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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仍你一言我一语,不知说了多少时间。胡莉娜说得累了,沉沉地要睡去,只听红儿道:“我算是想明白了,一个人有才未必有貌,有貌未必有才,才貌双全了又未必有钱,连钱也有了,爱情则真假难辨,当爱情也有了,或许其他方面又有危机,总之不可梦想好事情都一样不少的被自己占尽,也许人生的美丽就是因为有了这些缺憾而造成的……”胡莉娜动了一下她自认为不够修长的腿,心里但愿自己就这点缺憾。红儿等着胡莉娜续话,发现她已经睡着,若有所失地轻叹一气。
那天胡莉娜接她来住,进卧室的第一眼她就看到床头柜上余正行们在太白山上的合影,两天交谈下来便知道了一切,后悔自己投错了地方,顿时萌生了去意,但苦于找不到借口。胡莉娜殷勤得胜过丈夫,连母亲的照顾也逊她一筹。当然,她对胡莉娜的良苦用意是心知肚明的,也有意地拿充满希望的话来成全,让胡莉娜满怀信心地憧憬跟余正行的未来时光。一个人的时候,她暗暗庆幸医生不肯打胎,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目前的一切毕竟来之不易。对年轻漂亮的女人感兴趣是男人天生的弱点,只能有效控制,不能放任自流,但要禁止无异于火上浇油,引火烧身,得不偿失。晚上余正行风风火火地赶来,更证明了她的理论,不高兴是假的,但高兴也没有任何意义。她故意当着胡莉娜的面从态度上疏远余正行,一是给大家都留点面子,再就是她觉得余正行看她的眼神很不礼貌,好像当她是一只怀孕的小母猪。
当晚,小个子张总听余正行说红儿并没打胎,遂向余正行千恩万谢,好似余正行为红儿保的胎,但听说动员工作“不理想”,急得他一晚上没睡好觉,第二天一早干脆来新东方公司赖着胡莉娜不走了。胡莉娜也是硬在嘴巴上,要她承担孕妇“万一有个闪失”,就心虚气短。不过,条件还是要开的,检讨书一份是必不可少的,保证书一份也少之不得,两者之间的区别在于,检讨书要对过去所有对不起红儿的行为进行总检讨,由红儿一人看,只要红儿认可,别人无权过问;保证书则不然,必须按红儿的临时保护人胡莉娜小姐的要求写。胡莉娜要求很苛刻,保证书看起来像是一份遗书:
“作为大卫服装集团有限公司的总裁,我对我生前身后的财产作如下处分:
首先声明,我保证我在写本保证书时未受到任何外界干预而纯粹出于我对我妻子的爱。我的精神也完全正常。
只要我最最亲爱的妻子李红儿不向我提出离婚,我保证在我名下的所有财产都归李红儿和我们的孩子(未定名)所有;如果我在有生之年发生外遇、提出离婚或有其他任何与财产有关的事情,即均说明我已自动放弃所有财产。
我保证在这之前没有私生子,亦不会发生中途有所谓的继承人来分割财产;如果以后我万一不小心得个私生子,他(她)已无财产可分,即无分财产的权力而只有给我养老送终的义务。
上述保证完全出于我本人的自愿,并不因我本人生死变故而改变,也不以我家族成员的反对而改变。”
落款处写上日期和大名,下面又加了两排小字:
“本文件(即保证书)由我的私人律师马林先生保管,在法庭上可以作为处分我财产的唯一证据。又及。”
保证书是胡莉娜代为起草的,张总看了头皮发麻,不肯依样画葫芦。胡莉娜秀目一瞪:“你还想不想要红儿肚子里的儿子?”张总就慌了,口口声声说马上就抄。抄保证书没有费多少时间,检讨书就不好写,要回去好好想想,所以是先有保证书而后有检讨书。红儿看过保证书对胡莉娜说:“你这小妞还真会损人,把我都损在内了。”胡莉娜道:“你不谢我给你争取了多少家产,还要怪我。要不是看在好朋友的份上,我是要拿回扣的。”说罢将保证书锁入抽屉——所谓交由律师保管不过是一句行话,用来增强保证书的法律意义,马林也不是张总的私人律师,而是胡莉娜从余正行处听到的一个律师名字。
第二十三章(4)
检讨书第二天才拿到,但张总要自己亲自送。胡莉娜告诉他:“在红儿没审阅之前,你不能见她面。”说着从抽屉里取一只公司的信封,让他自己“亲自”封了口,由胡莉娜做交通员。张总拿胡莉娜没办法,只能如此这般。
