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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谢悠远面露喜色:“秦彝来了。”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见秦彝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心中也泛起熟悉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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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鸿门
谢悠远早已迎上秦彝,两人寒暄了一会,秦彝在人群中看到我,他拉着谢悠远走到我身旁道:“我们和罗将军坐一起吧。”我很高兴秦彝没有忘记我。自从知道阿蕊就是小珠子,就是秦大小姐后,我对凡是能和阿蕊联系在一起的人物都倍觉亲切。谢悠远并不在意和我坐到一边,他只管笑对秦彝道:“我最近收集乐府歌曲,有首‘孔雀东南飞’,曲调婉转,词意清丽。特地抄录下来,请秦兄带给大小姐。”他取出一卷书册,口中低吟:“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秦彝道:“小珠子就喜欢这种千奇百怪的东西,谢兄费心了。”他收起谢悠远那卷书册,转头对我道:“悠宁说你也要来参加寿宴,所以拼命拉我过来。对了,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他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我想趁着回家和父亲大人谈一谈,也许能对你有点帮助。”
我暗暗感激,便道:“关于隋军这次突然终止行动,我有点想法——”
秦彝“嘘——”了一声,低声道:“稍后再议。”这时宴席上安静下来,接着有音乐声忽远而近,一只雕花小船渐渐从河面行来,船头立着一女子,吹着凤萧,河风轻拂,她的纱衣上不知道镶嵌着什么珠宝,在灯光的隐射下忽明忽暗。秦彝叹了一声:“半分烟火气也无,真是天上仙女下凡吗?”
谢悠远毫不在意的瞄了一眼道:“那是江南名妓白可儿,秦兄,尊大人治家严谨,兄台大概不知道她的名头吧。”
这时白可儿花船靠岸,她一步步走进萧家的院子,谢悠宁见秦彝眼睛都发直,便上前怂恿:“秦大哥,你既然喜欢。就主动与可儿姑娘认识嘛,她可是陈小王爷特地为庆寿请来的贵客。”
这时白可儿眼神微微扫过全场,连我这坐在角落的人都能感受到她眼中那种勾人的风情。已有几个公子嬉笑着向她走去,秦彝猛地起身,大步走向白可儿。白可儿眼睛一转,似定定的看着秦彝。我不知道秦彝说了些什么,白可儿低首,脸颊有些红晕。我想起当初可儿和周大将军调戏的场面,暗想这不过是婊子一贯的把戏,秦彝居然看不明白。没多久,秦彝已经踏上她那条小船,两人便在众目睽睽之下飘然而去。
谢悠远见秦彝离去,嘴角泛起一丝讽刺的笑容,他转向自己弟弟道:“老三,我竟不知道你现在还做皮条生意。”
谢悠宁毫不在意的道:“大哥,你准备何时入仕?你黑袍加身,抢先娶了小珠子,让那看人白多黑少的周小狐吐血。”
谢悠远淡淡一笑,他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个怀抱琵琶的女子。他一手握着那女子的手指,两手同时在琵琶弦上拨动,发出铮铮之声:“悠宁你始终不明白,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争也无用。”
这时已有歌舞伎在堂中群舞,一时间酒香脂香四溢。舞到极处,中间的舞女衣裙飘落,只剩下长长的飘带遮掩身子。座上的公子哥儿们都大声喧哗起来,有人伸手去拉飘带,旁人鼓掌起哄。我怔怔看着堂中的艳舞,忽觉所有的忧虑所有的雄心似乎都是一场春梦。建康注定就是梦幻的都城,它从来就与我无关。
“罗将军身旁如何没有美人?”陈显的声音惊醒了我的神思。我这才发现谢悠远不知何时已经不在席上,不少参加宴会的宾客都已离座,外面的走廊上传出放荡的笑声。席上只剩了陈显和谢悠宁等七八个公子哥儿,每人怀里都搂着一个美人。我顿觉无聊,想告辞离去。陈显似喝了不少酒,面上酒气冲天,他大声道:“快把小蛮儿叫来侍侯罗将军。你们这些蠢人,本王早就说过,罗将军眼界极高,这些庸脂俗粉他如何能看上眼。”
我正要推辞,已有一个香气扑鼻的美人倒到我怀中。她十分俏丽,可是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好生古怪。我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前胸,触手大惊:“他是男的?”其余公子们都大笑起来,陈显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小蛮儿合不合将军口味啊?是不是口味太重了?将军喜欢清淡型吗?”
