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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过来!”稳住身体的李天郎大喝道!
呜~~~~呜~~~~
是庐原武直的喊叫!
“当啷!”“当啷!”他手里的双刀一齐跌落在地!捂着自己的脸,庐原武直疯狂地在原地打着转,一股股鲜血从指缝里泊泊流出。
“眼、眼睛!庐原大人的眼睛!”苏醒过来的赤贺梅之轩和观战的近藤、冈田一样目瞪口呆,他们原以为庐原武直取得了胜利,但欣喜转眼间就化为泡影!
李天郎没有和庐原武直再对劈,而是采取了中土剑法里的“直击”!所谓刺死砍伤,刺可以发挥“泼风”长度的优势,加上李天郎往前的冲劲和翻腕灵巧,所以一击得手!其庐原武直只是被刺瞎了右眼,但伤口远比李天郎的深,大量的鲜血又糊住了左眼,使得庐原武直觉得自己两眼都瞎了!
于是他完全崩溃了!
破裂的眼珠落在手里软软的,象焉气的小球,那感觉一定很恐怖,因为庐原武直并不是软弱咋呼的新手,他要是如此惨号,肯定心理受到极为沉重的打击,不光是自己受了伤!
谁都看得出李天郎赢得了胜利!
“你们,扶着他!走吧!快走!”受伤最轻的近藤上前抱住了狂呼乱叫的庐原武直。
李天郎皱眉看看自己流血的伤口,转首对飞快给自己敷药包扎的阿米丽雅说,“把药给他们一点!止住血再说!”
“李天郎!李天郎!没那么便宜!我们再来!再来比试比试!”庐原武直挣扎着大叫,“让我们拼个你死我活!混蛋!”看着自己这位昔日的玩伴,李天郎心里一阵抽搐,锥心的疼痛远比伤口剧烈:自己这一刀不仅伤了庐原武直,也将自己和日本之间的脐带彻底割断了……包括美香,包括孤苦伶什的母亲!
这世间也许本来就不存在原谅!
直到李天郎斜靠在马车里休息,远处依旧传来庐原武直愤懑绝望的嘶叫。
“李天郎!狗东西!你回来!你给我回来!”
回来!回回来!回回回来!
再也回不去了!
永远也回不去了!
李天郎闭上了眼睛……
真累,几乎都要散架了……
第二十章 红雪(一)
有关知识:1、安西军队西进朅师,是以估计是以葱岭为前进据点,沿洪扎河谷进军。这里应该有好几条道可以选择,本文选择地是途经小勃律的那一条:即在第一章里就出现地赤佛(堂)道。从汉文史料的记载来看,这条路一方面连接识匿和连云堡,另一方面又是小勃律都城(今吉尔吉特)与连云堡之间的一段道路,因为高仙芝是走这条路班师,然后到了连云堡。符合这个条件的道路只有从昏驮多向东南,由奥赤勒(Ochil,一作Anoshah)山口翻越兴都库什山到达三特拉尔河另一支流图里霍(Turikho)河上游。溯图里霍河而上到其源头,从那里再向东翻越沙赫·吉纳里(Shah jinali)山口,然后下到作为马斯土季河上游的雅浑(Yarkhu)河即三特尔河正源。溯此而上,如前所述,人们可以到达巴罗吉勒山口与坦驹岭之间的战略要地“巴罗吉勒之野”(Dasht…I Baroghil)。
2、正史所记载的天宝九载,高仙芝破朅师国。天宝八载(749)十一月,吐火罗(在今阿富汗北部)叶护失里伽罗上表唐廷说,朅师国(在今巴基斯坦北部三特拉尔)王亲附吐蕃,受小勃律镇军困苦,运粮受阻,欲发兵击破朅师国,请求唐朝调发安西兵助战,来年正月至小勃律,六月进至大勃律。安西四镇节度使高仙芝奉命出军,遂于翌年二月击破朅师国,俘虏其国王勃特没。三月,唐廷册立勃特没之兄素迦为朅师王。本文中将战役时间稍稍延后,其他应该与历史一致。
3、其实就历代原王朝而言,经营西域不外乎内外两方面的原因。就内部来说,控制了西域既可张扬威。又保证了丝绸之路贸易的繁荣;就对外来说,控制了西域就可以牵制和削弱北方游牧民族的势力,并进而保障河西,陇右的安全,防止南、北两个方向游牧民族势力的汇合。吐蕃攻陷关陇之后,已深入唐朝心腹地区,西域地区也就失去了它原有的战略意义,西域的存亡对整个唐朝边防来说已经没有多少际地意义。所以西域虽有“奉国之诚“,朝廷却因“事势不及相恤“,(《全唐文》卷464《慰问四镇北庭将吏敕五》)不得不采取了任其自生自灭的态度。但是包括疏勒在内的很多军镇一直奉唐为宗主。使用唐之年号,在安西北庭失陷很多年里还在坚持抵抗,直到最后销声匿迹。
看见再次带伤回来的李天郎,高仙芝皱紧了眉头,他停下手里的笔,李天郎上下打量一番,才慢慢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有和什么人动了手?是安禄山的人么?”