胡莉娜在“送信”途中违反了游戏规则,偷着打开信封,她要好好研究研究,一位成功男士都在哪些方面对不起老婆。这张总也是狡猾,只说了与红儿认识后是如何设局把她据为已有的,形式虽然很过分,但确确实实是出于爱,尤其当他知道红儿还是个处女,他的爱更变得义无反顾,于是有置房买车等等,以为即使不能结婚也给红儿以补偿。后来结婚是水到渠成的事,也是今生有缘,命中注定的。至于小姐打上门来完全是成名人物的悲哀,他要陪领导玩,这是企业界的公开秘密,问题是那位领导自己又偷偷玩了几次,花样很多而钱给得少,小姐不干,不知怎么的就找他要钱,天地良心,如果他要做这种事,是绝对不会欠人家钱的。接下来是谈对风尘女子的看法,并举了个例子,说男人找女人就像上厕所,是人的生理需要,过去条件不好,要方便大多去公共厕所,如今条件好了,他又有洁癖,当然更喜欢用家里的卫生间……胡莉娜看前半部分时还为红儿叫苦,看到后半部分,自己的猎奇心反倒有被玷污的感觉,于是草草换了个信封给红儿送去。红儿不等看到一半就鼻子泛红。胡莉娜故意问都检讨了什么,红儿不愿自己的全部秘密都有人分享,折起“检讨书”说:“也许我真的错怪了他。”胡莉娜听她这般语气,又见她那副表情,便及时“提醒”道:“那就快回家吧,别把你父母都急坏了。”红儿生怕错过这难得的机会,点头算是同意,胡莉娜心里顿时轻看她不少。张总担心红儿变卦,动员了双方父母来助阵,开来公司三辆最豪华的轿车。红儿受足了面子,昂首挺胸凸肚,在母亲和婆婆的搀扶下,如小鹰号航空母舰般前呼后拥胜利返航。胡莉娜及时将这消息告诉余正行,让他不必再挂在心上,至于红儿为何会嫁给张某人的秘密她只好压在心底,虽然憋着难受,但别无选择。
胡莉娜“金屋藏娇”的事很快传到徐丽耳里。承蒙红儿母亲的快嘴,通过张总的猜测,傅守山还知道了余正行曾经向红儿“求过爱”,但“红儿嫌他年纪太大又是离过婚的,所以没有同意”;傅守山见张总老是吞吞吐吐的样子——他以前说话非常爽快——感觉中好像红儿目前肚子里的孩子跟余正行大有关系。这些事情不知是通过哪条渠道流传开去,也不知道在途中经过哪家策划公司整合或在哪家加工厂经过多少道加工程序,待传到徐丽耳里早已变得使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余正行曾与某集团公司老总的夫人关系爱昧,被发现后人家怀疑老婆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亲生的,于是要求老婆去做亲子鉴定,由于还是胎儿,有关部门要取羊水,女方不肯,男方一怒之下要她将那杂种打下来;余正行知道后怕老相好吃亏——良心还是不错的——便把她藏了起来,帮凶自然是胡莉娜,后来男方报了案才不得不放人的。放人那天警车开道,一队豪华小轿车把个小弄堂塞得水泄不通,人家公公婆婆岳父岳母七大姑八大姨全出动了——你想想看,张总是什么人,要白道有白道,要黑道有黑道——吓得余正行鬼影都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好家伙,比眼下热播的电视剧刺激多了去了!徐丽听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马上问余正行这事可是真的?余正行在电话里大呼扯淡,问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徐丽说,是几个女职工去物流中心办事的时候听说的,还调侃说这事传得如此沸沸扬扬有鼻子有眼的,总该有点影子吧?余正行但恨浑身上下都是嘴也说不清楚,不过这事既然是物流中心传出来的,老傅则休想脱了干系,于是脱口而出道:“这个老傅,把物流中心变成谣言中心了,我这就找他算账去!”徐丽道:“算了吧,如今的人工作压力太大,瞎编故事穷开心,谁都没当真,你何必要去来个‘此地无银’自己送上门呢?连我都不相信。”她对余正行这样说,但在赵渊面前却道:“你这同学真不得了,做出的事惊天地泣鬼神,风流倜傥,敢做敢为。”
