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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玄散文-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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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是代表了妈妈多少的爱意和思念,这些情绪在吃水梨时,就像梨汁一样,满溢了出来。
   有一年暑假,我为了爱吃梨,跑到梨山去打工,梨山的早晨是清冷的,水梨被一夜
 的露气冰镇,吃一口,就凉到心底。由于农场主人让我们免费吃梨,和我一起打工的伙
 们,没几天就吃怕了,偏就是我百吃不厌,每天都是吃饱了水梨,才去上工。那一年暑
 假,是我学生时代最快乐的暑假,梨有时候不只象征分离,它也可以充满温暖。
   记得爸爸说过一个故事,他们生在日本人盘据的时代,他读小学的时候,日本老师
 常拿出烟台的苹果和天津的雪梨给他们看,说哪一天打倒中国,他们就可以在山东吃大
 苹果,在天津吃天下第一的雪梨。爸爸对梨的记忆因此有一些伤感,他每吃梨就对我们
 说一次这个故事,梨在这时很不单纯,它有国愁家恨的滋味。日本人为了吃上好的苹果
 和梨,竞用武士刀屠杀了数千万中国同胞。
   有一次,我和妻子到香港,正是天津雪梨盛产的季节,有很多梨销到香港,香港卖
 水果的摊子部供应“雪梨汁”,一杯五元港币,在我寄住的旅馆楼下正好有一家卖雪梨
 汁的水果店,我们每天出门前,就站在人车喧闹的尖沙嘴街边喝雪梨汁;雪梨汁的颜色
 是透明的,温凉如玉,清香不绝如缕,到现在我还无法用文字形容那样的滋味;因为在
 那透明的汁液里,我们总喝到了似断还未断的乡愁。
   天下闻名的天津雪梨,表皮有点青绿,个头很大,用刀子一削,就露出晶莹如白雪
 的肉来,梨汁便即刻随刀锋起落滴到地上。我想,这样洁白的梨,如果染了血,一定会
 显得格外殷红,我对妻子说起爸爸小学时代的故事,妻子说:“那些梨树下不知道溅了
 多少无辜的血呢!”
   可惜的只是,那些血早已埋在土里,并没有染在梨上,以至于后世的子孙,有许多
 已经对那些梨树下横飞的血肉失去了记忆。可叹的是,日本人恐怕还念念不忘天津雪梨
 的美味吧!
   水梨,现在是一种普通的水果,满街都在叫卖,我每回吃梨,就有种种滋味浮上心
 头;最强烈的滋味是日本人给的,他们曾在梨树下杀过我们的同胞,到现在还对着梨树
 喧嚷,满街过往的路客,谁想到吃梨有时还会让人伤感呢?
                       ——一九八二年十月十三日
  
      
     
 
 
 
 
 
 
      
 野姜花
 
 
 
