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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青chūn打架不多。他在村里单门独户,又是三百亩地一棵草,单根独苗,根本没有资格和人家几个兄弟摆开架势打架。他有一个原则,小来小去的吃点亏,根本不和你计较。真要是动了真格的,把他逼急了眼,青chūn打蛇打七寸,有的是办法制服你。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青chūn的大爷文学忠还戴着右派的帽子。大队有运动,有活动,政治上有风吹草动,文学忠和其他地富反坏四类分子一起被监督,参加大队各种义务劳动。每当广播里响起村支书或者民兵连长们叫人到带队劳动学习,肯定有文学忠。青chūn最烦别人叫他小地主、狗崽子,偏偏就有人欺负。
那天,放学回家的路上,青chūn看到了文学忠和几个四类分子一起修戏台。大队副支书的娘死了,三周年祭奠,邀请邻县豫剧团演戏,把大队几十个戴高帽子的人叫来干活。看到文学忠在里面劳动,班里吴反修就叫怪叫:“青chūn,你小地主崽子不替你地主老爹干活去。”吴反修就是副支书的儿子,比青chūn大一岁,高半头。他后面常跟着几个狗腿子,欺负学校的同学。
青chūn从心里不怕他,听到叫他狗崽子,象饿虎一样扑了上去,结果是几个人围住青chūn群殴。文学忠在旁边看着自己的儿子挨打,却不敢伸手相帮,他心里着急,眼泪汪汪,可不敢说话,因为他不吭声只是小孩子经常打闹,他一说话可能xìng质就变了,就上升到阶级斗争的层面上,弄不好大队利用这个机会杀鸡给猴看,让他戴着高帽子游街去。几个人拽着青chūn的手,撕着的他的嘴,其他人拳打脚踢,叫他承认自己就是小地主,不承认继续猛打。青chūn咬着牙不喊叫,不流一滴泪,直到他们没有力气了,打不动了为止。
这次挨打时间最长,挨的拳头最多,害的青chūn在家呆了三天才去上学。青chūn寻找机会报复吴反修,等了半个月,终于逮到了机会。那天,吴反修因为作业没有完成,被老师留在教室,写完作业才一个人匆匆回家。青chūn在路边一直等他,看到吴反修后,青chūn亲昵的叫了一声“反修。”青chūn当时特淡定,特虚情,特假意,让吴反修都摸不着头脑。吴反修听到叫他,下意识的往后咧了咧:“青chūn,你叫我?你咋没有走啊。”
青chūn笑笑:“我在等你啊。”
吴反修一听知道没有好事。不过,他比青chūn大一岁,比他高半头,似乎并不怕青chūn的威胁。满不在乎的说:“等我干嘛,你还能吃了我吗?”
青chūn坏笑了一声:“吃是吃不了你,不过,咱俩的帐要算一算,你得掉点儿毛。”
没有等吴反修说出话来,”忽“的一声,青chūn便从书包里抽出了2米长的三角皮带。皮带是柴油机的传送带,材料是做汽车轮胎的橡胶制品,比皮鞭还要结实,比棍子韧xìng。这玩意儿不要说打人,驴马也受不了。青chūn对着吴反修的头部就是一皮带,他一躲,皮带抽到脖子上,一道血痕。青chūn又是一皮带,抽在头上。吴反修双手捂住脑袋,大声哭喊着:“文青chūn,你这个地主崽子,你个够rì的,你敢打我,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
他不这样骂,青chūn可能不会接着打,他怕打伤吴反修不好收场,后果严重。他一喊,青chūn恶从胆边生。“既然明天怎么着也是死,不如索xìng今天揍个痛快。”
吴反修刚开始还嘴硬,抽了五皮带后,他喊出的声音已经是歇斯底里:“救命啊,打死人了。”
青chūn一听更上火:“上次你们几个打老子20多分钟,我一句没有喊叫,现在几皮带你就杀猪一样嚎叫,你平时的威风哪里去了,胆子哪里去了,什么尿xìng啊,原来是个熊包。叫也不行,这次不打怕你,明天肯定欺负老子,今天非叫你口服心服不可。”
青chūn骑在吴反修的身上,用皮带不停的猛抽他的后背。一边抽一边问:“还欺负老子不欺负,说。”
吴反修心里不服,嘴上说:“谁欺负你了,我没有欺负你。”
青chūn说,那好,再来几皮带。几皮带下去,吴反修哭哑了嗓子,说:“兄弟,以后不敢了,以后不敢了。”
青chūn说:“明天怎么办?”
