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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石门兵力本来不足,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如今,想不到罗历戎竟送上门来。 眼疾手快的作战参谋余震,急忙从马袋子里取出地图,就地铺开。 浓重的夜色已经把夕阳的余辉吞噬殆尽,四周模模糊糊一片。借着马灯
微弱的光亮,耿飚迅速找到了新乐。 从电报的时间推算,敌人还在向前推进,再往前便是定县,定县是石门
与保定的中间点。 变化如此突然。
摆在他们面前的也是一个叉路口。 一条路,按原计划继续西进,跳出南北敌人夹击的包围圈,这是一条比
较平安的路,也是一条无所作为的路。 另一条路,调头向南,把罗历戎阻住、包围、吃掉。这是一条险象环生
的路,也是一条积极进取的路。 此刻,部队正在西进中,忽然调头向南,浩浩荡荡的千军万马怎么组织? 路上发生拥挤混乱怎么办?
遭敌空袭怎么办? 后勤供应接济不上怎么办? 各部队协同失调怎么办?
蒙在鼓里的敌人一旦清醒过来,尾随夹击怎么办? 胜利与失败离得那么近,就像一个物体和它的影子。 究竟走哪条路?
军情紧迫,不容徘徊。冥冥中,每个人似乎都能感觉到时间钟摆撞击心
壁发出的震颤。 此时此刻,对他们来讲,需要慎重,更需要果断;需要经验,更需要勇
气。
聂司令员电报上说得明白:相机处置。这里包含着信任,也包含着责任, 更包含着千军万马的命运。
面对这步可能大获全胜、也可能满盘皆输的险棋,杨得志、杨成武、耿
飚果断地做出了决定:部队调头向南,抓住罗历戎!打掉罗历戎!站在一边 的余震看了看表,从接到电报到做出决定前后仅用
了 20 分钟。
40 年后,当笔者坐进原国防部部长耿飚的会客室,这位建国 后虽不曾授衔、却始终保持着军人气质和风度的将军,回忆起当年叉路
口的一幕,依旧感慨万千。
“世间,无论多么有预见性的军事家,都不可能事先把战斗中发生的每 一个细节妙算准确。正如列宁所说,战争是一种形式繁多、差别万千、错综 复杂的事物。人类从事的任何活动,都不像战争给偶然性这个不速之客留有 那么广阔的活动天地。正是由于战争的这种特殊性,所以打仗不能按谱而弄, 因为谱不能应变而变。“衡量一个指挥员的创造力,实际上就是看他有没有 应变力。这种应变力也许表现出来的只是短暂的一瞬,却需要平日多方面的 积累,包括判断、推理、经验、知己知彼的程度,有时甚至还需要那么一点 灵感,这些因素综合起来才能形成决心。
“事后也曾有人对我说,这么大的军事行动,你们三人只用了 20 分钟便 做出了决策,是不是太草率了。对这个问题,我是这样看的,衡量一个决策 是否草率,不应只从作出决定所用时间的长短来判断。我们是对战局形势进 行了缜密思考,对南下歼灭罗历戎的可行性做了周密计算后,才作出决定的。
《孙子兵法》在谈到决策时,特别强调要避免‘狐疑不决’、‘主将不一’、
‘机巧万端,失于迟后’。也就是说,决策者在关键时刻,绝不能犹豫不定,
意见不一。当时,我们所处的情况也不允许我们犹豫,不允许我们有过多的 思考,如果像现在这样,凡事都要研究研究、讨论讨论,恐怕晋察冀的那段 历史就要重写了。”
隐形战线
这封由聂荣臻拍给杨杨耿、披露罗历戎北进军情的绝密电报,其依据究 竟出自何处?早在初稿写作时,便引起过笔者浓厚的兴趣,但几经了解,说 法不一,悬殊甚大,又找不到确切的文字根据,便只好忍痛割爱。直到书籍 出版,心头仍残存着一丝隐隐的遗憾。偶有一日,笔者翻阅《中国老年报》, 无意中发现了一个醒目的标题《情报,抵得上十万兵马》,副标题——忆清 风店战役中的北平情报组。署名是离休老红军王文。