   在通化市场散步,拥挤的人潮中突然飞出来一股清气,使人心情为之一爽;循香而
 往,发现有一位卖花的老人正在推销他从山上采来的野姜花,每一把有五枝花,一把十
 块钱。
   老人说他的家住在山坡上,他每天出去种作的时候,总要经过横生着野姜花的坡地,
 从来不觉得野姜花有什么珍贵。只觉得这种花有一种特别的香。今年秋天,他种田累了,
 依在村旁午睡,睡醒后发现满腹的香气,清新的空气格外香甜。老人想:这种长在野地
 里的香花,说不定有人喜欢,于是他剪了一百把野姜花到通化街来卖,总在一小时内就
 卖光了,老人说:“台北爱花的人真不少,卖花比种田好赚哩!”
   我买了十把野姜花,想到这位可爱的老人,也记起买野花的人可能是爱花的,可能
 其中也深埋着一种甜蜜的回忆;就像听一首老歌,那歌已经远去了,声音则留下来,每
 一次听老歌,我就想起当年那些同唱一首老歌的朋友,他们的星云四散,使那些老歌更
 显得韵味深长。
   第一次认识野姜花的可爱,是许多年前的经验,我们在木栅醉梦溪散步,一位少女
 告诉我:“野姜花的花像极了停在绿树上的小白蛺蝶,而野姜花的叶则像船一样,随时
 准备出航向远方。”然后我们相偕坐在桥上,把摘来的野姜花一瓣瓣飘下溪里,真像蝴
 蝶翩翩;将叶子掷向溪里,平平随溪水流去,也真像一条绿色的小舟。女孩并且告诉我:
 “有淡褐色眼珠的男人都注定要流浪的。”然后我们轻轻的告别,从未再相见。
   如今,岁月像蝴蝶飞过、像小舟流去,我也度过了很长的一段流浪岁月,仅剩野姜
 花的兴谢在每年的秋天让人神伤。后来我住在木栅山上,就在屋后不远处有一个荒废的
 小屋,春天里月桃花像一串晶白的珍珠垂在各处,秋风一吹,野姜花的白色精灵则迎风
 飞展。我常在那颓落的墙脚独坐,一坐便是一个下午,感觉到秋天的心情可以用两句诗
 来形容:“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记忆如花一样,温暖的记忆则像花香,在寒冷的夜空也会放散。
   我把买来的野姜花用一个巨大的陶罐放起来,小屋里就被香气缠绕,出门的时候,
 香气像远远的拖着一条尾巴,走远了,还跟随着。我想到,即使像买花这样的小事,也
 有许多珍贵的经验。
   有一次赶火车要去见远方的友人,在火车站前被一位卖水仙花的小孩拦住,硬要叫
 人买花,我买了一大束水仙花,没想到那束水仙花成为最好的礼物,朋友每回来信都提
 起那束水仙,说:“没想到你这么有心!”
   又有一次要去看一位女长辈,这位老妇年轻时曾有过美丽辉煌的时光,我走进巷子
 时突然灵机一动,折回花店买了一束玫瑰,一共九朵。我说:“青春长久。”竟把她动
 得眼中含泪,她说:“已经有十几年的时间没有人送我玫瑰了,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还
 有人送我玫瑰。”说完她就轻轻啜泣起来,我几乎在这种心情中看岁月蹑足如猫步,无
 声悄然走过,隔了两星期我去看她,那些玫瑰犹未谢尽,原来她把玫瑰连着花瓶冰在冰
 箱里,想要捉住青春的最后,看得让人心疼。
   每天上班的时候,我会路过复兴甫路,就在复兴南路和南京东路的快车道上,时常
 有一些卖玉兰花的人,有小孩、有少女,也有中年妇人,他们将四朵玉兰花串成一串,
 车子经过时就敲着你的车窗说:“先生,买一串香的玉兰花。”使得我每天买一串玉兰
 花成为习惯,我喜欢那样的感觉——有人敲车窗卖给你一串花,而后天涯相错,好像走
 过一条乡村的道路,沿路都是花香鸟语。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东部的东澳乡旅行,所有走苏花公路的车子都要在那里错车。
 有一位长着一对大眼睛的山地小男孩卖着他从山上采回来的野百合,那些开在深山里的
 百合花显得特别小巧,还放散着淡淡的香气。我买了所有的野百合,坐在沿海的窗口,
 看着远方海的湛蓝及眼前百合的洁白,突然兴起一种想法,这些百合开在深山里是很孤
 独的,唯其有人欣赏它的美和它的香才增显了它存在的意义,再好的花开在山里,如果
 没有被人望见就谢去,便减损了它的美。
   因此,我总是感谢那些卖花的人,他们和我原来都是不相识的,因为有了花魂,我
 们竟可以在任何时地有了灵犀一点,小小的一把花想起来自有它的魁力。
   当我们在随意行路的时候,遇到卖花的人,也许花很少的钱买一把花,有时候留着
 自己欣赏,有时候送给朋友,不论怎么样处理,总会值回花价的吧!
                       ——一九八一年十一月十一日
  
      
     
 
 
 
 
 
 
      
 菊花羹与桂花露
 
 
 
