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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冷淡的说道,玖琅瞪着兄长。
“……大哥真的一点都没变,笨手笨脚,高不成低不就,毫无身为红家直系的尊严,镇日埋首书堆,即便担任官职也不思向上进取,面对任何讥诮贬损依然不停傻笑,真是、像你这种个性怎么会生为红家长子呢——”
望着两个注满茶水的茶杯,邵可眼角转为柔和。
“——这一个月来,我调查了秀丽的事。”
“嗯,我听影月说了,他告诉我,一位名叫红玖琅,自称是秀丽叔父的男子以一餐一宿的施舍做为条件,交换秀丽在入朝为官之后的情报,并向我询问可否将情报交给你?”
邵可明白事情并不仅如此。虽说高中国试,仍然有一群高官无法接受女官吏,于是差遣一群流氓纠缠不休。玖琅知情之后立即采取对策,布下严密防备以保护秀丽与这座宅邸。
否则这座将近一个月时间“空无一人”的宅邸绝对不可能依然保持原状、完好如初。
即便拒邵可于千里之外,但他是个不可多得的正直青年。
“……这孩子还真多嘴。”
“影月是个乖孩子,对了,你觉得怎么样?没想到秀丽已经这么大了吧。”
“普普通通,跟市井人家的姑娘没有什么差别——不过高中国试是凭自己的实力没错,看来个性比你像样一点。”
玖琅回答的语气冷淡,接着冷冷望向兄长。
“大哥,明明同在一座王宫里,你真的明白自己的女儿目前处在什么样的状况吗?不、我想大哥不可能明白,就算明白也帮不上什么忙。”
邵可噤若寒蝉、不敢吭声。
“大哥、我真的很受不了你,把你逐出家门我从来都不觉得后悔,假如不是二哥,我们红家恐怕没办法撑过这几十年的时间。”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但无论如何,你仍旧是我们的大哥,红家的长子。”
玖琅眺望着满天纷飞的李花。
“而你的女儿、我国第一位女官吏,正是红家的长千金。”
“玖琅——”
“这次、只是纯粹观察,迟早有一天我会前来迎接,为了红家的延续,她必须成为李姬。”
邵可完全了解这番话的含意。
玖琅是一位正直到不能再正直的青年。纵使两位兄长相继离开红家,他也不曾有过自己担任宗主的念头。并非拘泥于辈分高低或者长幼有序的观念,倘若黎深是个无能之人,想必他会毫不犹豫自行坐上宗主之位,正由于他明白黎深才能出众,是担任一族宗主的最适合人选,因此才会采取各种策略,想办法将二哥拱上宗主之位。他总是思考着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方式——也要不择手段逐一布局,付诸实行。
玖琅的儿子成为下任宗主理当不会有人反对,只是玖琅从来没有这个想法。况且——邵可也不愿让玖琅继续背负这个重担。
否则如此一来玖琅太可怜了,加上玖琅自身并未察觉这一点,更是情何以堪。
李花绽放如雪。
邵可正欲开口,随即打住。
(——这个气息是……)
庭院的树枝摇曳,开口打破寂静的是玖琅。
“发生什么事?”
“——听说宗主大人被软禁在宫内。”
耳闻红家直属的‘影子’这番话,邵可与玖琅并未产生一丝动摇。
“——理由是什么?”
“大人涉嫌以不当手段介入邵可大人的掌上明珠秀丽小姐高中国试一事。”
黎深的两名兄弟面露不解的表情。
“胡来!二哥绝对不会做出那么容易让人逮住把柄的勾当,一定是有人暗中陷害!不对——二哥不可能没有察觉这一点,我明白了,他是故意将计就计。”
玖琅瞥了邵可一眼。
“……很好,我也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好好给对方颜色尝尝,胆敢得罪红氏一族——尤其是与红本家作对会有什么下场!一一向我回报对方的动静以及接下来的进展。”
“遵命,此外关于秀丽小姐——小姐与杜影月一同被软禁在花街的姮娥楼,茈静兰目前正前往王宫途中,还有,宫内出现一波要求秀丽小姐奉还进士头衔的声浪,已经决定明日正午针对小姐召开审讯大会。”
原来如此,玖琅笑得骇人。
“为了阻止秀丽出席审讯大会,才把她软禁在花街啊。”
邵可按住额头。
他不是担忧秀丽与影月的安危,因为他明白这次完全不用操心。陛下已经察觉端倪,最重要的是对方再次惹怒黎深,而且这次还加上玖琅。
(……那个人、运气真是太差了……)
恐怕,这次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掀掉假发、揭穿他顶上无毛的隐私就能了事。能够与邵可精明干练的胞弟们向抗衡的,至少必须具备与霄太师或蓝家那群旗鼓相当的实力。从对方坚信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滴水不漏这一点来看,只能说他愚蠢到了极点,但没想到会笨成这副德性。
“大哥,你虽是窗边一族但好歹也是个高官,就算没有什么长处,至少可以把这个送到位在王宫的绛攸手上吧。”
见玖琅从夹衣掏出一个小盒,邵可不自觉咽下嘴边的话语。
“捡到那个醉醺醺的小状元之际,我替他垫酒钱,于是他把这个给了我,这个就是最有力的证据。那群流氓的雇主身份我已经查得一清二楚,我会附上盖有红家代理宗主印信得亲笔信。想来可以发挥显著得说服力。”
原来东西在玖琅身上,难怪怎么找也找不着。
“……玖琅,依你的判断,这只戒指的真伪如何?”
