友这样的话题有什么不对。
刘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回家以后有时会向刘晓晓吐个槽,鄙视一下这群小子的眼光,顺便跟刘晓晓分析一下如果自己要处朋友的话该找个什么样的。
傻大胆刘晓晓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她的智商无法支持她发现其中的问题。刘云的话题一直从处个什么样的女朋友过渡到娶个什么样的女媳妇儿,迟钝的刘晓晓才忽然惊觉:我姐是个女人呀!
好像欣慰她为数不多的脑细胞终于开始工作那样,刘云摸着她毛茸茸的狗头:“你姐喜欢女人。”
刘晓晓——刘春花儿——刘狗剩儿——她大惊失色。
她简直没法相信自己亲密的堂姐喜欢女人这件事她居然到现在才知道。
然后她又为自己的大惊失色大惊失色了。
伤到堂姐的心怎么办!
那天晚上她难得地在百度上做了一些正经……啊其实也不太正经的学术研究。她了解到堂姐刘云是个同性恋、是蕾丝边、是女同志、是GAY;堂姐心理正常没有病态、不是异装癖、不沾毒品、不喝酒抽烟、不会去乱交也没有中二反社会;堂姐品德高尚为人正义,当着交警但自称奥特曼;堂姐长得漂亮,身材很棒,配得上世界上所有女人。
刘晓晓弄明白了自己堂姐的性向是同,而自己是异性恋。
她觉得有点苦恼,但想了一整个晚上又觉得挺不错的。
既然可以有同性恋,那有几个异性恋也没有关系吧?
她把这个结论告诉了刘云,然后十分认真地请刘云不要看不起她,随后换来刘云在她脑门上狠狠的一巴掌还有一个绝望的眼神。
多亏了刘晓晓,刘云已经从出柜的忐忑中缓和过来了,那些焦躁的情绪全部转化成了对堂妹的深深担忧。
这么朴实无华的智商……给跪了好吗!
略过这些不提。
开始看韩剧的刘晓晓忽然坐立难安。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什么事呢?
刘晓晓苦思冥想,然后灵光一闪面孔雪白。
忘记提醒堂姐可千万别在人家泉小姐面前作怪了!
她在脑内剧场演绎着刘云在泉源面前挤眉弄眼做鬼脸的情景,痛苦地捂住了脸。
这样的家伙怎么追媳妇儿啊摔!
她精神紧张地再次拨响电话,并不等刘云反应就大吼一声:“想吃什么糖不应该问本人吗,姐你打电话问堂妹是搞个毛啊?!”
电话那边传来响亮的噗的笑声。
刘晓晓听到一个并非堂姐的女人的声音。
“哎哟,乖乖隆地咚。”
然后电话在一刹那间被挂断了。
☆、第十三章
……我愚蠢的妹妹哟。
刘云无比庆幸听到刘晓晓愚蠢发言的并不是泉源。
她干脆利落地挂断手机,然后对护士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嗨,美女。”
在刘晓晓知道刘云性向的前提下,一直觉得刘云在对待女性的态度上过于轻浮。她总是用自己热情爽朗的笑容去吸引别人的眼球,在别人不自知的情况下调戏着别人的视觉神经。过度自来熟,过度散发荷尔蒙。
刘云觉得冤枉。
你是在嫉妒我人见人爱吧花儿。刘云捏住刘晓晓的脸认真地问过。
刘晓晓用无比嫉妒的眼神看着刘云:臭流氓。
刘云哈哈大笑。
她没告诉刘晓晓,笑容是一种武器,是一种伪装,是一种身处社会中必要的自我保护手段,是一种不可或缺的融入集体的工具——当然也有可能是积重难返的臭流氓天性:刘云的父亲挺能拈花惹草的。但总之,刘云露出漂亮笑容与说出漂亮话的时候都并没有恶意。
做点让别人高兴的事情有什么不好呢?
让别人喜欢,没什么不好的。
就像她叫了给泉源挂针的护士美女,这个护士觉得高兴就很有可能会对泉源额外照顾一些。这是一种双赢的事情。
刘云这个身处常人世界的异类,她依靠着自己双赢的才能,洒脱得光风霁月,很少会让人感到厌恶排斥,也很少有人能够洞悉她并不隐藏的秘密。
她知道怎么保护好自己。
很清楚怎么在追求的范围之外得到别人普通意义上的好感。
她懂得分寸,又知情识趣,即使知道她性向的女性也愿意跟她交个平常的朋友。这是许多人做不到的事情,但刘云得心应手,她在人际关系上就是有这样无师自通的天赋。
但其实这也没什么难的。如果你了解一个群体,又不把她们当成竞争对象,自然很容易就能捕获她们的好感。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要办到这件事情又好像很难。
同行是冤家的俗语很好地描述了陌生女性之间的关系,她们在对异性的竞争上永远是彼此的对手。从科学角度来说同性之间的这种敌意来源于将自己的基因向下一代传递的意愿,虽然现代社会中繁衍的压力已经远远没有那么大,但这种本能还是延续了下来。
通常,人们认为这种本能只对雄性具有深远的影响。人类的世界里男性因为这种本能总是在同性面前显得很有攻击性,他们比拼力量和才华,在某种意义上像是相争的狮子一样不死不休。
刘云并不这么认为。
女性也同样有繁衍的渴望。否则她们为什么要在恋爱与婚姻中跟别人竞争,又为什么千方百计地讨好自己的情人与伴侣呢?
