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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正行朝赵渊离去的车子挥挥手,直到车子拐弯不见了才放下。忽然发现自己的行李还在赵渊的车上,心里笑自己高兴得有些晕头转向,甚至连赵渊的名片也没要一张,电话号码也没问一个。
他定了定神,回头专注地看一眼高高的蓝天大厦,身心舒畅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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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1)
七
新世纪第一天,余正行工作就有了着落,真可谓鸿运当头,吉星高照,意下该好好庆祝庆祝。他首先想到了红儿——她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既然有了工作,兜里的钱就可以不必作长打算了,路过商场,他特意进去买了些烟酒补品以及水果之类,出了商场又后悔:拿着这些东西去红儿家是什么意思呢?是去做“毛脚女婿”吗?真是俗不可耐!他忍不住给红儿打电话,把自己的可笑行为向她一一汇报。红儿在电话里笑个不停,说:“快来吧,能赶上吃中饭。”
自那天下午余正行说要去朋友处,接连几天不见他回转,红儿一家就不安起来。尤其是红儿,心里总以为余正行会来个电话,可直到昨晚仍是一点信息也无,共度世纪末的计划就别提了,关键是人哪儿去了?打他手机又不通,急得差点要哭。如果不是电视里有世界各国的世纪庆祝话动,真不知如何打发时间。但心里头的这份惦记,叫她下半夜有所失眠。接到余正行的电话,恍如隔了一个世纪,什么俗不俗的,此时此刻都化作一句话——快来吧!所谓“能赶上吃中饭”不过是个后缀而已。
红儿哼着歌,帮父母整理桌子。李太太好生奇怪,想红儿整个上午都没精打采的,接了个电话就像变了个人,忍不住问:“是不是楼上小余打来的?”红儿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回答说:“是他打来的——”发觉说话的语调过于露骨,又补充道——“妈,他说找到工作了,还说我的工作也有希望呢!”红儿说自己的工作“也有希望”完全是捏造出来的,用以表示兴奋的原因。李太太对女儿的兴奋放心不下,想强调些什么,老李抢来话头说:“到底做过老板,找起工作来就像玩一样。红儿,他没说做什么工作?”红儿摇头,揣测道:“听他的语气不会差的,一般性的工作我估计他也看不上。反正过一会儿他要来看望你们,到时候一问就知道了。”李太太听说余正行要来,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不以为然道:“我们有什么好看的?!”她本想向红儿强调一下关于不许她与姓余这小子来往的意思,又怕红儿此刻发起脾气来不好收场,转而说,“哼,我就不信那么快能找到好工作!现在大学生找工作都不容易,像他那样的年纪,谁会要他?除非碰到瞎眼,请他当总经理!”红儿知道母亲是受不了自己适才的开心样子,故意挑刻薄话来刺激,但为了有个好心情见余正行,便对母亲的话来个不予理会。老李害怕老伴会有更难听的话说出来,装作啥也没听到,忙去端菜。这时,门铃响了,红儿赶紧去开门。余正行提着大包小包,傻乎乎地走进来,口中还念念有词,大意是叔叔阿姨元旦快乐前几日多承关照现在找到了工作心里高兴顺便买些东西来看望叔叔阿姨。俗话说,“拳头不打送礼人”,作为一家之主的李太太虽不喜欢余正行送的东西,但礼数还不至于忘记,连忙说:“啊呀,隔壁邻舍的,要来就来,还送什么东西。再说,现在补品呀什么的假货太多了,吃吃怕吃出毛病,不吃又浪费钱,真叫人苦恼死了……算了算了,我都不想说了,一起来吃饭吧。”
余正行二十年前看过《三笑》这部戏,今天自己是反弹琵琶,演绎出“三悔”。买了一堆东西已是一悔,把这件事早早告诉红儿逼得自己非去李家不可是二悔,此刻因这堆东西讨来没头没脑的一顿数落便是三悔。尽管红儿悄声在他耳边说,“我妈就这脾气,别往心里去”;老李也向他示意说,“年纪大了,年纪大了”,但他还是悔意绵绵。不过,以此来尊敬一下长辈,也是早晚的事,人家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权当与自己毫不相干。他心里暗暗叮嘱自己,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听说余正行要去一家进出口公司当副总经理,李家上下格外高兴,这样一来,解决红儿的工作问题还不是迟早的事!老李一开心,找出藏了近十年的茅台酒——这酒是老李的徒弟送的,一直舍不得自己一个人喝,今天喝它的理由是庆祝新世纪元旦——李太太见老李要跟余正行喝这么贵的酒,反对也来不及了,不过,红儿找工作的事再不用愁,也算是新世纪第一天就遇到的好事,干脆去厨房找来四只小酒盅,说“大家都来一点”。红儿更是高兴,尽管小酒盅里倒入的酒只够她抿一口,但飘散在空气中的酒香和难得家里有如此温馨的氛围,已使得她心醉有余。余正行没想到,李家还有这么和谐的时候,一感动,放松了对自己的约束,当真把自己溶入其中,仿佛一家人似的。