李天郎摇摇头,将经历简要地说了一遍。同时明显地感到了高仙芝的不耐烦。“日本人?”高仙芝重新拿起了笔,似乎没有什么兴趣再问,“伤得重吗?要不要歇息几天再出发?”
“谢大人,这点小伤不碍事。”李天郎心里苦笑了一下,知道高仙芝嘴巴上这么说。其实根本就没有叫他歇息的意思,不然也不会连个座也不给,“大人什么时候出发?离别安西多日,倒真有几分挂念那些弟兄们……”
“是吗?那就好,张达恭和某家带那些小勃律人后天一早就出发,你得辛苦一点,明天就走!”高仙芝头也不抬地在纸上写下最后几个字,提起来看了看,满意地折好,封入信封。“这封信你带着,快马直奔龟兹,交给虎贲营折冲田珍,叫他调动人马,做好开拔准备。在我们到达前至少集结两个营地军马,番兵营人多马快,必是其中之一,你也拿这信给阿史那龙支看看,叫他不得有误!月前我已经给封常清飞马传讯,叫他趁秋马肥壮,即备好车马粮草,与葱岭镇汇集……”
“大人!难道你要在大雪纷飞的冬季进击朅师么?”李天郎大吃一惊,西域的冬天不仅三寒彻骨,而且万木枯黄,气候多变,如此情况下远征简直就是……“‘胡地隆冬,草枯泉涸,何不等春天草长气候稍暖再行征伐?道路迢迢,山高谷深,大雪封山,人马凶险劳顿,且寒风凛冽,马匹牲畜途中无草可食,即使备好粮草,也不堪用,掉膘事小,折损自是极大,稍有不慎便会令全军进退维谷……”
“李天郎你地话太多了!”高仙芝厉声喝道,“枉自你在安西从军多年!如今节气时近冰合,正是塞外用兵之时,突厥人最熟知这点,常言’冰合日来,围猎大盛!’!你怎的却不明白?且兵法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罢了,就是论兵法也轮不到你在本使面前聒噪!你听命不听!”“属下遵命!”李天郎并不惧怕高仙芝的盛怒,而是终于醒悟过来他反对也没有用,来长安的这些日子,他日益理解什么叫大势所趋,连王忠嗣这样雄才大略的人都回天乏术,更不用说他自己了。方天敬的预言和沉痛难道就是这些?自己能够做什么呢,也许就是带兵取胜,尽可能少牺牲大唐将士的性命的速胜……
“好,你快去准备吧!”高仙芝缓和了语气,拿着信走过来,“一路小心吧!那小勃律公主你自己带着吧,嘿,我说过,死活都要跟着你!”他拍拍李天郎的肩膀,再次问道,“伤口真没事?……”
李天郎费力地挤出一丝笑容:“没事。”心里却听见牙关相错地格格声,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感到透心的寒冷。
房间里冒出了黑烟,李天郎蓦然一惊,赶紧加快脚步推门而进,怎么啦?没事吧,在烧什么那?”
阿米丽雅满脸愤懑地往火盆里扔着一封封信札。虽然听不懂她嘴里一串串小勃律话,但是从语气可以听出,公主正在叱骂。见李天郎进来,公主抬起身,抓起一封信札,厉声说道:“你们汉人真的好厉害啊!软刀子杀人不见血,活生生毁了我小勃律!”
“怎么?这些信札……”李天郎不明白公主为什么突然大发脾气,伸手想拿一个信札看看。公主冷哼一声,将案几上所有的五信全部扫进了火盆。
“这些信札都是随我们前来长安地那些小勃律城主和酋长们的,居然还有脸写信叫我帮他们带回去!呸!”
