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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重八生性泼辣阴狠,聪明透剔,鬼点子多,看事准,又会抓别人的弱点,支使人,故那些同他年纪相仿甚至比他大几岁的放牛娃娃如徐达、汤和等人都心甘情愿地听他调遣指挥。
秋天,山中浆果红熟,有的放牛娃贪吃上山采摘,牛羊无人看管便吃了人家的庄稼,回家得挨顿死打。
朱重八立即将大家召集拢来,将几十个放牛娃分为两队。一队将所有的牛羊看管放牧,一队上山采集野果,然后按人头平均分配。朱重八在这种场合总是先人后己,自己挑的果子总是最差最少的那份。
夏日,他带领大家做朝拜皇帝的游戏。他脑瓜灵,点子多,将折来的棕树叶子撕成丝缕,挂在嘴上作胡须。又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块车辐板顶在头上当平天冠,又从庙里偷来一块破黄布披在肩上,然后坐到土堆顶上,当起了皇帝。那些小伙伴们,他则叫他们恭恭敬敬地捧着一些捡来的破木板条,权充朝笏,六个一排,横平竖直,整整齐齐地向他三跪九叩首,还要山呼万岁。若有谁敢不听,则他有办法弄得别人的牛羊走失,回家挨打或无缘无故从坎上跌下,弄个头破血流,故附近村庄的孩子无人不畏服他。
多年以后,皇帝朱元璋追忆童年,头脑竟空空荡荡的,记起的只有一个饿。
饿呀!放牛的朱重八感到肚中在刮肠剜肝般疼痛,看看天上,日才偏西,离收牧的时间还早,他焦躁起来,问道:
“你们饿不饿?”
徐达、汤和、周德兴等一班看牛娃同声回答:
“饿!”
“什么最饱肚?”
“肉!”
“好!”朱重八笑嘻嘻地说,“眼前放着肉你们不吃,真是一群呆鸟!”
放牛娃们被他骂得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朱重八却不再理会,指挥汤和将一条浑身光洁如黄缎的小肥牛赶过来,又叫徐达带着几个人去山上捡柴,然后解下一根拴牛绳,将小黄牛的前后蹄拴住,叫大家合力一拉,把小黄牛放倒在地。周德兴心下明白了,忙抄起砍柴刀,当头劈了下去。一群放牛娃在朱重八的指挥下剥皮的剥皮,砍肉的砍肉,一会儿,徐达带着人扛来几捆枯柴,找个避风处燃起一堆篝火,大家各自选块嫩牛肉在火上烧烤着,囫囵吃起来。
待到夕阳衔山,山林阴翳,一头小牛竟叫他们吃得干干净净,地上只剩下一堆骨头,一张牛皮和一条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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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龙种,饥饿与苦难却陪伴着他(2)
小伙伴们一个个吃得嘴光肚圆,心满意足。朱重八看看山下袅袅升起的炊烟,下令各自赶牛归家。
蓦地,一个放牛娃“哇”地大哭起来。原来刚刚吃掉的那头牛是他放牧的,现在被吃掉了,他如何向主人交代?
一时间,山坡上一片死寂,大家面面相觑,方才意识到刚才太过孟浪,只贪口腹之欲,却忘了一头牛不是一笔小钱,这个罪过谁也担当不起。
大家相互埋怨,慌做一团,几个年纪小的孩子吓得哭了起来。
朱重八脸色铁青,拧着眉头站在那儿一言不发。猛地,他一声大喝:
“噤声!”
焦雷似的吼声把大家镇住了,大家齐刷刷地盯住他。
“这事是我出的主意,一人做事一人当,与大家无关。现在,大家听我的号令!”