我怀着极大的兴趣,一口气读完。然而,在获得了某种满足之后,竟引 发了更多的不满足。文中的许多情节只不过提了个头,尚未展开,便掐断了。 强烈的探索欲激起了我深入采访的热情,我首先给《中国老年报》打电 话,询问作者的单位、地址,答复是:来稿太多,无法查找。我理解他们的 难处,因为我曾去过这家报社,在编辑部那小小的斗室里,从书柜到案头, 从窗台到地面,几乎堆的全是稿子,在这浩如烟海的稿件中去查寻一篇文章
的作者,确非易事。况且他们人手也很少,不能再勉为其难。 但我又不太甘心,于是,抱着电话,挨个与驻京的各军队于休所联系,
渴望沙里淘金。结果,还真的找到了两个叫“王文”的人,可惜他们都不曾
经历过这件事,不过是同名同姓罢了,令人空欢喜一场。在此,我只好把王 文同志发表在报纸上的那篇文章,撷取有关片断,摘录如下,以飨读者。
1946 年 10 月初,中共华北局社会部随军撤离张家口。刚到涞源,许建国部长把我找 去,让我速去北平接管电台工作。组织上知道我曾在苏联受过训练,能收发电报,还会装 配和修理收发报机。因为北平的电台跟解放区老是联系不上,才决定让我去。
我到了北平,与甘陵同志接头,他带我住在阜城门内苏省吾家。苏是北平的老住户, 出身破落地主,本人大学毕业后赋闲在家。他爱好无线电、养鸟、拉胡琴等,邻居们都把 他看成是个“纨袴子弟”,所以在他家架设电台不会引起敌人的怀疑。
苏省吾为了掩护我的工作,开设了一家修理收音机的商行,他自任经理,由我当修理 技师。
1947 年 10 月初,由我党打入国民党第 11 战区司令部(驻丰台)的刘光国同志了解 到,蒋介石在北平召开的军事会议上,策划让其嫡系驻防石门的第 3 军等部,由军长罗历 戎率领,北移保定。甘陵同志搞到了这次军事行动计划的复写件,立即将这一情报交给我。 在这之前,苏省吾家突然来了个不速之客,是苏的同事,在国民党新一军工作。此人 白天睡懒觉,夜里熬到很晚也不睡,喝酒、唱戏,还经常突然窜到我的工作间来,给我的
工作带来极大的干扰。 为及时把这份重要情报发出去,我和苏省吾商量,让苏想办法把此人缠住,苏知道此
人爱唱戏,便拿上胡琴,陪着他玩,你拉我唱,我拉你唱。而我则利用这段时间,当夜把 情报分成几份,拍给了晋察冀分局和晋察冀军区。
事后,晋察冀分局社会部转来了晋察冀军区的嘉奖令和聂荣臻司令员的赞扬:“我们 的情报组织抵得上十万
兵马。”
龙调头
决心下了,战场选在哪? 在保定以北打,是敌人之所求,于己不利。仗必须在保定以南打,而且
还不能选在离保定太近的地方,因为敌人在保定不仅有一个军,保定以北还 有更多的部队。
耿飚伏在地图上。 一望无垠的田野,纵横阡陌的小路,弯弯曲曲的河流,星罗棋布的村镇,
都从图上那凝缩成圈圈点点的干瘪标志中蹦出来。读图是一种精神操练,身 心可以随时从这个地方跑到那个地方,沿途各种问题,泡在思维里蠕动。这 里没有正误胜负,全靠读图人极高的鉴赏力。
终于,耿飚手里的那支红笔停住了,围着清风店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 清风店因何得名,不知道,距其不远还有一个明月店,想必是五观庄的
两位仙童下凡落脚之地。 清风店位于保定以南、定县以北,四周都是平原,又是解放区,敌人无
险可守,无兵可援,其南面还有一条唐河,只要罗历戎一过河,我军就可迅 速控制渡口,形成关门打狗态势,是打运动战的理想战场。只是罗历戎的部 队距清风店只有 90 多里,而晋察冀野战军离清风店最近者 150 里,最远者
250 里,且正在西进,每一分钟都在拉大距离。 按照正常的行军速度,一般每小时 5 公里,即使急行军,每小时也不过
7 公里。然而,人毕竟不是机器,连续急行军很难保持这个速度,4 个小时以
上总要吃点东西,十几个小时总要休息休息。就算不吃不喝不休息赶到预定 战区,巨大的体力消耗也很难保持战斗力。
另外,几昼夜的徐水激战,无论攻城部队还是阻援部队,都已相当疲倦,
突然强行军南下,24 小时内走完 200 里左右的路程,战士们能不能吃得消? 能不能先于敌人赶到预定地点,布设好伏击圈?