“帮他们带回去?他们自己不回去?”李天郎并不觉得三怪。四方边夷人士逗留长安不愿回去地大有人在,鸿胪寺历来都是人满为患,鼎盛时少说也有数千之众。他们地食禄皆由朝廷供给,日子过得惬意得很。
“哼,这就是你们汉人厉害的地方,长安城这样一个金碧辉煌的安乐窝,早就消磨了他们的意志,他们将家乡,忘得一干二净了!区区金帛玉食的恩惠,就让他们迷了心窍,让他们宁愿做金丝笼里供人赏乐的鸦雀。也不愿意做翱翔蓝天的雄鹰!呸!一群没有骨头的绵羊!”公主涨红了脸,情绪十分激动,在那一瞬间,李天郎似乎又回到了孽多城。体验到了那个初时刚烈骄傲地小勃律神花公主!“连那个原来号称小勃律王之鹰犬的巴布克达罗,也假惺惺地说要留在长安一辈子。忠心护卫我父王。哼,还知道找这个理由!……”
阿米丽雅狠狠地用火钳捣烂盆里的信札,发泄怒火。
“至少这是他们自己地选择,”李天郎叹了口气,他理解公主充满屈辱的愤怒,要是此时手里有刀,而那些背叛小勃律祖先的人就在面前,公主会毫不留情地将他们统统砍头。“也许大唐的魅力,就在于此。自开国以来,内附之民不下数百万,朝廷皆厚待之,甚至优于中原本生之民,这并非希三,也无羞辱之意,倒是胡汉融合,亲如一家……”
“我不稀罕这个亲如一家!你说,这个一家是怎么来的!是靠刀剑和鲜血割成一家的!我不稀罕!小勃律不稀罕!”公主重重地将火钳往火盆里扔,嘭地一声,火星纸灰四溅!“你们先是用刀剑蹂躏我们的土地,再用蜜糖来糊弄那些忘记祖宗的头人们,让他们忘记自己的血海深仇,让所有地小勃律人都成为对你们汉人,你们的大唐惟命是从的绵羊,哼!真是比毒蛇还狠毒!”
李天郎默然坐回在火盆边,用脚尖挑挑火钳,不想再说什么,他也说不出什么。一路以来,每次说到类似的问题,他一般都保持沉默。倒不是真地觉得理亏或是无话可说,而是阿米丽雅尖刻的质问,让他总感到自己信地大唐哪里不对,尤其是听了方天敬忧心忡忡的剖析,更让他惶惑不已,以至于有意回避思考这个问题,。唉,大唐的骄傲是骄傲,小勃律的骄傲也是骄傲,到底哪个骄傲应该服从哪个骄傲?
阿米丽雅到底是小勃律的神花公主,她对自己家乡和百姓的热爱让她拥有雪山般坚定的信念,能够克服一切艰难困苦,抵制所有的蛊惑和引诱,保持她小勃律独有的骄傲。恩师方天敬也曾说,“人之为人,盖有神也”。阿米丽雅有“神”,我李天郎呢?神在哪里?是对李唐之忠?嘿,没人坚信我的忠;是来自皇室血统的傲?唉,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连说到自己的祖先都得藏藏掖掖;是对战斗的渴望?哼,姑且勿论到底是为生存本能还是军中兄弟情谊而战,这样的战斗又换来什么?除了死亡和仇恨……
耳边传来公主压抑的啜泣声,李天郎很羡慕她,甚至很羡慕那些欢天喜地留在长安的小勃律人。他们至少知道为何悲伤,为何快乐。
长安,原本应该离开的却留了下来,而原本应该留下的,却不得不被迫离开。不,也不能算是是被迫,正如当今皇上对自己说的,“中原虽大。却也未必是容身之处……”
大雪纷飞,李天郎一行二十余人踏上了西去的漫漫归途。当站在骊山上最后一次回望喧闹繁华的长安城时,李天郎心里骤然有撕裂般的疼痛。这个连接着自己太多辛酸和重负的地方,原以为和自己已了无关系,没想到在离开地时候,才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脐带,依旧和它血脉相连。脐带可以割断。但却留下了戳印般的肚脐眼,平日没什么用,也不会注意到它。但娘胎里带来的这个不起眼的东西依旧会在某个时候提醒你它的存在……
漫天飞舞的雪花飘落在“风雷”“电策”浓密的长毛上,宽大额头前地鬃毛不时被寒风吹散,挡住四只炯炯有神的狗眼。抖落着满头雪花,“风雷”“电策”眼神里满是欢跃,鼻孔里喷出的热气都是喜洋洋地,看来寒冷的风雪不仅丝毫没有影响它们的情绪,反而让它们更加活蹦乱跳,兴奋不已,仿佛回到了它们历代祖先生活的雪域高原。当初。这两个还是嗷嗷待哺的小生灵是在一只战死的巨边找到的,它们的凶悍的母亲浑身都插着箭,死前它跟随它地吐蕃主人一起和唐军将士拼了个你死我活,生生咬死了3匹战马。李天郎早就耳闻过这种被吐蕃人称为“多启”的神犬。它们几乎就是半狗半兽的怪物,除了凶悍好斗外。吐蕃巨獒最大的特点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