吴反修道:“回家我谁也不说。”就此一次,吴反修再也没有敢欺负过青chūn。多年以后,当了副乡长的吴反修和村里人耍横,青chūn正好从BJ回来,站在路边,轻声细语的叫了一声:”反修。“吴反修登时懵了,瞬间变出一副笑脸,那副谄媚的样子让人直恶心。
看到向军扑了过来,青chūn弯下腰、低着头,硬碰硬的撞了过去。向军扑上来用的全身力气,他以为青chūn会机灵的躲开,没有想到会这样硬来。他看到青chūn用头顶过来想躲开也来不及了,一声沉闷的响动,青chūn的头重重的顶在向军的头上,一下把向军顶在三米开外。疼的他“唉呦”一声一屁股墩坐在地上。青chūn也是头皮发疼,眼睛流泪,但还能坚持。青chūn急忙扑了过去,想把向军压在身下,再来几下解解气。向军向青chūn摆摆手:“不打了,不打了。哎呀,我的妈呀,疼死我了,我受不了。”
站在向军的旁边,看着他捂着头直抽凉气,青chūn问他:“没有事吧。”
向军说:“没有。你小子真狗狠的,为啥不躲开我。”
“躲开就不是我了。”
向军说:“服了你小子了。”
青chūn说以后不准你调戏四花。
向军笑笑:“不会了,领教了。我们交个朋友吧。”
青chūn道:“我们是同学,比一般的朋友感情好,就不要麻烦了。”
两人把自己身上的泥土弹掉,手拉手回了宿舍。
三
第二天一上课,向军坐到了青chūn身边。青chūn道:“你怎么不回你的座位上。”
向军嬉笑:“我今天早上找曹老师了,说我的眼睛有点老化,想坐后面矫正一下。曹老师好说话,照我屁股上踹了一脚,然后让我和你的同桌代新富说了一下,我就搬了过来。”
那几天语文课上的是《野猪林》,林冲遇难野猪林,被鲁智深救下来的那一段。学校许多男同学很羡慕林冲有个好兄弟,羡慕梁山好汉的哥们义气,私底下同学之间拜把子结异xìng兄弟很流行。
青chūn和向军在校园外背化学周期表的时候,向军问青chūn:“我是兄弟一个,太单,老被镇上兄弟多的人家欺负。你也是哥一个,我们两个结为异xìng兄弟,中不中?”
青chūn也有同感,同意了。说:“中啊。咱拜把子吧。不过,我们不要做酒肉朋友,有吃有喝好的很,为一点利益就翻脸。我要的是肝胆相照的那种兄弟,如果做酒肉朋友,我可不干。”
“我也是。我是要个真的哥哥或弟弟,不是朋友。将来爹娘百年的时候,要一起披麻戴孝送终的那种兄弟。就是一个人不在了,另一个人也要当亲生儿子赡养对方的老人。”
青chūn道:“呸呸呸,赶赶晦气。向军不要说这些话了,我们才十多岁,还早哪,那是几十年以后的事儿了。”
“你是那年出生的?”向军问道。
青chūn说是65年8月。
向军说我是66年2月。还是你大几个月。以后你就是老大哥了。
向军问四花是你啥亲戚?
“我小姨。”
向军睁大了眼睛:“怪不得你当护花使者,原来是你姨啊。”
青chūn这时候却不屑一顾:“不亲,远门的。属于驴尾巴吊棒槌的亲戚。”
向军说:“嗨,我还真以为是你亲姨哩。我说平时看你们那种样子也不像近亲的关系。”
“她是我姥娘家的邻居。论辈儿该叫姨。”
“其实四花不是特别排场,在咱们班还可以,和我姐比她长的真不行。”
这次轮到青chūn睁大了眼睛:“我认为四花在班里和学校应该都是数得着的,不是校花,至少应该算是名贵的校草,绝对不是满地长的地地林和茅草根。”
向军说:“我有五个姐姐,一个个长的都挺漂亮,四花和我姐比差远了。最漂亮的还是我五姐李冬梅。别人都说象小常宝,我看是小常宝象我姐。我干脆把我五姐介绍给你,你当我姐夫得了。这比拜把子实惠。你当了我姐夫,就是我姐夫哥,赖也赖不掉。”
青chūn说:“不会吧,你能给你姐当媒人?”
