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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当然啰。”
提起英国船,关天培曾因阿美士德号而吃过苦头。现在他真恨不得要说:“活该!报应!”
“这是在外洋发生的事件嘛。”予厚庵也觉得他应该说点什么。
如果是像阿美士德号那样靠近海岸,那将是另外的性质。夷船在外洋航行是随便的。不过,挨了抢劫,那也是自作自受。
因为是除夕,客人们很早就散了。
后来林则徐担任钦差大臣赴广东,关天培是广东水师提督,予厚庵是广东海关监督。今天在这里见面的这三个人,在六年后的鸦片战争中,都不期而遇地投身其中,共赴患难。最后来的梁章钜,在鸦片战争时也在邻省广西当巡抚。
除夕的晚上官署里要举行宴会。宴会之前,林则徐在院子里散步。
王举志开始行动了!林则徐感到要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交给王举志的经费已达相当大的数目,让他随意地使用。林则徐希望王举志不要把那面“饥民团的旗子”交给自暴自弃的暴民,而要交给有健全的思想和目的的组织。王举志手下已经有人,这不说明他已经开始建立组织了吗?看来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了。静止的历史的大齿轮,开始慢慢地转动了。连维材提供了五十万两银子,那肯定他早已觉察到了历史的动向。
感到历史的胎动的,看来不只是改革派。保守阵营也有意识到这一点的。比如,林则徐的身边有监视的眼睛,连维材和吴钟世来苏州时遭到盯梢,等等。
林则徐让幕客们翻译了外国的文献。他从这些文献中也意识到,西方巨大的生产力的泛滥,必然会波及自己的国家。
各种力量似乎都已经集中到这个时期。这个世道因这些集中在一起的力量而开始活动。尽管如何活动还不清楚。历史的齿轮嘎吱嘎吱地发出了响声,叫人感到心神不定,坐卧不宁。
林则徐轻轻地拂去肩上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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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阱(1)
伍绍荣低声地说:“是仇敌!”他同这次事件也许没有关系,但是仇敌是十分清楚的。
“对这家伙要想点什么办法。”卢继光说。
伍绍荣也有同感。破坏者连维材的可怕,已经逐渐以某种形式表现出来了。作为被破坏的一方,本能地要作防御的准备。
1
道光十四年的夏天,温章带着女儿彩兰从澳门去广州。好久未见的父亲温翰已由上海来到广州。连维材也从厦门与温翰同路去广州。
见见父亲。——温章去广州的表面原因是这样。其实他带有另外的任务。他离开澳门的两天前,英国的新任商务监督律劳卑到了澳门。他要把英国侨民对律劳卑到任的反应、新监督一行的活动等情报,向父亲和连维材报告。
听了温章的报告,连维材与温翰互看了一眼。
“看来不过是轻轻地捅一捅试试。”连维材露出失望的神色。
“北京有穆彰阿,伦敦有巴麦尊,……”温翰低声说。
“双方都极力避免在现在发生冲突。在这个前提下放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棋子。不过如此而已。”
“行呀。咱们这次作壁上观。”
这两个人彼此太了解了,谈起话来有点像打哑巴禅似的。十三岁的彩兰听着大人们的谈话,歪着脑袋,不明白是说什么。
几天之后,从澳门的金顺记飞来了一只信鸽。信筒里的一张纸上写道:“律劳卑本日离澳门赴广州。”
“嗯,要干什么呀?”连维材抱着胳膊,耸着肩膀。
“放心放心!”温翰笑着说。
“这次是作壁上观嘛。”连维材点点头,回笑了一下。
旁边的温章突然感到心头怦怦地跳动起来。多么可怕啊!父亲和连维材听了温章带来的情报,估计清英两国之间不会发生大的冲突,反而露出不满的样子。
——应当尽量扩大贸易,直接同北京政府交涉。但不得独断专行,要等待本国的训令后才行动。
父亲和连维材了解到外交大臣巴麦尊给律劳卑下过这样的指示,感到大大地失望。
这两个人是对破坏感到高兴吗?温章也漠然地感到,只有破坏才有活下去的出路。但他办不到。那两个人能办到。不,他俩正在这么干!