他指挥大家将牛骨牛皮一一清理,抛进一条深涧。然后找了一条石缝,将牛尾巴硬塞进去。又派徐达进村去将牛主刘继德请来,说朱重八不小心,将他那头牛赶到石头缝里去了。
刘继德是村里的一个地主,听说一头牛钻进了石缝,打死他也不肯相信。气冲冲赶来,将朱重八一顿拳打脚踢,方才恨恨而去。
朱重八虽挨了一顿毒打,却获得了孩子们的极大敬服,大家更心甘情愿地听他驱使了。悟性奇高的朱重八由此懂得:急人之所急,便能收揽人心。在战争年代,他将此法用得出神入化。
大元至正四年(1344年),淮河两岸大旱,田地都裂开了一条条长缝,像张着一张张干渴盼水的嘴。正在这时,蝗虫又铺天盖地而来,把谷穗上残存的几粒粟谷吃得干干净净。
真是祸不单行,太平乡又赶上瘟疫大作,人口接二连三地死去。朱重八家中,半个月内便死了三口人。
先是六十四岁的朱五四弃世,接着长兄重四和母亲陈二娘相继死去。
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去,十六岁的朱重八既无钱请郎中也无力掩埋亲人,急得与他二哥重六抱头大哭。
哭了一阵,朱重八想起家徒四壁,钱无一贯,田无一垅,买不了棺木,更置不了坟地。但人死总以入土为安,便止住哭,擦干泪水,跑到田主刘继德家中,跪请他发发善心,给父母恩赐一块葬身之地。
刘继德为那头小黄牛之事还在记恨着朱重八的刁钻不驯,这时便将脸一板,不仅不给葬地,还把朱重八痛骂了一场,逼着他归还他父亲的欠债。
对于这桩事,朱重八是痛入骨髓,永志难忘。三十多年后他登基做了皇帝,亲撰了《皇陵碑》,还把这段辛酸事写了进去:
……
田主德不我顾,
呼叱昂扬。
既不与地,
邻里惆怅。
……
正在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之时,刘继德之兄刘继祖却可怜这孤苦无依的小兄弟俩,派儿子将朱重八叫去,让他在自家的山地里任选一块地去安葬亲人。
朱重八感激得热泪滂沱,给刘继祖重重地叩了几个响头。他登基之后,不忘旧恩,特追赠刘继祖为义惠侯,其妻为义惠侯夫人。
葬地有了,装殓时衣衾与棺椁却仍无着落。没有法子,两兄弟只好翻捡出几件破衣裳将父母包裹起来。
第二天,两兄弟把两扇破门板卸下,用芦席将双亲遗体卷起,再用草绳将两扇门板捆扎在一起,权充棺木,将二老的遗体舁出村外。
走到半路,蓦地乌云狂奔,北风骤至,铜钱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砸将下来,顿时暴雨如注,地上黄水奔流。
两兄弟慌忙往前飞赶,没想到这时一个霹雳在跟前炸响,两兄弟猛地一收脚步,那草绳受不住力,顿时崩断,门板跌落地上。
朱重八两兄弟正要去抬双亲遗体,没想到一阵阵刺目耀眼的闪电围着门板抽闪,炸雷一个接一个劈下,两兄弟只得退开几步。那洪水却卷起泥沙倾泻而来,转眼间将双亲遗体埋住,平地竟隆起一个高垅。这就是后来的朱家凤阳祖皇陵。
虽是龙种,饥饿与苦难却陪伴着他(3)
渐渐雨疏风息,两兄弟跑过去,见地上俨然出现一座大坟茔,心中正在惊诧,却想起这就是俗话说的“###”,不禁又悲又喜,又在坟上添了些土,然后哭拜一番而去。
饥荒和疠疫继续在淮河流域横行,地上的草根树皮都被人吃光了。大嫂只好带着侄儿去投奔娘家。朱重八和二哥商量了一个通宵,无法可施,只好叫哥哥远走他乡,谋条生路。
可怜哥哥舍不得弟弟,弟弟放心不下哥哥,两人抱头哭了半天,连隔壁的汪妈妈听了都忍不住涕泪横流。她知道哥哥放心不下弟弟,便走过去提醒他们,朱五四在世时曾在皇觉寺许过愿,要把朱重八舍给高彬长老当徒弟。如今既无路可走,何不到寺里去剃度为僧,一来替老人还了愿,二来有个栖身之处,总比流离失所、饿死沟壑强些。
老二这才斩断心中的牵挂,挥泪而去。
汪妈妈便备了副香烛,又翻捡出一点礼物,送给了皇觉寺的长老高彬,将此事说妥了。
朱重八在家中过了十七岁生日,第二天,即九月十九日,汪妈妈叫他的儿子汪文陪着他进了寺。高彬长老择吉日给他落发剃度,又经过一番礼佛拜师的仪式,赐给一件旧衲衣,朱重八就遁入空门,成了一个小沙弥,开始了他迈向人生、融入江湖的第一步。
这一步是如此的重要,在他的精神和行为方式上均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以至影响了他的一生。
厚黑手段在江湖中炼成(1)
皇觉寺,原叫于觉寺,朱重八当了皇帝后,又改名为龙兴寺,坐落在孤庄村西南的一片树林子里。规模虽不很大,却也有山门、天王殿、大雄宝殿和禅堂。四大金刚、韦驮菩萨、伽蓝殿、祖师殿,一应俱全。特别是天王殿中那尊大肚子弥勒佛,塑得栩栩如生,神韵昂然,有求必应,远近闻名。
整座寺庙红墙青瓦,掩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倒也显得清静肃穆,庄严宏伟。
不过,这座有几百年历史的古庙由于战乱和年久失修,已显得破败和冷清。瓦中长草,油漆剥落。除高彬长老外,庙里只剩下十来个穿着破烂、不懂佛理、只会念几声“南无阿弥陀佛”的和尚。日常功课是替附近乡人做做佛事,打打清醮,得几个闲钱,再加上寺里的那点常住田租米,粗茶淡饭倒也可饱肚子。
朱元璋虽未练过书法,但其手谕墨迹,遒劲飞扬,若在今天,要当个书法家协会会员,还是蛮够格的。
由于元末兵乱,戒律不修,主持和尚可拥妻抱子。高彬长老即有家室,住在佛殿两庑。
朱重八进寺以后,即成了高彬长老的家用小厮,还要给师伯师叔师兄师娘师姐们打杂使役。打扫院子,清理殿堂,挑水砍柴,庙里各种苦累活计,全都推到他头上,既受累,又受气,却又不敢公然发作,只得按捺在胸。
朱重八当了小沙弥后,传说庙里常出一些奇异之事。
一天,朱重八刚刚扫完院子,浑身汗滴水流的,又被师兄支派去打扫殿堂。
殿中端坐或挺立的大菩萨们好清扫,廊庑下的小佛爷们挤得密密麻麻,难施手脚,擦着抹着,他心中压抑了多少时日的怒火终于发作了,怒目一睁,一声喝令:
“滚出去!”