240∶90,对比是严峻的,但又不是机械的。杨得志算了这样一笔帐:
罗历戎的部队距清风店虽然只有 90 余里,但他们是不敢搞夜行军的,这 样便挤出了一夜的时间;况且,罗历戎根本不可能估计到这一步棋,他一定 以为共军主力仍被吸引在徐水城下,保南平安无事。即使有所察觉,受辎重、 眷属之累,速度也不会太快;再有一条,罗历戎所经区域全是解放区,在此 活动的徐德操独立第 8 旅和大量训练有素的地方武装,一定会积极有效地钳 制敌人。“战士的积极性也要考虑进去,大伙早就憋着一股劲,打大仗,打 胜仗。只要告诉战士们,这次行动是歼灭敌 3 军,活捉罗历戎,部队的情绪 肯定会鼓动起来。”杨成武说。
“还有两个问题,我认为应当引起注意,一个是吃饭问题,吃饭关系到 时间,一顿饭连做带吃,起码得个把小时,三顿饭就是三四个小时,省下这 些时间,赶一赶能跑出五六十里地。再一个是救护问题,连续强行军,赶到 战场就要打响,而且是硬仗,伤亡在所难免,如果让部队自己运送伤员,势 必影响战斗。”
杨得志点点头,耿飚不愧是个好军师,在许多问题上想得都很细。 “这两个问题,我们可以求助于孙胡子和林铁同志,他们肯定有办法。”
杨成武说。 “既然这样,兵贵神速,我们是不是马上就行动?”耿飚收好地图。 “我看可以。”杨得志站起身。 “这么大的变更,要不要请示聂司令员?”杨成武问。“请示当然要请
示,但不能等了,我们的决心和聂司令员一贯强调的精神是一致的,聂司令 员会同意的。”杨得志说。借着马灯的微光,耿飚开始起草命令。没有桌子, 连一条凳子腿都没有,公文就垫在膝盖上。
野战军各纵队:
除 2 纵 5 旅、3 纵 7 旅、8 旅和独 7 旅不动,由陈正湘、郑维山指挥继续阻敌外,其 余部队接今后立即掉头南下,限 24 小时内赶至方顺桥以南的清风店地区。
身边没有电台,传达命令只好采取最原始的方法,作战参谋们分头纵马, 赶赴几个较近的部队,然后再采取接力的形式,有电话的用电话,没电话的 派人,近的通知远的,远的通知更远的。千军万马开始调转方向:向南!向 南!向南!
4 纵司令员曾思玉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他这人有个怪癖,说优点也行, 说缺点也罢,无论行军打仗,总喜欢往前靠,有时他的指挥位置甚至超过了 团指挥所。
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了灯光,是晋察冀军区独 8 旅司令部驻地。 曾思玉勒住马。他忽然想起应该给 2 纵司令员陈正湘打个电话,问问徐
水的敌情有什么变化。
电话接通了。耳机里传出陈正湘那爽快的湖南口音:“你老兄跑到哪里 去了,野司首长正到处找你呢!”
“找我?什么事!”曾思玉一怔。
“当然是好事!石门的罗历戎出动了,野司首长让你马上去接受任务。” “真的!”曾思玉禁不住兴奋的喊起来,“我马上就去!”刚要放电话,
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喂,你们的任务呢?”
“野司让我们继续留在这,扭住敌人,保证你们的胜利。”“太好了! 祝你成功!胜利后见。”
曾思王飞身上马,一路急驰,赶到野司临时驻扎的小村子,参谋提着马
灯早已在村口迎候多时了。 “可把你老兄等来了,找你真不容易。”耿飚用力在曾思玉肩膀上捶了
一拳。
“是打是罚,我都认了。有什么任务,快说吧!” 耿飚把马灯提到桌上,那上面摊着一张五万分之一的地图。“你看,我
们现在的位置在这。罗历戎的位置在这。”曾思玉的目光顺着耿飚的手指移
动。
“我们决定在这歼灭他。”耿飚对准“清风店”用力敲了两下。“野司 命令你纵全部南下,从平汉线以南直插清风店,必要时把 2 纵第 4 旅也加上。 与你们齐头并进的还有 2 纵第 6 旅和 3 纵第 9 旅,他们的路线是平汉线以西。 无论如何一定要在清风店抓住罗历戎。”
“明白了,还有什么指示?” “看你急的,人在这,心早就飞了。”杨得志把曾思玉重新按在炕沿上:
“要告诉同志们,能不能取得这次胜利,关键是能不能在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