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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痕低低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原来他们行路至一半时忽然来了一伙青衣人,一拳便将车夫打昏了,然后驾着马车便往宫里的方向去了,她觉察到了不对,又认出了来人乃是青衣卫,便与他们纠缠了起来,但她双拳难敌四手若不是秦焱及时赶到,这会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沈棠凝眉,这才信了秦焱方才的说辞。
她的脸色微红,略有些不自在地冲着秦焱道了谢,然后便要带着碧痕回侯府。
秦焱臭着一张脸,“既无马车又无随扈,光凭你们两人如何回去?怕是刚露了一个照面又被人截住了吧。我正好有事要请见姑奶奶,便陪你们一道回吧。”
沈棠心下虽是不大肯,但一想到方才碧痕说得危急,又觉得事情若果真如秦焱所说的一般,那太子莫名地看上了自己,而且还莫名地非自己不娶,甚至还想动自己正妃的人选,那皇上情急之下,倒真的极有可能会除掉自己。
她心中有些忐忑,秦焱又十分坚持,她想了想,别无他法,也就只好点头同意了。
这一路气氛甚是尴尬沉默,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安远侯府,马车停住后,沈棠勉强一笑,冲着秦焱小声地道了谢,便急急地跳下马车,就要往月桂园处走去。
全叔从二门的门房上闪了出来,见了沈棠神色一松,似乎是担着的心落了地一般,连声音都轻松了许多,他恭声道,“大小姐,侯爷有请。”
沈棠揉了揉有些酸胀的颈脖,点了点头,“正好我也有要事要回禀祖父。”
若太子果真对自己存了那可笑的想法,这便就不是自己所能够左右控制得了的事了。
沈谦的书房里,沈沐一脸惭愧地立在一旁,见沈棠平安无事地进了来,方才松了口气,他急急地问道,“你走后才不过一刻钟,南阳王府的马车便被人扔了回来,车夫躺在车中不省人事,你和碧痕却都不见了。我立刻派人寻找,却只查到半途有打斗的痕迹,一个人影也无,急煞我也。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沈棠望着祖父,见他点了头,便将方才的事都说了一遍,只将自己与秦焱同室相处的事掩去。
沈沐听罢自责地说道,“都是三叔的错,若是当时坚持送你,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沈棠摇了摇头,以青衣卫凌厉的来势,当时便是三叔在,恐怕也无济于事,她浅浅一笑,“三叔莫要自责,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皇上这次若是铁了心要拿棠儿,您若在倒反而受了牵连。”
她凝着眉向祖父问道,“秦表哥说,太子这几日不吃不喝地闹腾,祖父可有听说这事?”
沈谦面色微沉,“想不到永宁伯府的消息那样灵通,我只收到太子这几日吃得不好这消息,秦焱竟能知晓太子绝食的缘由……”
沈棠想到了那个没入永宁伯府的青衣卫,心中想着,从前不甚让人注目的永宁伯府,越是追查下去,越是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那稀少而珍贵的栗血花,秦氏竟然能用得那般泛滥,那时她便就已经觉察到了不对。再联想到神出鬼没的秦焱,他几乎无所不能,身上似乎藏着无尽的秘密,狂傲已极,也神秘已极。”
她想了想,沉沉地开口问道,“祖父,若此事是真的,那棠儿该如何是好?”