说来也怪,那些小菩萨、小佛爷竟一尊尊自个儿走到了院子里,听任朱重八去揩拭,看得朱重八自己都目瞪口呆。
又一次他扫佛殿已扫得气喘吁吁,没想到扫到伽蓝殿,又被伽蓝神的脚绊了一下,跌了个狗吃屎。他一气之下,跳起来用扫帚狠狠地打了伽蓝神一顿。
伽蓝殿刚清扫完,高彬长老来到如来佛前上香,发现大殿里供着的臂粗红烛被老鼠咬坏了,心中不悦,把朱重八叫过来责骂了一通,指责他光吃饭不管事。
伽蓝神主司殿宇管理,刚才绊了朱重八一跤,他满腔怒气尚未出完,现在又不理事,听任老鼠啃坏了红烛,白狗吃食,黄狗当灾,害得小和尚挨骂。新仇旧恨齐集心头,他跑到禅堂,找出一支秃笔,在伽蓝神背上大书“发配三千里”五个字,看着那墨迹淋漓,龙飞凤舞的大字,朱重八方才觉得心中出了一口鸟气。
没想到,晚上目刚交睫,那尊伽蓝神就出现在他面前,低眉垂目,满脸可怜相地哀求朱重八高抬贵手,免了他发配充军之罪。朱重八哈哈大笑着说:
“以后可要上心管着殿里的事,就饶了你吧!”
那伽蓝神连连谢罪而去。
醒来之后,朱重八想起这一幕,也觉奇异难解,心中却喜滋滋的。
高彬长老养了一大群鹅。朱重八进庙后,放鹅的任务便交给了他。
一天,朱重八赶着鹅到寺外去觅食,那些鹅不比牛,一出外便四处乱窜,他赶了这只又跑了那只,累得他大汗满头。一气之下,他掏出裤下那物事在四周撒了泡尿,将鹅圈了起来。然后自己跑到山上找野果子吃去了。等他回来,那群鹅竟乖乖地呆在尿圈之内,一只也不敢出围。
有时,他又按鹅的颜色将它们分队排列,白鹅一队,黑鹅一队。那些鹅竟然严守规矩,不敢乱###叫。只有一只花鹅不知归属,在黑白两队鹅间狂叫乱奔,逗得朱重八开怀大笑。
饭后敲钟,闭门推月,砍柴打杂,苦中作乐,转眼朱重八在皇觉寺中干了刚好五十天。他一心盼着能学点佛教经典,做个名副其实的和尚,谁知事与愿违,苦难在等待着他。
淮北的灾荒在持续扩展。百姓们或死于沟壑,或流徙他乡,留下来的也困苦不堪。
厚黑手段在江湖中炼成(2)
皇觉寺的佃户也纷纷逃亡,布施几乎断绝,庙里存粮粒粒可数。
高彬长老以岁歉不足以给众食,遣散了僧众。和尚们有家的归家,无家的去云游化缘。
朱重八家道零落,归无所恃,出无所怙,又不懂念经唱忏,这时也只得用破布包上木鱼、僧钵,硬着头皮冒充云游僧去化缘乞食。就这样,命苦的朱重八踏入了江湖,翻开了他人生最重要的一页。
中国历史上,凡汉族开国皇帝,几乎都有过闯荡江湖的经历。可以说闯江湖是他们走向皇位的必由之路。
江湖,即三教九流汇聚之处,是社会的最底层,是放逐于主流社会之外的另一个世界。
江湖,是人生百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