“作壁上观,观什么呀?”彩兰滴溜溜地转动着眼珠子问道。
功名心切的军人外交官律劳卑,七月十五日到达澳门,停留数天后,身着海军大校军装,登上了军舰安德洛玛克号旧译“安东罗灭古”,下文人名、船名除重要者出注标示旧译,一般径用新译名。。
安德洛玛克号开到川鼻,律劳卑一行在这里改乘小船,开往黄埔。川鼻正好位于虎门口。遵照外交大臣巴麦尊的指令,他不得把军舰开进虎门。
七月二十五日的早晨,他从黄埔乘商船到广州登陆。
外国人从澳门去广州,原则上需要有海关的许可证。许可证是一块红色的牌子,所以称作“红牌”。但律劳卑没有红牌却钻进了广州。
律劳卑住进英国商馆。第二天早晨,他命令书记官阿斯特尔把首席翻译官老罗伯特?马礼逊翻译的一封信拿去交给两广总督。
这样做是没有先例的。夷人不能直接与清国官员交涉。如有什么要说的话,应当事先把“禀”(请求书)提交给公行,由公行转给海关监督。当时的清朝认为: 中国是天朝,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与它对等,因此不存在什么外交。而律劳卑却想以对等的资格,把他的到任通知总督。这也是遵照外交大臣巴麦尊的指令做的。“你应将赴任书函通知两广总督。”——这是律劳卑的第一个任务。
陷阱(2)
阿斯特尔被堵在广州的城门外,等了三个多小时。凡有官吏从这儿路过,他都要求他们转交这封信。但是大家都害怕,不仅不接受,而且还对他进行了种种的辱骂。当水师副将韩肇庆出现的时候,阿斯特尔简直像在地狱里遇见了地藏王菩萨。
韩肇庆是外商们的老相识。他曾要求外商每一万箱鸦片给他二百箱“现物”,作为鸦片走私的默契费。这家伙的脑袋瓜子灵,他把默契费的半数鸦片交给政府,制造“取缔鸦片”的功绩,然后把剩下的一半装进自己的腰包。
二百箱鸦片约合十六万西班牙元。这是一笔很大的外快;而且还落得个勤奋禁烟的美名,借此升官。在鸦片战争的前夕,这家伙竟爬到了总兵的宝座。
阿斯特尔求他转信。但这和默认鸦片是两回事。他无情地回答说:“不行!”阿斯特尔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十三行街的夷馆。
七月二十七日,伍绍荣以公行总商的身份,要求会见律劳卑。但遭到律劳卑的拒绝。理由是商务监督不像过去东印度公司“大班”那样的民间人士,而是大英帝国的官吏。
民间人士伍绍荣没有办法,只好去见同样是民间人士的查顿。这家伙是居留广州的英商大人物。“希望能把信的形式改为过去的那种请求书;再把发信人的‘大英国’的大字去掉,就不会有问题。”伍绍荣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这样当然不会有问题。但是,律劳卑大人不是大班,是官员。如果交涉不是官吏对官吏,会受到本国政府的谴责。”查顿说。
伍绍荣怎么恳求也没有用,耷拉着脑袋回了家。
第二天,伍绍荣的父亲伍敦元亲自出马。他虽然已经告老不管事了,但在关键时刻还要把他拖出来。
他用拄着的拐杖把地板戳得咚咚地响,说道:“我一向认为英国人的伟大就在于他们不拘泥于形式。可是这一次为什么这么讲究形式呢?能不能照我儿子昨天说的那样办呀?看我这老头子的面子吧!”
但是,律劳卑勋爵从来没有中国的那种敬老精神。查顿代表律劳卑这么开导老头子说:“不管怎么说,这一次没有别的方法!”