   有一天到淡水去访友,一进门,朋友说院子里的五棵昙花在昨夜同时开了,说我来
 得不巧,没有能欣赏昙花盛放的美景。
   “昙花呢?”我说。
   朋友从冰箱里端出来一盘食物说:“昙花在这里。”我大吃一惊,因为昙花已经不
 见了,盘子里结了一层霜。
   “这是我新发现的吃昙花的方法,把昙花和洋菜一起放在锅里熬,一直熬到全部溶
 化了,加冰糖,然后冷却,冰冻以后尤其美味,这叫做昙花冻,可以治气喘的。”
   我们相对坐下吃昙花冻,果然其味芳香无比,颇为朋友的巧思绝倒,昙花原来竟是
 可以这样吃的?
   朋友说:“昙花还可以生吃,等它盛放之际摘下来,沾桂花露,可以清肝化火,是
 人间一绝,尤其昙花瓣香脆无比,没有几品可以及得上。”
   “什么是桂花露?”我确实吓一跳。
   “桂花露是秋天桂花开的时候,把园内的桂花全摘下来,放在瓶子里,当桂花装了
 半瓶之后,就用砂糖装满铺在上面。到春天的时候,瓶子里的桂花全溶化在糖水里,比
 蜂蜜还要清冽香甘,美其名日‘桂花露’。”
   “你倒是厉害,怎么发明出这么多食花的法儿?”我问他。
   “其实也没什么,在山里往得久了,这都是附近邻居互相传授,听说他们已经吃了
 几代,去年挂花开的时候我就自己尝试,没想到一做就成,你刚刚吃的昙花冻里就是沾
 了桂花露的。”
   后来,我们聊天聊到中午,在朋友家吃饭,他在厨房忙了半天,端出来一大盘菜,
 他说:“这是菊花羹。”我探头一看,黄色的菊花瓣还像开在枝上一样新鲜,一瓣一瓣
 散在盘中,怪吓人的——他竟然把菊花和肉羹同煮了。
   “一般肉羹都煮得太浊,我的菊花羹里以菊花代白菜,粉放得比较少,所以清澈可
 食,你尝尝看。”
   我吃了一大碗菊花羹,好吃得舌头都要打结了,“你应该到台北市内开个铺子,叫
 做‘食花之店’,只要卖昙花冻,桂花露、菊花羹三样东西,春夏秋冬皆宜,包你赚大
 钱。”我说。
   “我当然想过,可是哪来这么多花?菊花羹倒好办,昙花冻与桂花露就找不到材料
 了,何况台北市的花都是下了农药的,不比自家种,吃起来安心。”
   然后我们谈到许多吃花的趣事,朋友有一套理论,他认为我们一般吃植物只吃它的
 根茎是不对的,因为花果才是植物的精华,果既然可以吃了,花也当然可食,只是一般
 人舍不得吃它。“其实,万物皆平等,同出一源,植物的根茎也是美的,为什么我们吃
 它呢?再说如果我们不吃花,第二天,第三天它也自然的萎谢了;落入泥土,和吃进腹
 中没有什么不同。
   “我第一次吃花是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那时和母亲坐计程车,有人来兜售玉兰花,
 我母亲买了两串,一串她自己别在身上,一串别在我身上,我想,玉兰花这样香一定很
 好吃,就把花瓣撕下来,一片一片的嚼起来,味道真是不错哩!母亲后来问我:你的花
 呢,我说:吃掉了。母亲把我骂一顿,从此以后看到什么花都想吃,自然学会了许多吃
 花的法子,有的是人教的,有的自己发明,反正是举一反三。“你吃过金针花没有?当
 然吃过,但是你吃的是煮汤的金针花,我吃过生的,细细的嚼能苦尽回甘,比煮了吃还
 好。”
   朋友说了一套吃花的经过,我忍不住问:“说不定有的花有毒哩?”
   他笑起来,说:“你知道花名以后查查字典,保证万元一失,有毒的字典里都会
 有。”
   我频频点头,颇赞成他的看法,但是我想这一辈子我大概永远也不能放胆的吃花,
 突然想起一件旧事,有一次带一位从英国来的朋友上阳明山白云山庄喝兰花茶,侍者端
 来一壶茶,朋友好奇地掀开壶盖,发现壶中本来晒干的兰花经开水一泡,还像栩栩如生,
 英国朋友长叹一口气说:“中国人真是无恶不作呀!”对于“吃花”这样的事,在外国
 人眼中确是不可思议,因为他们认为花有花神,怎可那样吃进腹中。我当时民族自尊心
 爆炸,赶紧说:吃花总比吃生牛肉、生马肉来得文明一点吧!
   可见每件事都可以从两面来看,吃花乍看之下是有些残忍,但是如果真有慧心,它
 何尝不是一件风雅的事呢?连中国人自认最能代表气节的竹子,不是都吃之无悔吗?同
 样是“四君子”的梅、兰、菊,吃起来又有什么罪过呢?
                     ——一九八一年九月二十三日
  
      
     
 
 
 
 
 
 
      
 耕云·望云·排云
 
 
 
   弟弟从阳明山上下来,手舞足蹈地谈起他们要到学校去看电影的一幕。
   那是夏日黄昏的好天气,一大群年轻人三三两两相约去看电影,满天满地都是人与
 山树的好景,忽然有一个学生看到天上的不明飞行物体——报上称为“幽浮”的——一,
 二,三、四、五、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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