“惟妙惟肖,若非熟悉真品戒指的人是无法做得如此精细,甚至连茶本家也可以蒙骗过关,茶氏一族当中能够分辨出真伪的,恐怕只有已故的茶鸳洵大人以及大夫人缥英姬夫人吧——这件赝品的确能以假乱真。”
感觉纠缠在一起的丝线不费吹灰之力的渐渐解开了。
敌人的实力太过微不足道,而我方则是人才济济的一时之选。看来这次轮不到自己与珠翠出场的份了,邵可暗暗叹了一口气。
将紫徽手书交给刘辉之后,静兰快步走向羽林军的武官宿舍。
来到最尽头的房间,请求熟识的士兵代为转达,很快便获准入内。
“哦!你终于来啦——!”
右羽林军大将军白雷炎抿嘴一笑。
“自从小姐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我就在想你差不多应该来找我了——瞧你一脸镇定,想来是做好决定了吧?”
静兰无可奈何的闭上双眼。
“白大将军大人。”
“怎样?”
“有件事想拜托您。”
“知道啦——有事尽管说吧——想要什么?”
“请您赐剑。”
静兰平静的答道。
不是现在悬在腰的那支钝剑,而是要佩带足以杀敌的宝剑——亦即取得立场、地位与权利。
望着以眼神表示一切的静兰,白大将军笑了。
(第四章 完)
第五章 精彩结束的序曲
姮娥楼是贵阳花街上数一数二的老字号妓院,雕梁画栋得建筑足以令人联想到王家得离宫。艳冠群芳的名妓.蝴蝶正从敞开的大门出现倩影。
“欢迎你们,秀丽、还有这位小弟弟——”
蝴蝶娇媚一笑,可以理解有人为博美人一笑,散尽家财亦在所不惜。
“咱们好久不见了呢,好像从你及第以来吧?真高兴你看了我捎的信。”
秀丽认识这位明艳动人、气质出众、远胜过王宫宫女的美女。不、单以“认识”一词还不足以形容。
在秀丽接洽过的许多临时工作当中,花街是相当特别的。在母亲亡故之后,家中经济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一听说可以赚钱,就在差点被卖掉的当头,及时提供工作机会让秀丽打扫房间、记帐、采购日常用品的正是这家姮娥楼——而介绍人就是当时正值豆蔻年华便已逐渐展露名妓风范的蝴蝶。
从此以后将近十年的时间,秀丽每天前往各家妓院工作。特别是——蝴蝶所在的姮娥楼。
其中的因素当然是工作好松又好赚,但不仅如此,主要是因为秀丽非常仰慕一向坚强、美丽又温柔,充满了身为女人的骄傲的蝴蝶。
因此在接到蝴蝶表示很久没有见面,要不要来走走的来信之际,秀丽开心得几乎要飞上天。只是……
面对巧笑倩兮的蝴蝶,秀丽却有种生疏感……感觉——好像跟平常不太一样。
“蝴蝶姐——?”
蓦地,蝴蝶身后出现一群长相凶恶的流氓。
相对于瞠大杏眸的秀丽,美女笑呵呵的望向这群流氓。
“瞧、这小丫头在这里打零工也做了好几年,亏我对她百般照顾,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来着,一飞黄腾达就断了音讯,没消没息的。”
秀丽整个人僵在原地,冷不防想起日渐疏远冷淡的街坊邻人。
——连蝴蝶姐也——?