吃罢中饭,红儿说这两天哪儿也没去,快闷死了,大家出去走走吧。老李随声附和道,天气不错,去散散步也好。李太太没阻止老李喝茅台,并不意味着对老李今天的行为都会认可——老李取酒时根本没与她商量——此时更拿眼瞪着他说:“你是吃饱了撑的!”红儿以为母亲故意不一起出去,是有意要留出空间让她和余正行自由发展,却不知等她和余正行一走,李太太就对老李说:“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了!红儿不知轻重,你也跟着瞎闹!我们一家人出去没关系,姓余的夹在里边,人家会怎么看?再说,他就是帮红儿找到了工作,我们也不会找这种人做女婿,丢人现眼!”老李不耐烦了,说:“就你正确,我睡午觉去总可以吧。”还没进卧室,就听李太太在客厅里嚷道:“真是笨死了,给我买香烟作啥?!”老李听说有香烟立刻来了精神,跑过去将一条精品大红鹰香烟夹在腋下,生怕一不留神会让老伴儿拿到小店打折处理掉。李太太不肯了,老李抽的烟通常是五元一包的红山茶,普通的大红鹰一包都要十六元,精品更不止这个价,于是硬要拿去换钱。老李耍个小聪明说,这要留到过年送人的。李太太想了想,不再坚持了。她知道老李的老领导喜欢抽大红鹰,自己买来送嫌太贵,有人送来了,到时候正好转送出去,省得再破费。
今天可真叫红儿开心。余正行这么快就找到了工作,而且第一个告诉的是她;不但把这好消息告诉她,还要买上东西到她家来。虽然母亲的话说得难听了一点,心情却不见得差;破例喝了点茅台酒能说明母亲对余正行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会同意她和余正行一起散步就是证明。出了住宅小区,红儿就主动挽了余正行的手臂,她感觉到余正行有轻轻挣脱的意思,但她佯装不知,反而抱得更紧。余正行只好说,今天挺冷的。李红儿仰起红扑扑的脸,灿然一笑,走路的感觉像是要蹦起来。看来,如果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脱过一次外衣,不管是什么原因,两人的关系就该上一个台阶,而且想赖也赖不掉;更何况余正行还为红儿脱过靴子,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但从理论上讲,这比西门庆用手去捏潘金莲的绣花鞋还要过分,现在挽你一条胳膊又有何不可呢?!
天上虽有太阳照着,但江口方向吹来的风依然寒冷,两人将背留给了风,让风吹着慢慢往南走。余正行本打算请红儿吃晚饭,想起在杭州发生过的美人醉酒之夜,许多念头随之都缩了回去,现在红儿将他胳膊一抱,所有的念头又被抱了出来。自从离婚以来,与他交往的女孩子也曾有过,却从未有知遇之感,高兴的时候或孤独的时候,想得最多的还是他的女儿,有时也想起妻子。今天好像不一样,他脑子里满是红儿,而且特别想邀红儿与自己分享快乐。跟红儿在一起,他感觉像面对一个老朋友,不需要有任何的做作。
“红儿——”余正行第一次这样称呼她。红儿好像只管想自己的心事,没有应,余正行又叫了一声。
“我听着哪,余大哥,你想说什么?”听余正行叫她“红儿”——以前一直叫她“小李”——她心里一跳,没顾上应答,听到叫第二声时,感觉才从容起来。
“我想问,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这样不是挺好吗?”红儿说着,跟余正行靠得更紧了。
“让你母亲看见就不好了。”
“她管不着的。”
“不过,我以前听说,你母亲想让你找个留学生或博士生做男朋友的。”
“没找着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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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2)
余正行觉着刚才的问话十分冒昧,转过头看红儿,红儿对他一笑,没有怪罪的意思。余正行不知再说什么好,默默地走着,一时无语。红儿就问:“你怎么也不说话了?”