我只觉一阵恶心,一把推开小蛮儿,大口呕吐出来。其他人笑得更起劲,谢悠宁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他大声道:“快给罗将军上酒压惊。”
我接过小酒壶,大口饮酒,想把口中的酸臭之气冲淡。罗岭上前扶我:“爷,小的送你回去吧。”陈显厉声道:“罗岭,谁准你带罗将军走?”
他缓步走到我面前,温言道:“将军喜欢小蛮儿吗?小王想用他和将军换罗岭,将军不可不给小王这个面子。”
我大怒,正欲起身斥责他。忽觉全身酸软,使不出半分力气。我又惊又怒,想伸手拔刀,但想把手挪到刀鞘处,竟似要运动千均之力一般。堂后走出一人,笑道:“小王爷,这胡儿总算着了王爷的道儿了。”
陈显笑容灿烂:“还是黄公子高明,不愧为南诏第一流的用毒高手。”
第二十五章 布局
“这小胡儿出手够狠,疑心病也不小,这次要下毒,也让在下费了些心思。”黄飘笑道:“上次我在船上下毒,他中了一点,竟然耐住不说破,这份忍性可非一般人可比。”
陈显笑道:“今日这个局布得也辛苦,要让罗将军欣欣然赴会,又要他放下戒心,最后惊恐之余饮下毒酒,这连环套除了黄公子这样的计谋,谁人能想来?”
我眼角余光瞟到罗岭正欲趁人不备溜走,谁知道陈显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拖回身边:“小宝贝,你的爷把你视作禁脔,本王这般辛苦,还不是为了你。”
罗岭转动脖子,往陈显的手肘狠狠咬下去。陈显惨叫一声,刚松手,罗岭拔腿就跑。黄飘手指一弹,罗岭膝盖一曲,跌倒在地。陈显捋袖大怒,他大步冲到罗岭面前,拎起他就是“啪啪”两个耳光。罗岭吐出一口血水,正好喷到陈显面皮上。
他更怒,我大声道:“陈显,你恨我,打我出气就是,欺负小孩子算什么好汉?”他反手一记耳光,我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他冷笑道:“你这北方杂种,以为本王不敢打你吗?在镇江本王就想教训你了。多少王孙贵胄参军,哪个象我们那样在你手下受罪?你擅自攻打广陵,偷袭吴州,拿的是爷们的命去搏功名。你是什么东西?爷们掉根汗毛都比你尊贵!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啦!悠宁,把鞭子拿来,让这杂种也尝尝鞭子的滋味。”
我瞪着谢悠宁,他皮笑肉不笑地道:“罗将军,您怎么着也在战场上救过在下的性命。在下着实不忍心啊。”他一边笑,一边把皮鞭递给陈显。我还来不及反应,身上已经火辣辣的痛起来。
黄飘在旁发出刺耳的笑声:“小王爷,这鞭子上可涂了南诏的百花百虫毒,过一会儿小胡人就会觉得浑身上下被百虫叮咬。但是,”他抬起罗岭下巴:“可不要用它打这个宝贝。您费了这么大的心思要得到他,总该有点怜香惜玉之心吧。”
陈显停住鞭子,呵呵一笑:“本王素来大方,黄公子喜欢的话,也可以分享这宝贝。”
“多谢。在下这次来建康,收获已是不少。这样的尤物,王爷留着自用就是。”
小蛮儿过来帮陈显包扎伤口,他摸摸小蛮儿的脸蛋,轻浮一笑:“宝贝不要吃醋。爷儿总得尝尝鲜是不?你也很好,这小俚人更是特别,虽然一口脏话,却肌肤细腻,连爷儿的几个姬妾都比不上。悠宁,你摸过好几次,你说手感是不是很好?”
这时,我只觉全身又痛又痒,恨不得把皮扒了才好。只是手指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我强忍着不出声。又是一鞭,我痛得几乎麻木。谢悠宁笑嘻嘻的道:“小王爷,兄弟可要给罗将军求求情了。虽然将军把罗岭小宝贝看得紧,到底是件宝物,也怪不了他。”
陈显诧异:“日头从西边升起来了?”
“俗话说打狗还看主人面。罗艺到底是我大姑父的爱将,您打杀了他,大姑父不好说您,周小狐肯定不会罢休——”
“你怕周仲安,本王可不怕他。”
“哈哈,撇了这层关系,就算要结果他的性命,也得等戏演完,否则兄弟们商量了那么久的好戏可演给谁看?”