她这话,既是求助,又是试探。
沈谦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你是我沈谦的嫡孙女,身为玉斗令的主人,自然不是太子这样的人能配得的。这几日,你就安心呆在府里,我倒要看看皇上的青衣卫有多能耐,能从我安远侯府里掳人。”
他抚了抚胡须,继续说道,“太子胡闹,与皇上父子离心,这倒是我们的好机会,若是能趁此时机,大闹他一场,说不定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来。”
沈棠对祖父的答案甚是满意,她心中不满太子将她无辜扯入危机,心中忽然生出一个想法来,她笑着说道,“棠儿有一计要献。”
第一百十四章 妻妾
八月初十,便是六公主大婚,皇上以西疆不稳需要给镇西军供应军饷为由,极力主张将六公主的婚礼从简而办。一减再减之下,嫁妆的车数竟然只得十六车,莫说与公主该有的份例相比,差距天壤之别,便是与前些日子才出嫁的荣福郡主相比,也少了一大截。
这消息一出,京城一片哗然。
大周朝自开国以来,历任皇帝多出情种,后宫嫔妃并不充盈,子嗣也就不甚丰茂,因此皇子公主的大婚,都颇为豪奢。
公主出嫁,嫁妆一般都有三十六车,从珍贵的珠宝到绫罗绸缎应有尽有,十分丰厚,若是嫡公主,还会在出嫁当日得到皇帝的加封,以示隆宠。
六公主乃是统领后/宫的皇贵妃所出,身份地位皆要高过清泰殿孟妃所出的二公主。但三年前二公主大婚时,皇上不仅将三十六车嫁妆给齐,还额外赐了两座别院,与二公主相比,六公主这些嫁妆,果真是太过寒酸了一些。
皇贵妃自然是气得胸口生疼,自从这半年来皇上对她母子撕破了脸皮,不遗余力地要将她们技击在地后,她早就不对皇上再有奢望和期许。
将六公嫁给定国公世子这招,已经算是一步死棋,她一直都暗自后悔当日的决定,但奈何木已成舟,这铁板钉钉的事情早就无法改变,因此她便有心在六公主的嫁妆上作些补偿。
一个女子便是再不讨夫家的欢喜,只要嫁妆丰厚,身上有钱,日子总是会好过一些的。
可皇贵妃便是将这十六车俱都塞满,每一件陪嫁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却也始终失掉了六公主天之骄女的身份和威严,还不曾过门,就沦为整个京城,整个大周的笑柄。
若是放在往日,六公主定是要哭闹一场的。
但这回,早就识得了冷暖淡漠的六公主却一笑置之,并不在意,反过来还将气得咬牙切齿的皇贵妃安抚了过来。
沈紫妤将此事告知的时候,沈棠正躺在床榻上装病。
她面色苍白憔悴,懒懒的倚在床头,时不时地在沈紫妤说话的间隙咳嗽几声,偶尔还会一上气接不了下气地一阵狂咳,让沈紫妤的脸色颇有些担心,“大姐姐平素身子健好,但这一病起来,却咳得这般重。”
沈棠虚弱地一笑,“时辰不早了,你快些进宫去吧,皇贵妃娘娘想是等得急了,待会儿正是人多事忙的时候,你先去搭把手,也是好的。”
沈紫妤的脸上略有几分犹豫,她想了想道,“我还是再陪大姐姐一会吧。今日六公主大婚,府里的人都尽数去了,只留下我娘亲和柳姨娘在,若是大姐姐不嫌弃,等会我便让我娘亲来陪你!”
沈棠微微一笑,“不必了,听说两位姨娘这几日身子都不甚舒爽,我这咳症又吵,何苦叨扰了她们?你且进宫去吧,我这有碧痕碧笙就够了。”
碧笙在一旁附和道,“四小姐莫要担心我家小姐,大夫说了,用过了药,再好好休息几日,就无大碍了。”
沈紫妤迟疑了半晌,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那我便先去了,若是晚间回来的早,再来看大姐姐。”
碧笙望着沈紫妤窈窕摇曳的背影,不胜嘘唏,“四小姐如今与当日在锦绣园外哭泣的那个女孩,简直判若两人,许是与皇贵妃相处地久了,看起来倒有几分贵人风范,哪里还看得出半月前的模样来?”
沈棠浅浅一笑,“人所处的地位处境不同,这通身的气质自然也会跟着改变,小四心机深沉,手段了得,人又聪明,懂得审时度势,借位高升,更上一层楼只不过是尽早的事。但她终究还是根基太浅,又贪功冒进,想要成就她心底的想法,怕还有些难度。”
她转头并不见碧痕,笑着问道,“你碧痕姐姐还不曾回来吗?”
话音刚落,便看见碧痕撩起珠帘进了来,她笑着说道,“小姐吩咐的事,都办妥了。”
沈棠见她头发有些凌乱,衣角处又染了一些脏污,不由问道,“你方才与人缠斗了?”
碧痕面色微凝,点了点头,“那位秦公子倒不曾说错,这几日我仔细地观察过了,青衣卫隐在府外的高手甚多,只要小姐一出门,便难免会给他们可趁之机,我清晨出去时,天还未破晓,就被一个青衣卫跟了上来,若不是我也曾受过青衣卫的训练,知晓一些他们的套路,恐怕一时半刻也难以甩脱。”
沈棠眉头微皱,“你只不过是寻常丫鬟打扮,青衣卫的人也跟?”
碧痕一时愣住,她拍了拍脑袋,“对啊,我的相貌甚是普通,便是丢在人堆里也很难认得出来,又穿了普通的丫鬟的衣裳,青衣卫的人既不知道我是小姐身边的人,他跟着我又做什么?”