让余正行把握不准的是,傅守山是否就是编他故事的人?关于他和红儿的事,除了胡莉娜,公司里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从目前情况分析,胡莉娜绝对不会编排于自己不利的流言。至于老傅,看上去与小个子张总的关系非同一般,从小个子嘴里听到类似说法的可能性最大。可是,那小个子虽是一方成名人物,但他是做生意的,全然不必像娱界人士那样,靠制造绯闻来吸引公众的眼球,更不必拿自己的老婆说事。
余正行分析来分析去,始终得不出正确的答案。不过,也正如徐丽所说,公司上下好像谁也没当回事,员工们跟他打招呼时仍把最甜的笑脸献上,一如既往。唯一变化的是自己的心态,上半星期看到胡莉娜如猫见着老鼠,变着法儿要逮她来说话;下半星期看到她又如老鼠见着猫,唯恐躲之不及,连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突然就怕了她。
关于公司近日在传的故事,胡莉娜一句都不曾听到,只是有一天,她手下的几个女职员在议论时被她无意间撞破,责问都说了她什么坏话,大家眼看转移话题已来不及,便以攻为守,反而责怪她封锁消息,都快成总经理太太了!还向她打听什么时候给喜糖吃,故意讨她一顿追打,化险为夷。胡莉娜自当上总经理助理,打交道的圈子发生了变化,公司里的内幕知道得比以前多了,而与员工之间私下里的交流却少了,特别是与她有关的事,再无人没事找事地传于她,可谓有得有失。从海滨回来后的一星期,她的业余时间都用于照料红儿,既做足了自己的友情,又刺探了余正行的爱情,暗暗佩服自己事情办得漂亮。但有一点她觉得还不能放心,就是余正行“夜半探红儿”,不知他出于何种心理。对红儿“婚前”还是处女身,自己心里也有股说不出的味儿,这事要是让余正行知道了,不定会怎样锤胸顿足呢。每每想起这些,胡莉娜就对自己少一份信心。不过她仍坚持认为,自己在“红儿事件”中取得了全面的胜利。红儿一走,正遇着周末,她怀着胜利者的喜悦等着余正行主动来找她,却左等右等不来,反而凭添了胜利后的迷茫,上班后也莫不如此。这天,胡莉娜再也忍受不了余正行对自己的冷淡,径直来到总经理室找他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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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5)
余正行正在改一份文件,头也不抬道:“有什么事?”
胡莉娜问:“这段时间你为什么老不理我?”
余正行放下手中的文件,面对胡莉娜火辣辣的目光旁顾左右而言他:“是吗?啊,这段时间我很忙。”
胡莉娜不客气道:“许多事都是我替你做的,你忙什么?”
余正行有些不悦,但还是解释道:“那总有属于我要做的事吧。”
胡莉娜说:“反正我觉得你不太对劲,你该给我一个说法。”说着,双眼仍目不转睛地盯着余正行,看他的表情变化。
余正行直起身靠着椅背,尽量笑着说:“是你觉着我不对劲,当然要由你给我说法。”
胡莉娜道:“我是凭女人的直觉,不需要什么说法。”
余正行笑出了声:“玄!那就说说你的直觉?”
胡莉娜想了想说:“我觉得你从海滨回来后人就变了。”她有意把时间往前推了几天。
“不会吧。”余正行道,“那几天我想找你都不成,我看是你见到了老同学就把我撂一边了吧。”
“你不要转移目标,现在说的是你。其实你的眼睛在海滨浴场就告诉我了。”
“我眼睛怎么了?”
“你眼睛很色,盯着徐丽的大腿不放。”胡莉娜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这句话说出来,当时也只是临场有这么一眼的感觉,并没放在心上的,现在说了,自己都心里发慌。但说出去的话不能收回,表情上做出不容置疑的样子。
余正行没想到胡莉娜会这么说他,把手中笔往桌上一丢,板起脸道:“你这样说是不是很无聊!”
胡莉娜没有退路,只得迎头反击:“我是无聊,你有聊,看女人的大腿,恨不得眼睛长出手来……”
“啪”!余正行用手轻拍了桌子道:“你给我住嘴!”
胡莉娜毫不相让:“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