2
律劳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要以对等的地位向两广总督发信。他带来了许多任务。而首先要完成的是这一项。可是谁也不给他转交这封信。
当时的两广总督是卢坤。他是顺天府涿州人,嘉庆四年进士,历任陕西、山东的巡抚后,担任两广总督。
前面已经说过,清朝的官制是双头制,其目的是互相监督。广东有相当于省长的广东巡抚,又有管辖广东、广西两省的两广总督。论地位是总督高,但重大问题,必须由总督和巡抚共同决定。这称之为“督抚会同”。
卢坤是个温和派。在律劳卑的问题上,他也准备采取稳妥的措施。当然,这也是为了保全他自己。
“律劳卑初次来,不懂得天朝的法律。考虑到这种情况,可以不追究他未经许可入境。不过,工作一完,立即回澳门。”总督命令公行总商伍绍荣这么说。天朝的官吏是绝对不能同夷人直接办交涉的。
他打算等律劳卑一回去,就向北京的皇帝这样解释:“这家伙确实什么都不知道跑来的。我们已通过公行,对他进行了认真的教诲,他已悔悟,返回了澳门。”他准备这样了事。
律劳卑如果长期不走,肯定要受到北京叱责的。总督要律劳卑工作一完就回去。而律劳卑的第一项工作就是要把表明对等地位的信交给总督。现在无法投递这封信,所以工作就完不了。
陷阱(3)
对清国来说,所有的外国不是属国就是进贡国。清朝一向把英国看作是进贡国。当年阿美士德上北京时,船上还挂了一面写着“贡使”的旗子。如果接受了律劳卑的信,那就表明同意和进贡国进行对等交涉,这样肯定要判重罪的。请求书以外的任何形式的信都是不能接受的。
简直是在玩兜圈圈的游戏。夹在中间的总商伍绍荣,真是费尽了心机。他连日奔走,而律劳卑却拒绝接见,只是通过英商,反复跟他说:“大班是东印度公司派遣的民间人士。我是政府派来的官员。因此要求对等的待遇。”
事情得不到解决。伍绍荣形容憔悴,瘦得不像样子。外商们私下似乎都感到他可怜,当时外国记载上对他表示同情说:“可怜伍绍荣夹在魔鬼与深渊之间。”
有一天,伍绍荣跟往常一样,奉海关监督官署之命,在去英馆的途中,在清海门附近碰上了连维材。“您辛苦啦!”连维材郑重地向他行了个礼。连维材在律劳卑到达广州的前夕出现在广州。这种巧合叫伍绍荣十分担心。这等于是说:“让我领教一下你的本领!”
伍绍荣几乎每天晚上都要梦见连维材。梦中的连维材笑嘻嘻地冲着他说:“你好吗?”他那张带着嘲笑的面孔慢慢地扭歪、胀大,压住了伍绍荣。他拼命地挣扎着,想把这张脸推开。但这脸光滑圆溜,捉不住、摸不着。“哼!哼!……”他呻吟着醒过来,浑身流汗。“好哇!等着瞧吧!”伍绍荣从床上坐起来,两眼瞪着看不到的敌人。
公行的会馆隔着十三行街与夷馆相对。有一次总商辅佐卢继光一边叹气,一边懊丧地说:“为什么我们非得受这种活罪不可呀!?有时我甚至想,是不是有什么人在故意捉弄我们。”
碰到这种的僵局,卢继光和伍绍荣都弄得精疲力竭了。
要是在平时,伍绍荣听到这种话一定会规劝规劝。但这一次他也帮腔说:“我也是这么觉得。”
“这是谁干的呀?”
“总不会是上帝吧!”
“反正是我们的仇敌。”
一听到“仇敌”这个词,伍绍荣马上就联想到连维材。不过,说出这个名字的却是卢继光:“会不会是连维材呀?”
“连维材恐怕不会操纵英国人吧。”
“可是,他也许会干一些使我们为难的事。这家伙一向破坏我们的买卖。这次他又恰好在这个时期来到广州。”
“而且经常同英国人见面。”
“他一到广州,准同外国人交际。”
伍绍荣低声地说:“是仇敌!”他同这次事件也许没有关系,但是仇敌是十分清楚的。
“对这家伙要想点什么办法。”卢继光说。
伍绍荣也有同感。破坏者连维材的可怕,已经逐渐以某种形式表现出来了。作为被破坏的一方,本能地要作防御的准备。
3
为了让不速之客律劳卑老老实实地回去,伍绍荣等公行的负责人继续在作毫无效果的努力。
“因为广州的天气特别热,……”八月八日伍绍荣竟然这样规劝律劳卑。伍绍荣说这话的时候,连自己也觉得可耻,感到连维材好似在什么地方嘲笑他。
律劳卑当然拒绝了这个规劝。他带着轻蔑的语气,向外交大臣巴麦尊报告这天的情况说:“他们来访的目的,是说服我回澳门。其理由竟说暑期在那里更为舒适……”
关于律劳卑非法居留的问题,总督跟公行说:“外夷问题应当由你们解决。”把全部责任都推给了公行。
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