跟男性不同,在这种本能的驱动下女性使用的竞争方式更加原始。她们装扮自己,争奇斗艳。
这似乎有些违背自然的规律。
在动物界里更加美丽的总是雄性。有着华丽尾羽的是公孔雀,有着漂亮鬃毛的是雄狮,有着壮丽鹿角的是牡鹿……而在人的社会里,使用这种丝毫不能使自己进步的竞争方式的却是女性。
刘云很同情女性。她觉得这个群体一直受到欺骗与压抑。在社会的进化中,男人们把那些对自己有力的竞争手段全部抢夺走了,他们的武器是智慧、力量、权势、地位……这让他们渐渐地在这个社会中成为主角。而女性,他们留给女性的手段则是如何取悦男性群体,痴傻地甚至毫无自尊地追逐他们的审美并在同时互相伤害。男性在缓慢地运作着这个巨大的阴谋,使得女性成为了依附男性的菟丝花,使得女性的社会进化被强行延缓了数百年。
刘云不喜欢男人。
不是单个的男人,而是男人这个群体。
刘云把他们当成敌人与对手。
这个认知从产生到成熟的过程是非常漫长的。
在年少的时候刘云还没有那么确切地弄明白自己的意愿。那时候她看不起跟自己相同性别却娇娇弱弱的那些女孩子。她以自己能够切入男孩子们的群体为荣。她做跟他们一样的事情,认为这是一种胜利。
后来,渐渐地,她明白了这种心情的由来。她并没有把男性当成伴侣的人选,而把他们当成同行,当成偶尔可以惺惺相惜的敌手。而当他们聚集起来,作为一个群体存在的时候,刘云又会憎恶他们。
刘云认为是他们强行对女性做了精神上的阉割,使得女性的潜意识里永远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自卑,使她们不敢竞争、不敢把这个世界握在手里。
刘云是在那个时候突然明白自己是没有办法喜欢上一个男人并且跟他组建家庭的,她不喜欢男人,喜欢男人对她来说像是一种侮辱。
认识到这一点的刘云并没有觉得恐慌害怕,她只是有点迷茫。
那么她应该跟什么样的人共度一生呢?
女人吗?
她总是觉得自己应该像是男人一样娶个媳妇。其实就像粗心的刘晓晓一样,一直以来刘云也被这种想把自己伪装成男性的惯性欺骗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女人,她只是不服输地表现得像个男人,然后渐渐地要像男人那样娶个妻子的念头就在她的灵魂里生根发芽。
在大学里她第一次谈了恋爱。
那是学生派头十足的恋爱,充斥着柏拉图式的高尚和白蔷薇般清纯的刺痛感。然而这场恋爱对于刘云来说却是彻头彻尾的折磨。
她发现自己似乎也不喜欢女人。
用更加成人的描述来说,刘云发现自己对女人也没有冲动。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认为自己是独身主义者,是个性冷淡——或者是个自恋的变态也说不定。后来有一天,刘云喝了点酒,对着电脑把自己的事情说给了一个朋友听。
对流云来说这并不是倾诉,而是在阐述事实。
朋友听完了她的自白以及恋爱的经历,在网络那头敲下一行字:你还没有遇见喜欢的人。
哦,那要怎么才能遇见喜欢的人?刘云问。
遇见就知道了。朋友说。
我经常能遇见喜欢的人。刘云很不服气。她总是有种优越感。因为当她认为自己摆脱了制约人类社会发展的原始冲动,一门心思专心学业的时候,别人正在为感情的事情焦头烂额。刘云拒绝承认自己在感情上是个失败者。她认为自己是第三性人,那种摆脱了男女性别的差距、不受繁衍约束的进化了的新人类。
网络的那一头,刘云没有见过的朋友——她或者他比刘云要大上几岁,字里行间都体现出岁月磨砺过的睿智。
她或者他说:你没遇见过。你是个很严苛的女权主义者,你看不起男人也看不起女人。认为自己是先驱,是圣徒。但其实你只是中二期还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