陈显大笑。我闭上眼睛,不忍再看他们的作为。黄飘强行掰开我的眼皮,一阵泪水涌出,我视线模糊,就见一群人扑到罗岭身上。他尖利的怒骂声响起:“陈显,我干你祖宗十八代!你们陈家丧心缺德,死后祖宗不能入棺,入棺的要被拖出来鞭尸——”
他的话音突然断了,又是几记耳光的声音。陈显气急败坏的叫道:“这狗东西敢辱及先帝,把他嘴撕了再说!”
“有本事你杀了我!爷!爷!您在哪里——”他的声音再次嘎然而止,似嘴巴被什么堵住了。
我泪水长流,但黄飘的手指始终撑着我的眼睛。罗岭,我对不起你。我不是战无不胜的英雄,我是个没用的东西。我想起当日在魅林当中,那个低贱的怯懦的少年。那个才是真实的我,那个才是真实的我。这瞬间,我万念俱灰。
第二十六章 寻人
我似在炼狱中煎熬,不知过了多久,堂屋中已经无人。外面响起惊雷,雨点象石头般砸到屋顶,发出震耳的噼里啪啦的声响。我这才发现那种痒痛的感觉渐渐消失,另有一股热浪从丹田卷起,扑向四肢百骸,体内仿佛黄河决堤般气血涌动,但左冲右突却找不到发泄口。这时谢悠宁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面前,笑问:“罗将军,想要什么吗?”
“水。”我嘴唇已经被体内的热火煎裂,一个字说出来就是一口血腥。他一把抓住我双腿,用力拖到外面的院子里。雨水倾泻到我的脸上,我身体里的热火更盛。谢悠宁自言自语道:“你怎么这么重?对了,都是这把见鬼的刀。”他动手来解我的弯刀,我嘶哑道:“别动我的刀。”
他根本不理睬我。“三少,这刀您动不得。”黄飘不知何时鬼魂般出现在面前。
“这是为何?”
“这刀上有着百万怨魂,命贵之人碰不得,不注意就会被怨魂纠缠。”谢悠宁倒吸了口气。
“三少解刀做什么?”
“这刀太重,我想把他拖到假山那里。谁让罗将军救过在下的性命呢,呵呵,总不能让陈小王爷心满意足回来继续折磨他,在下于心不忍。”
黄飘的笑声格外难听:“既然如此,何须如此麻烦。小可助三少一臂之力。”我忽觉身子一飘,整个人被黄飘抡起。我头一阵巨痛,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个潮湿的假山洞内。谢悠宁的声音响起:“找个什么东西把他的嘴堵上呢?”
“点了他的哑穴即可。”
我在黑暗中怒视着黄飘,他笑得异常诡秘:“好好休息。”
我不相信谢悠宁把我塞在山洞里为了怕陈显害我。果然过了一会,就听见快马的声音。马蹄声越来越近,周仲安的声音响起:“给我把这院子好好搜查一遍。”
我激动得哆嗦,可是口中发不出一语。身上的气血继续涌动,奔流。
“周大人好大的威风,这别院也是您能随便搜查的?”我听出是陈庆的声音。他以前在军中话不多,象面镜子一样跟在陈显左右,不料一开口就言辞犀利。
“我家罗艺到贵府赴宴,大半夜了也不见人归来。陈兄心胸坦荡,当不怕周某搜查。”
“笑话!你周家养条狗,也保不定它不和外面的母狗野合,何况是个大活人!众多贵人都来赴宴,各人寻各人的乐子去了,罗艺说不定正在什么女人身上撒欢,倒白让周大人担心了。”
“嘿嘿,罗艺是个老实人。你这话哄别人也罢,别在周某面前卖弄。再说,他那个小跟班怎么也不回来报信,难不成都在贵府升天逍遥了?灰衣军,搜府。”
“且慢!”雨声渐小,我能听到陈庆话语中的威胁:“周大人,你仗势着大将军的势力,私自调动建康守军胡作非为,难道大人这次还想把军队调来包围我陈家后院?”
“哈哈,陈兄说哪里话来?”周仲安语调一变,语气突然亲热起来:“尊兄这次大宴宾客,漏了在下,在下真是委屈啊。”
陈庆的声音也亲热起来,象条转了风向的狗:“周兄忧国忧民,我等纨绔子弟,怕高攀不上周兄的情操呢。”
“好说,好说。对了,这位公子器宇轩昂,一看就是慷概悲歌的壮士,不知高姓大名?”
“周大人抬举了,小可南诏黄飘,特来建康访友——” 陈庆的话音打断了黄飘的声音,“他是南诏贵人,是我大哥的朋友。”
“近来建康屡屡发生少女失踪案件,太守有令,凡外地来此的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