可是蝴蝶之前还不断鼓励秀丽参加国试,面带微笑要秀丽好好努力。在秀丽及第以后也是——
此时秀丽忆起蝴蝶在恭喜她及第时的情形。虽然开口表示祝贺,但接下来,蝴蝶随即逸出略显困扰的表情并撇开视线。
究竟是哪里不对?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事让蝴蝶如此对待自己,当官难道就不能再跟从前一样吗?
一时遭受了太大的打击,秀丽完全无法思考。
只见蝴蝶漾出秀丽过去从未看过的笑容。
“有位大官爷希望你暂时留在这里一段时间,我没办法拒绝,无位无冠的你们是无法违逆那位大官爷的,况且你也不希望你亲爱的爹亲发生什么不测吧?”
秀丽粉脸铁青,小手紧握。
“我——明白了。”
做为这家格调高尚的老字号妓院的保镖,相对来说显得庸俗不堪的一群流氓,攫住才刚踏出一步的秀丽手臂,准备带进屋内。
“小姐!!”
静兰忍不住拔出佩剑,随即一个物体快速破空二来,重重打在他的手背。
是一把扇子。不偏不倚命中目标的扇子掉落地面发出轻响。瞅着一脸愕然的静兰,蝴蝶漾出识嘲的娇笑。
“你请回吧,奴家要招待的只有这两位小贵客。”
眼见这群流氓来势汹汹的将静兰团团围住,秀丽拼命甩头。
“小姐……”
静兰紧咬唇瓣,此时后方有人轻轻将一个物体塞到他的手心。
“——静兰大哥。”
静兰目不转睛的直视前方以掩饰内心些微的诧异,影月语气僵硬的窃窃私语:
“这个是陛下交给我的,有需要的话请拿去用,因为那边的那些人好像要连我一起带走的样子,看来我是用不着了。”
隔着薄布摸索着物体,静兰明白了影月交给他的究竟是什么,不自觉回头一看,只见影月面带微笑。
“那个、虽然我完全派不上用场,但我会努力不要变成碍手碍脚的绊脚石——”
静兰紧抓布包,仿佛在咀嚼着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了解,小姐就拜托你了。”
“是。”
紫氏家徽。刘辉并未将家徽交给自己,而是托付这名少年。因为目前的静兰缺乏直接保护秀丽的力量——这个判断是正确的。
这是影月也表情紧绷,硬是被一群流氓拉走。
“好了,你快走吧。”
静兰一直注视着秀丽与影月被流氓们拉进妓院里的情况,貌美如花的妓女冶艳的笑道:
“好可怕的表情哦,可是如果你硬留下来,才真的会让那两个孩子受到伤害——假如你跟蓝大爷一样是个位高权重的武官大人,或许事情就会有所不同,现在只能说遗憾了。”
静兰……女子喟叹般的低喃:
“这样下去,你永远也保护不了你最重要的事物。”
娇艳欲滴的朱唇令人联想到细长的弦月。她拍拍静兰的肩头,合上大门。
静兰轻轻闭上眼。
接下来带着完全判若两人的严肃表情——转身前往求见白大将军。
秀丽与影月被丢在最顶楼的一个房间。长年以来在这家妓院打零工的秀丽自然明白这个房间的主人是谁。
“……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影月对不起,连你也被抓来。”
“不会的——我觉得反正他们无论如何还是会抓我,所以秀丽姐你不用在意。对了你还好吧?气色好差。”
秀丽想堆起笑容却失败了,于是轻声喟叹:
“……其实,我还是我,一点都没变啊……”
听见秀丽细细的低喃,影月的脸庞笼上一层阴霾。
“不过,大家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当然啦、说不在意是骗人的,这也没有办法,谁叫我自己没有预先料想到这个结果,来不及做好心理准备。”
——秀丽觉得一切都不曾改变,无论是她如愿高中国试、无论是她得以进入王城,但事实并非如此。
即便秀丽自身完全没变,在他人眼中早已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就算是区区一个头衔也一样。
“我想他们,只是有些不知所措罢了。”
秀丽仅仅淡淡一笑,并未响应。接着提起其他话题有意转移焦点。
“……对了,影月,你为什么想当官?”
年仅十三岁便高中状元的他,究竟怀抱着怎么的强烈意志呢?与自己软弱无能又摇摆不定的心相较,想必拥有的是无法比拟的坚定信念吧——
“呃?我吗?因为我想当一个可以赚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