“也许,你母亲是对的。”余正行终于说道。
“也许吧。其实我已经想通了,遇上了喜欢的,就去喜欢。一定要等留学生博士生什么的,就算我喜欢人家,人家还不一定拿我当回事。万一几年没碰上,我也该老掉牙了。”
“现在你有喜欢的人吗?”
“不告诉你。”红儿俏皮地说着,脸已贴上余正行的肩膀,两道弯眉下一双秀目已不想掩饰什么,仿佛对余正行说:“这还用我说吗?”
余正行是明知故问。一个姑娘这般倾心地挽着你的手臂,她要是不喜欢你,不是你见鬼了,就是合了《聊斋》中的鬼故事。可是,余正行真的搞不明白,他有什么值得红儿喜欢的。如果红儿不是邻居,问题还不大,而邻居又不一样,有种“近亲”的感觉;加上自己的身世复杂,年纪又大,和邻居小妹妹在一起,让旁人容易联想到色情骗子。罪过罪过,但愿红儿所谓的喜欢仅仅是暂时的。
说话间,两人来到江边。向江对面望去,远处一座以蓝色为基调的高楼顶上,“蓝天大厦”四个蓝色的大字在阳光下分外醒目。
余正行停下脚步对红儿说:“瞧,我要去的公司就在那楼里。”
“哎,我们去看看怎样?”红儿说。
“我连钥匙都没有,去了也白去。”
“就在外面看看嘛,反正也没什么事情。”
“那好吧。”
余正行想找车,红儿说要走着去。尽管北风吹得人在户外难以久留,可红儿的心正热乎着,余正行似乎也感受到一些。去江对面要过一座桥,桥上车来人往的,两人便一前一后地走,过了桥,红儿又继续挽了余正行。余正行这次表现得稍稍自然了些,偶尔想想,这样也不坏。
蓝天大厦的正面是弧线造形,看上去挺秀气,正门上挂着一块横幅,上面写着“欢庆新世纪”,但大门紧闭。余正行想起上午是从边门进出的,却一下子想不起边门在哪里。好不容易找到进去,又被值勤的保安拦住,说今天没人上班,叫他们改日再来。没有公司的钥匙,不上去也罢。两人悻悻地出了大楼,暂时失去了目的地。红儿好像根本不在乎要去哪里,她现在最感兴趣的就是牢牢挽着余正行,哪怕绕着大楼一直转下去。两人转到一家叫“蓝蜻蜓”的美容美发店门口,余正行说,这家店名取得真好,以前有部电影叫《黑蜻蜓》,是讲服装的;蓝蜻蜓搞美发,真不错。店里有个男人透过门玻璃看到客来,出门招呼,洗头吗?看到余正行愣了一愣,问:“你是余正行吧?不认识我了?”余正行一时想不起。那人又说:“我是苏平啊!”余正行想起来了,是初中时同学,在班里当过卫生委员,大家都叫他“卫生阿姨”。现在“卫生阿姨”开美容美发店,应该很拿手的。苏平见余正行身边拥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以为一切都弄明白了,说:“别在外面站着,进来吧,我请客。”余正行已走得两腿发酸,洗个头正好休息一下,侧头对红儿说:“走,进去考察一下。”
这里的洗头小姐大多来自湖南,与毛泽东都能攀上老乡,洗头的功夫也算到家,听说是老板的熟人,更不敢怠慢,该抓该挠的地方都一一抓到挠到。苏平问怎样?余正行说挺好。余正行问生意如何?苏平说不错。两人谈起当年。由于余正行考上了高中后又遇转学,与初中时的同学几乎没有联系,所以,对许多同学的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苏平说,当初班里那些人毕业后大多进了国营企业,他去的地方最差,是一家糊纸盒子的街道工厂。不过,从现在的结果看是因祸得福,当初去地方差的人,后来混得都不错,而那些老老实实在国营企业当工人的,除了当领导外,都不怎么样,二拐子、三脚猫、四眼狼、好看小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