沈棠的心中却警铃大作,也许皇帝不只是盯上了自己,而将整个安远侯府都俱视为囊中之物了。
她心中微微一沉,凝神想了想,又问道,“孙嬷嬷那可还好?”
碧痕点了点头,“老夫人给的首饰,除了那些惹眼的留了下来,其余的共换了三千两银子,按照小姐的吩咐,都交给了孙嬷嬷保管。”
沈棠轻轻颔首,“青柳巷那边你去看过了?”
碧痕答道,“孙嬷嬷带我去了,新买了十个小厮,两个丫头,看起来都不错。孙嬷嬷说,等再训练个几日,那些跑跑腿打探打探消息的小事,便能差遣他们几个做了。我想乔嬷嬷的事也不算重要,便是闹出来了也没什么大碍,因此便挑了两个看起来机灵一些的,去查查问问。”
她语气微顿,有些迟疑地望着沈棠,“绵雨自从上次后,就不再做那些粗活了,整日地跟着女先生学习琴棋书画,她学得认真,收效也甚好,我远远地瞧了她一眼,与往日在不相同了。”
沈棠的眼神微闪,“这几日我总也要想个法子去见她一见。”
碧痕忙道,“出去还是太危险了,小姐若是有什么话要带给绵雨,不如由我去传达。”
沈棠摇了摇头,“这事,非同小可,须得我去。”
这时,麝香来报,“小姐,苏家表少爷来持您了!”
沈棠微微一愣,随即去皱起了眉头来,自己称病推了六公主的大婚,苏蓦然身为六公主的姨表哥,便算是无职,也该随着家中长辈一块入宫,怎得这会还在府里?
碧笙皱着眉头道,“表少爷若是平日过来探病,倒也不算什么,只是这会府里的人俱都不在,他偏偏这时候上门来,岂不是平白给小姐添了让人嚼舌根的缘由吗?”
沈棠低低一叹,“你去正堂替我应付一下他,就说我已经睡下了。”
碧笙撇了撇嘴,“还是碧痕姐姐去吧,我平素最烦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了,成日地伤春悲秋,看到叶子掉了作一首诗,看到花朵谢了再作一首诗,这可让人怎生受得了啊。”
碧痕见沈棠点了头,便去了正堂。
沈棠见碧痕走得远了,低低地对碧笙说道,“你碧痕姐姐似乎对那个手无缚鸡之力整日伤春悲秋的苏家表少爷上了心,你说我该怎么办?”
“什么?不会吧?”碧笙的双眼瞪地溜圆,她向来对男女情爱并不在意,便以为碧痕与她也是一样的想法,此时听到沈棠这样说,心中很是难以相信。
沈棠微微地点了点头,幽幽地叹息,“硬是拗断她的想法,似乎有些残忍,再说我管得了她的人,也管不住她的心,可若是什么都不做,就顺着她的心意发展下去,却也不是个办法。莫说苏表哥对碧痕有没有这个心,便是他们情意相投,将来碧痕过去,也不过就是个妾。”
她的语气越发惆怅起来,“我舍不得。”
她是真的舍不得,碧痕和碧笙这两个丫头,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论忠心论感情,都绝非别人所能相比。她早就打定了主意,将来要替她们两个各自嫁一个实实在在的好男人,不需要多富贵,只要老实可靠懂得疼人便就好了。
但,绝不是给人做妾。
碧笙无力地挠了挠头,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过了半晌,她方试探地问道,“不如今夜等小姐您入睡了,我再好好问问碧痕姐姐,她究竟是什么想法?”
沈棠一时有些担心,碧痕自以为将心思藏得隐秘,若是就这样去问,也不知道心中会生出什么想法来,但若是不问,将这问题含含糊糊地拖了下去,反而更糟。
她想了想,摇了摇头,“碧痕的心思重,什么都藏在心里,你若是这么一去问她,她必然将心思埋得更深了,不妥,不如我们就还当不知道,遇到机会便戳点她两句,若是话都说尽了,她仍旧还是这个心思,那我们就再作考虑吧。”
碧笙想着,也只有这办法可行了,便点头称是。
过了片刻,碧痕抱着两幅画轴回来了,她的脸色隐隐泛着微红,语气也颇是欣羡,“表少爷听说小姐病了,特意过来失望,但不知道小姐爱什么,因此便作了两幅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