向军说:“有啥不可能啊。我妈和我说了,要我在学校cāo个心,给我姐踅摸一个男人。我姐长那么排场,该找个有工作吃商品粮的男人。我妈说,我姐这样的人,自己没有工作,没有商品粮户口,要是直接找个吃商品粮的人,人家肯定嫌弃我姐,她这个条件找不到好男人。要是在学校找一个学习好长的英俊的,将来考上大学吃商品粮了,那就不一样了。先挑个好男人占着,以后男人有出息我姐跟着享福,我看你就行。”
青chūn感到好笑:“你妈真是猴jīng,集头上小算盘,挺能算计的。”向军跟着嘿嘿的笑了起来。“你看不起我妈,感到他很庸俗是不是?”
青chūn说没有,你妈很会做生意。
向军说:“是的,她本来就是在集上卖菜的,就是你们说的集头子、会油子。当年,她就是这样把我爸搞定的。”
“啥时候见见你五姐去,看她到底有多漂亮。”
“行啊,只要你同意什么时间都可以去见,反正我姐要嫁人;嫁给谁都是我姐夫。肥水不流外人田,谁搞她不是搞啊。”向军很大方,说这话的时候一点也不结巴,青chūn倒有点不好意思了,用手直呼啦自己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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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初见李冬梅
() 一
周六,青chūn没回家,跟着向军去了红庙镇。镇是一条南北约有一公里长主路的街道,两边是临街的住户。镇上有邮局,有商店,还有镇zhèng ;fǔ机关。
向军家在镇zhōng ;yāng,四合院,明三暗五的堂屋,紧邻大街的是几间红砖蓝瓦门面房。租赁给了生意人,开的馍店,水果店,也有代销点。其它10多间房子都是一水的蓝砖红瓦,非常漂亮,也非常显眼,像一片荒草地里矗立一颗大树一样突兀。四周邻居那些低矮的房子众星捧月般的烘托陪衬,高低不同,层次分明。青chūn看后感叹:“你们的房子跟财主家一样,快赶上吴家大楼了,我们村没有这样好的房子,那两个在县城吃商品粮人家的房子,也没法和你们家比。”吴家大楼是考城县一个姓吴的地主家的楼房,三栋八层楼,都是蓝砖砌成。这几栋楼放在今天的考城县,也是优质地标工程。可惜,解放后几次运动把它批臭批倒了。
向军的妈叫向虹,是个爽快和利索的大骨架女人。眼睛很大,皮肤白皙。人近中年,不太在意容貌,脸上的肉稍微多点,显得很富态。看到向军和青chūn来了,嘴角立马弯成秤钩,眼睛笑成了赵州桥的桥洞。青chūn明白这是母亲看到儿子后的喜悦。尹秋叶每次看到青chūn回来也是这样的笑脸。
向军对他妈说:“老妈,这是我同学青chūn,关系很铁,你知道的。”
青chūn怯生生的喊了声:“婶儿,在家啊。”
向虹笑道:“小儿,别外气啊,我们向军经常提到你,说你们是好兄弟。来来,快屋里坐,我给你们冲糖水喝。一会儿我去买水煎包,对了,还有胡辣汤,让你们弟兄俩吃个肚儿圆。青chūn啊,到这里和到家一个样,别不好意思,你们兄弟俩慢慢玩,我去买吃的去。”说完,从抽屉里拿来了几块钱,对着镜子梳梳头,用手抿点水,湿润一下头发,颠颠的去买东西了。
青chūn问向军:“你妈多大了?”
向军伸出手指头比划着:“48了,按虚岁是50岁的人了,天天还象个小姑娘一样,臭美的不得了,我真服了她啦。”
青chūn道:“你妈心里年轻,生活没有压力,心情好,活的轻松。我们村的娘们儿,天天愁吃愁喝,30多岁的人象60岁的老太太。别说让他们唱着过,天天耍猴的在她面前演戏,也看不到她们的笑脸。”
向军说:“我妈养我们姐弟六个,也不容易。关键是